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褚娇林世尧的现代都市小说《主母她是小病娇》,由网络作家“褚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主母她是小病娇》是作者“褚娇”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褚娇林世尧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林老太爷病逝后,林家众人各怀鬼胎,惦记着怎么瓜分这偌大的家产。就在这时,林老太爷养在乡下的续弦连夜赶到了朗州。看着柔弱胆怯、年纪比大房长孙还要小,却自称祖母的貌美女子,林家众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四十年前,褚娇被自己亲手养出来的白眼狼封在棺材里。一遍又一遍经历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的折磨。四十年后,她浴火归来,成了朗州林家最不起眼的小病娇,从此江湖色变,朝堂更迭。她势要将那白眼狼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更要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滔天大祸。她说:亭羡,这是我欠你的,我要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大梁朝。...
江嬷嬷端了碗参汤进来,许氏病弱弱的喝了几口。
然后又倒在了身后的软枕上。
看起来像真的被沈姨娘哭得受不住,需要靠参汤补补身子缓劲。
这会暖阁的门帐打开,林芷烟领着丫鬟嬷嬷进来了。
见到女儿,许氏愁苦的眉眼才好看了少许。
林芷烟身穿一件淡绿色的毛领长袍,袍子上绣着的梅花花瓣和枝干栩栩如生,下摆微微拖地,露出一双好看的紫金缀花面的冬靴,鞋头上镶着两颗翠绿的珠子,与她簪在头上的那支蝴蝶样式的翡翠珠钗遥相辉映。
褪去披风往里进,林芷烟看了眼褚娇。
而后向母亲福了福身。
许氏忙拉她到身边的罗汉床上坐:“这大雪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女儿听嬷嬷说,您身子不好,过来看看。”
“老毛病了,都是被你姨娘气的。”
林芷烟抚了抚母亲的胸口:“您顾着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姨娘烧了祖父留下的手札,本就是她有错,您又何必心烦。”
“她日日来我这哭,我总不能给她扫出去吧?你姨娘也是个苦命人,死了丈夫没了依靠,自己拉扯着一双儿女长大,实在可怜。”许氏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看了眼褚娇,故意说给她听。
褚娇只静静的坐在那,脸上带着内敛的笑。
看起来小心拘谨,又乖得可爱。
一副完全没有接住许氏这番话的样子。
林芷烟用余光瞥了褚娇一眼,莞尔一笑道:“褚娇姑娘什么时候过来的?”
褚娇掀眸,迎上她那双满是善意的眼睛,轻轻开口道:“也就早了你一脚。”
“要早知你也来,我便同你一起了。”
“顺路吗?”
“我住在梨香阁,从你那往后绕一下就到了。”
“我初来府上,路还认不全。”
“不着急,慢慢认,咱们林府人多,院子也多,等哪天雪化了,我领你在府里走走。”林芷烟温声温语,说话的语气像个长辈,只是那神态上,多少端着点主人家的姿态。
褚娇点头:“好啊。”
林芷烟笑了笑,接着招呼丫鬟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到跟前。
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紫红色手笼。
用锦缎和棉做的,上面绣着几朵金丝红线的提花牡丹。
“天气越来越冷,烟儿给您做了个手笼,您出门带着,能暖和些。”
“难得你有心。”许氏一脸欣慰,抱着那手笼试了试。
“母亲觉得如何?”
“你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娘喜欢就好,等改明儿我再做个皮毛的扶额给您。”
“娘知道你孝顺,但也别太累了。”许氏拍拍林芷烟的手。
林芷烟往许氏怀里贴了贴:“女儿不累。”
褚娇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只觉得眼睛辣疼,胃里不适。
母女两腻歪完。
许氏让嬷嬷把手笼收好,似是想起什么事来,望向褚娇说道:“今日喊你来,还有另一件事。过几日乔家的乔老太爷过大寿,在府里办宴,宴请了不少人,乔家与我林家是至交,那日大家都要去,你也跟着走动走动,热闹一下。”
褚娇点头:“听大奶奶的。”
“烟儿,那日你多带着点褚娇。”
“您就放心吧。”林芷烟应道,转而笑盈盈的和褚娇说,“乔府后院养了很多花,冬天也开得极艳,咱们正好结伴赏花,也不无聊了。”
褚娇不大想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要走。
临走前,许氏又提了沈姨娘的事,让她去和老太爷说说。
褚娇没答应,也没拒绝。
让许氏心里打鼓。
她一走,林芷烟原先那张温柔的笑脸便沉了下去,眼底划过一抹阴气,拉着母亲问道:“娘,您不是想尽法子要把她藏着吗?怎么还带她去乔老太爷府上祝寿?那日城里的贵胄多半都会去,您就不怕……”
“越是怕是什么,就越是躲不掉。”
“您的意思是?”
“我自有打算,你别问这么多。”许氏森冷一笑。
林芷烟自知母亲容不下褚娇,定会想法子处理她,而她,只管做好自己的林家嫡女。
高高在上,受人追捧。
保证双手干净,没有污点。
就可!
褚娇带着云柳往回走,刚到院门口,就撞见了从隔壁出来的方景序。
看到褚娇时,方景序愣了片刻。
眼睛左右瞟了瞟这两座挨在一起的落院。
像是明白了什么。
褚娇知道他定是来找商亭羡的,踩着沙沙作响的积雪走上前,福了福身:“方大人。”
方景序眼珠子直溜溜的,一见到她就禁不住浑身发烫,指了指她身后的院子,问道:“褚娇姑娘住在隔壁?”
“嗯。”
这么说,亭羡口中说的小孩子……
是她?
那个他以为是江湖郎中写的偏方,也是她写的?
方景序脸色沉一阵亮一阵,不由地挠了挠头道:“真是巧了,你和亭羡竟然住一起了……不对,是邻居,中间还隔着一堵墙呢。你可见了那病秧子了?”
“见了,把从他那偷来的匕首,还给了他。”
“什么偷不偷的,我要是他,一把匕首而已,赠予姑娘又有何妨?他就是太小气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见识浅薄。”方景序声音嚷得老高,生怕屋里的商亭羡听不见。
商亭羡:你小子,果然是我最大的黑粉。
褚娇被他这话逗得垂眸一笑。
这笑容长在丑的人脸上,那只会更丑,可长在好看的人脸上,便像是一幅画,却又遥不可及,笑得人心窝子暖暖的。
方景序抱拳,朝褚娇深深的鞠了一躬:“往后还要麻烦姑娘多多照看亭羡,他人是好人,就是脾气大,嘴巴都毒,而且又闷,要是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要你多担待了。”
褚娇欠身回礼:“我平时不大出门,与那位商公子怕是也碰不到几面。”
方景序衙门里还有要事,揉着被雪球砸出包的脑袋走了。
望着他那一步三回头的憨憨样,褚娇才知道,当时那声惨叫是方景序的。
原来自己砸错人了。
不过这方景序,倒是个有趣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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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娇从主院回来后,吃过午饭休息了一阵,醒来就听云柳说,府里都在传沈姨娘得了失心疯的事,说这两天一到晚上,沈姨娘就在屋里嚎,那声音跟厉鬼似的,听得人毛骨悚然。
“要我说,那神婆也是有些本事在的,至少把沈姨娘的邪疯病逼了出来,等她疯闹一阵子,把病气泄出来,兴许人就好了,往后再不敢欺负姑娘。”云柳说起沈姨娘就咬牙切齿。
褚娇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
云柳扶她到榻上坐,转身把炉子里的炭拨了拨,让火烧得更旺些。
褚娇从窗户望向外头,大雪遮挡了视线,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下得这么大,大家都被困在屋里出不去,这时候但凡有点新鲜事,便是供人打牙祭的。”
“那也是沈姨娘自己招的。”
“你这丫头,像是恨毒了她。”
“姑娘才来府里不知道,沈姨娘仗着有大奶奶撑腰,又年长了些岁数,平日里没少欺负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有时候我们得了赏钱,沈姨娘知道了就要给我扣走,能不恨毒了她吗?”
原来沈姨娘这些年攒的黑心钱是这样来的。
正说时,院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
云柳跑去开门,门刚打开一道缝,谢棠气势汹汹的身影就横冲了进来。
“褚!娇!”
“表小姐?你这是……”云柳要拦,被谢棠的两个丫鬟摁在门上。
“别动,老实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云柳担心的冲屋里喊,“姑娘。”
褚娇抬头,那动静已经闹到了门口。
谢棠提着裙摆进了门,一双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瞪向躺在软塌上的褚娇,满身戾气的质问道:“我娘被你逼进了扶风阁,如今成了全府的笑话,你满意了,开心了?做梦也该笑醒了吧?”
那声音太刺耳了。
褚娇皱眉,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即拿起手边的书翻看,头也不抬的道:“谢姑娘这是吃了哪门子的风?跑我这来撒?”
“你少装疯卖傻!在禅山寺的时候你欺辱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害我娘。我谢家是不是挖了你的祖坟,让你这么狠毒要致我们于死地。”
“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褚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向谢棠,扬了扬唇道,“我何时欺辱过你?又何时害过沈姨娘?”
“你这蛇蝎心肠的贱人,还敢在我面前狡辩。”谢棠咬牙切齿,早已失了女子风度。
蛇蝎心肠?
褚娇听了,沉眸琢磨,这词用来形容自己倒也贴切。
只是她现在的形象……
不合适!
“谢姑娘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还是积点口德的好。”
“你这种不三不四的狐媚子,也配跟我谈口德?”
“祸从口出,别怪我没提醒你。”
“贱人!我今天便要撕烂你的嘴,让你知道我谢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谢棠说着便朝褚娇冲了过去,撸起袖子要打人。
只是那手刚扬下来,就被褚娇擒住手腕,重重甩开,谢棠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才稳住,顿时气血上涌,再度扑了过去。
褚娇眸中寒光闪烁,刹那间从软塌上起来,轻松闪到一侧。
谢棠扑空,被软塌绊倒,栽到了地上。
褚娇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睨着她:“谢姑娘小心些,我屋里的东西不值钱,你的身子可金贵的很。”
谢棠忙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
“你自己绊倒的,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她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丧门星,沾上你,便没有好事。”
“既是如此,你还跑来这做什么?我若是你啊,就离得远远的。”褚娇转身坐回到软塌上。
“你以为我想来?我是为了我娘,她被你害惨了。”
“嗯?请神婆的是她,烧了老太爷手札的也是她,怎么反过来,还成我的不是了?这气来得莫名其妙,我实在不懂。”
谢棠面红耳赤,自知理亏,咬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能不能去劝劝姨父,让他准我娘出来。”
“谢姑娘,你未免太瞧得起我了。”褚娇笑。
“只要你肯去,姨父会同意的。”
“我倒没有这么大的薄面。”
“你!”
“当然,若谢姑娘肯求我,我倒是可以去找大老爷求求情,不说沈姨娘能不能搬出来,至少屋里生盆火,应该是可以的。”说完,褚娇清冷的视线扫向谢棠的膝盖。
谢棠捕捉到她的眼神,惊呼:“你……你要我跪你?”
褚娇不说话。
只是笑了下。
谢棠脸色阵阵青白,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但一想到母亲要在那破院子里待半个月,她就又急又愁。
褚娇见她迟疑,道:“要是觉得为难,便罢了。”
谢棠拳头攥紧,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了下去,只是那膝盖刚挨着地,便又立马站了起来:“可以了吧?”
褚娇掀唇:“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谢姑娘这样,倒像是我逼你的。”
“褚娇,你别不知好歹,我已经跪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可没说让你跪着求我,也没说你跪了,我就一定要答应。”
“你!你耍我?”
“是又如何?耍不得?”
“贱人!我杀了你。”谢棠一声怒吼,把早就藏在袖子里的剪刀拿了出来,仿佛失了理智般朝褚娇刺去。
对准了她那张隽秀昳人的脸蛋。
她要毁了她!
但谢棠还是高估自己了,那剪刀扎过去的一瞬,褚娇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只轻轻一捏,听到“咔嚓”一声。
谢棠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压在了软塌上。
褚娇跨坐在她身上,手里拿着夺过来的剪刀,由上而下对准了谢棠的眼睛,仅差分毫,就能扎进去。
谢棠手骨折断,疼得面部扭曲。
再一睁眼,就看到了那把近在咫尺的剪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呃……”
褚娇仿佛嗅到了身下猎物的气味,脸上妖气萦绕,眼睛里带是嗜血的冷,缓缓俯身靠近谢棠。
谢棠呼吸一凝。
浑身止不住的抖。
她从未……感受过这般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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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京堂门口,一名妇人抹着眼泪横冲进来,身后的两名壮汉用轿椅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跟在后面。
医馆里的人被这阵仗吓得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两名壮汉把男人放在中间。
妇人来势汹汹,拎着几包捆好的中药哭喊着:“我苦命的夫君啊,拖着一身的病还要受这种罪,我们家究竟造了什么孽,你们林家要这么歹毒。”
医馆张管事听到动静,赶紧从药房跑过来,见状问:“赵家娘子,你这是闹哪出?”
“闹?我夫君吃了你们仁京堂的药都快死了。”妇人将手里的中药包扔到地上,“你们这帮天杀的,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衙门告你们,求咱们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她家男人躺在轿椅上,四肢无力,面色苍白,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
张管事身为仁京堂的负责人,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中药包,拿去给馆里的老大夫查验,老大夫打开药包,用手拈了拈那几味草药,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接着皱起眉头,悄悄喊来抓药的药童,问这药是谁开的?
药童吞吞吐吐,不敢说。
“我开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修长的少年。
少年走到老大夫身旁,看了看那包药,神情认真道:“师父,这药没开错,枳壳三钱,厚补三钱,薤白二钱,桂枝一钱,栝楼实三钱,三碗水煎一碗,晨早服用。”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深了:“二少爷,治胸痹一贯用的是枳实,你怎么换成枳壳?”
林老太爷有三个儿子。
大爷林文远,二爷林孝之,三爷林淮安。
此人,是大爷的二儿子林世尧。
林世尧是朗州县出了名的医呆子,终日沉迷研究医术,二十几了仍未娶妻生子,也正是因为性子太轴,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都不爱与他来往,索性他独来独往,从不在医术以外的事情上下功夫,因此也省了诸多麻烦。
他抓起一把枳壳道:“枳壳比枳实药性温和,枳实主破气,枳壳主行气,病者寒邪入体,还伴有痛疼,不宜大治,所以我认为,枳壳更好。”
“可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枳壳虽然主行气,但枳实的行气效果要比枳壳好,你私自换了药,其他几味药就不合了……二少爷,是药三分毒,这样是会吃死人的。”
“师父,我有分寸。”
“那你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哎!”老大夫无奈。
他带过很多徒弟,唯有二少爷最轴。
总在不该较真的事情上犯病。
妇人听了后大哭大喊,一边扬言要去衙门告仁京堂,一边又开始索要高额的赔偿金,从一百两哭到一千两。
场面开始失控。
却没人注意到,褚娇已经走到了那个躺在轿椅上的男人身边,抬起他的手把起了脉,随后从一个大夫手里取来几根银针,解开男人的衣裳,将针扎进他胸前的檀中穴和中府穴,动作一气呵成。
等有人注意到她时,她已经施针完毕。
妇人见状,冲过来要推她。
她先一步退开,妇人推了个寂寞,紧接着咆哮道:“你做什么?是不是往我夫君身上下了毒?你有何居心?”
一双双目光落到了褚娇身上。
她生得乖巧,个子又细,站在恶相百态的妇人身旁像只被惊吓到的猫儿。
褚娇不紧不慢道:“婶子,药方没错,抓的药也没错,是你错了。”
妇人瞪眼:“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
褚娇莞尔一笑:“你夫君患有胸痹之症,时常胸闷气短,疼痛难耐,所以你在药里多添了两钱白芍给他止痛,虽然得以缓解,但是白芍属寒凉之品,胸痹之症又属寒邪,两寒相撞,导致体内的寒气无法消散,反而聚集在胸前,久而久之,病情自然加重。”
妇人慌了,声音心虚拔高:“什么……白芍?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夫君病成这样,是他们用药不当,我要赔偿,我要告去衙门。”
“若闹到衙门里去,婶子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啊呸!我们才是受害者,莫非县太爷还能蒙了眼睛随便冤枉人不成。”妇人咬牙说道,转身就趴到她男人身上哭。
老大夫走了过来,问褚娇:“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患者服用了白芍?”
褚娇颇有礼貌的朝老大夫欠了欠身,说:“患者脾脉浮濡偏数,沉迟无力,是脾胃虚弱的症状,此类人食用白芍,脖子和手腕处一定会起细小的皮疹。”
妇人张着耳朵听到了褚娇的话,心虚的扯开自家男人的衣裳。
果然在脖子和手腕上看到了皮疹。
自知站不住脚了,脸色难看。
褚娇继续说:“婶子家中一定还有白芍吧,说不定药渣也还在,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衙门,请县令大人派人去趟你家中,取了白芍和药渣,一查便知。”
妇人眼神晃动。
没了底气。
只弱弱的说:“我夫君都成这样了,哪里还经得住折腾。”
“那就是不去了?”
“去,自然要去,最好把仁京堂封了,只是……听说今天新县令上任,恐怕衙门……正忙着。”妇人后槽牙咬得啧啧作响。
“也是,新县令上任,若真去了衙门,指不定碰一鼻子灰,婶子还是安心带你夫君回去吧。我已经替他施过针了,你再照着原先那副药方加两钱川芎,喂他几日,自然会痊愈的。”
“用不着你当好人。”
“我自知,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褚娇表面乖乖的,可说这番话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森冷。
妇人成了众矢之的,哪里还敢再闹:“今天就当我们倒霉,以后再也不来你们仁京堂看病了,晦气,走走走……”
没讹到银子,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揭了底,眼下成了笑话,妇人实在没脸再继续待下去,就赶紧招呼那两名大汉把自家男人抬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瞪褚娇几眼。
怨她打坏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围观的人也因此好奇起来……
这女子是谁?
怎么仅靠诊脉,就能知道这么多的细枝末节?比馆里的老大夫还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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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尧这个医呆子,打心眼里敬佩有本事的医者,他板板正正朝褚娇走了过去,满眼欣赏:“姑娘好本事,要不是你帮忙解围,我真是百口莫辩。”
褚娇笑了笑:“举手之劳。”
“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我医术浅薄,只入了皮毛,哪有资格师承?只是认识几味药材,就忍不住在人前卖弄几句了。”
“谦虚谦虚。”林世尧作揖道,“鄙人林世尧,跟着师父在医馆里学徒,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医术,只可惜天资不够,只能后天补拙……”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他赶忙打住,问道:“对了,不知姑娘芳名?”
褚娇小唇轻碰:“褚娇。”
听到这个名字,林世尧脸色骤变。
褚娇……
这么耳熟?
莫非是她?
不会吧?!!
褚娇很快给了他答案:“想必你已经听说过我了,虽然我年纪比你轻些,但按照林家的辈分来算,你该唤我一声祖母。”
林世尧彻底愣在原地。
脑子嗡嗡的响。
只听到旁边传来声音:“什么?这小姑娘竟然是林老太爷的……续弦?”
还是个……
小续弦!
没错了,她就是别人口中那个来自乡下,又不知廉耻的林老太爷的续弦。
没想到千里迢迢来奔丧……
最后还是错过了小老头出殡的好时辰。
很快,林家便收到了褚娇来朗州的消息。
府上急忙派了两名小厮来接她,绕过林府正门,悄悄从后门将她领了进去。
林府很大,她跟着小厮一路来到后院,沿着水上游廊到了一座休憩的亭子,因为天寒,亭子四周用竹帘和帷幔挡着,只能隐约瞧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小厮进去通报,把她扔在外面。
褚娇便抱着檀木盒在寒风中乖乖等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出来一个婢女唤她进去。
亭子里很暖和,伴着呛鼻的脂粉香。
林家主母许氏和妹妹沈姨娘(沈姨母)坐在里面刚说完话,旁边那桌还有几个模样俊俏、拈花打扮的女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桌上的瓜果点心有说有笑,但在看到褚娇进来时,一双双刀子般的眼神立马惊觉性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褚娇穿着丧服未施粉黛,独独站在那,就将亭中一众女眷衬得黯然失色。
而任谁也没想到……
老太爷心心念念的续弦,竟然还未到及笄的年纪。
当时府里那几位爷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没把老太爷从棺材里扯出来问个究竟。
“你就是爷爷养在乡下的狐媚子?”林家小小姐林双双脱口而出道。
循声看去,林双双坐在女眷那桌,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斜襟长袄,身上佩戴着各式各样的华贵首饰,作为林家长房最小的女儿,她自幼养尊处优,加上又是大爷林文远的老来女,备受宠爱,脾气秉性也就更加骄惯了。
今年才十岁,眼底的狠劲就已经显露了。
在看到褚娇的第一眼,她就生出了嫉恨之心。
该死!
这狐媚子竟然生得这么漂亮。
真想拿刀在她脸上刺出两个窟窿来!
许氏朝女儿递了个眼神,训斥道:“双双,不准胡说。”
“又不止我一个人说,大家都说她是狐媚子。”
“父辈的事,岂是你一个小辈能议论的。”
“娘……”
“你若不想待在这,就回房去。”
“不,我不去!”林双双平白挨了一顿训,心中不快,却又不好与母亲发作,便随手抓了块炭重重丢到炉子里泄气。
许氏是林老太爷的大儿媳,大爷林文远的原配夫人。
身为当家主母,她管着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行为处事上自是懂分寸顾大局的。
她唤褚娇坐下,又命婢女将暖炉挪到褚娇身侧。
褚娇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稚气更显,她小心翼翼的将檀木盒搁在腿上,一双漂亮的眼睛好似怕生一样微微垂着,不敢随意张望。
也正是她这副拘谨乖觉的模样,让许氏心中的警惕和防备松懈了几分。
看样子,这丫头是个可以拿捏的。
那往后也就好办了!
“模样生得确实周正。”许氏仔细的看着褚娇,又拍拍她的手背关心的问道,“只知道老太爷喊你褚娇,你姓什么?”
褚娇这才抬了下眸,乖乖回答:“就姓褚。”
“这姓氏不多见,倒也好听……老太爷卧病那段时间一直念叨着你,望早点接你来朗州,只可惜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老太爷走得还算轻松,没受什么苦,你也放宽心些。”
“嗯。”
“如今你来了朗州,往后就安心在这住下。”
“谢谢大奶奶。”
她这一声大奶奶,倒是把许氏喊糊涂了。
本以为这丫头会仗着辈分高来压她,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放低了身份。
嗯,是个识相的!
许氏嘴角微挑,表面上故作为难道:“按照辈分规矩,我本该喊你一声母亲才对,但……”
褚娇紧了紧唇忙道:“您唤我褚娇就好。”
她看起来太乖了。
说话也小心翼翼。
仔细看,还能看出她眼底的紧张。
许氏也更松懈了:“我们林家向来注重规矩礼数,你是老太爷名正言顺的续弦,府里上上下下自不会轻看了你,只是你年纪还小,辈分太高怕你担不住。”
旁边的沈姨娘跟着阴阳怪气的附和道:“都说命理不硬的人吃了高香是会折寿的,褚娇姑娘,大奶奶是为了你好,你瞧瞧这府里当家的主子,哪个不比你大?要是称你为母亲和祖母,你怕是要多灾多病了。”
沈姨娘是许氏的亲妹妹,长相尖酸刻薄眼里带恶,因为父亲是入赘,所以姐姐许氏随母亲姓,沈姨娘随父亲姓,早些年沈姨娘的丈夫逛青楼喝花酒,一脚踩空从楼梯上砸下去,当场就死了,她年纪轻轻守寡,只能带一双儿女来朗州投奔亲姐,整日里白吃白喝一门心思的奉承许氏,靠着那张讨好的巧嘴攒了不少黑心钱。
褚娇望着沈姨娘只觉得想笑。
这妇人说得绘声绘色,一副要将她吓死的架势。
她素白细长的手指忍不住蠢蠢欲动,真想将这妇人的心脏掏出来,捏碎了再塞回去。
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应是胆小怯生的性子才对。
不适合干那等暴力血腥的事。
何况来日方长……
若沈姨娘识趣,她往后倒是能赏她一碗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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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专注研究医术,又要经营仁京堂,所以林文远很少打理家中的事,全都交给了许氏掌权。
许氏忙道:“老爷,祈福人数和马车早就安排好了,想着褚娇来了府上,不能不把她带上,就临时加了一辆马车在后面,不成想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山脚的路不好走。她那辆马车又走得慢,坏了在路上,大家才没注意……不过,还是我疏忽了。”
“天这么冷,就怕人出事。”
“我已经让老齐去接了,应该快到了。”许氏表面镇定,心里却暗暗攒着一口气。
那日早膳,是二奶奶蒋氏当众提起来要带上褚娇,她才顺着应下了,可想着褚娇的身份又实在让林家蒙羞,祈福这么大的日子,不想让她玷污了佛门,故而交代马夫做了手脚,将她扔在山脚,等祈福完再接上她回府。
却不想林家祖上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连她这个当家主母都不知道!
坐在靠门边位置的沈姨娘注意到许氏的神色,侧过身笑脸盈盈的对林文远说:“姐夫,这事也不能全怪大姐,人祸尚能预料,天灾哪能晓得?总不能是大姐派人搬了块石头挡在路上,磕坏了褚娇那辆马车吧?怎么我们的马车都没事,就她的马车金贵?”
她本意是想替许氏说话,却不想正好捅在许氏的心口。
许氏正因为这事心虚,生怕林文远派人去查,偏偏沈姨娘越是哪里有疑,越是往哪里戳。
林文远皱眉,深深的看了许氏一眼。
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许氏心里发慌,侧过身隔着中间好几个人,朝沈姨娘狠剜了一眼。
沈姨娘是个精怪,当即明白了那眼神的意思,自知是闯祸了,捂着胸口往后缩去,不敢再看许氏的眼神。
这时府里的小厮进门通报:“几位爷,人来了。”
林文远闻言起身,快步出了禅房。
许氏忙跟上,经过沈姨娘身边时,沈姨娘赶紧起身贴到许氏身边,附耳说了句:“是我多嘴了。”
许氏没理她。
大家陆续跟上,只有二爷三爷还坐着不动。
林二爷只往外掀了一眼,根本没闲工夫去接人,他一心只在赚钱上。
林三爷本来是要出去的,但是见二哥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索性他也不动了。
然后半边身子倾过去,顺着给林二爷倒了杯茶,边问:“二哥,不出去看看?”
“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好看的?她难不成是菩萨下凡,能让我的钱庄日进斗金,还是能保我有子送终?”
“看你这话说的。”
“说错了?我同你和大哥可不一样,大哥一心扑在仁京堂,只知道倒腾他那些药啊草啊的,你呢,守着几间破字画行,盈亏不管,要不是我打理着当铺钱庄,你以为咱们林家的日子有现在这么好过?我忙里忙外,没你们那么潇洒,现在还要我出去迎一个小丫头,我没那心,她也受不起!”林二爷虽然嘴上抱怨,却也是在显摆他的本事。
毕竟三房里,唯他二房最有钱。
而且林家还没分家,他赚的每一个子,大房和三房都有份。
因此他架子大,脾气臭,也没人敢说什么。
林三爷笑了笑:“是是是,二哥辛苦了……可我不是也没办法吗,老爷子非要我守着字画行,不然我早关门了,随便去干点别的什么都好,也不至于每月要二哥支银子了。”
说着,林三爷把刚才倒的那杯茶又往林二爷面前推了推。
林二爷睨了那杯茶一眼,便听出了这话里的门道,开门见山道:“老二,你有话直说。”
林三爷战术性的咳了两声,压着声音说:“老爷子生前不让我关字画行,我也实在没办法,但现在他老人家走了,我就想着去做点别的,开个酒楼或者……”
他说话掐了半截。
林二爷冷笑一声,猜到他要说什么:“赌场?”
“还是二哥懂我。”
“开赌场,可不是有钱就行,你有门道了?”
“这不是得仰仗二哥帮帮忙,搭把手嘛,你认识的人多,只要……”
“老三!”林二爷打住他的话,沉着脸往外面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两人的谈话,才说,“这事我可不能替你拿主意,赌场水深,里面的门道又复杂。而且要关了字画行这么大的事,你得先说服大哥。”
“大哥随老爷子一样古板,肯定不会同意。”
“那你跟我说也没办法。”
“二哥……”
“行了老三,今天不谈这事,等祈福结束了再说。”林二爷把那杯茶推到了一边,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三爷脸色有些许难看,他知道今天肯定谈不成这事,只是先跟二哥打声招呼,让他有个准备,毕竟开赌场,还得要二哥帮忙出钱出力。
反正他那赔本的字画行,是关定了。
就是老太爷诈尸,他也得关!
外头,林文远带着林家一众人来到寺院门口接人,正好看到褚娇从马车上下来。
林文远是第一次见褚娇。
只觉得这姑娘年纪太轻,身板太细,一点当家祖母的气质都没有,不过胜在长相漂亮,人看起来也乖乖的。
应该是个听话的。
褚娇见寺门口来了这么多人迎自己,一眼认出为首的那人就是林家大爷,她作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先是同车里的商亭羡道了声谢,然后赶紧走上前,欠了欠身子道:“都是褚娇不好,耽误了祈福的时辰,还请大老爷和大奶奶见谅。”
林文远心里是有些膈应在的。
毕竟名义上,这个小他几十岁的丫头是自己的继母。
他该喊一声母亲。
但褚娇的一声“大老爷”,倒给足了他面子。
林文远也不喜欢为难人,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说:“老爷子离世,今年祈福的头香由你来上,别耽误时辰了,赶紧进来吧。”
说罢,正要转身进去,却瞥见送褚娇来的那辆马车往寺庙后院的方向去了,他驻足看了一眼,似乎是认出了什么,但又很快收回目光,大步往大雄宝殿去了。
众人纷纷散开,腾出一道小路。
褚娇跟在林文远和许氏身后,从众人中间穿过。
在经过林世尧面前时,褚娇和他眼神撞上,两人不约而同的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了。
林世尧这个医呆子一向不管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所以也不在乎什么声誉不声誉,他只知道,褚娇医术了得,是值得自己敬佩的人,自然与林家其他人相比,他看褚娇的眼神,也就和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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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祈福,人多规矩多,流程也多。
褚娇按照寺中方丈的指引,为林家上了第一炷香,她丝毫没有怯场,站在最前头引着众人祈福的样子竟真有几分祖母的风范,稳重得完全不像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但等上完了头香,她便乖乖往后站去,挤在了一堆表小姐当中,把主场交还给林家那三位当家的爷。
半个时辰后,祈福上香的流程结束,林家的下人们便跟着寺中的僧人将祈福用的物件拿去祭拜焚烧,而年轻的主子们需要人人抄写一篇经文,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送去正殿焚烧,今年的祈福就算正式完成。
但因为要留在寺中吃清斋,所以时间充足,有些女眷们也就不急着抄经文,三三两两先约着去寺里的姻缘殿求姻缘去了,男眷们便去了状元殿和财神殿,求功名利禄。
褚娇没有人约,便乖乖在禅堂里抄经文。
禅堂很大,通常是寺里的僧人们晨时打坐诵经的地方,今日特意腾出来供林家的小姐少爷们抄写经文用。
褚娇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一张矮案,铺着宣纸,旁边摆着一本经文书,她已经抄写了小半篇。
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原来你认字啊?”
闻声,就叫谢棠领着一个表家小妹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毛笔玩趣似的打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像把弯刀,锋利显恶相。
今天人多,褚娇倒是没注意她。
不过却觉得这女子跟沈姨娘刻薄的神态有些相似,便知她是谁了。
褚娇微微一笑,回道:“认识些。”
谢棠低头看了眼她抄写的经文,发现她的字竟然很漂亮,工工整整,娟秀流畅,落笔犹如云烟,即便是那些自小就练习写字的闺家小姐们也很难写出这样的字迹。
没想到她一个乡下人竟然能写出一手好字。
比较之下,谢棠心中一阵不快,她露出鄙夷的表情,鼻腔里哼了声:“我叫谢棠,沈姨娘的女儿。”
褚娇点头:“嗯,我知道。”
“还以为你不认字,你读过书?”
“我在乡下的时候跟一个老先生学过几天。”
“难怪。”谢棠随即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表家小妹。
表家小妹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手里端着一杯茶准备送到褚娇面前的矮案上,可是刚要放下,不知是没拿稳还是故意的,茶杯倾斜,哐当一声全洒在了褚娇抄写的经文上。
墨迹本来就没干,茶水一浸,全化开了。
表家小妹啊了一声,倒把她自己给吓坏了,蹲下身一边收拾,一边忙道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怪我。”
褚娇却淡定的看着,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她从蒲团上慢慢起身,将表家小妹也拉了起来,笑容亲切的说:“没事,你别慌。”
“都是我不好,手没端稳,要不我替姐姐重新抄一份。”
“嗯,那也行。”
“呃?”表家小妹愣住。
她只是顺口一说而已。
没想到褚娇还真不客气。
谢棠表情微妙,忙将表家小妹拉到自己身后,扬着下颌冲褚娇说:“经文上要写各自的生辰八字,还是褚娇姑娘自己重新抄写一份会比较虔诚,我家小妹心善,心想你口渴才过来给你送杯茶,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也不能怪她,对吧?”
褚娇红唇冷艳,笑意渐浓,将打湿的经文拿起来甩了甩,动作温温柔柔,眼底潋滟着一抹寒气道:“说的是,我若硬逼着她替我抄,倒显得我小气,只是我写字慢,再重新抄一份怕是来不及焚烧了,到时候又要让大家等我一个人,不如我去问问方丈,看看打湿的这半份能不能用。”
她说着便要去……
谢棠急了,赶紧拦道:“褚娇姑娘,只是一份经文而已,不用去麻烦方丈吧?”
她是怕褚娇把这事告到方丈面前,长辈们就会知道,到时候闹开,扯到自己头上,肯定会挨一顿骂的。
褚娇却笑笑:“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打湿的。”
“你……”
“谢姑娘在怕什么?”
“我……我怕?又不是我泼的茶。”谢棠心虚,声音拔高。
她再怎么依附林芷烟来狗仗人势,到底也只是林家的一个表小姐,目前还没底气挑战褚娇的地位。
表家小妹也担心事情闹到方丈那里,弱弱的插了句话:“还是我重新抄一份吧,我写字快。”
褚娇勾唇,利索的将打湿的经文塞了过去:“那就麻烦妹妹了。”
表家小妹拿着经文,神情尴尬。
早知道就不帮谢棠姐姐这个忙了……
谢棠本以为这个看起来乖巧的软柿子可以任由她拿捏,定会吃下她这套下马威,没想到反过来自己却被打得措手不及,差点栽进去,甚至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眼看这场面,有人走了过来,伴着冷嘲热讽的话:“看样子有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弄巧成拙了,活该!”
闻声看去,是林家三房的小女儿林念听。
林念听个子不高,长相干净,年纪和褚娇一般大,她不同于府里其他的小姐们矜持温婉,在穿着打扮上要更偏向于精简舒服,也没有过多的金银玉石做装饰,因为喜欢习武,身板练得很笔挺,精神气十足,性格也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像个帅气的小男儿郎。
谢棠与林念听一直不对付,两人平时没少闹架。
谢棠瞪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林念听满脸痞笑的走过来,眼神里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棠的厌恶:“谢棠,清斋还没吃你就饱了?闲着没事到处找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帮府里的下人焚烧香纸去。”
“谁没事找茬?念听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也别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在我面前,你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
“我算不上什么东西?我堂堂林家三小姐,还比不过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林念听可不是善茬,有仇当场就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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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祁身后,坐着母亲杨氏和父亲如审秋。
如审秋面色低沉,严厉的眼神看着在冰场上怯弱的如修。
不禁叹气摇头。
娇妻杨氏将如祈拉过来,夹着嗓音说:“如祈乖,如修是哥哥,怎么能骂他是笨蛋?你要为他加油打气才对,希望哥哥赢得比赛,为咱们如家添光。”
说话时还偷瞄如审秋的表情。
如审秋冷呵一声:“他不给我如家丢人就不错了。”
话虽如此,但如审秋那严父一般的眼神中,还是流露了一丝对这个儿子的厚望。
希望他能赢!
而更远处的避风亭里,褚娇看到了商亭羡。
他慵懒的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微白,眉目间有一种饱读诗书的书卷气,那通身的气派,静如清茶,动如烈酒,有着天潢贵胄的气场和魄力。
许是褚娇的目光看得太紧,商亭羡眸光轻转,也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大半个冰场,四目相对。
在这冰冷的寒冬天里,如烈火相撞,莫名溢出了几分旖旎。
褚娇匆匆别过脸,不再看他。
商亭羡见此,薄唇轻扯,眼底竟露出了温柔之色。
另一边,朗州的几个贵夫人们坐在一处。
许氏坐在中间主位,手里抱着林芷烟给她做的取暖的手笼,她今日装扮华贵,珠光宝气,在众多夫人中稳居中心,得了不少光彩。
李府的曲氏坐在她旁边,眼睛挑了挑,扭头问她:“林大奶奶,沈姨娘怎么没来?”
“丽华感染风寒,来不了。”
“前些天听她说,你府里闹了怪事,还让我帮忙给她请了神婆去看,这怎么突然就病倒了,该不会你府里那东西……没清干净吧?”
“李夫人,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你那些胡诌瞎编的话还是在舌头底下蹲着比较好。”许氏也不是善茬,当即怼了回去。
曲氏嗤笑,她这人厉害的很,是夫人圈里出了名的河东狮吼,那红桃般的嘴一掀,阴阳怪气道:“这女人啊,还是得强势些的好,你看我家那口子,自从我请了神婆揪出了狐狸精,如今老实多了,不然啊,我真怕他哪天脚一蹬死了,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狐狸精跟我争家产,那可不得了。”
这话跟刺一样,狠狠刺进了许氏最硬的地方。
朗州谁不知道,林老太爷续弦的事!
曲氏这话,就是暗讽。
打得许氏措手无措,面上无光。
许氏脸色青沉,手笼里的手紧紧攥了几下,目光看向远处的褚娇。
褚娇今日懒梳妆,怕打扮,钗环不戴,面虽无粉,却冷淡了胭脂,那端端正正的美人姿,在一众艳丽娇俏的女眷中尤为突出,冰肌藏玉骨,柳眉积翠黛,亦有如花解语,似玉生香。
即便风韵犹存的许氏见了,也生出嫉心来。
她悄悄唤来江嬷嬷,附耳说了句什么,江嬷嬷眼底阴暗显露,点头离开了。
一声铜锣响,比赛开始了。
场上的李元宝一马当先,滑着冰刀朝旗门去,同时张弓射球,夺得了第一个天球。
场下掌声不断。
曲氏格外骄傲,指着李元宝向旁边的夫人们炫耀:“快看,那是我小儿子。”
许氏睨了她一眼,心中不是滋味。
她大儿子林安珩在京城为官,二儿子林世尧是个医呆子,不懂射箭武学,三儿子林云铎虽然文武双全,但老太爷丧事结束后,就跟大哥林安珩赶去京城谋官了。
所以眼下,她也只有羡慕的份。
冰场上,战况激烈,公子们互不相让,比赛中可以进行身体冲撞,也可以用箭拦截对方的箭,大家都铆足了劲急速冲向旗门,施展自己的射箭绝技,有些躬身射击,有些则在滑过旗门后施展各种武术绝活,招得姑娘们连连鼓掌。
角逐中,十个天球已经被射下来六个。
李元宝中了三个,目前最多。
如修就惨了,他不怎么会滑冰,场上人多,他只能在他那“一亩三分地”里打转转,尽可能避开那些勇猛的公子哥们,可还是免不了被撞,等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撞倒。
大冬天里,他出了一身的汗。
褚娇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见他好几次有惊无险,差点被别人的冰刀划伤。
李元宝射中三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便开始在场上耍起狠来,故意用冰刀划伤那些射箭技术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公子,把他们逼下场,待手段得逞,便将目标放在了如修身上,起了玩心。
他拉起长弓,看似是将箭对准如修身后旗门上的天球……
实则偏了一寸,正对如修的脑门。
他嘴角藏着阴邪狠毒的笑,臂膀用力,将箭脱手射了出去。
“嗖”的一声!
如修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一抬头,那箭已经射来了,他瞳孔倏然睁大。
奈何利箭太快,他反应不了,无处躲避。
如审秋腾地起身,担心大喊:“修儿。”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就在那箭已经抵到如修眉前时,一只青禾色的茶杯比箭还快的从避风亭里飞来,截中那支箭,打落在地。
而如修被箭风击得后仰,一屁股跌坐到冰面上。
吓得脸色苍白。
后一秒,再有一只青禾色的茶杯飞来,朝着方才利箭射来的方向飞过去。
直击李元宝。
李元宝得意的姿态全无,一脸愕然的往后退。
可茶杯速度很快,力道又大,直打他眉中,瞬间将他击飞数米,连滚几圈,身下的冰面也被砸开了一道小缝。
他伏在地上口吐鲜血,额头破开,鲜血淋漓。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
曲氏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喊人去看她儿子。
李元宝被几个小厮从地上扶起来,嘴里啐出一口鲜血,满目怒火的看向那两只茶杯飞来的地方。
商亭羡!!
他气质儒雅的坐在亭中,眼神矜贵清冷,修长的手指间正转动着第三只茶杯,即使面有病气,也能让人感觉到他锐利的美貌。
飘逸似仙鹤,婉转如游龙。
他懒怠抬眸,看向李元宝。
那眼神明明很柔,落在李元宝身上却如冰凌刺骨,将李元宝吓得不轻。
李元宝知道,这人是乔府的贵客,自己招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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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太爷看到这一幕,拿起手边的拐杖重重戳地,指着李元宝生气道:“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怎么把箭对着人射?这种野崽子若上了战场,是要被五马分尸的,快,给我叉出去!别让他把血沾在冰面上,太脏了。”
乔岐山听了老爷子的话,喊人去把李元宝轰下场。
射天球比赛是应老太爷七十大寿而办,绝不容许这种不干不净的手段出现,脏了他乔家的门庭。
李元宝心有不甘,又不敢反抗。
只能大喊:“那弓箭不长眼,射歪了,岂能怪我?换做常人都能避开,是如家那傻子没用。”
乔老太爷眼下清明了很多,大怒:“还等什么!叉出去!”
李元宝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几个小厮架下了场。
而他射中的三个天球被重新挂上旗门,由剩下的公子们继续争夺。
如修此时还坐在冰面上,大汗淋漓。
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如审秋见儿子安然无恙,虽松了一口气。
但脸面也丢尽了。
李元宝倒是没说错,换做场上任何人,都可以避开那支箭。
唯独如修不可以。
如审秋脸上的担忧之色褪去,难看至极。
杨氏小人之志,红唇挂笑,娇滴滴的靠过去拉劝两句:“老爷,如修尽力了,您别生气……您看,他这不是站起来了吗?说不定等会真赢了比赛给咱们瞧呢。”
如审秋重重沉声:“丢人现眼!”
说罢,摇摇头一拂袖,便转身大步离开了避风亭。
杨氏笑得更艳,眼底尽是精于算计,她把儿子如祈拉到怀里轻声教育道:“如祈,你长大了可不能学如修那个蠢货,你得能文能武,将来高中状元,再好好孝顺娘亲,还得把你爹哄好了,这样咱们如家的家产才能攥到你手里,知道吗?”
如祈似懂非懂的点头:“娘,祈儿要骑大马。”
“如修还没下来呢。”
“不,我就要骑大马。”
“好好好。”杨氏一脸慈母相,转头喊自己的婢女去把如修从场上喊下来。
如修已经站起来稳住了身子,杨氏身边的婢女招手让他下去,他一时感觉如释重负,滑着冰刀,笨拙的退下了场。
比赛还在继续,最终王家的小公子赢了。
乔老太爷亲自把弓箭嘉奖给他,还郑重的拍拍他有力的臂膀:“不错,是个好苗子,将来上了战场,一定要打场漂亮的仗给我看。”
王家公子谢过,提醒老太爷:“乔爷爷,咱们大梁现在不打仗了,国家日渐强盛,百姓们衣食无忧,顿顿有肉吃。”
“胡说!”乔老太爷呵斥,“那南越三十万大军还在赤罗山与我大梁的铁骑军浴血奋战,山隘间尸横遍野,战况危急,何来江山定,百姓无忧?”
看样子,又犯糊涂了。
王家公子也是个犟的,偏要争个好歹来,说:“您老忘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您斩了南越将领的头颅,南越战败,咱们大获全胜了。”
“哼,你才多大,扯这些天慌。”
“乔爷爷……”
“这弓箭不给你了。”乔老太爷把弓箭拿了回来,拄着拐杖气呼呼的离开了。
王家公子一脸窘迫。
乔老太爷正犯病,若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明明答应以弓箭做嘉奖,却又出尔反尔,怕是要给自己两耳光。
故而乔岐山趁乔老太爷不注意,悄悄把弓箭偷了出去。
再度送给王公子。
还安慰了他几句。
天色渐黑,府里准备放烟花了。
女眷们争先到花厅里寻最佳的位置,连日大雪,大家都在府里闷坏了,难得有烟花看,正好消散烦闷。
男眷们却没什么兴致,大家聚在一起喝酒,畅谈趣事。
李元宝也在。
他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坐在一边喝闷酒,今日当众丢了大脸,心情烦躁,却又不敢找商亭羡报复,只能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找痛快。
商亭羡避开人群,独自寻了一处静谧的地方小坐。
他估算了下时辰,望着如黑布般浓稠的夜空,薄唇轻启道:“差不多了。”
青野接过话:“是啊,怎么还不放烟花?”
“我说的不是烟花。”
“那主子说的什么?”
“时机!”
青野挠头,参透不了。
他只是想看烟花。
这时……
一道温柔如水的女声传来:“星辰日月高天际,雪散烟花遍海隅,今晚乔府的烟花,一定好看,商公子独独在这,倒也清净。”
林芷烟步步生莲,摇曳婀娜的走了过来。
她今日偷偷看了商亭羡一天,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话,可周围人多,那些爱慕她的世家公子又一直缠着她。
眼下好不容易脱身……
终于找到机会了。
青野护主,拦在前面:“姑娘止步。”
面前横出一道身影,林芷烟柳眉倏然蹙起,虽有不快,但面上还是盈盈的微笑着,目光绕开青野,看向背对着她的商亭羡,自我介绍道:“我是林家大小姐林芷烟,经过这里碰巧看到公子,过来说说话而已。”
商亭羡负手立在廊下,望着浓稠夜下那轮皎洁的月,头也不回冷冷的道:“别家的姑娘们都在花厅里待着,此处过去,也不是花厅的方向,林大姑娘跑这来吹寒风?”
林芷烟面容见红,男子的声音低低的没有任何情绪,却有戳穿她之势。
她心下一慌,赶忙道:“我只是……迷路了。”
“青野,为林大姑娘指路。”商亭羡轰她。
“商公子……”林芷烟急了,欲绕过青野走过去。
青野却大步一跨,再度将她拦下,并黑着脸说:“林大姑娘往回走,经过西南院再往左拐,就是花厅的方向……我家公子不喜生人,林大姑娘见谅。”
林芷烟僵了僵,手里攥着的帕子一圈圈缠绕在手指上。
显得尴尬。
她虽起了爱慕之心,倒也不是没羞没臊的女子。
人家有意轰她,她也不好留下。
便欠了欠身,自找台阶道:“那就不打扰公子了,也多谢指路。”
说完,转身离开。
却走得极慢,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看商亭羡负手伫立在廊下,月光银银洒在他挺阔的身上,那真是龙章凤姿,潇洒俊逸。
林芷烟心中悸动,又努力克制。
她生来便是众星捧月,多少世家公子为博她笑不惜手段。
可商亭羡……
却自始至终,一眼未瞧她。
这般受辱,没忍住双目泪悲,湿了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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