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理好衣服转身去开房门时,和门外的两个少年正好对上。
大点的少年已经束发,穿着黄色直?,上面红金丝绣精致秀美,外袍暗金流纹,人又生得白净,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小些的少年穿的是月白直?,外罩了件藏青色外袍,因为还没有到束发之龄的缘故,头发用发带系了小半,剩下的披在肩上。与直?同色的发带半藏在鸦黑长发中,显得更加清晰,和他整个人的气质相衬。若说束发少年一看便知他性格张扬阳光,那这个少年便是让人一眼就明白他内敛沉静。
“大哥!”金袍少年王守信激动地抱住了王阳明,像一只摇头晃脑的大犬,“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自从王华入京任职,就再也没回过绍兴过年,兄弟三人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多前。
虽说王阳明小时候性格古怪,不怎么和同龄孩子一同玩耍,但却很吸引同龄孩子。话不多,但很有用;不合群,但很有威信。很多爹娘都管不住的混世魔王一碰上他,立马乖乖听话,比什么都管用。
加之因他大伯得嫡子较晚,故而他便是王家守字辈的嫡长,身份不可谓不尊贵。而在他祖父故去之前,嫡子便只有他和小他一岁半的王守信。
“好久不见,阿睿。”王阳明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对旁边的王守良也打了个招呼,“你也是,阿礼。”
在没有进学堂以前,大家都用字或小名,王守信字诚睿,王守良字诚礼,都是他三叔取的。只有王阳明是例外,一出生就由祖父起了名,不仅为那有关天神的梦,也因为他父亲王华最有为,祖父对他的偏爱是很显而易见的。三叔王衮普通,王守信也比较普通,虽然性格从小活泼开朗,祖父也喜欢疼爱,但还是更喜欢王阳明一些。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几个少年年纪还轻,这时候也都一知半解,不妨碍他们之间关系好,因为年岁相近的缘故,他们三人外加大伯家的老大伯誉关系都很不错。
虽然王阳明二弟年纪也差得不远,但自古嫡庶有别,王华比较开明,读书一事一向上心,让庶子也享受一样的读书待遇,但到底比不上嫡子;他大伯王荣和三叔王衮更甚,都不怎么管庶子,又怎么会让自家嫡子同庶子厮混?学堂里这现象也常见,嫡子同嫡子玩,庶子同庶子混。嫡子中有成绩不佳的,庶子中也自然有优异的,但当下嫡庶观念深入人心,自觉便分成了两派。
王守信很爱说话,一直不停地拉着他边逛院子边讲在南昌的趣事,从学堂上讲到家长里短,王阳明和王守良都很默契地没有搭话。
终于,王守信想起他尚在襁褓的胞妹:“大哥,你应该知道我们最近添了妹妹吧?妹妹长得可娇了,来,我带你去看!”他兴冲冲地在前头领路,嘴里一直在夸他小妹,没停过一下。
王阳明匪夷所思,他是怎么做到一直说不停的?
他小声询问身边的王守良:“阿礼,你阿兄向来如此?”
王守良很无奈:“对,向来如此。没关系大哥,不听他说话就是了。诸先生都不止说过他百十次,毫无用处。”
“唔,我明白了。”王阳明早就学会了屏蔽不想听的话,他也时常这么做,因为这世上说废话、做无用功的庸人实在太多,他宁愿耳不闻目不见,还来得清静自然。
“大哥,你来洪都,真的是来定亲的吗?”王守良问,“阿兄他不差你多少岁,我怕明年他也定亲了,到时便只剩我一人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总归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几年后便又轮到了你,人人都会经历。”王阳明很淡然,“这种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非你我可控,那来之则安之,保持平常心便可。”
“我明白了。”王守良若有所思,“我们去看小妹吧。”
王守信已经将小襁褓抱了起来,小姑娘娇娇软软的一小团,缩在襁褓里,睡得正熟。饶是聒噪如王守信,此时也没发出任何声音,三人静静地看着甜甜地做着美梦的小妹,满心满眼都是疼爱。
其实王阳明对小孩子比较爱护,也很有耐心去教,比起他自已小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臭脾气,其他孩子都不是难对付的性格。他和堂弟们如此,和亲弟弟也如此。
但王阳明其实从来没有疏远和不喜欢弟弟们的意思,只是他很在意独处的时间,那是属于他思考的时间,而他不愿意挤出来同弟弟们进行无意义的玩闹,他从小就看得很明白,什么他想要,什么不想。
在小妹房里待了一会,三叔身边的从侍便来唤他们吃饭:“三位少爷,官人唤你们去厅房用膳。”
三人就把小妹安置好,一起去了厅房。厅房依旧只有三叔在。胡氏不放便出席,而在三叔家庶子庶女从不许上主桌,故而只有四个男人在。
依旧是不痛不痒的一番寒喧,三叔和王守信一唱一和活跃气氛,倒是还不错。王阳明在三叔家的第一天也随着这丰盛的晚宴而落下帷幕。而众人四散前三叔还专门提醒王阳明:“明日会去拜访你岳丈家,伯安要做好准备。”
“我明白,三叔。”王阳明早就备好了东西。
第二天一早,王阳明和阿书就早早收拾好,等三叔一起去诸府。早膳依旧只他们四个,胡氏没有露面,身边的嬷嬷和小妹也没有出来。
因为提早递了拜帖,以示尊重,诸养和会留在府中接待他们。不巧今日也是诸养和在族学授课,故而族学放了一日假,守信两兄弟都不用进学。虽然王阳明是去拜访岳父,他们不好一起去,但送送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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