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才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连带着他的四肢都不能动弹。
擂台上的场景瞬息万变,就像前一秒还在为君磊扣紧腰带的明远,下一秒便生死不明的倒在场外。
被明远披在身上的外衣遭受到了和君磊刚才的衣服一样的待遇,领口直接被撕得粉碎,失去束缚的宽大衣物在众目睽睽之下敞开,露出里面很少见光的白皙结实的胸膛。
高大的黑衣男子一手握住君磊挣扎的双手手腕,将其举在头顶,一手钳制住君磊的下颚,端详着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庞,脸上带着戏谑的,仿佛看见有趣小鼠的笑意。
擂台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接着传来惊恐的惨叫,尖叫声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观众席。
“你看,”
白归黎兴致盎然的俯视着台下的乱象。
尖叫,恐慌,无序……
“这才过了多久,这些人仿佛忘记了战争,像过着安逸生活的米虫一样。”
“……直到魔族重新攻入这个大陆。”
“真是让人失望。”
君才手指抽搐一下,好不容易唤醒四肢。
魔族如同过境蝗虫一般侵入整个联盟大比,所有人都自身难保,更不会关注到台上被神秘男人钳制住的君磊。
君才想要冲进台上,却被一阵强烈的波动弹回高台,落到白归黎身边稳稳站立。
“诶?准备得还挺充分的,连阵法都布置好了。”白归黎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悠闲语气。
“我还以为他们都是米虫呢,没想到还有蛀虫吗?”
君才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确实做到了。
“让我出去。”平静下来的君才淡淡说道。
“出去就是送死哦,还不如跟我一起待着安全。”白归黎抬起手肘搭在君才的肩上,目光注视台下,脸上看不出表情。
君才没有回答。
他们就这样默默对峙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台下愈发混乱,但好在在场有不少年轻天骄控制局面,还没有太大的伤亡。
黑衣男子对周围的乱象毫无兴趣,只盯着君磊一个人,任凭他挣扎辱骂,如同猫戏老鼠一般,享受着一步步拿捏他的乐趣。
“我要下去。”
君才站在高台的边缘,前方便是看不见的屏障,手掌轻轻贴上也可以感受到阻力。
白归黎什么也没有说。
君才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换了一个方向,正对着白归黎。
“阿才,看着我。”
白归黎几乎没有这么冷漠的看着他过。
一阵微风吹过,扶起白归黎两鬓的墨发,灵力形成一个绳结两散乱的发丝轻轻束起,将他俊美无双的面容完全展露在君才的面前。宽大的白衣迎风而起,他气势恢宏,眼神锐利,压迫着君才。
这一瞬间,君才仿佛过了一个纪元。夸张的境界,实力差距,让他直面一个至强者时完全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几乎让他断气,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挣脱。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白归黎的强大,但他丝毫没有畏惧,用更加直白的眼神回望着白归黎。
白归黎的眼睛有点上挑,眉毛也是,一点也没有初见时的阴沉感,反而有点惑人,让君才忍不住越陷越深。
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挤出脑袋,下面的人,还有君磊,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旧下每一个人,也不认为不救人就是错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选择缩在白归黎的身后,今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在梦魇中度过。
“让我下去。”君才说道。
“下面那个男人不比我弱。”
白归黎收起气势,转过身去背对着君才。
“我可不会救你的哦。”看着飞身下坠的君才,白归黎轻轻的开口,仿佛在和自己说话,也不管君才有没有听见。
声音随着君才快速移动的波动消散,最后,高台重新归于平静。
白归黎看着成三角形分布的高台,另外两个毫无动静,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本以为只有小朋友们忘记了,没想到那些老东西也被腐蚀了吗?”
“真是不成样子。”白归黎用毫无起伏的声线死板的念着台词,“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一个异瞳紫发,身着紫衣的男人从地板上穿透出来,站在白归黎的身后,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看来腐蚀得还不够彻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归黎保持着揉动太阳穴的姿势,眉毛轻皱。
“笑得这么难听。”
身后的笑声戛然而止,男人的时间被静止了一般,定在了原地,保持着嚣张的姿势,连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就连同他整个人一起僵住,只剩下眼珠子惊恐的瞪大,疯狂的转动,却于事无补。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
白归黎将手放下,与此同时,身后的紫衣男如同琉璃一般皲裂,接着破碎,最后消散在这个天地之间,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曾经出现过,除了白归黎。
“——哥!”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整个会场,打破了这个高台之上的雕塑。
白归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死寂。
来参加联盟大比的弟子已经死伤过半,另外两座高台到现在也没人出来,只怕也是自身难保。
“啊~毕竟药宗也是举办方之一,要是死多了就麻烦了。”白归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又要工作,还是先救长老们吧,这样他们也没什么好啰嗦的了。”
……
「谁家的神剑这么脆啊!那个东西不会给了个假的吧!」
君才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的剑一寸寸断裂,只剩一个剑柄握在手中支撑着身体。
身后,君磊惊恐的看着他。
视线越来越模糊,君才可以清醒的感受到自己意志的消散。
「太高估自己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殷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泪水不自觉的涌出眼眶。
君磊眼前发黑,接着开始天旋地转,喉咙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果然来晚了一步。”白归黎出现在君才的身边,一只手抚过君才的眼睛,看着君才一点点化作金光消散,才回过头看向黑衣男子。
“哼?”黑衣男子嗤笑一声,“人族皆为蝼蚁。”
白归黎懒得理他,一只手拎起昏迷不醒的君磊扔出场外,一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
周围逐渐有序了起来,在长老们出面后。袭击弟子的魔族都是些杂鱼,很快在各宗长老们的带领下迅速清除干净了。
在整理好现场后,家族的领队开始清点人数。
见没有人搭理自己,白归黎默默的转身想要离开。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杀了他!”
殷罹歇斯底里的吼道。
“哈?”白归黎饶有兴致的转过身,欣赏着这位药宗弟子崩溃的模样。
“差点忘了……”
殷罹打断道:“你杀了他!”
“诶?”白归黎的笑意更盛,“杀死他的人不是你吗?”
殷罹惊愕的顿住,仿佛惊讶于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白归黎步步紧逼,“魔族是怎么大规模袭击的,而且是这么一个大的,年轻弟子聚集的地方。”
“魔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魔君的目的过于明显了点。”
“是你害死了他啊……”
以两人为中心的四周过于空旷,以至于殷罹吞下唾沫的声音过于明显。
殷罹承受不住压力,退后一步才站稳了身体,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看着他……”
“只是占有欲而已。”白归黎驳回道,“占有欲并不算爱。”
“而且他的死亡并不是我的过错。”
“若不是你给魔尊传递消息,他也不会这样了不是吗?”
压力更大了,就这么一小段时间,殷罹无数次想要逃离这里,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让人看见这里空闲着的两个人,好让他可以成功脱身。
可惜他的心声没有人能够听见,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逢生的惊惧中。
“是……我害死了……君……”他支支吾吾的,手脚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声音都开始震颤。
白归黎玩味的看着他,一步步击溃他的防线,
“本来他会是这个修真界最放光彩的人,因为你,他在即将成长起来的路上夭折了。”
“啊,你好像还看上他了是吧。”
泪水模糊了殷罹的视线,他的喉结滚动着,“是我……”
他低下头,又抬起来,脸上还是那么狼狈不堪,说话却和刚才完全不同:“我*地球文明语*,你*地球文明语*PUA我!”
“诶?”
白归黎失望的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看着无动于衷的白归黎,殷罹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你真的冷血又无情。”
可惜白归黎已经对身后的来路不明的药宗弟子失去了兴趣,连话都懒得反驳,仿佛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生命。
殷罹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这份扭曲感开始慢慢扩散,先是从手脚开始,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感受到自己慢慢被虚无吞噬。
白归黎离开了这里,没有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