利群卖没了,丁瑜随手拿了一盒别的,抽的时候觉得这味儿太淡,没两口就给掐了。
但烟瘾犯了,丁瑜还是一根一根的全抽完了,走到赌场的时候,她身上的烟味儿想是刚从烟馆里出来的烟鬼。
不过融入赌场的大环境,这些烟味儿也不足为奇了。
丁瑜缓步穿过昏暗的长廊,似乎对周围都熟门熟路。
“老板,丁瑜来了。”
丁瑜正了正帽子,轻咳一声:“老江。”
江程岩晃着全是金戒指的手示意丁瑜过来,丁瑜边走边调笑:“你那金子就这么明晃晃的摆着,也不怕哪天让人抢了都没地儿哭去。”
“你这丫头。”江程岩笑了:“说话真是不中听。”
丁瑜向来没什么规矩,找了张舒服的椅子就坐在了江程岩对面:“说吧,今天都什么任务?”
江程岩也不卖关子,眼神示意助手,助手就立刻把资料放在了丁瑜面前。
“这么大一份资料?”丁瑜慢悠悠的拆开:“不是简单的人物吧?”
江程岩没哼声,只是静静地待着,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丁瑜混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早就轻车熟路,搭眼一看就知道江程岩这遇见了困难,还是大困难。
搞不好他这当老板的都要赔进去的那种。
“亚、州、赌、神。”丁瑜一字一顿的读着,眼中闪过锐利:“什么意思?”
江程岩抬了抬手,助手立刻把三个黑箱子提到了丁瑜面前,并依次在丁瑜面前打开。
三箱子满满当当的美金让丁瑜冷了眉目。
江程岩见她不为所动:“怎么?不喜欢?”
丁瑜皮笑肉不笑:“如果我不出手,你赔进去的家当可不止这些,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江程岩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像是卸了力气:“钱好商量。”
丁瑜勾起嘴角:“江老板这么阔绰,想必还有别的条件吧?”
江程岩就是喜欢丁瑜看问题看的果断透彻,对利益方面从不拖泥带水这一点,他笑了笑:“当真瞒不过你,薪水高的东西就要承担风险,何况这是大生意。”
江程岩话音刚落,丁瑜就被捏住了下颌,身穿西服的助理就这么强硬的把药塞进了丁瑜喉咙里。
“什么东西!”丁瑜拼命地咳,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江程岩你要杀人灭口?”
江程岩不紧不慢地瞧着自己手上的金戒指:“我只给你10小时,药效发作是10小时零十分钟,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看资料。这钱,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要了。”
江程岩心狠手辣,这个圈子里人尽皆知,丁瑜稍稍思考就镇定下来,又坐回了椅子。
这江程岩只怕是做了什么得罪赌神的事儿。如今让她出手不过是想留个保底的钱,不至于输掉赌场,连身家都陪进去。
他还留了条后路,如果丁瑜这次失败了,药效发作,整好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到时候把他们之间的来往记录清除,搬出她动手脚的证据,谁也不知道丁瑜是江程岩派来的,想要查也无从查起,江程岩就能靠在“严惩老千”卖赌神一个人情。
如果丁瑜成功了,那江程岩保住了赌场,又灭了赌神的气焰,但是,成功之后呢,成功之后丁瑜的死活怎么办?
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呢。
丁瑜边翻阅资料,丝毫没有慌张。
江程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丁瑜能这么快冷静下来,笑了笑:“识时务。”
丁瑜缓缓起身,慢悠悠的走出他的办公室:“还希望,江老板言而有信。”
江程岩眯着眼睛,笑的纯良无害:“当然了。”
——
丁瑜熟络的来到会客厅,挑了个舒服的沙发依着。
资料里详细的记载了这位赌神的各种战绩,至少在亚洲,百胜而无一败,甚至从博弈手法上也看不出任何纰漏,显然和丁瑜这些走旁门左道的人不一样。
丁瑜有些头疼,看来她现在只能做些手脚控制资金亏损,尽量打成平手,看样子想要让这位赌神败下阵来,当真不易。
资料的最后,是一张真人照片,丁瑜看的有些怔愣。
她猛然想起那天夜总会那个男人。
丁瑜问史雯钰这男人是什么人的时候,史雯钰含糊其辞。
到底是什么人,连小道消息都不能轻易泄露。
如今看来,至少能确定他的一个身份——亚洲赌神。
但仅仅一个赌神的身份就能让史雯钰玉口难开?
丁瑜扯着嘴角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丁瑜掐着点走出去,门口就是江程岩的其中一位助手,顿了顿脚步,丁瑜上前问他:“喂,小哥,你有没有烟?”
助手一愣,他就是刚才给丁瑜喂药的那位,似乎怕丁瑜报复,警惕的后退了半步,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丁瑜撇撇嘴,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见要不到烟,丁瑜也只好慢悠悠的往赌场走。
和后厅的清冷不同,大厅里热闹非凡,丁瑜扫了一圈,却不见赌神的身影。
怪低调的。
丁瑜走到一个赌桌旁,瞧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蹭到了另一边。
“嘿。”
酥麻的声线听的覃斯晕乎乎的,回头整好对上了丁瑜亮晶晶的眼睛。
一见是丁瑜,覃斯立刻把注意力转回到赌桌上。
丁瑜不满:“见我来了也不欢迎?”
覃斯眯着眼睛回头,语气颇为不满,抓着丁瑜后脑勺碰了碰额头:“你那嗓子里塞利群了?”
丁瑜烟抽的多了,嗓子粗粝沙哑,根本没有女孩的娇媚,到像是少年的声音里掺了块槟榔,诱惑却不自知。
知道覃斯是被自己的声音蛊惑了,不怀好意的碰碰他的肩膀:“你以为我是谁,哪个野男人把我们家覃斯的心够走了?”
他被丁瑜戳穿也不恼,揽着丁瑜的肩膀继续看这赌桌上的局势。
没一会,覃斯忽然开口:“你有钱吧?”
丁瑜压下嘴角的笑意,颇为严肃:“看来覃少爷又被逐出家门了。”
覃斯拍了拍丁瑜的后脑勺:“还得是兄弟你了解我,借我点钱,咱俩赌一桌。”
覃斯当然放心,有丁瑜在,不怕本钱回不来。
丁瑜有些犹豫:“我这钱……也不好挣呀。”
覃斯了然:“借点钱而已,你提一个我力之所及的要求,行吧?”
覃斯最不在乎的就是钱和小要求了。
丁瑜笑嘻嘻:“这可是你说的。”
覃斯瞧着她的神色,忽然一阵恶寒。
覃斯像是被钓上来的鱼,被丁瑜装在桶里,拎着来回跑。
左面看看,右面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开盘下注了。
丁瑜顿住了脚步,覃斯也抱着凑热闹的态度拽着丁瑜往那边冲。
是个戴面具的男人,覃斯认不出是谁,但和他对局的,覃斯认识,是这片最大的房地产公司总裁的儿子,和覃斯有数面之缘,和他一样的纨绔子弟,在赌场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覃斯来了兴致:“你猜,谁会赢?”
丁瑜打量了面具男一会,指尖微微在袖口摩挲:“不好说。”
覃斯闲不住,好不容易在这种大型娱乐场所遇见个熟人,赶紧撺掇着丁瑜下注。
丁瑜沉默的注视了他一会,默默地掏出了自己朴素的一元钱。
绿色的,朴实无华的,覃斯愣在当场:“你来赌场带一块钱?”
“哎呀,”丁瑜摸了摸鼻子:“钱得花在刀刃上,你要是想下注,自己掏点嘛。”
覃斯也沉默下来,掏出自己的满满当当的卡包亮给丁瑜看:“你能看见的所有卡。”
“都被我爸冻结了。”
丁瑜吸吸鼻子:“6。”
覃斯:“6。”
覃斯又反应过来:“那你拿什么借我钱。”
丁瑜摆摆手:“这个放心,到时候就有了。”
覃斯不理解什么这句话,眨巴眨巴眼睛去看赌局。
两人没下注,就干瞪眼睛在旁边瞅。
一轮过后,丁瑜凝眉,不动声色的瞧了面具男一眼,回头笑着问覃斯:“你赌谁赢?”
覃斯下巴点了点总裁的儿子:“他,这一轮明显占上风。对面那戴面具的压的不伦不类的,不像能赢的。”
丁瑜摇摇头:“他没有乱压。”
沉默一阵,眼瞧着面具男逆风翻盘,丁瑜笑了笑,问覃斯:“你说的答应我的要求还做不做数?”
“覃斯说话,一言九鼎。”
“待会,和他赌。”丁瑜眼神扫过面具男。
覃斯瞧着他诡异的打发,有些发怵。
丁瑜捏着他的后脖颈:“放心,我出钱,你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听我指挥就好。”
覃斯瑟缩一下。
“你的生活费可就有着落了。”丁瑜笑的像只小狐狸。
丁瑜和覃斯没少干出千的勾当,所以两个人默契很高,覃斯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算都不亏,点头便应了下来。
一局很快结束,房地产总裁的儿子最后一轮把所剩无几的钱全搭进去了,嚷嚷着还要赌,被覃斯一把薅了下来:“兄弟,再赌,裤衩就没了,理智点。”
公子哥有点委屈的被狐朋狗友扯走了,临走还一脸愤恨。
代替他坐在面具男对面的,是覃斯。
丁瑜到像个看戏的,默不作声的扶在覃斯的椅子后。
丁瑜压了压六角帽,站的里覃斯远了一点,她要保证自己能看见发下来的每一张牌。
覃斯刚坐下,就有穿着特定西服的助手端上来许多筹码,覃斯有点震惊,这身西服他认识,是这家赌场的幕后老板,江程岩的助手。
丁瑜哪来的这么大派头?
对面的男人也抬起眸,视线扫过覃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上他的视线,覃斯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覃斯隐隐觉得不对,转头去看丁瑜,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丁瑜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默不作声的用手指敲打这桌面。
覃斯心理没了底,估摸着是被丁瑜坑了,只是不知道这坑是个多大的坑。
希望别是把命搭进去的那种。
再一次开盘,大多数人都去压了面具男,覃斯咬咬牙,快速在人群中找丁瑜。
好在,她在发完牌的最后一刻,再次靠在了覃斯的椅子上。
覃斯松了口气。
丁瑜在此刻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游客,存在感为负。
也许会有人想,她只是来凑凑热闹,见识见识大场面,但没人没把她和赌场的千王联系在一起。
第一轮还是覃斯占了上峰,对于这种诡异的打法,容易一时让人混了头脑,但丁瑜在,覃斯又很快跟上节奏,有条不紊。
面具男察觉出不对,静静地看了覃斯一会,瞧得他发毛,他只能干笑两声:“怎么?怕了?”
丁瑜也是佩服覃斯即使在死亡边缘徘徊也绝不认怂的斗争精神。
这场赌局似乎周旋的时间过长了,刚开始下注的人都有些犹豫,覃斯咽着口水又开了一局。
其实这都是丁瑜指使的。
但他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丁瑜瞧完最后一张牌,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能保证赢,但绝对能保证对面不赢。
覃斯在翻出最后一张牌时,整个人近乎虚脱。
平局。
他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只知道这局下来,自己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丁瑜留了个心眼,开盘的时候对了个平局,两人心下一横,借了几万压了平局。
这么多人,要赚上个几十万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具男离场的时候,瞧了丁瑜一眼。
丁瑜装作不在意的摆弄自己的帽子,一脸的纯良,似乎是一只看不明白赌局形势的小猫。
等那人走远了,丁瑜才定定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深沉。
“累死了,输赢有那么重要吗,累死本少爷了。”覃斯腿坐的打颤,被丁瑜扶着慢慢往前挪。
“他放水了。”丁瑜正了正帽子。
“放水?”覃斯累的身子发软,哪里有精力去感觉人家放没放水,此刻他只觉得崩溃:“平局都这么费劲还放水了?”
“嗯,还放了不止一点。”丁瑜看过那个男人的战绩,凭他那种打法,至少能打个平手。
但是既然他能放水放得这么痛快,那就证明,他放过江程岩了。
但是,为什么放水?
丁瑜想不明白。
覃斯被丁瑜扶着溜了几圈才缓过神来,他既要听着丁瑜的指挥,又要眼观六路,着实消耗不少精力。
一回过神,他就质问丁瑜:“丁瑜,你拿本少爷当枪使这事儿,怎么算?”
丁瑜丝毫不脸红:“什么当枪使?明明是你要赌钱。”
覃斯叹了口气,无从反驳,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感还真是不爽。
他现在甚至都觉得,从丁瑜刚开始和他搭话,后面的一切就都被算计好了。
覃斯最后看着手机里六个零的数字,决定收回对丁瑜的一切抱怨。
“八百万,丁瑜。”覃斯有些颤抖。
光是下注,就是几百万。
“嗯。”丁瑜音色沙哑,似笑非笑。
丁瑜这下子明白为什么江程岩这么敢拿钱和她玩了。
只要赢了就是上亿的收入。
丁瑜笑了笑,这男人果然不简单,随随便便就抛出几个亿的橄榄枝。
难怪房地产公司家的儿子的几千万到他那里分分钟输光。
丁瑜呼了口气,冲覃斯摆摆手:“下次见了,覃斯。”
覃斯也摆摆手,开着自己的超跑时,差点感动的痛哭流涕,感谢丁瑜把开盘的钱都给他。
他这个大少爷都要喝半个月的粥了,丁瑜的到来简直是他生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