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清懿,弈逢的武侠仙侠小说《珍珠帘卷玉楼空》,由网络作家“热宫娘娘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一世,苏清懿死在冷院的时候,弈逢都没有去看她一眼,她嫁给他,却被他冷落了一辈子。死后重生归来,她告诉所有人,自己不喜欢弈逢了。虽然还是改变不了嫁给某人的命运,但苏清懿告诉自己不动心,就不会再受伤。曾经对他痴情一片的王妃,画风突变,每天作天作地,各种搞事,只为一纸和离书。他终于受不了她的闹腾,应下和离,却不成想,自己和离第二天就反悔了。
大晋王朝的冬,总是极冷的。盛雪纷飞,寒风凛冽,树枝枯损嶙峋,万物一片败景,隐有几分萧瑟凄苦。
今日,又是阴冷雪日,王府内罕有人至的冷院更显凉薄凄楚,院落里尽是枯枝败苏,便是角落里的野梅都吝啬盛放,悄然落败。
苏清懿躺在病榻上,身上盖了一层青色粗麻棉被,屋内洋溢着几分暖炉烧尽后的刺鼻味道。
芍药吃力打了盆水放在暖炉上,捡了几块木头添到暖炉里,还没等直起腰身,病榻上苏清懿剧烈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顾不得其他,芍药飞快从衣袖掏出白色粗麻绢帕,凑到苏清懿唇边:“小姐,你没事吧?可不要吓芍药......”
“瞧你,乱紧张。”苏清懿虚弱着将芍药手里的绢帕拂开,秀丽的小脸痩骨嶙峋,苍白如纸,凌乱长发散在枕头上,青丝衬的她越发没有血色。
“小姐......”芍药还欲说些什么,手突然就抖了抖,雪白的绢帕被鲜红的血染红了,夹杂着咳出的血块,触目惊心,当下她的眼泪“啪嗒”掉了出来,“小姐,您都咳血了,身子骨本就弱,哪能这般折腾......”
“芍药,”苏清懿只觉自己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痛,似有人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削她心尖上的肉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无事。”
“怎会无事......”芍药拿过一旁的暖袋放在苏清懿胸口煨着,“小姐,您给王爷说几句好话吧,他待您那般好,定然会把您从这冷院里接出去......”
芍药口中的“王爷”是弈逢,是当朝靖元王,当今圣上七子。芝兰玉树出尘绝艳,他是风流才子,更是治世能人。
只是......待她那般好?苏清懿听着,本枯井一般的双眸动了动,如死水微澜,他待她不过只是王爷对王妃的好罢了,给她权势,地位,金钱。
她是他的妃,仅此而已。若是旁人坐在她的位子,他也会待旁人好的。更何况,这个位子,是她央着一国首富的爹找陛下求来的一纸婚书,是她逼着他娶她的。
而他,心底是有旁人的,她以为嫁与他后,他与她举案齐眉,他带她北游南巡,他予她权势地位,是因为爱。
然而不是,他不爱她,分毫没有。
苏清懿想过的,即便不爱,他若是一直待她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在她为妃三年后,他纳了侧妃柳如烟,那个......酷似他心上人的美人儿。
于是,她嫉妒了,她想要将柳氏推入莲池,要她永远消失在弈逢身边。可还没等她动手,柳氏便自己掉了进去。她看着在莲池里起起伏伏的柳氏心中唯有快感。弈逢赶来了,他把柳如烟救了上来,他对那女人呵护备至。
一场大吵,她将手中银簪刺入他胸腹,而她也被罚搬入冷院。
如今已近一年,二人鲜少见面,亦......不愿再相见。
“小姐......”芍药还在小心唤她。
苏清懿抬眸,忍着深入骨髓的痛伸手,皮包痩骨的手背细微颤着,抓着芍药小臂:“这几年跟着我,你受苦了。”
“芍药不苦!”芍药使劲摇头,泪却是流的更凶了,“小姐,您好生歇着,芍药给你把药端来,净口洁面,您素来爱洁净的......”
道完,她将她的手妥帖放在暖袋上,回身在暖炉上的水盆舀了一杯温水,另一手端过烫人的药汁:“小姐,您先漱口,再喝药......”小姐的嘴里,尽是血迹。
苏清懿听着,却只是摇头,勉强一笑:“药还冒着热气呢,先放着吧。”接过了温水,漱了漱口,扭头望着病榻旁的阑窗,“芍药,我想瞧瞧窗子外头......”
“小姐,如今天寒......”
“好芍药,我在这榻上闷了两个月了,便让我瞧上一眼吧。”苏清懿眯着眼睛,讨好一笑,双眸眯成一弯月牙。
芍药一僵,终究拗不过:“只一小会儿,小姐当好生抱紧暖袋。”
“嗯。”
阑窗刚开一条缝,便被冬风生生撞开来,狂风卷集着飞雪涌入屋内。
苏清懿呆呆瞧着窗外,好久:“芍药,那棵老歪脖子树,还在呢......”她突然启唇。
“是啊,”芍药似也呆了,望着窗外一时连关窗子都忘记,“咱刚来时,小姐和奴婢还坐在那老歪脖子树上赏月呢。”
“是啊......”苏清懿应了声,“芍药,你说,爹从小就告诫我,这金子最重要了,到头来,我怎得为情落得这副模样......”她的声音,似是迷茫。
芍药闻言,似越发伤心了:“小姐,您想老爷了吧,等着王爷肯放了咱们,小姐,咱们便给老爷守墓去......”说到此,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老爷......终究财大震主,被王爷亲自剥了身份,贬去江南,却......病死在途中。
“等他放了咱们,等他放了咱们......”苏清懿低声呢喃着,可眼底泪再无控制纷纷砸落,“他不会放的,芍药,他不会放的......”
被打入这冷院前夕,她找到被她一簪刺伤正被太医医治的弈逢,她跪在他房门前,跪了一个时辰,他出来后,她对他重重磕了三个头,只求一封休书。
可是......他却不放过她,他说她想求一封休书是做梦,他说他即便死都不会放过她。
如今,由不得他放过与否了。
掀开被子,将手规规矩矩交叠放在身前,端正躺在榻上,紧锁的眉心舒展,她安静正姿,眉目恬淡。骨子里的痛,似淡了些,风雪交加的寒也渐渐消失......
“小姐,风寒雪冰,不能久开窗,奴婢关了窗子了。”话落,已抓住阑窗边沿。
“......”却无人应声。
芍药手猛地一颤,阑窗再次被风雪撞开,阴沉天色,呜咽风声,凛冽寒雪,以及榻上,双眸逐渐游离的秀丽女子......
“小姐,小姐......”她哑着嗓子叫着,声音喑哑。
她终究......大限已至。苏清懿静静想着,冷院一年,本一场风寒,谁成想入了肺腑,成了痨病,他倒是为着王府颜面,派人抓药吊着她这条命,可是她却不愿再治了,应付着请来的太医,日日送来的药倒了......
便这般吧,便这般吧......她想。
若有来生,只愿......只愿再不作贱自己......
......
王府正厅一侧书房内,靖元王弈逢褪下狐裘披风,露出紫袍蟒服,颀长身姿坐于书案之后,眼前尽是政务折子。
他当初被父皇早早封了王,断了皇位后路,谁曾想过,如今父皇年岁已大,皇兄又是废物,而今他为监国。
今夜本该忙碌,可眼下却不知为何,竟是什么都看不入心。
“爷,侧院柳妃送来茶点的人正在外头候着,说您忙于政事,定然心有疲惫,要您保佑身子。”身边伺候的下人高风恭敬道着。
弈逢却是应也未应,手执朱笔,瞧着手下折子,半晌落不下一字。
“爷,后边冷院......”高风的话还未道完,却见弈逢手中朱笔蓦然一顿,一滴馨墨落在折子上,晕染一片。
高风心底一颤,继续道着:“后边冷院那儿有消息,王妃......病还未好。”
“与本王何干?”弈逢双眸骤然紧缩,声音冷凝,“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语罢,手却不自觉抚向肺腑处,簪伤已好,却不知为何,今日竟在隐隐作痛。
此刻,书房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弈逢本就无看折子的心思,如今被这喧闹一吵,心底越发烦躁:“去瞧瞧。”他不悦道。
“是。”高风点头朝着门口走。
门外有两个下人,一站一跪,站着的那人,高风方才就瞧见了,侧院柳妃的下人杜鹃,手里拿着盘膳盒,隐隐透着香甜。
“杜鹃姑娘,王爷今日无用茶点的心思,还是请回吧。”高风对着杜鹃挥挥手,杜鹃朝着书房望了一眼,左右这也非王爷第一次回绝,是以朝着身边跪着的女人嘲讽一笑,撑着油纸伞裹紧棉衣走入风雪里。
高风这才得闲扭头望着跪着的那人,单薄的衣裳在这风雪里着实可怜,风一吹怕是就能将那瘦削的女子吹跑,雪落其身化为水,连一头散乱长发都弄湿了,狼狈的紧,脸色被冻得青紫,手上尽是冻疮,可她却毫无知觉,死气沉沉。
“芍药姑娘,王爷今儿个心情不好,怕是不会想听王妃的事,”高风摇头叹息一声,“赶明儿我差人送些名贵草药过去,太医说了,王妃这病,得静养......”
对冷院,他们自也不敢怠慢的,毕竟......普天之下能刺伤王爷、还能让王爷隐瞒下来不让任何人追罪的人,怕只有王妃了。
“高总管,”芍药闻言,却仍旧面无表情,她抬首,声音死寂,“小姐去了。”
“啪——”书房内,陡然一声巨响,惹得门外众人纷纷伏首,寒冬腊月,跪了满地的精兵良卫。
“芍药姑娘,你方才......说什么?”高风觉得自己大抵是听错了,那曾生龙活虎满京城追着王爷跑的女子,怎会说去就去了?
“小姐去了。”芍药复又道一遍,泪,砸在雪地之上,打出小小的圆坑。
高风不知自己如何进入书房的,只恍恍惚惚行到王爷跟前,见到王爷仍旧紧攥着朱笔,仍旧一字未写:“爷,方才芍药姑娘说,说......”
说什么,他竟有些说不下去了。
一向不耐的靖元王,此刻却没有催促,仍旧一动未动。
“......王妃去了。”完整的话终于道出来了。
“啪——”弈逢手心,朱笔断,馨墨溅,手心血渗出,染红了一片纸页。
“嗯。”最终,他轻应,“拉出去埋了吧。”
却在高风转身离去瞬间随之起身:“那女人素来诡计多端,本王定要亲自目睹她入得土中!”
话落,未着披风,人已然行出书房,身形平添几分慌乱。
夜色漆黑,夏雨阵阵打在蕉苏上,声声入耳。
红色灯笼挂在内院走廊上、卧房中,给冷肃的夜平添几分诱色。
靖元王府內寝,女子搀着醉醺醺的男子,望着他出尘的眉眼,满目欣喜与羞涩,她拿过桌上的清茶:“来,将这醒酒茶喝了。”
男子睨她一眼,目光多了醉意,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他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帷帐徐徐落下,红被翻浪,满室旖旎,不知多久,窗外夏雨依旧,天边逐渐泛起鱼肚白
......
冷,很冷。
苏清懿感觉自己如坠冰窖一般,冷意顺着她的肺腑爬到心口。
可却又很热。
那股热意沿着她的身子传遍七经八脉。
蓦然,她低呼一声,睁开眼睛。
白色帷幔,敞亮大床,雕花床阑,紫檀木香,还有......身边的男子。
“啪——”苏清懿心中一怒,手已先于脑子打了出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登徒子!”
弈逢的脸颊侧到一旁,脸上手印分外明显,他望着身下的女子:“苏清懿,如今你倒是装贞洁烈女了?”
装贞洁烈女?
苏清懿怔了怔:“你这是何意?”
她没有装什么贞洁烈女,她应当是死了的,在靖元王府冷院中,害了痨病死去,却为何......此刻安好无忧的在这里?
这里?
苏清懿飞快环视了一眼眼前场景,熟悉的摆设,这是弈逢的內寝。
转眸又望向跟前男子,眉目如画,出尘的样貌,矜贵华丽,只是不知为何却少了几丝沉稳,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为何,这般不同?
“苏清懿,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弈逢见她举止这般诡异,只当她心底还在想着耍些奸计诡计,“如你所愿,圣上亲自赐婚,你还不满意?”
圣上亲自赐婚?
苏清懿终于有所反应,她坐起身子,昨夜的缘故,她咬牙忍着。
弈逢望着女人浑圆肩头、牙白肌肤,双眸一深,昨夜虽被下药,他却未曾忘记那场景。
“圣上......赐婚?”她艰涩开口。
可圣上赐婚时,分明是......三年前?
弈逢眉心紧皱,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
许是没得到男人的回应,苏清懿扭头望他,却一眼望进他的双眸中,毫不掩饰的嫌厌与怀疑,与成亲前如出一辙,至于成亲后,王妃该有的一切,尊重、权势,他都给了她,除了爱而已。
苏清懿越发怔忡,脑海混乱一片,神情尽是茫然。
“怎的?又要装无辜?昨夜给本王下药时,你可是热烈的紧!”一想到昨晚,弈逢的声音便越发阴冷,他没想到,她竟无耻大胆到这般地步!
下药?苏清懿终于望向他,几乎无意识问道:“哪一次?”声音嘶哑。
她对弈逢下过两次药——
圣上赐婚那日,她只想快些成为他的女人,用了药,二人有了肌肤之亲。
洞房花烛夜,他不肯碰她,她再一次用了药,这一次封他谨慎了许多,可苏清懿双眼含泪的递给他,他虽然疑心却还是喝下,二人顺利度过良宵。
弈逢似乎也被她问的一愣,继而讥讽一笑:“看来苏姑娘对下药这种事,做的得心应手啊!难怪圣上昨日方才赐婚,你便能给我下药!”话落,人已经翻身坐在一旁,拿过雪白里衣,套在身上,慵懒便要走下床。
圣上昨日赐婚......怎会......
圣上赐婚,分明是三年前,可她分明已经受三年不爱折磨,而今......
可这一切,却又这般真实,真实到她甚至不能说服自己只是一场梦。
苏清懿睫毛微颤,望着正要离去的男人背影。
“你放心,”她出声阻止了他离去的动作,“昨夜,我只当你我二人露水情缘罢了,我不会嫁与你。”
上天既然要她重来,她只想......平常活着,前世是她自不量力,以为能捕获他的心,却终是把自己熬死了。
如今,她再不愿招惹他。
弈逢身姿停顿。
苏清懿却强忍着身下的不适,捡起地上的衣裳,亦不在乎弈逢探究的眼神。
穿好衣裳后,看也没看正坐在床侧依旧紧盯着她的男人,起身走到门口。
“吱——”不想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夏雨夹杂着冷风涌进来。
苏清懿本就不适,被门这么一冲撞,登时身子不稳倒在地上。
“啊,苏姑娘,怎的不看着路些......”那人言语中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与鄙夷。
苏清懿抬头,熟人——弈逢的丫鬟春宁,不止一次的想要爬上弈逢的床,仗着是弈逢的贴身丫鬟,对她这个商贾世家的王妃出言不逊。
不走心的道歉后,那人已经跪在床边,“王爷,昨儿个春宁不知被谁下了迷药,没能伺候王爷沐浴更衣,还......还让外人溜进王爷的內寝,请王爷恕罪。”
口口声声说着不知被谁下了迷药,可是却分明意有所指的望向苏清懿。
苏清懿忍着不适站起身子,前世因着春宁是弈逢身边的红人,她忍着她,可是今生......
缓缓走到春宁跟前,苏清懿居高临下望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春宁似乎也未曾想到苏清懿会走到自个儿跟前,毕竟以往她都是巴着她,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的,虽然她从未做过。
“王府的奴才,教养果真是差了些......”苏清懿静静道着,伸手“啪”的一声打在春宁如花似玉的脸颊上,看着她的脸颊瞬间红肿,她满意的收回手。
一旁,弈逢望着女人干净利落的动作,显然未曾想到这女人竟这般泼辣大胆。
“你......你竟敢......”春宁一手捂着脸颊,望着她,转眼潸然泪下望向一旁的弈逢,方才我并非有意撞倒苏姑娘,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弈逢给她做主?
苏清懿目光若有似无的朝弈逢脸上睨了一眼,巴掌印依旧若隐若现着,讽刺一笑,转身便要离去。
“慢着。”弈逢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打了本王的人,便这般走了?”他鬼使神差开口,莫名想起昨夜她说“我也是你的人了”这番话。
“奴才跟在主子身边久了,怕是以为自个儿也是主子了。”苏清懿居高临下望着春宁,“王爷不懂教训奴才,我便帮一把。”
话落,再未看任何人,起身离去,只是走路姿态微微诡异。
“王爷,奴婢方才真不是有意撞倒苏姑娘,奴婢力道不大,按理说她不会跌倒才是......”春宁跪着行到床侧,声音娇软,“她存心陷害奴婢......”
弈逢最初也以为那苏清懿存心陷害,毕竟门即便被打开,又能有多大力道,哪能将她掀倒。
可方才,瞧着她走路的诡异姿势,他似乎有些明了......昨夜许是媚香作祟,想到她万般柔媚的身姿,可转念思及她迫他娶她,甚至不惜下药,神色便又冷淡下来。
“王爷,如今她得了皇上赐婚,更是嚣张,竟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春宁未察觉到男人气场微变,仍在抱怨。
嚣张?弈逢眯了眯眸,他为何觉得那个女人方才的反应,并不喜这场赐婚呢?虽然这赐婚,是她那首富的爹找皇上千请万求来了!
“王爷......”春宁还欲说些什么。
“出去。”弈逢启唇,用春宁能气苏清懿,告诫那个女人,她苏清懿和旁的女子无甚不同,可如今苏清懿都不在了,春宁又有何用?
春宁愣住,呆怔望着弈逢,不知作何反应。
弈逢微微垂眸。
春宁被他一看,心底登时一阵冷意,连连叩首,退出內寝。
此间唯余弈逢一人,他静默片刻,似听见门外雨声,转眼,瞧着夏雨越发的大,微微蹙眉:“高风。”他低声命令。
持续了一日一夜的夏雨仍在下着,偶有几季惊雷响起。
王府到苏府,不过三里距离,街道上人烟稀少,不少人以袖当伞快步跑开,消失在朦胧烟雨之中。
苏清懿缓步行在雨幕里,神色怔然。
身子极为不适,腰背酸痛的紧,雨打在身上,泛起阵阵凉意。
不多时,上等的绸缎裙裾已被雨水打湿,贴着身子。她却恍然未觉。
她不懂,为何是重生在这一日,若提早一天,她和弈逢大可桥路各在一方,可如今,赐婚圣旨已下,她的清白也已没有。
“晚晚?”一旁,有人低呼一声,叫着她,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油纸伞。
苏清懿茫然转头。
只看着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男子站在身侧,身上穿一袭青色长袍,一侧肩膀已被雨水打湿,眉目温和,唇角一抹淡笑,浑身尽是书香气息。
南墨,苏清懿是认识的,前世他便饱读诗书,怎奈家贫,家中还有一小弟需要照料,爹心中惜才,便一直给他银钱供他读书,他也争气,后来更是高中状元,入朝为官,直至升至刑部尚书。
如今,看着他撑着印着“苏”字的伞,想来是出来寻她呢吧。
“南大哥。”苏清懿笑了笑。
“方才去苏家,瞧见你那两个贴身丫鬟在门口等着,这才知道你出门了,索性闲来无事,便顺路前来寻你。”南墨解释一番,瞧见苏清懿衣衫贴着身子,不仅脸色微红。
“......嗯。”苏清懿不觉有他,轻声应着。
似乎察觉到她的寡言,南墨转头望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可是生病了?”
苏清懿一僵,本欲躲开,可他已经撤回了手:“还好没发热,回去要好生休息才是。”
“......是,多谢南大哥。”苏清懿一顿,微微笑开,前世,他便待她极好。
头顶,油纸伞将女子全数遮住,男子大半个肩头露在伞外,被雨水轻易打湿,二人相携着,朝前走去。
一人身影缓缓出现在其后,一手执着一把伞,另一手拿着一把伞,而后转身,飞快回了王府,将油纸伞重新放在內寝门口:“王爷。”
“怎么?”弈逢朝着那雨伞睨了一眼。
“苏家门生南墨来接苏姑娘了。”高风恭敬道着。
“便是那个苏清懿曾主动靠近、欲让我拈酸吃醋的书生?”弈逢挑眉问道。
“是。”
“呵......”弈逢轻笑一声,“果然还是改不了这些心机手段,欲擒故纵都用上了。”
......
苏清懿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苏府的巍峨府邸,大凌首富苏家,府邸自然也是格外奢华,御赐牌匾上御笔亲书“忠义苏居”四字,便是连大门,都是名贵的紫檀木所制。
此刻,那大门前,除却守卫的护院,还有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
“晚晚,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诗书未曾读过,便不进去了,改日我定亲自登门拜访。”南墨停下脚步,他本就不是当真悠闲或是顺路,不过一大早去书肆拿书途径苏家,知道她还没归来,心中一急便撑了伞去接她了,“熙儿这几日也吵着要见晚晚,不知晚晚过几日可有时间?”
熙儿,南熙,正是南墨的弟弟。
想到那粉雕玉砌的小孩,苏清懿心底泛起几丝柔意,她前世便没有成为娘亲的福分,对孩子更是多了几分向往。
“自然。”苏清懿颔首,微微一笑。
“如此甚好。”南墨拱拱手,转身离去。
瞧着南墨离开,那站在府邸门口最前面的丫鬟率先冲上前来,眉目间尽是焦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让杜鹃担忧死了!”
说完,从身后丫鬟怀里将暖袋抢了过来:“小姐,您快暖暖身子,免得生病。”
身后那丫鬟瞧见杜鹃的动作,动了动嘴,最终低头,一言不发。
苏清懿望着跟前献殷勤的人,心中不觉冷笑一声,这个杜鹃,当真是会察言观色,前世,她方才被打入冷院第二日,她便去了侧妃柳氏的院里,想来也早就与那柳氏勾结上了。
理也没理杜鹃递过来的暖袋,更是避开了她想搀着自己的手,苏清懿径自走到身后那丫鬟身边:“芍药,搀着我些,我难受。”
芍药,这个一直跟着她到最后的傻丫头。
芍药闻言,猛地抬头,满眼尽是不可思议。她嘴笨,不像杜鹃一般会说好听的,也只跟在她身后做些实事。
可是她知道小姐是好人,她爹娘双亡,是小姐给了她银钱安葬爹娘。她想报答,可杜鹃太会说了,倒衬得她愚笨。没想到,小姐竟然能看见她。
“啊?诶!”她迟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前搀着苏清懿的手。
身后,杜鹃脸色瞬间青黑下来。
许是因着苏清懿一大早便不见人影,眼下她的房里,爹爹苏长林和兄长苏羡渔都在。
苏清懿一进门,便迎来了二人目光,苏长林起身:“晚儿,一大早你去了哪儿啊你!”语气苛责却不掩担忧。
“爹......”苏清懿呢喃,眼圈不觉就红了。
前世,弈逢监国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苏家老小贬谪江南,爹去世,她也只堪堪看了最后一面。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男人,今世还好生活着。
从没想到......竟还能见到。
苏长林本准备了满肚子的指责,如今见小女儿竟落泪了,当下也顾不上说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小王爷又欺负你了?和爹说说,爹给你做主!”
他的确欺负了,可她却不是因着这个哭,苏清懿摇摇头:“没有,爹,女儿只是想您了。”说完,扎在苏长林怀中,掩住了泪眼。
苏长林不知发生何事,也只得抱着小女儿安慰着。
一旁,苏家长子苏羡渔,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故作潇洒的扇了扇:“爹,小妹这不是回来了,白着急一场。”
“你还说,哪有自家小妹不见了不着急的?”苏长林瞪了一眼苏羡渔。
“我冤枉,我心里甚是着急呢!”苏羡渔连连摆手,不忘调侃,“若是我不见,怕是到晚上都没半个人影去寻呢!”
“你小妹如今心情低落,你竟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苏长林作势便要敲打他。
“无非便是因着弈逢那档子事儿,”苏羡渔笑了笑随意躲开,“改日我给他府上送点奇珍异宝,便说是小妹的心意......”
“不要!”他话还没说完,本扎在苏长林怀中的苏清懿直起身子,眼睛红红的望着他,“大哥,不要给他送东西,更不要以我的名义!”
前世,这样的傻事她做的太多了,恨不得要全京城都知道她喜欢弈逢,大凌首富家的千金,什么奇珍异宝买不到?却偏偏纷纷往王府送,不要钱似的。
“小妹,你莫不是病了?”苏羡渔听她这么一说,登时睁大双眼,伸手便一探苏清懿的额头,以往,这小妹巴不得整日跟在他身后打听弈逢的事呢。
“我是认真的。”苏清懿将苏羡渔的手拂落,扭头严肃望着苏长林,“爹,我......我不喜欢那弈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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