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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悬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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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李长河的历史军事小说《纨绔世子爷》,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纨绔世子爷》精彩片段


景朝,潇王府。
某间厢房内,床榻上的李坏缓缓睁眼。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他愣了一下。刚想起身,但是才坐起来,发现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身体曲线婀娜,一双明亮大眼,白皙皮肤透出淡淡粉红,薄薄双唇如娇花美艳。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衣衫凌乱,嘴巴塞着绸布,大眼睛中带着惶恐和愤怒,死死瞪着李坏。
哪怕李坏阅女无数,也不由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卧槽,哪来的女人,这是哪儿?
这时,零碎的记忆开始涌入。
他穿越了!
成了纨绔世子李坏!
李坏是已逝皇长子潇王的遗子,而潇王是皇上最受信任也是最有能力的儿子,在内乱中潇王为保护皇上而死,因此皇上对李坏爱屋及乌宠爱有加。
也正是仗着这宠爱,李坏从小骄纵跋扈,声色犬马,欺男霸女。
更是养了一堆狗腿,在京城横行霸道。
他经常招惹是非,皇帝为此斥责过好多次,但次次无用。
久而久之,皇帝就不再斥责他了。
原主以为这是皇爷爷宠爱他,依了他,更加得意忘形。
李坏前世经历过无数权谋斗争,却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皇帝不管李坏,不是因为宠爱,而是决定放弃他了!
李坏如此行为,肯定惹百姓恼怒,民怨必定很深。
倘若有一日,民怨四起再也压不住而出了乱子。
到时候,皇帝只要将他这个亲孙子一办,天下百姓无不跪地高呼“圣上英明”。
想到这里,李坏不由冒出了冷汗。
“看样子以后得低调一点了,要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坏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穿越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保命。
而床上这个女人,就是原主的狗腿子给他搜罗来的美女,毕竟原主好色是出了名的。
若是换做原主,肯定将女人当场办了,但是穿越而来的李坏,可不是那个胸无点墨的恶少。
每个人的一言一行,衣着服饰很多情况下都会透露重要信息。
女子衣着凌乱但那衣服是丝质的,上好朱红,线角细密到不仔细都看不到,有无缝天衣之感。
普通人家是穿不起的。
有麻烦了,这女的身份不简单。
李坏有些头大,想了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开口就是一句名言:“姑娘,我是好人,你不要害怕…”
“我是好人”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没一点说服力。
美女更加惊恐了,拼命往后靠。
李坏很无语,尽量放平缓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绑错人了,本来要绑的不是你,手下办事不利,待会我去收拾他们。”
这样的说法对方应该可以接受,也符合李坏做派。
美女果然信了一些,却还是带着一丝戒备。
不过,只要李坏给她解开绳子,她就能进行反击!
李坏凑近一些,闻着美女身上传来的特有馨香,不由一阵心猿意马。
他压下邪念,为她依次解开身上绳子。
“恶贼!”
绳子才解开,美女就怒喝一声,顺势上来就要跟他拼命。
可惜她被绑的太久,血液流通不顺畅,拳头挥到一半,人就乏力倒了下去,李坏连忙扶住她。
“放开我,你这贼子!”美女半天没喝过水,嗓子沙哑,话却冷到极致。
李坏见多识广,这女子直到此时不呼救,不乱叫,显然不是一般人。
说话冰冷毫不留情,说明她心中虽慌,却根本不惧他,要么有所持,要么有背景。
“好吧。”
说着李坏一放手,女子咕咚一声倒在床上,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
“你……”
“你叫我放手的啊。”
李坏一脸无辜。
女子瞪他一眼,一言不发挣扎着爬起。
李坏先一步下了床,整了整衣冠,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美女有些意外,这纨绔真要放了她?臭名昭著的李坏怎么转性了?
李坏走在前面,美女跟在他身后,穿过陌生而复杂的王府。
过了一会儿。
“为何还没到?”
“这地方太大。”
“可这明明刚走过…”美女皱起眉头,难道李坏要耍花样?
“没走过,因为大,所以看起来一样。”
“明明走过…”
许久的沉默。
“你…你不会迷路了吧。”
李坏没回答,正好一个狗腿子路过,招手把他叫来:“带我们去正门。”
女孩噗一声笑出来,这一笑顿时冰消雪融,花容初绽,美艳夺人。
“你就是迷路,在自己府邸迷路。”
女孩嘲笑,连自家路都不识得,不愧是纨绔子弟。
“我也没办法,谁让这破地方这么大又没GPS导航。”
李坏也很无奈,王府比他想象中大,加之脑子里李坏的记忆碎片零零星星,于是就迷路了。
“什么鸡?”
“没什么。”
女孩看着他,欲言又止,和她臆想之中反应完全不同。
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巧言饰非,没有大发雷霆,在自家迷路居然没半点愧色。
很快,终于到了王府正门。
“姑娘,这真的是个误会,我给你赔罪,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坏尽量说好话,现在是多事之秋,他越是低调越安全。
美女突然退开十几步,走到街上,脸若寒霜:“呵呵,你莫要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不知你李坏是什么人!
你骗不了我,定是知我身世怕了,做了便是做了,做了就要担当,今日之事我一定记着,你给本小姐等着!”
放下一番狠话便头也不回,不一会消失在远处拐角。
李坏目瞪口呆,这小姑娘之前一直忍到现在吗?
还真是…可爱,他最不想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世子我去抓她回来!把她嘴扇肿了,看她还敢逼逼不。”
身边的狗腿说着摆出架势便要追,动作麻利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李坏立即拦住他:“不用,回去吧。”
狗腿子一愣,这还是他认识的世子吗?居然就这么让美女走了?
这还没完,李坏一边走一边道:“家中有没有藏书,拿来给我看。”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后面的狗腿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忘了走路,看着李坏嘴唇颤抖:“小王爷…刚刚说什么…奴才没听错吧?”


也不怪狗腿子震惊,他跟在李坏身边多年,何时见李坏看过书?
李坏讨厌读书是出了名的,对书院老师更是不尊重,这不,昨天在街上遇到国子监的院判,一言不合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
狗腿子甚至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今天的小王爷,实在反常的很啊!
“最近有些无聊,想看点书。”李坏解释。
这是个陌生的朝代,书能让他了解这个世界。
狗腿子张张嘴,也不敢说什么,急匆匆带他去寻书。
接下来几日,李坏待在书房里。
通过书籍和记忆,陆续整理出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现在是景朝元丰四年,距离景朝开国已过一百多年。
景很像宋朝,文风很重,诗词歌赋,文人墨客,才女佳人。
政体结构上同是二府三司共掌国事,军事划分和宋一样全国划为十五路。
区别在于,景朝设有枢密院,但枢密使是武将,武人地位并不过矮文人一头。
只是景朝军队战力依旧不行,十年前景朝为收回北方失地,数万大军信誓旦旦北上却败在辽人手中。
李坏思索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他需等到成年之后封到远离京都的地方,就能安安稳稳一辈子吃喝不愁。
他现在十六岁,离加冠差四年,熬过去,柳暗花明,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
严毢是王府的总管,也是潇王的旧部,从小看着李坏长大。
他打心底希望李坏能出人头地,但是原主只知享乐,对他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也很无奈。
但是最近几天,他发现李坏一直在书房看书,甚至把找上门的狐朋狗友拒绝了。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严毢老泪纵横,五味陈杂。
回头就去潇王灵前祭拜,叙说小王爷近日变化。
下人们也惊诧的窃窃私语,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觉得过不了几天,李坏就会打回原形,重新过上纨绔的生活。
李坏很快习惯王府的生活节奏和规律,也习惯了被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伺候。
两个丫鬟一个叫月儿,一个叫秋儿,很小侍奉小王爷,在府中地位较高。
年纪虽小,却都伶俐能干,样样精通,还通晓琴棋书画。
李坏前世也是个人物,除了精通官商之道,对字画也有颇高的造诣。
除此之外,他还锻炼起身体来,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李坏的长相其实并不差,一米七八的身高,容貌也算俊朗,只是以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他每天起来跑步,再把后世健身那一套搬了出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朗。
如此变化,让下人们无比震惊。
很快,冬天到来,伴着一场大雪。
站在阁楼,李坏倚栏望去。
白蒙蒙一片,四周一片寂静。
“世子外面冷,还是进来吧。”
秋儿说着把一件厚厚的貂皮大衣披在他身上。
“我不冷。”
李坏一身厚厚棉袍怎么会冷,倒是秋儿衣着单薄。
皱了皱眉,反手把大衣披在秋儿身上:
“怎么才穿这点衣服。”
“衣服没干。”
秋儿低头说道。
说着看向积满雪的屋檐。
李坏知道小姑娘撒谎了。
“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李坏表情严肃。
“奴婢…奴婢只有这些衣物…”秋儿小声道。
李坏明白过来,随后有些吃惊,这说明王府没钱了。
秋儿是王府级别最高的下人了,如果连她都穿不上足够御寒的衣服,就更别说其他人。
李坏当即向账房走去。
屋里暖烘烘的,李坏坐在桌边,秋儿静静站在他身后。
发须花白的严毢站在一边,严肃的给他报告着王府的开支。
虽然不知道小王爷今日为何突然问起此事,但他心中十分高兴,这意味着小王爷开始当家了…
“小王爷,府中支度主要来源是皇家月供,您是皇子之后,每月有一百两供银,都是老奴到户部提的。
逢年过节时也会收到些礼钱,王爷在世的时候每年能收三万两左右,现在…”
老人顿了一下,有些落寞的道:“现在每年只有宫中会送些,但也不过千两。”
李坏倒是理解,极盛而衰,老人当然会失落。
“此外城东有王府的酒楼,每个月也能为王府添加上三十两左右的收入…”
接下来严毢细致的讲起府中收入,每月有一百三十多两银,这已经不少了,普通人家不敢想。
但是王府下人众多,各类丫鬟,仆役,马夫,还有很多跟着潇王打过仗的护院,拢共一百多人。
这些人衣食住行工资等等,每月会花销六十到七十两左右的银子。
“那剩下的呢?”李坏问,每月一百三十两,那应该还有五七十多两的盈余才对。
“剩下的是给小王爷备这平日花销的。”严毢连忙道。
李坏这下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没钱,而是他一个人的零花钱比这整个王府的都要多……
真是个败家子啊!
“严叔,王府库里还有多少存银?”
“加上收得的礼钱还有五百多两。”
“如果给府里所有人购置过冬御寒的衣物,需要多少?”
严毢拿过桌上的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不一会道:“五十两吧。”
“那好,你取出一百两,给所有府中的人置办御寒的衣物,秋儿和月儿还有你自己要好一些的,多买几套,剩下的银子交给我,酒楼收入太少了,必须想办法重新把酒楼装修一下,这样才能赚更多钱!”李坏拍板决定。
严毢一下子急了,神色焦急,也顾不得恭敬,把算盘一放,连忙道:
“不行啊世子,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太后大寿,这五百多两得备着给太后准备寿礼啊!
这五百多两已是少了,但也不能不送啊世子,这可是让皇上太后看见你的机会!
这银子动不得,动不得啊!”
看着老人一脸着急,几乎眼泪都快出来,李坏明白他的心情。
他是盼着自己能再像当初潇王一样被皇帝看中,这不仅关乎李坏的前程命运,也是王府所有人的未来。
这五百两基本就是救命钱了,虽然这一赌也可能血本无归。
李坏知道他的想法,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作为世子,让下人们吃饱穿暖是他的责任。
再者,谁说的非要攀上皇帝得到皇帝关注才能富贵荣华呢?
王府能赚钱的就一个酒楼,除此之外并没有了。
但是李坏有优势,领先这个时代千年的学识,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去应对一切困难。
严毢拦不住李坏,只好照办。
他动作很麻利,翌日天还没亮透,就用马车把衣物拉回来。
下人们听闻之后,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自从潇王故去之后,王府每况愈下,入不敷出,加之世子肆意挥霍,所有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别说添新衣,就连饭也不是每顿都能吃饱的。
还会经常遭到周围高宅大院别家下人的冷眼和奚落。
其中沧桑和委屈,不是外人能够理解的,很多王府老人忍不住默默抹起眼泪。
而现在,一向只顾自己享乐,对他们极为刻薄的小王爷,居然主动给他们置办御寒的衣物!
这让下人们不敢相信,难道小王爷真的转性了吗?
但是还没高兴完,当他们知道李坏要用王府中最后的银子去捣鼓酒楼的时候,所有人又僵在了原地。
这个纨绔子弟懂什么生意之道?
这不是浪费钱吗!
一时间,下人们悲从中来,纷纷感到绝望,刚拿到手的棉衣也不香了。
看来世子还是那个纨绔,当他耗尽王府积蓄的时候,他们还怎么活?
怕是连温饱都成问题了啊……


大街上。
李坏带着秋儿月儿,还有两个护院,也是之前帮他作奸犯科的狗腿子,一个叫严申,一个叫季春生,
两人都是从过军的,身手不凡。
李坏名声太坏,独自出门还是不放心。
他想去看看王府的酒楼,这是王府除去皇家供奉唯一的经济来源,要想让王府日子好一些,这是唯一出路。
严毢虽然口头应了,但看得出他并不相信李坏能赚钱,随口一说谁都不会信。
酒楼地脚很好,河堤暗柳,绿树成荫,隐隐可以看到河对岸的王府。
酒楼一共三层,二楼三楼都有外露的阳台类建筑,能看到河面。
这里地段偏僻,很安静,客人稀稀落落。
众人进入酒楼宽大的正门,上方有着古朴的牌匾,
写着“听雨楼”三个大字,曾经潇王亲笔写下。
李坏让季春生去找掌柜,同时观察四周。
一楼大厅都是柜台和桌椅,擦得很干净,但是这些设备都很老旧了。
侧面是上楼的楼梯和后方的厨房,没有一个客人。
二楼小一些,有栏杆回廊,依旧空无一人。
上三楼时意外的发现有人,不过也是寥寥两人。
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最靠近回廊的位置。
桌上温着酒,花生米,小菜,羊肉片,一张小桌,女孩似乎在轻声唱词,老人在独酌。
李坏没想到在这遇到人,对方也发现他,李坏远远作揖,对方老小都愣了一下,然后回礼。
不一会季春生带着掌柜来了。
掌柜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叫严昆,王府下人大多都是萧王赐姓“严”。
姓严就说明是潇王旧部,多少可以信任。
李坏问了他很多,少量关于酒楼,但大多随便插入一些题外话,比如生活状况,甚至京中趣事。
把三成想要获得的情报和七成无关紧要的东西混合,这是侦查和反侦察的一种重要手段。
大概半个时辰非常轻松又不着痕迹的谈话,李坏基本知道他想知道的。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框架。
首先是餐厅颜色的布局要调整一下,以刺激食欲为主。
李坏指着门口小摊旁的空地道:“你们去找些四季竹种在这,不要多,五根就行。”
严昆愣了一下,不知道小王爷突然发什么疯要种竹子,但不敢违逆,马上去操办了。
接着,李坏又安排道:“严掌柜,以后盘碟都要用白瓷的,不要褐土碗,筷子要暗红的。还有,把青布换成淡黄的,亮一些的颜色。”
看着小王爷这么胡闹,严昆一张老脸成了苦瓜却不得不照做。
交代完这些,李坏带着秋儿上了三楼,秋儿是有天资的,干脆多教她一些吧。
上到三楼,老人和少女还在。
李坏又行了一礼,道:“抱歉,今天酒楼有改动,给两位添麻烦了,今天这顿我请客。”
说完,拉着秋儿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
大雪覆盖的河边,刚才在听雨楼三层吃饭的老人和少女沿路走着。
老人边走边摇头叹息:“唉,潇王一世之杰名满天下,满朝皆百姓爱戴,老夫当初也心倾慕之,怎奈其独子居然是这等人…我看他今日所为,是连那潇王最后留下的听雨楼也不想放过了。”
少女拍拍他的后背,为其顺气,然后道:“看起来他似乎没认出我们…”
“哼,不学无术之徒,整日为非作歹,流连烟花之地,能识得才怪!”
老人怒斥道,然后又有些无奈:“只是你与他被皇上安排了婚事…唉…”
老人正是当朝文官第一人的王越,少女则是他最疼爱的孙女王怜珊。
前不久,皇上一道圣谕,将王怜珊许配给了李坏。
王越很是郁闷,但是圣命难违,而且他总感觉,皇上这么做别有深意。
少女脸色黯然,低下头去看河水,突然反应过来:“爷爷,我荷包落在那听雨楼了,我回去取……”
老人拦住了她:“我与你一同去,李坏在那儿,你一个人老夫不放心。”

酒楼三楼,因为没人,李坏的声音大了一些。
“秋儿,刚才严掌柜跟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了吧,你还记得他说酒楼生意不好是什么缘故吗?”
秋儿微微一顿,回道:“严掌柜说一来听雨楼器物陈旧,不讨喜。
二是地方偏僻,周遭少有人家,也没客人上门。
三来城西望江楼,咏月阁抢了生意。”
话语才落,李坏就被镇住了,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感到震惊。
因为秋儿的回答太惊艳了!
李坏问的时候天南地北的乱扯,只有少量有用信息夹杂其中,很多人根本听不出来。
小丫头却能清晰抓住其中的关键点!
李坏很开心,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很好,美玉无瑕。”李坏忍不住赞叹,接着问:“那你觉得这些问题可以解决吗?”
秋儿小脸红了一下,想了一会,慢慢道:“器物陈旧只要有银两就能换,世子已经让严掌柜办了。
至于望江楼和咏月阁再好那也是它们的事,只要我们做得好总是有机会的,只是如果周遭没有人家那就没法子了…”
“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夸你了…”
李坏很高兴,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有些东西要教给你,你要好好听,然后学着用…”
与此同时,老人带着少女再次回到听雨楼,正见到几个下人在门前扒雪刨地种竹。
他皱眉想要喝止,但是看了几眼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竟有些惊讶起来!


一大早天没亮,诸多大臣已到午门外。

太监提着灯笼照路,众多朝臣顶着早寒穿过高大午门,爬上高高的台阶,来到灯火通明的议事大殿。

按大景律,本该三日一小朝,三品以上官员身着紫服才得朝见于侧殿。

五日一大朝,五品以上官员都需上殿,而且是在长春正殿。

可自从皇上登基后励精图治,孜孜不倦,几乎每日都有小朝,大朝反而会少一些,而今日恰好遇上大朝。

大小官员手执玉笏依序入殿站定,此时天还未亮。

随着上首公公一声高昂报唱,红金龙袍,珠玉允耳,头戴十二玉流苏黑冕冠的老人从大殿一侧走出,正是当今圣上。

按礼法只有大朝时皇帝才需至尊仪装上朝,平时一般不会如此。

接着群臣叩拜行礼,皇帝应允平身,随后朝议便开始了。

其实从十二月初到现在已过半旬,很多事情大臣们都心里有数,到现在还不能议定的事情只有一桩,那便是魏朝仁之事了。

今日朝堂之上很多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而来的。

毕竟他们没资格参加小朝,上大朝也轮不到说话,无非就是来看戏罢了,今天的戏码就看魏朝仁的死活了。

毕竟曾经高高在上的节度使,三品封疆大吏就此破落,很多人心中就算事不关己也会幸灾乐祸,别人的命哪是命,不过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大朝重礼仪规程,首先按例是地位最高的二府奏事。

政事堂首官王越告病,参知政事羽承安带奏,随后枢密使冢道虞按规程奏事。

随后就是三司,盐铁司的鲁节,度支司的薛芳,户部司的汤舟为。

三司各自设使,统筹全国财务的部门。

枢密院掌兵事,政事堂管理政务,三司总理财务,三权分立,各不通气。

这本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汇报罢了,可就在盐铁司和度支司汇总作结将一年收支上报后,户部司的汤舟为却跪在殿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楚。

皇上立即看出其中不对,喝止了他:“汤舟为,你户部是不是还没结算清楚!”

下方的汤舟为吓得全身发抖,支吾几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殿前:“陛下,绝非下官有意亵职,实在是我景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户口增长太过迅速啊。

我户部司负责统计筹算户税案、上供案、修造案、曲案、衣粮案,掌管全国户口、两税、酒税等事,户口增长太快,一时数目庞杂巨大,短时间内实在难以统算清楚啊!

臣不敢以虚言欺瞒陛下,臣已连夜召集司中官员筹算,奈何很多新进司的官吏虽是文举考试功名出身,但只善文学理学,实在不精筹算之术,所以时至今日乃未完全算清…请陛下恕罪啊!”

身形微胖的汤舟为说完脑袋捂在地上都不敢抬头。

皇帝面无表情:“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朕吗!你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没做好就是没做好,不要给朕找借口!”

皇帝大声斥责,下方群臣无人敢出声。

“不过你不以虚数谎报,据实反馈,处理得还不错,免去渎职之罪,罚三个月俸禄,限你三日内将户部司汇总作结的奏折呈到朕的案头,若是到时不到你自己明白渎职该当何罪!”

皇帝说完一拍金案:“下一个!”

后面的翰林学士院承旨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汤舟为还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朝议继续进行,户部使汤舟为却一直跪着听,膝盖生疼也不敢起身。

按章程奏报完后到了自由议事的时间,果然正如很多人盼的那般,

太子率先上前提出魏朝仁之事,历数罪证,同时言明不能再拖,希望杀魏朝仁以平民怨。

随后武德使朱越,参知政事羽承安,中书舍人末敏捷云等附议。

另一边,大将军冢道虞一如既往抗议,也提出一堆理由,这次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步军指挥使童冠都站出来认为魏朝仁罪不至死。

很多不能上小朝,时隔好几日才来上大朝,就等着看好戏的官员当场愣住了,什么情况?自己不过几日不上朝怎么朝堂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这等大事若是拖上一年半载出现转机还不奇怪,可这才几日啊!

很多朝臣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可就在此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平日向来不问关北之事何昭突然上奏说关北百姓因为战祸颗粒无收,请皇上发粮救济。

提议当场被皇上驳回,并且令何昭不许再提。

虽被驳斥,可很多人心中都开始猜测纷纷,莫非何昭也介入了关北之事不成,那他到底站在哪边的?

魏朝仁还是太子…



“何昭老贼居然是魏朝仁那边的,好啊,好你个老贼,本太子小看你了!”

朝会散后太子才出长春殿就开始大骂起来,昨日被何昭一打岔魏朝仁没死,今日也是!

“平日里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父皇还说他刚直,还以为有多清高,到最后还不是和魏朝仁狼狈为奸!”

太子越说越气,一旁落后他半步的羽承安也微微皱眉:“老臣也万万没想到最后何昭居然是站在魏朝仁那边的,只不过有些奇怪…”

“有什么怪的,他就个小人、老贼!”太子咬牙道。

羽承安微微一笑:“太子说的是。”

心中却想如果何昭真要帮魏朝仁一开始开口便是何必拖到现在,而且他说得话很怪,好似有种模棱两可,又或者…

他也说不清到底哪里怪,这些不能和太子说,说了他也不懂。



“怪在无心算有心,我教你说的那些事听在有心人耳中就是偏向魏大人的,可若站在旁观中立的角度,比如何昭,比如其它不涉这场争斗的人耳朵里的话…不过是正常的忧国忧民之言。”

李坏靠在椅子上,慢悠悠的给身侧的魏雨白解释道:“所以他们两边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你,你真坏…”魏雨白呆了半天总结道。

小说《纨绔世子爷》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殿下,我找的是孙半掌,绝对是狠人啊,可魏雨白身边总是跟着潇王府的高手,每次她都不用动手就被王府的人收拾了,衙役哪敢动王府的人啊。”

孙焕一脸苦涩,点头哈腰跟在太子身后解释:“前天开始到现在我们已经折了五个人,进开元府大牢以那何昭的脾气肯定是捞不出来的。”

孙半掌在城西小有名气,是出门的恶徒狠人。

他年轻时候因欠一贯钱被债主逼到着要剁他一根手指,结果他不怕不说,反而自己剁了自己半个手掌,不喊不叫,而是跟债主说一根手指值一贯,那半个手掌反欠他四贯,那债主被他吓住,反而给了他四贯。

从此孙半掌便有了名号,而且是城西出了名的狠恶之人,没人敢惹,有些无所事事的人也跟着他混,很多有钱人会出钱请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太子不说话,快步进入内堂然后开始砸东西。

桌上的摆设物件被砸了个遍,孙焕低着头不敢说话,一只瓷杯摔在他头上,血水顺着脸侧刷刷往下流也不敢动。

不一会儿太子摔累了,气喘吁吁开始破口大骂,一会儿骂何昭,一会儿骂李长河,许久后没力气了才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乃是太子次子李誉,一见他太子就不耐烦的挥手道:“你来干嘛,没钱自己去账房支。”

李誉环视四周狼狈景象,又看孙焕额头血流不止,小心的问:“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我…”

“没事!你不要打搅我。”太子再次不耐烦道。

“那我…”

“出去!我叫你出去,你出去我就没事,我现在不想见到你。”太子打断李誉,大声怒斥。

李誉看了父亲一眼,尴尬点头,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回头退了出去。

骂完后太子瘫坐在靠椅上,魏朝仁,何昭,李长河…一个个名字在他脑袋中不断回荡,嗡嗡作响,令他心烦意乱…

这些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更大的影子,那影子高耸入云,重如泰山,面带蔑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些叨扰他一生,不断烦扰他,困惑他,每天梦中都能听到的琐碎话语又开始不断在脑中回荡起来,挥之不去…

“看看你皇兄的字,哪一点都够你学几年的。”

“嗯,字不错,不过只是小道,你皇兄前几天在关北败了辽人,你是皇子,怎能无大志,向他学学。”

“承平啊,他怎么能跟承社比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众皇子中就数承社一枝独秀,其他皇子怎么比…”

“傻孩子,母妃知道你很努力,但天资各有不同,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你怎么可能比得上承社呢…”

“你皇兄…”

“承社…”

“潇王…”

“…”

“潇王!”太子从椅子上捂着脑袋从椅子上惊坐起来,刹那间头痛欲裂,痛苦的捂头跪在地上。

一地的碎瓷片隔着布料扎破膝盖,血染红一大片地板尚不自知。

孙焕这时也发现太子老毛病犯了,一边大喊一边冲过去将他扶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太子头疾有犯了,太子头疾又犯了!”

顿时一平喧嚣中,一大群人陆续冲进来,人影恍惚重叠交错。

有人用力掐着人中,随后有人匆匆赶来开始灌药,

不一会太子终于缓过来了,只不过已经全身虚脱,没有半点力气。



时间已经确定下来,满载寿辰贺礼的官船会在大年初二那天从水路到达开元,押运的乃是苏州府厢军五百。

届时需要开元府接应,允许入京,毕竟是带着刀兵的五百人,这么大的数量不是开玩笑的。

看了文书何昭微微皱眉,五百厢军?

安苏府未免太过大题小做,虽有价值十几万两,但大多想必都是珍稀古玩珍宝,放在一起顶多一船而已,何必派这么多人跟押送,五百人加上随行杂役都要六七条船了。

话虽如此何昭没太放在心上,毕竟他的职责不过接送生辰礼物,同时下文书准许这五百厢军入开元境内,从水路进开元城再到京都不过一小段路,出不了岔子。

倒是这两日魏雨白每天来找他帮忙,之后又提出请他告知皇上,战后兵员稀缺,北方漠州铁矿需要早派兵丁增防。

铁乃是能决定战事的重要资源,何昭觉得有理,照奏给皇上。

结果魏雨白下午又来,这次是为请陛下减关北税收劳役之事,何昭也觉得有理…

第二天魏雨白又按时来了…

何昭就算脾气再好也觉得烦了,何况他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谁知他正想让下人推脱说不在的时候,自己的宝贝女儿拉着魏雨白进来了。

何昭心中骂了一百句妈卖批还是只得笑脸相迎,毕竟他觉得魏雨白深明大义之人,而对方之所以找他也是因为他为人正派,不偏不倚,一心为民。

随着不断和魏雨白交谈,何昭也发现最近朝内朝外人人都在谈论关北之事,可若说到关北到底发生什么,那些详细情况最了解的恐怕只有他了。

想到此处何昭忍不住有些微微自得,也不觉得魏雨白烦人了,而是认认真真的听起来。



“月儿,一个普通人若是鼓起勇气做了一件坏事,接下来他做第二件坏事的时候就会比第一次简单得多,罪恶感也会减少。

而一个人要是克服心理阻碍做了一件好事,下次就会做得会更自然并且心理上会更加愉悦…”

李坏一边随意的说着一边放下棋子。

月儿盯着棋盘摇摇两条辫子:“世子世子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听不懂,魏姐姐你听得懂吗?”

魏雨白跟了一手,也摇摇头:“你们跟他这么久都听不懂,我怎么听得懂呢。”

秋儿静静坐在一旁,正在研究李坏给她出的一些数学应用题。

“听不懂也不怕,总之何昭现在已经上钩了,循循善诱就行,关键是现在说的事要时时刻刻提醒皇上要打仗了,只有打仗魏大人活命的机会才大。”

李坏说着又下一手。

“为何?”魏雨白跟棋然后问。

李坏微微一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话音随子而落。

“你输了!”他得意笑道。

“世子这棋路…根本没有半点君子之风。”魏雨白不服气的嘟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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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了一会儿,又换个地方再看。

少女紧跟着他,在雪中走走停停,房前屋后转了好一会儿,又停在正门前。

老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噫”了一声,又仔细看那竹坑。

这一丛竹于这楼如同点睛之笔,让他无比惊奇,甚至有些拜服。

“爷爷,这…”少女显然没看出门道,只觉得奇怪。

老人摆手:“等到这竹发枝,楼就活了,我本以为那纨绔子随意捣弄会坏了这地,现在一看反倒有些门道…大概随手偶得,运气所致。”

说着他又仔细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走吧,拿完荷包早点离开这里。”老人说着便上了楼。

他年纪大,上楼有些慢,只能轻声轻脚,慢慢便到三楼。

刚上楼梯口,就听到隐约有些声音,依稀可以辨别是李长河的声音。

老人不想多见这纨绔子,轻声道:“阿娇,你去拿荷包,拿完我们便走。”

此时风吹开窗户,李长河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严掌柜初见到我,必然心中紧张,酒楼的情况,他会下意识的往好了说,请功避过…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近况…”

老人和少女对视了一眼,不禁的往前挪动几步,想听的更仔细一些。

“这种下意识的偏差是很致命的,一个酒楼还好,但若放大一些,到了家国大事呢?”

听到此处,老人心思百转,忍不住皱眉,是啊,若是到了家国大事呢?那会如何?

回廊传来的声音很快就帮他解答了。

“如果南边遭灾,皇帝问及灾情,当地知府回答时候,心中有所顾忌,也会下意识说些好的。

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他远在千里之外,不知实情,到头来成千上万灾民就会遭殃。

匪祸边患都会如此,若是层层上报更是,每个官员即使不结党营私,也会有自己下意识的东西掺杂其中,真到皇帝案上的定然面目全非。”

“这就是下意识的偏差带来的坏处…”

听到此处,老人忍不住微微张口,如同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困惑的是,这番话语一针见血,怎么会是李长河所说?

激动之余,几乎站立不住,少女连忙扶他轻轻坐下。

“世子,这可如何是好?”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啊,如何是好!

这也是老人困惑多年的问题,日思夜想,尝试诸多变革,依旧无效。

“这就是我今日要问严掌柜那么多话的原因,开始时并不问我想问的东西,多说一会等他放松下来,我再问起话,十有八九就是最真切的回答。不过也不可接连问,问多了他又会进入下意识保护的状态。

所以要一边闲聊无关紧要之事,一边随意岔一些话,他便会不知不觉间把真情实况透露给你。”

好一会儿,女婢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世子,你好厉害啊!”

“哈哈哈哈,世子不厉害点,怎么教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之后李长河又说了些,女婢不时提问,他一一解答。

很多东西闻所未闻光怪陆离,但仔细想来却极有道理,满含深意。

越是听得多,这些东西听得老人家背脊发凉…

作为在朝堂打滚了四十年的老臣,他也常看人心,揣测人性,尽心尽力想抢占先机。

只要洞悉对方一点意图,往往就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他也曾成功过,并为此十分骄傲。

但是今天听了李长河的话,他有种感觉,年纪轻轻的李长河,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似乎比他要高明的多!

不但如此,这家伙还极为擅长见微知著,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小细节,在他口中说来,竟有着无穷大的威力,甚至能扭转乾坤。

若是这份心机用在朝堂之上……

想到这里,老人竟没来由的有些脊背发凉!

对话还在继续。

“酒楼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差的是噱头,总要有东西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才行。”

“那世子要怎么吸引?”

“世人爱什么就用什么吸引。”

“那到底是什么呀世子…”

“哈哈哈,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个小丫头,走吧,这里冷,回家再跟你说。”

接着便是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老人也连忙站起来,和孙女一起退到楼梯口,装作刚上楼的样子,再怎么说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好。

不一会人出来了,老人立刻仔细看查,确实是那李长河!

他小声念了一句“怎会如此…”

表面不漏声色,心中早已久久不能平静。

李长河今天说话的水平,跟他所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出了听雨楼,河畔冷风一吹,老人才有些回神:

“那…那真是李长河?”

阿娇扶着他点点头:“是,我看得清楚,只是…”

“只是不像。”

“嗯…他说得话,做的事,总归就是不像。”

老人叹口气:“不可思议,一个名满京都的纨绔子,怎会说出那般奥妙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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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王府,书房。

李长河走到书桌前,秋儿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世子今天要写什么?”

月儿也好奇的凑过来。

“写一个噱头。”

沾好墨,李长河轻轻平了平手下的纸。

“噱头?”

“我不是说过吗,想要人们到听雨楼,要有一个吸引人的噱头。”

李长河说着已经下笔。

此前,李长河大体了解了下两家竞争对手的信息:

望江楼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老牌酒楼,向来人满为患,来的大多京中贵人。

咏月阁则是文人骚客倾慕之地,因为开酒楼的是判东京国子监陈钰。

陈钰官至正三品翰林学士,差遣判东京国子监,而且本人才学出众,酷爱诗词歌赋。

每逢年过节都会在自家咏月阁中举办诗会,京中大人物都会到场,有学识之士挤破脑袋想要去展露一番。

久而久之,咏月阁便成各地学子心中的圣地。

这里,便是李长河的切入点。

想着,李长河下笔如风,硬朗逼人的字跃然纸上。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

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诗一写完,秋儿和月儿便默念了起来。

念完最后一句,两个小姑娘的的嘴再也合不上了。

屋子里的时间如同静止下来,只有窗外雪花纷飞。

那种壮烈和无畏的冲击,即使时隔千年之后的人们依旧能深切感受。

最巧的是,景朝现在风雨飘摇,辽人频频入侵,景朝节节败退。

此情此景,与诗中描述的不谋而合!

两女在震撼中无法自拔,月儿更是读着读着呜呜哭出来。

秋儿反复念着,越念越是感觉诗句的雄浑深远。

咏月阁一天能出一箩筐各种边关诗词,仿佛人人恨不能立即北上杀敌。

然而除了魏大人的军队,再没人北上。

直到今日看到世子的诗,她才感受真切的情感情感,奔涌而出的壮志。

世子诗才那些所谓才子就是打马也赶不上!

世子才是真正忧国忧民的人,只是没人知道,也没人信,秋儿心中如此想到。

李长河在落款处写上五个字。

陆游。

陆放翁。

月儿奇怪的看着这两行小字:“世子,陆游是谁?”

李长河拍拍她的肩膀,招手让秋儿也过来,一脸认真的道:

“你们两记住了,陆游,字放翁,是潇王军中一员偏将。

年事已高,自知时日无多,几日前来祭拜潇王时,在听雨楼写下这诗,名为《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啊?可这明明是世子写的诗,哪是什么陆游。”月儿撅着嘴道。

李长河哈哈大笑:“不不不,这就是陆游写的,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而且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以后对外人就按我说的说,记住了吗。”

秋儿没说话,轻轻走过来:“世子,这就是噱头么?”

李长河点点头。

秋儿默不作声,月儿闷闷不乐,还在小声念叨“这明明就是世子写的。”

秋儿却想得更多,如无意外,这首诗一定会震惊世人,自然会给听雨楼带来客源。

世子却不居功,而是为了整个王府的人,为了她们,连自己的名声和才学也毫不在意。

跟那些喜欢卖弄才学的学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午后,李长河踩着厚厚的积雪,带着季春生和严申来到听雨楼。

酒楼左侧已经种上了四季竹,就等来年开春。

一进楼,头顶上挡尘青布已经换成暗黄,厨房里所有的土褐碗碟也换成白瓷。

李长河欣慰的拍拍严昆的肩膀:“不错,干得好。”

“可是世子…依旧没多少人上门啊…”严昆愁眉苦脸。

“放心,再晚几天就好了。”李长河自信的道。

刚走上三楼,李长河发现老人和那女孩又来了。

女孩其实很讶异,自从上次偷听李长河说话后,爷爷好像就对他上了心,这不,今天又来了。

李长河看了看四周的改动,都根据他的吩咐改了,颇为满意。

正准备下楼,老人突然道:“这位公子,上次款待老夫还未表谢意,何不过来喝两杯,权当老夫还礼了。”

李长河一愣,看来这老人是知道自己是谁了,却一点不怕自己。

他几步走过去,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女孩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一些。

李长河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好的酒。

“别人见我都跟见虎狼一样,你老人家却还笑得出来,就为这个我也敬你一杯。”

说着一饮而尽。

老人也喝了一杯:“你还厚脸说得出,世人如何看你,不都是你所作所为招致的吗?”

李长河也不生气:“哈哈,你这么说也对,老人家如何称呼?”

老人摸摸花白的胡须:“你便叫我德公吧,我看你门外种那几株竹种得不错,眼光独到,确实妙啊。”

李长河又给自己倒了酒,这次也给老人倒上。

“呵呵,不过随便种种,无心插柳之举,没想到被你这么夸。”

德公一愣:“何为无心插柳?”

李长河反应过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似乎是出自元代的故事,这个时代没这种词……

“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

德公咀嚼一会:“好一句妙语!”

接着,他转移话题道:“看你这几日的作为是想重整这酒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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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魏雨白的第一眼李坏心中不由自主涌现莫名的恐惧感,搞得他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属于李长河的恐惧,关于魏雨白这个名字的记忆也涌上来…

大多都是模糊的,因为都是儿时记忆,但令李坏惊讶的是,原来还有人可以收拾李长河啊!

通过这些记忆李坏也大抵了解魏家的事情,之前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因为作战不利,北方十三城被破,押解近京问罪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听月儿说进京当天很多官吏百姓夹道咒骂,场面蔚为壮观。

李坏没去了解,因为关北太远,那时他又只想低调保命。

现在见到魏雨白激发脑海中的回忆才后知后觉,原来魏朝仁和李长河的父亲李承社是世交,

而且潇王率岭捷军驻防关北时两家只隔一堵墙,关系密切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魏雨白说来还算自己的青梅竹马。

有了这些记忆李坏就是不问关北战事也大体明白些东西了,因为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悲剧。

这就好比那句千古名言“何不食肉糜?”。

身处安逸之人永远不知什么是残酷,可调令直面残酷之人的却是坐享安逸者。

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会葬送一个王朝。

比如宋朝名将种师道因为果决狠辣,经验丰富,力主抗金,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

可他深知宋朝少马,靠的是重装步兵弓弩克敌,敌人马多,机动性强,败却不溃,可以重新聚拢再战,但己方一败既溃,因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马。

所以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垒高堡推进,打得外敌苦不堪言却也劳民伤财,死了很多劳工。

为此后方大臣联名参他伤天理、害人命,种师道被解兵权,直到金人南下一路杀至京城,万不得已又启用他,

金人一被打退再次削去兵权,种师道一死,北宋次年就亡国。

劳工惨死确实不人道,不人性,但是除此之外丢了北方产马地的北宋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不知兵事,不懂战争残酷,满嘴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不想办法不说,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参种师道一本,结果这一参就是亡国灭种。

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

因为从关北到京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数天,若是碰上天气不好或者路上野兽出没,桥路堵塞等情况甚至能耽搁数月。

李坏看了一眼,她脚下一双布底鞋鞋底都磨了洞却没换,想必极度狼狈吧。

听她说完请求后李坏才开口问:“关北将士如何,伤亡惨重吗?”

魏雨白当场愣住,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连日京中奔走,所有官员见她谈及北方之事,都是一脸正色怒斥无辜百姓被杀,却只字未提战死的将士…

她连忙道:“我南下时死伤已逾万数,刚好遇上天气苦寒,伤者只怕…”

李坏点头,心中也哀伤,冬天本身就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温,加之战败之后食物短缺,如果受伤稍重十有八九要发烧,是撑不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的不只是北方境况,而是努力去做结果失败,却要被那些束手旁观者嘲笑侮辱,这种滋味确实难受,

但也只有不惧失败去做才有机会成功,嘲笑者再怎么笑也始终只是旁观,永远没有成事的机会不是吗。”李坏明白她的心理,安慰道。

魏雨白心中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当场,眼眶忍不住湿润,这么多个日夜终于有人明白她心中那份屈辱!

父亲和将士们在关北拼死血战,最终他们还是败了,败就是败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只是写好战报如实上报,

随后被押解进京本以为只是责罚降职,没想却很有可能是死罪!

她匆忙进京之后京中百姓也好,百官也罢,他们没为关北流过一滴血,没在关北救过一个人,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折辱咒骂父亲和将士作战不利,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辱骂起那些奋力去做的人。

为救父亲魏雨白不敢开罪人,所以她默默承受,骂不还口,但那份屈辱令她心头滴血作痛。

连上战场都不敢的人竟辱没那些战败而死的将士!

他们说得悲天悯人,张口就是百姓如何如何,可将士命都没了啊!

难道就因他们败了就不能算作人,就能随便辱没吗!

世子一句话瞬间戳中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魏家的女人即便哭了也不会哭出声来,

她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感激道:“多谢世子开导,雨白记住了。”

李长河故意迈开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想世子其实是体贴人的。

“你说南下的不只辽人,还有其他人马,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下他们样貌。”李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道。

“他们来去如风,几乎全是骑兵,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多用刀枪,善于骑射,大多数人都留着辫子…”魏雨白详细描述起来。

李坏越听越皱眉,听这些描述不会是女真人吧?

这个世界也有女真吗。

要知道前世可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而且女真开始崛起时确实强悍无比,两万人击败辽国七十万大军,在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而魏雨白此来就是求他救自己的父亲关北节度使魏朝仁,要是以前这种事李坏根本不会沾,可现在他踌躇犹豫了。

“魏大人在北方救了很多人吧。”

李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魏雨白点头:“大军抵挡不住时父亲让城中精壮之人率先撤走,随后大军被不明敌人抄后,死伤惨重。

故而…故而辽破城时死了很多老弱妇孺,京中官员百姓都说是伤天害理之举…

可…可父亲说若先让精壮之人先撤来年关北还能守,如若不然明年辽人再来,北方就无守关之兵,

到时辽人定会南下,即使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做,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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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密室。

太子心不在焉,脸色阴郁,手中拿着一副装裱好的字,正是最近京中传扬的《山园小梅》。

对面的方先生一边煽动小炉炭火煮茶一边缓缓道来。

“殿下须小心羽承安才是,其人看似义正言辞,做派端正,其实心有私虑,心思深沉。

他想魏朝仁死是为自己侄子羽番南借机上位高升。为此前几日他还故意接见魏家姐妹一显得他心胸坦荡,这等心计滴水不漏之人,下次再见不管他说什么,殿下听听就行,切莫信以为真。”

太子只是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丝毫没听进去,方先生微微皱眉,终是忍住没说话,扇火的力道重了几分。

太子突然咬牙切齿道:“这诗绝对是买的!那孽种怎可能写出这种好诗!绝不可能。”

方先生暗自皱眉,随即轻声道:“其实太子也明白此诗不可能是买的,殿下暗中交代户部,潇王世子供奉克扣减半,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买得来这样的经世之作。

不过以世子本事也不可能做出此诗,这样看十有八九是高人代做。”

太子一拍桌案怒道:“查,派人给我查出来,是哪个冥顽夫子在帮他。”

“殿下!”方先生加重语气道:“那不过是小事罢了,万事需分轻重缓急,他就是做了此诗一时风光,才子文士趋之若鹜又如何?

诗词只是小道,天下才是大道,他终归只是个愚鲁之徒,难成大事,等到殿下登基,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当下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子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诗文撕碎丢弃在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方先生缓缓点头:“太子恨李长河和想要魏朝仁死是一个道理,不过无须操之过急啊。”

太子蔑笑道:“你知道就好,若你能两件都能帮我办成必有重赏,等我将来登基也不会亏待你!”

“殿下之命怎敢不从,我是太子府门客,为殿下分忧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奖赏。”方先生长揖。

太子挥挥衣袖:“别跟我说没用的,说说如何才能弄死魏朝仁,父皇久久不决此事,我怕日久生变。

这次好不容易半道对战报做了手脚,要是功亏一篑我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他远在关北,以后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方先生不急不缓,先为太子倒茶,随即又为自己满上,在太子就要忍不住时方才开口:

“其实事到如今反而简单,群臣劝谏,连冢道虞现在也不说话了。

皇上不杀不过念及旧情,此时已到权衡最关键之时,死的一边已和生机平起平坐,我们只要稍加分量皇上心中就会倾向杀他。”

“那要如何加分量!”太子着急高声道。

方先生从容一笑:“此事简单,只要此时再出任何对魏朝仁不利之事,又刚好传到皇上耳中,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太子脸色一变:“你玩我呢!魏朝仁监押御史台大牢,外人不得随意会见了,他还能出什么事。”

“太子莫急。”

方先生嘴角带笑,饮一口香茶道:“他在御史台大牢中自然犯事不了事,可他的家人不在牢中,家人能够犯事啊。

魏朝仁的子女魏雨白和魏兴平不是还在京中上下奔走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太子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现在就看太子手段如何了,只要让她们姐弟两沾上官司,而且越大越好,最好能沾人命,到时再传到皇上耳中,

现在年关之际,太皇太后大寿在即,双喜临门之际要是出乱子皇上必会大怒,盛怒之下定有牵连啊。”方先生缓缓道来。

太子嘴角不断上扬,忍不住大笑出来,京中流浪汉子,无名乞丐不知多少,他贵为太子要弄出个官司易如反掌!

“哈哈哈,此技不错,方先生不愧吾之子房!”太子得意道。

方先生嘴角抽搐,连连低声道:“殿下慎言,担心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反正我迟早是皇帝,此时说与过两年说有何不同。”

太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方先生只得赔笑,随即道:“不过还有一事殿下需要注意,到时不过是个人命官司,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亲自过问,须有人告知皇上才行。”

“我去告诉父皇不就完了。”太子随意道,在他看来如此小事何其简单。

“不可。”方先生急忙摇头:“京中时不时常有无名无籍之人丧命并不奇怪,可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却关注如此小案太过可疑,到时告知皇上十有八九会遭怀疑,请殿下安排他人。”

太子皱眉:“还要这么麻烦…”

随即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开口道:“中书舍人末敏云如何,他是我妻弟,对我忠心耿耿,让他去办绝不走漏口风。”

方先生再次摇头:“中书舍人谈刑案太过可疑,陛下若是多想只会适得其反,追查下来反而帮了魏朝仁。”

太子不耐烦了,挥手道:“那我找刑部的人总该行了吧,我与刑部判部事还有来往,到时叫他帮忙定不敢推辞。

“最好如此,刑部上报合情合理,皇上也不会起疑,到时龙颜震怒,魏朝仁只有一死。

只是不知刑部判部事可靠与否,到时请太子千万交代切莫走漏风声。”方先生拱手道。

“知道知道。”

太子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又聊了一些后,太子离去。

人走茶凉,方先生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端起手中凉茶,恭敬自言自语道:

“季兄,方某就要为你报仇了,一等快十年了,也不知你在酒泉之下安好否。”

喝了茶他接着道:“魏朝仁虽死定了,可那冢道虞我却毫无办法,方某无能望季兄见谅。

如此一来我只能去对付李长河了,可他一个愚鲁之人,即便弄死他又如何,最大的仇还在冢道虞身上。”

说着他站起来,将小炉茶壶一一收好,随后定定看着墙上挂着的《出师表》喃喃自语:“没想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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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皇后放下手中奏折:“陛下非去不可吗,让冢道虞去不行吗?或者杨洪昭,上官哲……”

皇帝只是轻轻摇头,搂她的手又紧了一些:“杨洪昭我信不过,上官哲也不行,冢道虞是最好的,或许比朕还好,可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周折奔波。”

皇后无奈的叹口气:“冢道虞年纪大,陛下就不大吗!”

此话一出皇帝板起了脸,表情变得阴郁起来,过了一会又缓和了,摇摇头:“朕正是年纪大了,再不奋力一搏,这江山怕是保不住啊!把江山基业交给后人,你说太子能守住吗?

太子虽不是你亲生,但也多听你教诲,他有多少本事你心里应该清楚…”

皇后不说话了。

“他若是潇王我倒放心,我就安享天年,把江山社稷传给后人,可他不是!”

皇后也叹口气:“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刀剑无眼,兵祸无情,我的亲生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我不想垂垂老矣之年丈夫也死在战场上……”

“我懂,但总有不得已要为之的时候。”皇上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说道承社,我就想到长河了。”皇后道。

“顽劣小子,若是能及得承社百之一二就谢天谢地。”提及李长河,皇上显然不高兴了。

皇后一边看折子一边道:“再如何顽劣也是承社的独子啊,在这世上承社就只剩这么点血脉了。”

“天家无情,要怪就怪他生在天家。”

皇上面无表情的道:“怀薰切不可再爱宠他了,不然假以时日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上次还差点把陈钰打死,若不是刚好辽人南下,我以此推脱不处理此事,他怕是小命难保了!”

皇后也无奈叹口气:“长河他六岁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如何恶劣也只是个可怜孩子啊。

若是当年承社不去镇边,不去平叛,有时间好好教他,想必也不会如此…”

听了这些,皇帝语气忍不住软下来。

“这样吧,王越跟我说过几日会办一个诗会,还附了名表,里面就有长河。朕给他个惊喜,到时你和我同去,就在那里见他一面吧……”

……

小雪过后,天更冷了。

李长河又开始跑步,此时他现在心率能控制在四十五左右,而且肺也适应了剧烈的呼吸。

他能够很容易找到呼吸的节奏,控制身体平衡,同时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力十足,越跑越畅快。

不一会他再次路过陈府,自从准许陈钰上听雨楼之后,老人态度就好了很多。

每天去早朝前都会等到李长河跑过来,然后作揖,也不说话,这才离去。

只是今早似乎有些不一样,李长河再次见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在跟陈钰说什么,

根据身形轮廓,李长河确定这就是之前出现的那两人。

这似乎是第三次了吧,这么早出现在陈钰家门口,而且看老人家的态度似乎对两人很好。

怪异的是,说话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这黑灯瞎火还冷死人的大早上?还不进门?

李长河搞不懂,也不多想,直接绕了开去。

……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阿娇呆呆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劲力仿佛要透纸而过。

一开始她只被诗文折服,可几日看下来,就连这字也让人叹为观止。

转折起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俨然大家风范,这要多少年的习练才能如此。

每隔几日她就会随爷爷到此,严掌柜会将才子们的新作诗词交给爷爷品评。

若是以前,那些诗词是最吸引她的。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最近吧,她无心去看那些诗词了。

每次来望江楼,看看楼前交错的街道,心里总在期待什么…

期待什么呢?

“今日那小子想必又不来了,若是问起来,老夫十有八九能猜他要说天太冷懒得出门。”

德公好笑的道,一手抚须,一手拿着诗文品评。

阿娇不敢说话,总觉得越说越是心虚。

“再过五日梅园诗会就要开始了,本以为只是让你们年轻的才学之士互相切磋探讨,

没想到羽承安还有陈钰听闻此事,也说会过来,到时恐怕要我出场坐镇了。”

怡华园因梅出名,故而又叫梅园。

“那就有劳爷爷了,如此也好,才学之士展露胸脯就是希望能有人赏识,几位大人来了也好。”

阿娇道没什么意见,想要办诗会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诗文词赋,

可现在,特别是在听了世子那些话之后,她突然觉得或许那些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希望那时世子也会去吧,可以他不羁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去的…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叹口气。

许久之后,噔噔的脚步声还有严掌柜着急的呼喊打断了寂静,一身武装的何芊冲上楼来,严展柜没能拦住。

她看着两人一愣,然后惊喜道:“王爷爷,阿娇姐,你们怎么也在这!李长河呢?”

“你来找世子的吗?”阿娇好奇的问。

何芊一愣,连忙摇头:“自然不是!我找他做什么,我恨死他了。”

阿娇笑着坐下,给她倒上温好的酒:“那你为何想到来此。”

“只是…这三楼搞得神神秘秘的,寻常人都不让上,我就偏偏想上来看看。”何芊接过酒杯解释道。

“你这丫头的性子,何昭怕是愁白了头。”德公忍不住好笑的摇头。

“王爷爷你别乱说,我去哪出门前可都跟爹说了的。”

何芊得意的反击,自从昨日之后,她都和父亲说好了,以后去哪先跟他说一声。

何昭也觉得奇怪,昨晚何芊回来之后,不但跟他道歉认错,还说以后都不去招惹李长河了。

他心生欣慰,也不再禁何芊的足,只叮嘱她去哪里之前先行禀告。

阿娇为何芊拍掉裙角的雪,“三楼狭小有限,容不下许多人,又有陆老先生高作,所以不让闲杂人等上来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为难世子了。”

小丫头眉头一挑:“阿娇姐,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这是偏向那混蛋!”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偏向谁呢。”阿娇连忙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作。”

何芊说着站起来去看那高挂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不一会儿,她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

“如何,何大小姐也折服了是吗?”阿娇笑道,以为何芊被诗的内容震惊了。

何芊依旧在看那诗,还喃喃自语着“好奇怪…真像”之类的话。

她蓦然发现,这首诗的字迹,跟在李长河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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