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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凭实力宠冠后宫》精彩片段
七月廿五是夜,夜宴在大明宫内举行。
众妃随皇后上官氏下首稽颡①三拜,上首右位的太后眉目含笑,侧目瞧了一眼正位的皇帝徽予。
礼毕,太后温和道:“都起吧。家宴罢了,不必拘着自个儿,权当随意。”
皇后携众妃齐声谢过,道:“妾等谢太后娘娘,望太后娘娘长乐未央,皇上万福金安。”徽予抬眸扫了众妃一眼,拢共一眼望尽,不过十余人。
“皆入座吧。”太后颔首,众妃屈膝作礼完毕,皆随着自个儿的位份规矩入座。太后扫了众妃子一眼,叹道:“顺妃自来体弱难经受也罢了,只德妃怎生也不曾来赴宴?”
林初闻其语,遂起身回话道:“回太后娘娘,德妃娘娘身子抱恙恐拂了宴上兴致,故推辞不来了。”太后闻之微颔首,又叹着气对着徽予道:“德妃的身子确实不佳,时不时就小病小灾的上身,皇上也该去探望一探望,以作抚慰。另外顺妃缠绵病榻久已,要嘱托太医院好生尽心。”
徽予闻之单是应下,倒不曾表露过多忧心之色,他身旁的皇后略注目了会儿,眼瞧着这般心里亦松快了许多。此后又是众妃给帝后、太后敬酒。皇后见场面活泛起来,就想着命人上歌舞添趣儿。
林初见状,抢着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这历来歌舞太过俗气,寻常宴席可还看的还少么?妾身愚钝,倒也想挣点新意,故而暗去教坊司排了一场歌舞,皇上可要看看么?”
徽予见林初难得会涉及歌舞之事,心里倒也生奇,于是颔首道:“且看看,倒也奇你能生出些什么新意来。”林初会意,含笑着欠身致礼,便就命宫女去招歌舞姬。
舞姬未出曲先闻,是由筝所奏,其曲调悠扬绵长犹如芙蓉泣露,昆山玉碎凤凰叫。
徽予听着心里倏地漏了一拍,心中拥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筝音琳琅,一众舞姬由两位面容姣好、模样相似的首领舞姬引出,款款婀娜犹如月下青烟氤氲而起。那歌声随之一唱一随双重响起——清越入耳:“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徽予一瞬变了脸色,眉心紧攒。林初美人团扇半遮面,看着徽予的脸色渐变,笑意亦随之深了起来。
舞姬水袖飘然如烟,裙摆如莲绽放于殿内。歌声渺渺如穿云而来。徽予痴痴地听着看着,殿外的清月戚戚已尽残缺,月华清淡微微落在湖面上折出粼粼的波光,尽显忧怀。
六年前的春日梨花如雪,少女翩跹舞姿如絮如蝶,歌声悠扬婉转似出谷黄莺。徽予的思绪不知落到何处,只知那处有着心中所思,心中所想。——傅韫姜。
他许久没有去见她了,纵然心怀思念。可是全婕妤小产余波未全然散去,若去见她,只是徒增她的麻烦。徽予想要消愁似的,举杯一饮而尽,眼底有说不清的情愫。
殿内众人孰不痴于这良辰美景,恍惚中歌舞结。徽予一时失神,皇后见状遂开口轻唤了一句。
徽予蓦地抽回思绪,又恹恹颔首:“不错。林初,你做的很好,待会儿自有赏。”徽予扫了领舞的二人兼歌者二人,都是年华尚好的丽姝,他隐约从她们身上看到了一星当年韫姜青春的影子,语气也就温和了些:“歌舞皆不错…只是再精湛也比不过德妃当年所舞所歌。”
太后在旁亦掌不住微笑:“德妃当年可谓翩若惊鸿之姿,歌喉清朗,可不是举国一绝?只是如今她亦不唱亦不跳了,倒也可惜这曲《关雎》了。”徽予面色转暖,又随口问之:“虽比不得德妃,你们两个倒跳得亦颇好的。自有你们的赏赐。”
那舞姬受宠若惊,却丝毫不失礼数,随后稍矮些的亦跪下,高声谢了恩典。
皇后在旁又补道:“那两位歌姬亦是不错,皇上何不也同赏?”
两位歌姬本因不为徽予所注意而略显失意,如今却受皇后赞赏亦是欢喜,跪下谢恩不止。
林初亦噙笑道:“这舞者阮氏姊妹,歌者朱氏姊妹乃是教坊司的两双丽姝,几十年不可多得的妙人。”太后亦赞赏其技艺精巧,特赐金玉衣锦以作奖赏。皇后见徽予眉宇之间露出难得的柔情喜色,便暗暗留心下了这四人。
随后林初执盏敬酒,觥筹交错欢喜不在话下。
①:
稽颡
[qǐsǎng]
[释义]
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触地,表示极度的虔诚。
忽而一个妙音传来:“皇上,妾身斗胆想献曲一首,皇上可允?”
徽予放下手中酒樽,心情倒也舒畅,于是问:“要献何曲?”
众人心下暗暗生疑,只觉那声音熟悉十分,寻声望去竟是安才人。只见安才人衣着一水儿天青色窄袖衫襦裙,倒不似旁的俗气,更显得她面容娇俏与别个不同。她出列,又福礼道“回皇上,妾身要献的是箜篌曲《高山流水》。”
“箜篌?”徽予起了兴致,道,“这倒是难得的,你且来罢。江鹤,你且去里头把那凤颈箜篌‘遇知音’取来。”
深闺女子,虽不能求琴棋书画四全,高雅乐器却至少一样。女子所钟爱的却也不过琴、筝、琵琶一类,或有性格别致之人会私心于萧、笛这般,箜篌此器细细想来却是甚少。以至曾有一时失传不复有人弹奏,直至开国国君上治帝的安和贵妃甚爱,才复又流行。
而这遇知音则就是上治帝特为安和贵妃所制,乃是箜篌之中的极品。自安和贵妃薨逝后便不再示人,一则无人弹奏,二则亦为示对安和贵妃之敬意。
如今取了来,可当真是殊荣一桩。
不一会儿江鹤则就取了遇知音来献与安才人,安才人玉指修长微勾琴弦,则就有珠玉落盘的妙音响起,那曲子行云流水,非小珠大珠落玉盘不能比也。那正声雅音使得皇帝的胸膛似鼓重击,屏气凝神不愿发出一丝杂音乱其音律。
所谓天籁之音,绕梁而不绝之曲大抵如此。
但见安才人一曲间,顾盼生辉,指如削葱根,实在千娇百媚!
曲终,徽予清癯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真切的温柔,拊掌笑:“果真妙极!这遇知音如今果真遇了知音,你便收了罢。”
太后淡淡含笑,饮了一口六安茶:“这箜篌曲果真弹得妙极,看来是有心研习了的。”徽予无言默默,单是笑着颔首。
殿下坐着五位御妻无不唏嘘。徽予是按位份翻的牌子,原只叫侍寝了一位曹小仪,如今见状下一位应当就是这从六品才人安氏却非正六品贵人柳氏。
况徽予素来喜好雅致之物,只怕那安氏之荣不绝于此。
姝美人与柳贵人同坐在靠后一侧,适才安才人弹奏罢,徽予正在兴头上就召了她坐到前头去。姝美人知柳贵人虽只为贵人,家世却不错,又同处一宫之内。于是执了酒樽给柳贵人敬酒,道:“若无此事,今夜侍寝的应当是柳贵人吧。”柳贵人惊回神,眉目和顺、语气温和,软软道:“是安才人有福气。”言罢,笑着道,“我不会饮酒,只好以茶代酒了。”
姝美人见她丝毫不露嫉恨之色,却带着一抹怯意。略加思忖,忆及柳贵人乃是庶出,想来是家中逆来顺受惯了,如今没什么脾气。如此一来姝美人则就收回了后话,单是笑笑:“那便以茶代酒罢。”说着自饮了梨花白。
一时陷入默默,姝美人仔细打量了一回柳贵人,她生得倒是小家碧玉模样,脸上深刻着温顺二字,眼角微垂天然生出一股子惹怜之意。姝美人看了长叹一气,不再多言。
此后觥筹交错,也不过是上首几位宠妃之事。随后徽予兴致渐淡,太后又因酒劲上涌身子不爽而提早离去,皇后为表孝心遂一齐随了去伺候。如此不过一炷香时候,徽予只觉有了酒劲,意头也阑珊了。于是就叫散了夜宴。
步辇已备,安才人已不复同行,早早儿叫凤鸾春恩车给接去了。林初拢了拢团菊披帛,对着宛陵道:“不曾想还有这样一出,是打点不周了。”
宛陵端坐在肩舆上,手里摩挲着腰间的一枚和田玉如意珮,亦是带着歉意:“德妃姐姐难得托付我等办事,却还是出了岔子…想来还是差个人去知会一声方好。”
林初往后倚了倚,舒口气道:“这个自然,只是那安才人择错路子了。”
宛陵疑道:“怎会?她可谓是占尽风头了,见皇上神色,恐怕是很欢喜呢。”林初笑着摇头,反问道:“这样招摇,贵妃和皇后可会任她就这样一枝独秀?”
宛陵侧首思忖:“安才人生得倒不算很美,却也灵清秀丽。她如今得了这宠,大抵贵妃会喜欢吧?”
林初却摇头:“此言差矣。安才人主动争宠,可见她有盯着高位的心气儿,也有一点心思在肚里打转。贵妃如今有了一个好参谋谢婕妤,这就足矣,不需要再要一个有心计的。再者,谢家依附郑家,那谢婕妤不论如何都不敢也不会背叛了贵妃去。那安才人可就不同了,谁晓得这会子养的来日会不会成一匹白眼狼呢?”
宛陵不禁恍然大悟,复又追问道:“那皇后可会着意帮扶一把?”
林初略加思索:“这许是会的,这要能分了韫姜与贵妃的宠,不拘谁,她都欢喜。”顿顿,林初勾唇,“安才人这料子韫姜定是不喜欢的,贵妃又提防她,她不去皇后处栖身,难道白白儿等着贵妃生吞了她么?”
宛陵这才全然明白,转而又笑道:“还是贵嫔姐姐心细如发思虑周全,这些我是都不知的。”林初道:“你哪里不知,只是怕说错了话我来责怪你,怕什么?我们三个姊妹,到底也没散了的道理,韫姜又是个重情义的,你也不用这样拘谨。”
却见宛陵单是摇摇头:“我当初不过是贵妃房里的一个丫鬟,不过机缘巧合得了皇上的宠,若不是两位姐姐良善相助,我恐怕早就死在王府了。——我将两位姐姐当恩人,可是心里还是什么都怕,贵嫔姐姐别嫌我。”
她恍惚想起那段战战兢兢的日子,不觉瑟瑟发抖了一下,她害怕那样的日子,也害怕极了贵妃。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没有家世也没有容貌,普普通通的人,所以只敢谨小慎微地过日子,不敢冒失也不敢多嘴。
林初面色柔和下来,温厚道:“说什么傻话。当年若没有韫姜,我们连个都不好过。”当年她骤然失子,失意落寞,日子暗无天日,是韫姜陪着她度过了心坎。
低低叹口气,林初又问道,“你宫里住的那位婧良人如何?可是一盏省油之灯?”
“她每日也不过是在自家屋里待着。上回妾身托素心去送碗糖蒸酥酪给她。素心回来说婧良人当时是在作画呢,画的正是她屋子后院那片湘妃竹林。素心说见墙上也挂了几幅画,桌上又累着几轴画卷,想来婧良人这几日光做这事了。她偶或来问安,说话也是很谦和,是位知书达理的小姐,才情颇好的。”
林初颔首:“如此应当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暂放一放也罢。”
且说翌日,那安才人婉转承恩颇得帝心,一时得了诸多奖赏又着晋了正六品的贵人,一时风头隆盛。各宫主子都特差了人问候送礼。一时她房前人头攒动门庭若市,同宫的姝美人与柳贵人竟无机会入内道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