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她都会想起来这里发生的一切。哪怕过去许久,也无法忘怀。午夜梦回,她都能看见那一双熟悉的眼睛。
“不要走。”
裴照又一次在梦中惊醒,这已经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三次做这个梦了了,都说事不过三,她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裴老师?”一旁的女生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摸索着打开了宾馆的床头灯,只见裴照靠在床上,神色有些不明的恍惚。
女生瞬间清醒,“您......您没事吧。”
裴照这才回神,安抚的朝她点点头,“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而且不是那么美好的梦。
女生看她神色平静,也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您没事就好,感觉您做了好几天的梦了。”
裴照苦笑,“有这么明显?”
“当然!”女生急忙道,声音缓缓变轻,“可我也感觉这个地方怪怪的,每天我也睡不安稳。”她打了个寒颤,“而且这几天都在下雨,明明是夏天,却这么冷。”
裴照安慰她,“没事,过几天就回去了。”
“希望快点吧。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选这门课......还要来这么远,这么偏的地方做调研。”女生嘴里念叨着,神色中带着委屈。
她来自北方,自然不习惯这潮湿的西南。
裴照沉默许久,说,“既来之则安之,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我看明天天气就挺好的。”
女生很听话,乖乖应了一声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裴照听着她浅浅的呼吸,放平心态,也沉睡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做梦。
天气预报果然是准的,第二天果然天气很好,艳阳高照。
女生开心地喊道,“终于见到太阳了!裴老师,您说对了。”
裴照跟着也笑起来,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放射出夺目的光芒,偶尔有风,带来些许雨后泥土的清香。
是个适合考察的好天气。看着晴空,心情也在慢慢变好。
裴照是s市古建筑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主要是研究民族古建筑,也常去全国各地考察。这次也是接到s大的委托,想请她与学校另一位老师一起带建筑系的学生来考察民族建筑,其实也有半游玩的性质。
裴照正好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任务,平时也就在所里做些研究,看点文献,就接受了邀请。
一行人算上裴照一共是八人,两名老师,裴照和另外一位男老师。六名学生,三男三女。她们先是去了川西地区,简单看了些藏族建筑,画了些图,剩下时间都在四处拍照游玩以及陪学生打卡,不易乐乎。这两天才到了黥东南这块。
而一进入这里,连着几天都在下雨,雨天路也不好走,去不了山里,只能待在宾馆。学生们也怨声载道的。
还好,天晴了。
司机开着一辆面包车带着一行人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这是几天来的第一次出行。大家都有些兴奋,似乎早将考察民族古建筑一事抛在脑后。围着司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问了些问题。
司机自称白银,这是他的汉语名字,苗语他也说了,但裴照她们却听不懂。他说他的名字在苗语里面的意思便是白银,她们便这么称呼他了。
同时他也是这一行人的导游,负责她们带去各个苗寨。
山路曲折蜿蜒,裴照有些头晕,正闭目养神,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
“裴老师是不舒服吗?”
她睁开眼,看见一张英俊的脸,眼神写满了关切。是同行的老师——陈砚深。
“嗯。”裴照冲陈砚深点头,扶了扶额,说,“头有点晕,山路不好走。而且昨晚没睡好,做了梦。”
“似乎不是什么很美妙的梦。”陈砚深道。
裴照苦笑,“陈老师也看出来了?的确不是好梦。让人睡不着。”
陈砚深沉默,安慰道,“待会就到了,下车透透气可能会好些。
他们坐在后排,说话也小声,没几个人听见。
前排的学生正唧唧喳喳和白银聊天。
“白银叔,苗寨有什么风俗或者传统吗?”
“风俗传统?”白银像是被游客问多了,脱口就来,“有啊,拦门酒。”
“拦门酒?”学生们异口同声。
“没错。拦门酒是我们苗寨的一种古老习俗,一共有十二道酒,分别是......”白银侃侃而谈,“我们还会唱讲贺词。”
学生们没遇到这样有趣的习俗,听得很是认真。
裴照与陈砚深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宽慰。他们这几天看学生们没精打采,心里也不是滋味。
“对了。”白银像是想起什么些似的,讲到,“这几天客流量大,大家注意别去不该去的地方。这里的苗寨很大也很多。”
“不该去的地方?”有个男生喃喃自语,笑嘻嘻地问他,“什么叫不该去的地方啊?”
白银沉默片刻,撇了一眼这个男生,淡淡道,“就是尚未商业化的地方。那边很危险。如果你们乱跑,跑去未被开发的寨子,可能就出不来了。”
学生们听了他的描述,都打了个寒战。
“......不......不至于吧”有女生战战兢兢道。
车内气氛从刚才的热烈也变得有些沉默。
白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重了,像是缓和气氛般笑了笑,“不过我们现在要去的寨子是保存较好的,经过开发但又商业化不那么明显的。不像是安侗苗寨那样。”
“安侗苗寨我去过。”陈砚深在一旁道,“确实商业化的太过了。”他淡淡道,“里面全是卖着千篇一律的网红食物和炸串。那些建筑有些明显能看出来是后期修筑的。”
“天下古镇古乡是一家。”裴照说,“他们也要发展。虽然有些同质化。这边其实还好,拥有许多民族特色的东西,重灾区是我们那边。”
说罢,两人皆是露出苦笑。
“裴老师为什么会选择研究民族古建筑这个领域呢?”陈砚深像是有些好奇,问,“现在全国这个领域还是小众。”
“上大学时对些比较感兴趣,再加上家里反对我做这些,当时逆反心理,一气之下就发誓一直要研究这个。”
陈砚深难以置信,“真是看不出来。”他调笑道,“看来裴老师之前还是位叛逆少女。”
裴照摇头,“都过去很久了。”
前面的白银还在与众人聊着天,他又向学生们介绍了许多有趣的苗族风俗。
“我们苗族还有一种习俗叫做“游方””白银笑道,“晚饭后,苗族的男青年便相约伙伴,成群结队地去别的村寨找姑娘玩耍。到了村寨,他们或吹口哨、或以木叶传情,然后一同相约到村寨的游方场上说说唱唱,一直到天亮。”
“天呐,还挺浪漫。”有女生讲。
听闻,白银自豪一笑。“我们苗族人其实都很痴情的。”
在山坡上,苗族吊脚楼错落有致地分布,每座吊脚楼都由厚实的木材和青石构建而成,犹如大自然的延伸,与山水融为一体。层层的楼阶,悬挂在山坡上,仿佛是人类与山脉共舞的乐章。吊脚楼的窗户、门廊上,装饰着苗族独特的图案和彩绘,每一幅都是一种传承和故事的延续。
又开了约莫半小时,面包车停在了一座寨门前。
寨门门头很大,很是气派。上面写着“晴得苗寨”四个大字。
这里游客不多,就三三两两人散客,没有旅游大巴开进来。看来白银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没有被过度开发。
“好美啊。”
学生们下了车,对这里的景色赞叹万分。
苍山青翠,溪水潺潺。朝远处山林望去,又看见飘渺云烟。苗寨的传统建筑“吊脚楼”便沿着青山堆叠而上。错落有致地分布,每座吊脚楼都由厚实的木材和青石构建而成,犹如大自然的延伸,与山水融为一体。层层的楼阶,悬挂在山坡上,仿佛是人类与山脉共舞的乐章。吊脚楼的窗户、门廊上,装饰着苗族独特的图案和彩绘,每一幅都是一种传承和故事的延续。
这里静谧安宁,如同世外桃源般美好。
裴照下了车,她随意看向四周,注视着一草一木,看着看着却忽然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袭来的又是一阵晕眩,她只好扶住车门,好让自己缓神。
“裴照?”听见有人叫她,是陈砚深。“你真的没事吧?”他脸上已经写满了担忧。
“......”裴照缓了一会,说“可能太久没走过这样曲折的山路了。”
陈砚深欲言又止。
裴照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一行是从川西过来,前几天路上比今天更加颠簸,裴照也照样没事,而且她以前经常在野外考察,也不曾如今日这样身体虚弱。
学生们已经看完了周围环境,正与白银站在一块,等着他们两人。
“你们先......”裴照准备让他们和陈砚深先进去,但还没等她出声,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们先进去吧,我和裴老师待会进去,我们在外面逛逛。”
“大家别记得多拍点照,画点画。”
学生们欢呼,“好欸!”说罢便欢快的往寨子里面走去。
“记得别走散了!有什么事情在微信群里说......”陈砚深话音未落,就看见学生们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他扭头一看,便看见裴照靠着车门,脸色比之前更苍白。赶忙走过去,虽犹豫一下,但还是轻轻掺住了她。
“谢谢。”裴照道谢。陈砚深的臂膀很是温暖,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但下一秒,她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烦躁,像是——
被窥探的感觉。
有人在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