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你可知错?”严渊用威严的眼神扫过花娇娇,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师父,徒儿不知所犯何事。”
“仔细想想再说。”严渊继续打量她,皱眉道,“娇娇,你每次撒谎时都特别乖巧。”
“师父……”花娇娇身子顿时一僵,抬起白瓷般的小脸,委屈地眨眨眼,“明明是您不讲道理。”
花娇娇说完,眼巴巴地望向负手而立的严渊。师父他沉迷医道,却不通杂务,不喜见生人。治病救人全凭兴趣。虽然他是一朵风格独特的奇葩,但人人都爱他。
听见花娇娇的抱怨,严渊轻皱了下眉,眸光不断转换,许久没说话。
“师父,您饿了吧?我去做饭。”花娇娇说着挤出个讨好的笑容。
严渊冷哼一声。暗道,这丫头反应倒是快。他平生除了制药,就好一口吃食。
随后,花娇娇听见严渊叹息一声,甩甩袖子道:“若是再犯,你且自行下山,不必再回。”
花娇娇闻言垂下眼,神情有些恍惚。往常自己总是笑嘻嘻地应一声,可是这次……
花娇娇是被严渊收养的孤儿,从小在山间长大。她的率真叛逆,严渊自认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这场对话始于一个月前的一场‘意外邂逅’。
花娇娇私折了严渊种的草药去救治一位被蛇咬伤的老婆婆。严渊得知后,皱了下眉,丢下一句‘采满三筐银雪草前,不许吃晚饭’。
这句惩罚,花娇娇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严渊看似温和,但他说的话花娇娇不敢不听。花娇娇松了口气,柔声答了一声‘是’,接着拿起一旁的背篓。
山里草木繁茂,小路交错,并不好走。她远远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脚下一滑,一路翻滚,沾了一身泥和叶。
花娇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眼前的山洞,她从未踏足过。山洞另一边是一片被迷雾笼罩的桃花林。悠扬的琴音在木叶间跳跃。
走近几步,隐约可见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院子里的桃花开得甚美。不远处有个男人,一身广袖青衣坐在平滑的大石上,将古琴置于膝间。好一派风流不羁之姿。
这人瞧着有些可疑。
“你是谁?”花娇娇轻声问。
苏庭叶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地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琴弦上,并不搭理面前的女子。
“你为什么在这弹琴?”花娇娇又问。
苏庭叶神情专注,丝毫不受干扰。过了许久,花娇娇仍然没有等到回答。
“这人莫不是个哑巴?”花娇娇迟疑一会儿,面上带着些同情,放轻脚步靠近他。
一缕特殊的草药香气飘至鼻尖,苏庭叶抬头瞟了她一眼,眼里不带任何温度。
真聒噪!这是苏庭叶第一次见到花娇娇的想法。
“打扰了!”花娇娇连忙道歉。
对方抱起琴走入小木屋,不发一言。
花娇娇站在原地想了想,得出结论:有才之人大多性格比较怪异。
第二天,她又绕到那山洞听琴,赏花,顺便陪陪那位孤单的‘琴师’。
“你一个人住在这吗?”
苏庭叶抿着唇,余光撇过花娇娇的脸。从没有人敢靠他这么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先生,我带了吃的。”花娇娇一边把糕点放下,一边比划,“这片山头是我的地盘,你放心住下。以后我会经常带吃的来看你。”
苏庭叶冷然地看了她一眼。
好大的口气!真是粗野又自大。这女子大约是没看见门口竖着的石碑吧。他哪里需要她的照顾。这是苏庭叶第二次见花娇娇时的想法。
那天,他嘴角不自觉弯起,把曲子结尾弹错了一个音。
七日之后。花娇娇照旧进入小院,一瞬不眨地看苏庭叶弹琴。
“你叫什么?”琴音骤停,苏庭叶认真盯着花娇娇的眼睛,终于开了口。
那一刹那,花娇娇手中的点心掉了,喉咙被噎了下。
“花娇娇。”过了好一会,花娇娇才恢复声音。在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她看见了自己脏兮兮的小脸。
苏庭叶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记住了。”
此间的美景仿佛愈发生动了。
原来他不是聋子。声音也很好听。自己差点闹了笑话。
“花要谢了。”他神情若有所思,抬头对她说。
花娇娇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向院子里的桃花树,点了下头。
是呢。
“你难道不懂扰人清修是不道德的?”苏庭叶语气算不上好。
什么毛病?花娇娇撇撇嘴,不说话,只歪头瞧他。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让苏庭叶恍了下神。
次日,花娇娇站在木屋前,看着平滑的大石发起了呆。她连忙环顾一圈,接着目光黯淡下来。
不过,这儿什么时候多了块‘擅入者死’的石碑?难怪她从未遇见过其他人来此处。
‘琴师’再也没有出现。
她就当倒霉。很快,她便决心忘了那位沉默的‘琴师’。
这日,花娇娇提着一篮蘑菇,打算做顿美味的菌菇汤,让师父放她下山去集市逛逛。
“你还打算在这云顶峰躲多久?天下闻名的药师‘君陌笑’,没想到却是个躲躲藏藏的胆小之辈。”苏庭叶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淡轻蔑。
“谁派你来的?”
严渊话音刚落,门口突然探出一张纯真无邪的脸庞。
“师父。”花娇娇快步朝严渊走去,喊了一声。
待看清门内之人,花娇娇眼睛瞬间一亮。
“我苏庭叶从不听命于人。”余光瞟到花娇娇,苏庭叶眸光微暗,缓缓道。
“是你。”直到此刻,花娇娇方才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原来‘琴师’叫苏庭叶。这名字挺称他。
严渊眉头皱起来。果然娇娇之前‘救助’的婆子很不简单。对方料定,能解那诡异蛇毒之人,定是与他有关。
“你还要瞒她多久?你一直捂着这消息,可是不想教别人平白捡了便宜?真是好算计!”苏庭叶扫了花娇娇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严渊身上。
“江湖人解决江湖事,不要牵连无辜。”严渊非但不气恼,反而显得如释重负。
花娇娇心下暗暗奇怪,目光不禁飘向自己的师傅。
“你为了护她,连累旁人妻离子散,可曾后悔过?”花娇娇看见苏庭叶抬手指向自己。
此话一出,严渊脸色微变,一阵沉默。
苏庭叶手上的剑一动,冷光乍现,直指严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娇娇认真而又疑惑地望向苏庭叶,喝道:“住手!”
“忘了师父是怎样教你的?”即便此时被人拿剑指着,严渊依旧身姿挺拔,面不改色。
花娇娇垂了下眼睫,复又抬起,眼底藏着坚毅。她拔出腰间的软剑,挑开苏庭叶的剑,衣袖翻飞。
苏庭叶朝花娇娇看了一眼,刚想嘲笑她不自量力,眼前却慢慢地变黑。他最后的那一眼,充满了不可思议。
“对不起!”拿你试药,只是顺手……
花娇娇手心全是汗,看看地上的苏庭叶,又望向严渊。
“这次新调的药粉效果一般。”严渊摸摸胡子,对她深刻批评道。
她就知道,师父又在测试她。
花娇娇抬头看严渊,“师父,您算的那一卦,果然应验了。”她今年命中犯劫。
“哦?我以为你没听进去。”严渊眼皮微抬了抬。
“哪有。师父,不带你这么损人的!”一旁的花娇娇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啧啧两声。
抱歉吗?或许。可惜了这一身技艺。平常在山顶想见个健全的活人都难。
苏庭叶忽然伸手扶住额头,眼神无辜地扫视一圈。
见严渊沉下脸不说话,花娇娇显得有些无措,小声解释道:“是失误。”
苏庭叶猛地站起,上前一把拉住花娇娇的手腕,开口道:“这是哪?我是不是认识你?”他脑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就是眼前的女子。
什么情况?
花娇娇傻眼了,愣了一会,说:“你是我师弟。这是我们的师父。”她明明只是减小了剂量,怎么会影响记忆?
空气中有一丝淡淡茉莉花香。白叶草与桑榆叶形似,却有不明显的茉莉香气。若使用不当,少量摄入就会麻痹神经,影响人的神志。
严渊看着苏庭叶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对花娇娇说:“娇娇,随我进药房。”
“师父……”苏庭叶视线转向严渊,犹豫着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严渊背对他,不答话。花娇娇回头看了苏庭叶一眼,指指地上装着蘑菇的篮子,“师弟,要不你先做个饭?”
做饭?苏庭叶薄唇紧抿,略为难地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