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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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梁伟军罗娜的美文同人小说《兵道》,由网络作家“梁伟军罗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为兵之道,将帅之路也!

《兵道》精彩片段

风雨凄凄,深秋的公园中行人寥寥。两群坏小子骑车涌入公园,在湖边小广场上碰了头。双方剑拔弩张怒目而视,一对在小广场上徘徊的情侣见状匆忙离去。
这两群坏小子早就互存芥蒂,但因双方势均力敌尚能求同存异,矛盾的爆发是因为郑燕的出现。
按照梁伟军的划分方法,郑燕是个“新兵”。她一直跟着妈妈在军区文工团生活,来军部大院的时间不长。郑燕长得漂亮,柳叶眉丹凤眼,有点古典美人的味道。她还会跳舞,不但会跳那个时代流行的“**舞”、“洗衣舞”,还会GrandBattement(大踢)、PasBalancé(摇摆舞步)。后来梁伟军才知道,这是芭蕾舞蹈动作。
梁伟军喜欢与郑燕在一起时那种朦朦胧胧心跳的感觉。但最初郑燕并不喜欢他,不服从他的领导、不参与他组织的活动,每天与那个爱打小报告的王秀娟厮混在一起。这让梁伟军很生气,按现在的说法他可是名人。军部大院中上至**下至入伍半个月的战士,无人不知他的大名。驻地槐荫城中,提起他的名字,虽不是如雷贯耳,但不知者寥寥。
梁伟军搞过些诸如“三八线”、癞蛤蟆之类的恶作剧,郑燕反而离他更远了。他不知如何讨好女孩子,主动靠拢更不符合他“革命时期的爱情标准”。那个时代几乎所有文艺作品中的男女主人公,都是在战火中建立革命的爱情。满脑子将军梦的梁伟军时常盼着战争爆发,让他来英雄救美,或者与女游击队长郑燕建立革命的爱情。
地委大院的张爱国也喜欢郑燕,他们那一伙儿的父母还都在“五七干校”,所以表现的肆无忌惮,在张爱国的带领下对郑燕围追堵截。梁伟军窃喜,数次带领“部下”与其短兵相接,赢得了郑燕的好感,勉强算得上“战斗”中建立了友谊。
张爱国真心喜欢郑燕,自从见到郑燕之后,她的音容笑貌无时不刻的在心头缭绕。他想向郑燕表白,他是真心喜欢她,不是“逼溜子”寻开心。但郑燕与梁伟军形影不离,根本没有机会。他偷偷在军部大院门口蹲了两天,没等到单独活动的郑燕反而引起了哨兵的警惕。
张爱国有苦没法说,只好对郑燕拿出逼溜子的那一套。
坏小子们借题发挥,今天你合伙把部队大院落单的孩子打了,明天部队大院的孩子又来报复。一来二去,梁伟军和张爱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两群坏小子之间积累了几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梁伟军亮出工兵锹指着张爱国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保证不再骚扰郑燕,老子放过你!”
张爱国笑吟吟地说:“可能吗?我逼溜子管你屁事?”
广场四周树林中突然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张爱国一怔,大怒:“毛毛,你跟老子玩儿阴的!”
“兵者,诡道也!”梁伟军眯起眼睛满脸微笑。张爱国撕开立在身后的麻袋,抽出一根镐把大吼:“弟兄们,跟我上!今晚新华楼庆功,杀啊!”
两群半大的孩子,猛地撞在一起。武器的碰撞声、怒骂声、棍棒击打肉体的闷响不绝于耳,远远看去,像是两群誓死搏杀的古代武士。
梁伟军挡开砸向头部的木棒,把对手一脚踹倒,接着挥锹砍过去。对手吓得双手抱头连声惊呼。
“滚,就这点胆量还来打架,回去吃奶吧!”梁伟军的工兵锹落在对手的屁股上,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爬起来向公园大门跑去。
军部大院的方卫东带着一群孩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爱国等人身后。一名孩子无意中一回头,立刻惊呼:“拐子,后面还有人……”
“啪!”方卫东的空降兵皮带重重地抽到他脸上,喊叫的孩子口鼻出血仰面跌倒。
张爱国一分神,胳膊上挨了一锹,手中的镐把“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梁伟军扑上来,一脚把他踹倒。
一方的拐子被打倒,胜负已分,两群人同时住手。四周的树林中钻出一群穿军装臂扎白毛巾的孩子得意地向梁伟军挥手,树林中的“战斗”也结束了。
梁伟军问:“张爱国,认输吗?不服气可以接着来。”
张爱国捂着胳膊爬起来:“你玩阴的,我不服!”
“狗屁,你在树林中埋伏几个人就想对付我?呸!”梁伟军对着张爱国吐了口唾沫。
“梁毛毛,你有完没完?有本事单练!”张爱国皱起眉头,连退两步靠近他的自行车。
“揍他!”梁伟军一声大喝,大院的孩子呼啦一下涌上去。张爱国转身撕开缠在车梁上的劳动布,抽两把寒光闪闪的日本马刀挥舞着冲进人群,孩子们惊呼着四散躲避,他转身扑向梁伟军:“毛毛,老子办了你!”
马刀带着风声劈下来,梁伟军本能地举锹格挡。“咔嚓”一声,工兵锹把被斩成两段。锋利的刀尖在梁伟军头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梁伟军晃了晃,仰面摔倒。
“不讲规矩,砍死他!”方卫东眼红了,带着大院的孩子们扑上去。张爱国转身就跑,一把工兵锹飞过来砍在他后背上。张爱国踉跄两步,翻过公园围墙,窜进密如蛛网的胡同。
方卫东爬上围墙时,张爱国早跑没了影,他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跳下围墙,带着孩子们向小广场跑去。
这次斗殴事件轰动了全城,这是槐荫城“文攻武卫”以后第一次有近百人参加的斗殴事件。警察却对如何处理有些挠头,这群孩子都没超过十六岁,勉强够拘留条件的只有张爱国。但看守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这小子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进去待两天说不定真培养出个犯罪分子来。商量来商量去,警察们决定让家长加强教育,张爱国他们的父母大都下放劳动,由派出所给他们办学习班。
二、
禁闭一星期后,郑燕受不了了。她偷偷溜进卫生间拉开窗帘,立刻失望了。窗子上钉了三道粗如儿臂的方木,她用尽全身之力去拔,方木纹丝不动。
郑燕回到房间偷偷打开一扇窗子,**小王立刻微笑着出现在她面前。
“讨厌,得罪了我,以后没你好日子过。”郑燕大声威胁,小王不卑不亢:“燕子,是你自己关窗,还是我帮你关?”
郑燕装出一副可怜相:“小王叔叔,我出去透口气,就五分钟,房间中好闷啊!”
小王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郑燕赌气关窗拉上窗帘。
“燕子,早饭在饭桌上,什么时候想吃……”
“不吃,不吃,我不吃!”郑燕堵住耳朵跺着脚大喊:“你告诉那两个老军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什么时候吃饭,我绝食了!”
饿肚子的滋味太不好受,郑燕的绝食抗议行动只维持了两个小时。吃饱喝足,郑燕倒在床上,捧起一本小说翻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见去。她无聊地拿出梁伟军给她做的弹弓把玩。弹弓做的很漂亮,绿色的伞绳,黑色的弹兜,淡黄色的皮条,衬托着淡灰色的铁丝,简直就是一件工艺品。当初,她简直不能相信,看似粗鲁无比的梁伟军竟然有着一双灵巧的手。从此她对梁伟军有了好感,接触久了,才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他很勇敢很有责任心很会关心人,无论玩什么,他都是第一个试过之后才让伙伴们玩。还带着伙伴们爬树,摘她爱吃的桑果。郑燕逐渐喜欢上了他。但他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尝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喜欢两人单独在一起时那种朦朦胧胧甜蜜的感觉。
这种“恋爱”即使用那个时代大城市少男少女的标准衡量,也不能称为恋爱,至多称为相互有好感。但梁伟军、郑燕认为这就是恋爱,而且两人都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梁伟军的禁闭生活过的很充实。那天,军部侦察参谋魏峰来看他时带着一捆准备用来糊墙报废军用地图,梁伟军无聊之际要求学识图用图,魏峰把地图送给了他还给他找来一本《识图手册》。梁伟军虽觉得枯燥晦涩,但无事可作只能用看地图来打发时间。慢慢的,地图在他脑海中变成一幅立体画面,那一个个符号变成装甲集群、重炮阵地、变成疾进的部队。梁伟军感觉他在指挥着千军万马,渐渐喜欢上了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梁伟军的思绪正在“战场”上驰骋,突然听到窗户“当”的一声响。他推开窗,看到郑燕灿烂的笑脸,高兴地挥挥手。郑燕扬扬手中的弹弓打过来一个纸蛋。梁伟军钻到床下找到还在滚动的纸蛋,打开,上面有一行娟秀的钢笔字,“我一切还好,弹弓联系。”
梁伟军大喜,连忙翻出弹弓。
两把弹弓,在他和郑燕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蛋来蛋往之间,梁伟军把当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全部换成文字打了过去,郑燕有来必往情话绵绵。他们不再觉得禁闭难熬,甚至盼望这种日子长一些才好。
坐足两个星期的禁闭,妈妈李秀花代表“首长”通知梁伟军解除禁闭,即日起恢复一日生活,并指派任务,去小食堂打六个菜,“首长”要举行家宴。
家宴一直等到天黑透,桌上的菜重新热过一次才听见“首长”在院子中,扯着嗓子嚷嚷:“毛毛,出来帮忙,想累死你爸爸啊!”
梁伟军直接从椅子上弹到院子中,立刻变的眉开眼笑。梁得志身上挂着挎包水壶,一边腋下夹着床军被另一边是棉衣绒衣和军装。
我要当兵了!梁伟军不敢相信地问:“爸爸,我要当兵了?”
梁得志说:“是啊,明早出发!”
“明早?”
“对,明早七点的火车。”
这场家宴,父子尽欢。梁得志破例允许梁伟军喝了一小杯白酒,只有李秀花看着还未成年就要穿上军装离她而去的儿子暗自垂泪。
饭后,梁得志在客厅监督儿子打背包试穿军装,李秀花在卧室给梁伟军收拾行李,她几次想跑出来抱着儿子痛哭一场。但担心“首长”不近人情的批评,只好看着兴高采烈的儿子默默流泪。
梁伟军穿上新军装,兴致勃勃的给父亲敬礼:“参谋长好!”
梁得志看着威武的儿子,一丝笑意爬上脸庞,他指指沙发命令说:“坐下!”
梁伟军挺胸抬头双手扶膝目视前方,一副标准的军人坐姿。梁得志把《士兵职责》所提要求,深入浅出的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不准自持干部子弟身份,要像普通一兵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如有违反,照样用皮带抽你!最后说,去和妈妈告别然后休息,以全新的精神面貌投入部队生活!
李秀花拉着比她高一头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千叮咛万嘱咐,听领导的话不要打架一个星期至少给家写一封信。梁伟军看座钟的时针已经逼近十点,有些坐不住,弟兄们、郑燕都还不知道他已经入伍了。
好不容易等妈妈交待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梁伟军抓起电话准备向弟兄们告别,梁得志厉声制止:“已经十点了,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到部队后写信。现在马上去睡觉!”
梁伟军回到房间,兴奋地走来走去,他盼着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爆发,以便让他大展身手。憧憬了一个小时的未来,梁伟军侧耳听听父亲的鼾声,打开窗户溜了出去。
梁伟军先和弟兄们告过别,然后溜到郑燕家院外,用弹弓把一个纸蛋打到郑燕房间的窗户上,心虚地躲到树后张望。
窗户无声地打开,穿戴整齐的郑燕敏捷地跳出来,弯腰跑过小路蹲在路边东张西望。梁伟军“呼”一下从树后窜出来。郑燕吓得双手掩嘴把尖叫声送回肚,跑过去举起小拳头擂鼓一样在梁伟军胸前敲打了一顿:“要死了,你想把我吓死!”
“真舒服,左面再来几下。”
“真讨厌,我走了!”郑燕狠狠地给了梁伟军一拳扭头就走。
“别,别……”梁伟军大着胆子,拉住郑燕的手。郑燕羞涩地问:“想我了吗?”
“想!”不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梁伟军警觉地扫了一眼,低声说:“快走,游动哨来了!”
两人闪进树丛屏住呼吸不眨眼地盯着哨兵,郑燕身上散发出的少女体香飘进梁伟军的鼻孔,让他心跳加速。
郑燕死盯着哨兵的背影,心跳的快要从嘴里蹦出来。好不容易等到哨兵消失,郑燕双手合十心说一声老天保佑,窜出树丛向梁伟军家房后跑去。
还在发呆的梁伟军晃晃头追上去,拐过房角,见郑燕坐在柴房门口的柴捆上说:“过来坐啊!”
郑燕突然发现身边的梁伟军里里外外一茬新,取笑说:“穿戴一新啊,老实交待,准备去干吗?”
“我要当兵走了,明早七点的火车,把你叫出来就是想和你告别……”
“真的呀!太好了!”郑燕歪头想了想说:“你和梁叔叔说说,把我一起送到部队去吧!”
“我爸还没有你爸官大,他说了不算。”
“完了,我穿军装的希望落空了。”郑燕沮丧地说:“在家里我妈是一号。”
梁伟军信心十足地说:“不用着急,等我当上团长就把你接去当兵。”
“等你当上团长我都成老太婆了,还当什么兵啊!”郑燕白了梁伟军一眼。
“这可不一定,没准第三次世界大战明天就会爆发,到时候我大展身手二十岁左右当上团长那是小意思。”梁伟军偷眼看看郑燕,故作沉思状:“我都当团长了,你肯定不能当兵,嗯……安排个什么职务好呢?就安排你当我的生活秘书吧!”
“想得美,小团长还想要生活秘书。”郑燕粉脸一红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干什么去?”梁伟军也站起来,郑燕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动,轻手轻脚地拐过房角。梁伟军悄悄跟过去探头观望,见她像**一样利索地跳上窗台。
“不会是生气了吧,我没说什么?”梁伟军低声嘟囔着回柴捆坐下闭目养神。
“哎呀,这么快就睡着了。”郑燕挨着梁伟军坐下,侧头看看他抖动的眼皮轻笑着说:“送你个礼物……还不醒,再装蒜,我走了。”
梁伟军睁开一只眼睛,立刻被吸引住了。他一把抢过礼物惊喜地问:“那来的,太好了,我早就想有一把!”
“我爸的,送你了!”见梁伟军非常喜欢她的礼物,郑燕满意地笑了。
郑燕送给梁伟军的是一把瑞士军刀。这把刀原来的主人是一名美国大兵,死在**战场上,当时还是团长的郑军长带领他的部队打扫战场,这把刀就到了他的手上。瑞士军刀坚固、锋利、功能多,一直是郑军长的心爱之物。
梁伟军把玩一阵,把刀还给郑燕说:“你还是拿回去吧,这可是你爸的心爱之物。”
“你收好千万不要丢了,看见刀你就会想起我……”郑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羞涩地把头靠在梁伟军肩上。
梁伟军全身僵硬想拥抱郑燕可又不敢,结结巴巴地说:“不会,不会!这把刀我会永远留着,等我、等我、等我长大了我就……”
“嘘,不要说出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郑燕闭上眼睛说:“就让我这样靠着你,这种感觉真幸福。”
郑燕安静地靠在梁伟军肩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小巧的鼻翼轻轻地扇动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梁伟军嘴唇发干,忍不住低下头去,轻轻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再这样我回去了。”郑燕双手捂着脸低声说:“就要分别了,让我们安静的待一会,好吗?”
“好!”
梁伟军正襟危坐,郑燕把他的胳膊抱在怀里头靠在他肩上,幸福地闭上眼睛。
月亮慢慢西沉,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梁伟军半个肩膀已经麻木了,但他仍坚持着一动不动,侧头凝视着沉睡的郑燕。
几只小鸟落在枝头唧唧喳喳叫着,用尖嘴梳理着羽毛。郑燕被吵醒了,揉揉眼说:“我怎么睡着了,把你累坏了吧?”
“不累!”梁伟军耸耸肩膀说:“你再睡一会也没问题。”
“我已经睡醒了。”郑燕给梁伟军揉揉肩膀,有些羞涩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他的风纪扣扣好。郑燕经常看见妈妈给爸爸扣风纪扣,这是她第一次做手法有些笨拙,梁伟军虽被勒的昂起头,但满脸幸福的表情。
突然,一阵嘹亮的号音传来。两人这才注意到天色透亮,一下子跳起来:“哎呀,起床了!”
郑燕搬着梁伟军的肩膀亲了他一口,扭头就跑:“早日当上团长来接我!给我写信!”
“一定!”梁伟军满脸幸福的表情。
第二章
一、
黎明,一辆大客车开进军部大院。郑燕穿着肥大的男式军装,甚至没有来得及再和妈妈拥抱一下,就被匆匆忙忙送上车。车内、车外哭声一片,不约而同地喊着再见。
在梁伟军入伍后一个星期,方卫东、郑燕、王秀娟也入伍了。这批兵均不到服役年龄,人们给了他们一个专用称呼“小兵”。这个略带宠爱的称呼整整伴随了他们一生,若干年后当人们评价议论他们的时候,用的最多的还是这两个字“小兵”。
这是一代特殊的人群,这代人也经历不少,3年自然灾害依稀记得;**有印象;小学时期没真正读书学习;中学时期劳动替代文化课;部分人经历上山下乡;经历回炉读大学;经历社会大转型……
正是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才有这群特殊的兵。
客车开进火车站直接开上月台,停在一列闷罐火车旁。一队队还没戴上领章帽徽的新兵正在登车。魏峰说:“孩子们,不,同志们,该下车了!”
孩子们明白马上就要与最后一位熟识叔叔分别,进入另外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真正的部队生活。有人忍不住开始哭,在这个时刻,哭声是会传染的,车厢中很快充满抽泣声。
魏峰的眼圈也红了,但声音异常的严厉:“孩……同志们,你们都是部队的子弟从小在军营生活,应该知道真正的军人是什么样子,坚强起来!我不想看到你们哭着走入部队,因为咱们军只出硬汉,不出孬种!听我口令,起立!下车!”
孩子们分男女在车下挤成两堆,男孩子冷冷打量着面前一男一女两位军官,女孩子像一群受惊的小兔子,眼神惊恐。
“男左女右,面向我成横队,集合!”男军官体型削瘦但声音洪亮,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藏了个扩音器。
当兵是让男孩子兴奋的事情,他们头脑还算清醒,按照命令列队。女孩子们还满腹离家的悲伤,不知所以的一通乱跑,好长时间才挤成怎么看怎么像一团的“横队”。
孩子们在军官威严的眼神下逐渐安静下来,男军官翻开花名册说:“同志们,下面开始点名,知道怎么回答吗?”
“知道!”男孩子扯着嗓子大喊。
男军官不满地瞪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女孩子们。
哭归哭,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都懂部队的规矩,点到名答到接受命令答是。几分钟的时间就结束点名,列队站在各自车厢前。刚刚离家,又要与伙伴分别,孩子们挥着手说再见。那场面充满了生离死别,女孩子们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军官笑了,温和地对女孩子们说:“同志们,解放军战士可是掉皮掉肉不掉泪!咱们是没掉皮没掉肉也掉泪。不要哭了,看看你们的伙伴多坚强。上车吧!”
车厢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电灯,地板上铺的稻草有一股刺鼻的味道。爱干净的女孩子们挤成一团,谁也不往车厢里走。女军官爬上车催促说:“向里走,一个挨一个坐好,马上发车了。”
女孩子们看着发黑的稻草,拥挤着不动。
“如果你们能坚持十四个小时,我不反对你们站在门口。”女军官挨着车门铺好大衣坐下,把被子盖在腿上,然后拍拍身边的稻草问:“两人一组,一床被子铺一床盖,谁挨着我?”
“我!”郑燕举起手,王秀娟赶紧举手说:“我挨着郑燕!”
女孩子们按照好友组合,皱着眉头一个挨一个的坐下,小声讨论着谁的被子铺谁的被子盖。女军官也不管,微笑着闭目养神。
郑燕怀里揣着她写给梁伟军的几封信,这个粗心的家伙至今也没来信。昨晚,郑燕费尽心机才躲过妈妈李瑞敏的视线把信带了出来,她相信到部队后一定能和梁伟军联系上。郑燕并不知道,梁伟军其实早已经来信,只不过信被她妈妈李瑞敏扣留了。
一名男兵利索地窜上车,女孩子们一阵尖叫,郑燕厉声喝道:“出去,这是女兵车厢!”
男兵放下堵住耳朵的双手问:“你说甚?”
“这是女兵车厢!”
男兵根本不理她,扭头向女军官请示:“连长,两分钟后发车,可以关车门了吗?”
女军官站起来说:“你去吧,车门我来关,让孩子们再看一眼家乡。”
男兵像**一样跳下车,清脆的汽笛声响起,火车缓慢起步。
女军官把两道粗绳挂在车厢口充当保险带,招招手说:“同志们来吧!”
魏峰肃立在月台上庄严地抬起右手,孩子们参差不齐地抬手,敬第一个真正的军礼。
火车走走停停,中午时分在一个小站停下来。车厢门打开,新兵们一涌而下,活动着麻木的手脚,好奇地东张西望。等各车厢的接兵干部、班长组织新兵们上过厕所洗完手脸,月台上已经一字排开十几口热气腾腾的行军锅。午饭还算丰盛,萝卜炒肉、醋溜白菜、鸡蛋汤、大米饭,微风吹来,香气扑鼻。
离开大院,王秀娟把郑燕当成了主心骨,她拉着郑燕的胳膊寸步不离。
打饭的队伍缓慢前进,郑燕左顾右盼寻找熟悉的面孔,眼神就像刚脱离母鸡翅膀呵护的小鸡。虽然到处都是兵,但她仍感觉孤独。
放在竹筐里的大碗和露天摆放的行军锅,让王秀娟感到恶心,想推说不饿,但见女军官虎视眈眈的站在队边,捅捅郑燕说:“燕子,多脏啊,还能吃吗?”
郑燕撇撇嘴:“能吃,你抬头看看。”
王秀娟扫了一眼,打好饭的新兵们席地而坐,大口小口吃得香甜。
“那少打点……”
女军官的目光扫过来,王秀娟赶紧闭上嘴。她已经领教了女军官的厉害,刚才这个黄脸婆把她们一通好训。
女兵们挨训是因为洗漱。这个小站不是专用兵站,月台上只有十几个水龙头,男兵洗漱简单大都抹一把完事,轮到女兵问题就复杂了。毛巾、香皂、牙膏、牙刷、梳子、擦脸油、小镜子,把洗漱池摆得满满当当,大呼小叫的嫌水凉。前面洗的慢条斯理,后面急地张牙舞爪,热闹的像是到了菜市场。女军官忍不住拉下脸来一声大喝,众女兵才意识到这里已不是闺房。
“拿着!”两只大碗伸到眼前,郑燕忙不迭的接住,炊事员利索得一样一大勺。
太官僚了,我可是女兵!郑燕看着满满当当的两大碗饭菜,苦着脸说:“我一天也吃不下这么多……”
“荤素搭配,还有蛋汤,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伙食。”
“我是说我吃不下这么多……”
“吃饱了不想家,多吃点长胖点,看你瘦的像根竹竿。”炊事员好像没长耳朵,自言自语的说完,扬起马勺喊:“下一个!”
王秀娟被大碗吓了一跳,连忙拿出配发的搪瓷缸递过去:“班长,我饭量小。”
“拿着!”两只大碗塞进王秀娟手里。
郑燕、王秀娟端着饭菜直发愁,女军官及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安排两名女兵吃一份饭菜,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饭后,郑燕、王秀娟搭伴去洗漱池洗碗。突然听见有人喊:“打架了,打架了!”新兵们乱了营,大呼小叫地围上来看热闹。王秀娟踮起脚看了两眼说:“呀,好像是张爱国!”
王秀娟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她有点喜欢张爱国。郑燕撇嘴偷笑。
“天啊,是方卫东张爱国打架!”王秀娟惊叫起来。
“方卫东?”郑燕爬上洗漱池见方卫东正在和张爱国拉扯,跳下来挤进人群喊:“都当兵了还打架!”
张爱国吃惊地张大嘴:“郑燕?”
郑燕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方卫东说:“东子,咱们走。”
“不行,好不容易才碰上,上次的事儿还没完呢!”
“赶紧走,接兵干部快来了。”郑燕拉了方卫东刚想走,两名在车站上执勤的战士分开人群挤进来:“站住!为什么打架?”
“没打架啊!”方卫东矢口否认。
“没打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玩儿呢,我们是同学。”郑燕笑吟吟地瞥了张爱国一眼。
张爱国立刻说:“我们和东子刚拥抱一下,就有人喊打架。谁喊的?添什么乱!”
等接兵干部赶来,两人已经够肩搭背地搂在一起说说笑笑,一口咬定是闹玩。马上就要发车,接兵干部只好让他们上车,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军列在深夜到达目的地,新兵们被分成三股乘车前往各自驻地。新兵团是临时单位没有实际驻地,新一营的驻地在一团新二营在二团以此类推。新兵上了新几营的车,意味着已经是几团的兵了。
方卫东远远看到了正在东张西望的郑燕、王秀娟,挥手喊:“燕子、绢子,三个月以后见!”
站在他前面的接兵班长回头喝斥:“喊什么喊,没组织没纪律!”
方卫东不服气地嘟囔:“我们是一个院的……”
“一个院的怎么了?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我们都是革命战友。”
“这可是你说的啊!”方卫**然挥着手大喊起来:“革命战友们,再见了!等我们从天而降时再见!”
新兵被鼓舞了,纷纷挥着手喊起来,接兵班长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瞪了方卫东一眼,组织新兵们喊口号。
郑燕向方卫东喊完再见,看到张爱国拼命地向她挥手,连忙侧头装作没看见,没想到王秀娟拉了她一把,摇着手向张爱国喊起了再见,郑燕只好勉强挥挥手。
郑燕、王秀娟随着一群女兵,爬上一辆跑起来“叮咣”乱响的卡车,被送进了师部。迎接她们的是一位军容严整表情严肃的中年女军人。这群女孩子有半夜被叫醒穿上军装的,也有在课堂上被叫出来的,那一年的冬天好多这样女孩子就这样穿上军装。
内招兵的实际人数大大超过预定名额,好多女孩子穿着男式军装到了部队。当这群女孩子穿着像袍子一样的军装,跳下车怯生生聚集起来,女军人严厉的目光瞬间被母爱代替。
这还是群孩子!女军人伸出双臂,说来吧,孩子们,到家了!
二、
新兵连的日子过得快,转眼间就是三个月。新兵们已经带上领章帽徽,开始专业技术训练。“三肿三消,才上云霄”伞训开始不久,新兵就明白老兵挂在嘴上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练习离机起跳,新兵要周而复始地从平台上跃下,爬上去再跳下来,无数遍地重复同一个动作。跳平台必须两腿夹紧,着地时膝盖、脚尖和脚跟三点不得分开,冲击力完全由双腿承受,他们的腿全肿了。每天训练结束,新兵都要相互搀扶着才能走下操场。但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滚轮、悬梯、吊环、离机姿势定型训练、叠伞训练等等,还有许多的考验在等着他们。
收操,梁伟军挪到班里刚坐下,就听见有人喊他换哨。今天轮到他去营区后门站哨,要拖着肿胀的双腿走差不多一公里的路,梁伟军心里暗暗叫苦,磨磨蹭蹭地走出宿舍。
炊事班的战士正在给各班分泡脚的热水,肿胀的双腿泡在热水中舒服的感觉,让梁伟军眼馋地盯着热气腾腾的开水锅。
“注意队列纪律!”连长李常贵扯着嗓子吼起来。梁伟军赶紧扭过头去,加快脚步跟上队伍。这个李常贵,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就跟他过不去。
李常贵是位农家子弟,当初提干因一个公子哥也想提干的缘故,颇费一番周折。从那以后他对干部子弟有了成见,这些兵不服从管理,不好好训练,个顶个的刺头,依仗父母的权势混上三五年就穿上了四个兜。每年提干名额就那么几个,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又有几位苦干几年的老兵失去提干的机会。
这个梁伟军更让李常贵憋气,他高傲自大不把基层干部当回事不说,他竟然对连里的工作指手画脚,时不时的还他认为如何如何。
新训开始前,按部队的惯例要进行誓师大会,鼓舞新兵以饱满的热情投入训练。各营先组织新兵观看《上甘岭》等影片,接着教导员做了鼓舞人心的报告,新兵们热血沸腾。李常贵趁热打铁,授意班长暗示新兵写血书表决心,并准备把血书交到营部去,为新二连的工作来个开门红。
能到打过上甘岭的部队当兵而且又到了黄继光团,新兵们激动万分,写好血书送到连部还要口头表一番决心,唯独梁伟军用钢笔写了决心书。
梁伟军训练还算刻苦,成绩虽不拔尖但时常赢得表扬。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严格说他还算未成年。李常贵虽在16岁时已经在生产队拿整劳力的工分,但他能理解甚至有点喜欢梁伟军。这孩子细皮嫩肉一看就没吃过苦,能在操场上玩命说明并不是无可救药,但梁伟军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让他如鲠在喉。
**之前,部队始终处于备战状态,退伍老兵要等到新兵完成基础训练能够遂行战斗任务才会离开部队。老兵就要离开部队,各连都给他们改善伙食。老兵天天大米白面新兵顿顿杂粮,梁伟军觉得不公平,对班长说:“我想吃馒头。”
班长笑着说:“我也想吃馒头,但条件不允许。”
梁伟军认为班长这是在敷衍,直截了当地说:“凭什么老兵天天吃馒头,我们天天吃杂粮。”
班长指指天上笑而不答,梁伟军仰头看看蓝天白云没发现什么纳闷地问:“班长,我不明白。”
“老兵们从天上跳下来数百次,经历了数百次的生死考验,他们有资格吃馒头,明白吗?”
梁伟军不服气地说:“有什么啊,我们马上也要经历生死考验……”
“等你经过考验再说吧!”
一个新兵蛋子还没为部队作贡献,就先提出非份的要求,班长扭头就把梁伟军的表现向李常贵作了汇报。李常贵更加认为梁伟军贪图享受爱出风头,典型的公子哥习气,有必要多吃苦改造脑子里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梁伟军摇摇晃晃地到了哨位,等下哨的哨兵没了影,他一屁股坐下呲牙咧嘴地揉搓双腿。没揉几下,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他忙跳起来立正站好。
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查哨干部的人影。梁伟军绕过遮挡视线的标语牌,看清是几个滑冰的孩子在喊叫,不由怒火中烧地喊起来:“你们几个出去,这里是军事管理区不准滑冰!听见没有?我让你们出去!”
那几个十五六的孩子根本不理会梁伟军的喊叫,在冰面上飞速穿梭大声说笑。
梁伟军火了,走过去抱起孩子们搭在树枝上的大衣喊:“给你们三十秒,再不走,没收你们的大衣!”
一名与梁伟军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飞驰而来,一个急转弯刹住身形,冰屑溅了梁伟军一身。
男孩子挑衅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梁伟军见他们都穿着空军军装,估计是团首长的孩子,压压火说:“这是军事管理区,马上给我出去!”
“我不出去,你能怎么样?”男孩子冷笑着说:“老老实实把大衣给我放下,站你的哨去。”
梁伟军突然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没礼貌,你应该叫我叔叔明白吗?”
梁伟军说的不错,父亲的警卫员不管年龄大小他一律叫叔叔。
男孩子斜眼看看和他年龄相仿的梁伟军出口不逊:“新兵蛋子,你也配!”
梁伟军压不住火了,一脚把男孩子踹了个跟头,他也疼得抱着腿直哎哟。冰面上的几个孩子手忙脚乱地脱冰刀,准备合力教训梁伟军。
“他娘的,过来!”梁伟军见几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解下武装带大喊:“叔叔告诉你们什么叫做文明礼貌。”
孩子们被吓得大衣也不要了扭头就跑,那个挨了一脚的男孩子哭着喊:“新兵蛋子敢打我,你等着!”
“没骨气,挨了一脚就哭鼻子。”梁伟军不屑一顾。
黄继光团新任参谋长魏峰吃过晚饭在营区散步,李常贵急慌慌地从食堂跑出来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你慌什么?”魏峰笑问。
李常贵连忙敬礼说:“没什么,没什么,有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
“什么小事能让我们的优秀基层干部慌成这样?”魏峰笑着说:“我看事情小不了,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李常贵见参谋长较真只好说:“说起来挺丢人的,哨兵把团长的孩子给打了,团里崔干事去处理。这个兵脾气不好,我担心他和崔干事吵起来,所以……参谋长,这种小事你就别去了。”
魏峰说:“我只看不发表意见,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当陪我熟悉一下营区,走吧!”
李常贵忐忑不安地来到后门听到人声喧沸,慌忙跑过去立时愣住了。崔干事正喜笑颜开地说着什么,梁伟军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怎么看也不像吵架。
魏峰追上来,乐了:“原来是这混小子。”
李常贵问:“参谋长,你认识他?”
“认识,在军部待过的谁不认识这个捣蛋鬼。”魏峰走过去给了梁伟军一脚:“站好,稀稀拉拉没个兵样子!”
梁伟军气哼哼地扭过头,立刻惊讶地问:“魏叔,你怎么在这里?”
魏峰嗔怪说:“听说你收拾孩子干净利索,我赶来看看。来来,再给我表演一下……”
梁伟军脖子一横:“那几个小子在军事禁区滑冰,不听劝告,口出不逊,还不叫叔叔……”
“扯淡,你以为穿上军装就长辈份了,那我岂不成了你魏哥。”
说着,魏峰又想抬脚,崔干事一把抱住他说:“别,参谋长,和一个小兵不值得……”
“没事,我踢他不算违反纪律。”魏峰推开崔干事,问梁伟军:“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知道!”梁伟军不服气地说:“以后就是看到他们在团部门口滑冰,我也不管。”
“混帐小子,还是那副臭脾气。”魏峰忍不住笑道:“你已经是一名军人了,不能随便动手打人,明白了吗?”
“明白!”梁伟军嬉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来得?”
“站好你的哨,回去给连长写份深刻的检查,要是敢糊弄了事,我找你算账!”魏峰给梁伟军整整军容,爱惜地拍拍肩膀,转身与崔干事、李常贵一起返回营区。李常贵见魏峰莫名其妙地微笑,连忙对崔干事挤挤眼。崔干事笑问:“参谋长,你怎么了?”
“这小子从小就是个捣蛋鬼,我结婚的时候还给我出了个节目。”魏峰忍不住笑着说:“这小子嘴馋,大院里要是有结婚之类的喜庆活动,他一定会带着群孩子围着糖果打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结婚那天政治部主任代表军机关致辞,刚念到‘魏峰同志和’突然停电了。来电后,一屋子的人都愣了,桌上的糖果、花生、瓜子全不见了。”
“梁伟军干的。”崔干事说。
“没错,这小子还使用了战术,他躲在外面拉电闸,让孩子们守在桌边拿零食。”魏峰摇摇头,笑着说:“要不是我讲情,这小子肯定又会被梁参谋长臭揍一顿。”
跑到婚礼上去捣蛋,这也够出格的了,李常贵和崔干事摇头苦笑。
三、
梁伟军着实风光了一阵子,来看望他的军官络绎不绝。这些军官,有梁伟军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反正来了他就一口一个叔叔,尤其是当着李常贵的面叫的更甜。
“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军官和老兵们都明白,军部首长是一回事顶头上司又是一回事,以前那些动辄对梁伟军瞪眼睛的兵,如今能忍就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梁伟军对**子弟这块“免死金牌”有了更深的理解,一些表现让基层干部们更加憋气。班排长们抽烟大部分是一两毛钱一包的低档烟,梁伟军却拿着包“中华”散给他认为不错的班长们抽,气得李常贵常喝斥他们嘴贱。
新兵连出公差,几名老兵不怕脏不怕臭跳进露天粪池向外清理粪便,李常贵对这种精神大加赞赏。梁伟军私下却说,老兵们在表现自己,其实站在池边上用桶掏,比跳下去一点也不慢。梁伟军同班战友蔡学辉天天起早帮厨,带动不少新兵去炊事班忙活,李常贵对此大力表彰。梁伟军对此不屑一顾,常说革命工作分工不同,战斗员搞好军事训练才是关键。班长说这是兄弟情战友爱,炊事班的同志们天天提前起床做饭很辛苦,梁伟军认为他更辛苦,没完没了的跳平台,腿肿了消消了肿。
星期六早上,李常贵在营区内转悠,炊事班热火朝天的氛围让他很满意,哨兵执勤情况也不错。他到宿舍把几个没去帮厨的班长赶去炊事班,笑吟吟地去卫生区视察。
卫生区打扫的很干净,李常贵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他拣起几片刚被晨风吹落的树叶,准备在早饭前重申一下“打扫要经常,保洁是关键”。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声,李常贵循声望去,看到梁伟军正在对几名新兵指手划脚,立刻拉下脸来:“怎么回事?”
“连长,您来了!”一名新兵跑过来告状:“我们挖坑埋垃圾,梁伟军说这是弄虚作假,驴粪蛋子外面光……”
挖坑埋垃圾,这也算是部队的传统几十年来一直这样做,从没人觉得不妥。
李常贵有些火,在面前指定位置:“梁伟军,跑步过来!”
梁伟军跑进指定位置,高昂着头满脸不在乎。李常贵的怒火又加了三分,他吐出一口粗气,压着火说:“梁伟军,咱能不能不发牢骚不讲怪话?”
“报告连长,我没发牢骚讲怪话。”梁伟军不卑不亢地顶了一句:“垃圾应该倒掉,不能埋起来。”
“已经埋了几十年!梁伟军,别忘了你目前还是个兵,有些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李常贵苦口婆心地说:“要尽快适应部队生活,要合群,不能处处标新立异显示自我。**子弟更应该以身作则,要注意影响,不要因你的表现让战友对首长产生误会……”
梁伟军忍不住反驳说:“连长,你的逻辑有问题,**子弟就必须同流合污?还有,以后不要拿我父亲说事儿,我有错误你尽管批评好了。”
“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这是接受批评的态度吗?什么是同流合污,你认为革命战友的行动是肮脏的?”
“你不要乱扣帽子,上纲上线!”
李常贵被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抖,指着梁伟军半天才吼出一句:“要不是因为这身军装,老子揍扁你!”
梁伟军用轻蔑的眼神告诉李常贵,你打我试试看!
李常贵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他认为梁伟军之所以越来越张狂,完全是因为魏峰挑明了他的身份。他气冲冲的找到魏峰,敬礼后硬梆梆地说:“参谋长,我对你有意见!”
“哦?”魏峰端详一下李常贵的脸色说:“嗯,看来我犯了很大的错误,你的意见不小啊!说说看,我虚心接受坚决改正。”
“你助纣为虐,纵容士兵……”
“停,停。”魏峰笑起来:“你给我订的罪名可不轻,我猜梁伟军和你捣蛋了吧?”
李常贵喘着粗气,把梁伟军的表现向魏峰如实汇报,重点强调梁伟军的表现太给首长丢人,将门虎子虎错地方了。
魏峰沉思一下说:“我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晚饭后,你让他上后山,我来跟他谈谈。”
竟然是谈心,魏峰没有承诺严厉批评梁伟军,李常贵有些泄气,敬了礼转身就走。
梁伟军知道魏峰找他没好事,晚饭后垂头丧气地上山找到魏峰,故作轻松地打招呼:“参谋长,我来了,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咱俩随便聊聊。”魏峰拍拍身边的石头:“过来坐,现在我是你魏叔叔不是参谋长。”
梁伟军笑笑,一屁股坐下,乜眼偷觑魏峰。
“毛毛,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不知道。”梁伟军见魏峰脸色阴沉,知道找他肯定不会是好事,心里不由发虚。
“我听说你在连队里有些与众不同?”
“没有的事儿,是他们看我不顺眼。”梁伟军满腹怨气地说:“同样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处理,我又不低人一等凭什么。”
“哦!他们?他们是谁?你的连长、排长还是班长?”
“都有!”
“这个问题严重了,他们那方面与你过不去,说给我听听。”
梁伟军鼓足勇气把李常贵骂了个狗血淋头,诸如教条主义、官僚作风、做表面文章等等,把他所知道的大帽子一顶不少得扣到李常贵头上。
魏峰认真听完,好长时间没吭声。梁伟军吃不住劲了,像漏气的皮球一样慢慢瘪下去。
魏峰重新点上一支烟,眯眼看着夕阳问:“想过他们为什么这样对你吗?”
“他们看我不顺眼。”
“为什么看你不顺眼?”
“因为我是**子弟!”
“他们为什么看**子弟不顺眼?”
梁伟军被问得张嘴结舌,突然跳起来撒泼:“我没错,我没错!他们就是看着**子弟不顺眼,我才十六岁,我什么也没落后……”
“你给我闭嘴!立正!”魏峰把烟头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喝道:“顶撞上级,处处显示你的优越感,随意指责连队的工作。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十六岁怎么了,你爸爸十六岁已经血战数次。你呢,依仗**子弟的身份在连队里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如果你准备我行我素下去,我建议你离开部队,少给你父亲丢人!”
魏峰丢下呆若木鸡的梁伟军大步下山。
快熄灯的时候,通讯员跑上山把梁伟军带回连队。李常贵注意观察了一下,梁伟军小公鸡般的傲气不见了,总是上扬的眼神如今变得散乱。
管用了!李常贵暗喜心说,总算把你的鸡蛋壳敲碎了!
第二天梁伟军第一次出现在帮厨的队伍中,日常生活中再也听不见他横加指责的声音。梁伟军想明白一个道理,一名真正军人要有属于自己的荣誉。
四、
一支披挂伪装网的车队开进营区,把新兵送入群山环抱中的机场。新兵们被巨大的轰鸣声震的直吐舌头,跳下车循声望去看到几架运-5型飞机正滑行进入跑道。
真的要跳了!梁伟军抬头看看蓝天白云,心跳得越发厉害。
“这是你们第一次跳伞,怕不怕?”魏峰对集合起来的新兵们吼。
“不怕!”新兵们的吼声,在群山中荡了几荡才消失。
“扯球,不怕才怪,不怕不许上厕所!”魏峰笑着说:“我是老伞兵了,少糊弄我,我第一次跳伞时怕得要死,简直想待在厕所里不出来。”
绷着脸的新兵们哄笑起来,心情放松许多。
“咱空降兵有句话,机场上尿多,飞机上汗多,着陆场话多,宿舍里牛皮多,说的就是第一次跳伞。从天上跳下来没人不害怕,但这就是咱伞兵干的活儿,是爷们是汉子干的活!你们是不是汉子?”
“我们是!”新兵们大吼。
“我说你们暂时还不是,从800米高空上跳下来才是!”魏峰拍着胸脯说:“放松心情不用紧张。等会儿,我第一个跳,给你们做个示范!”
新兵们以班为单位围坐在一起,伞训教员讲完登机前的注意事项,然后说:“谁上厕所,现在可以去了!”新兵们“呼啦”一下跳起来涌向厕所。
梁伟军一趟接一趟的上厕所,回到待命区就木木地盯着飞机起飞、降落,载走一批又一批新兵。
好不容易等到登机命令,检查员给梁伟军检查完伞具,发现他咬牙切齿眼神发直,笑着说:“不用紧张,跳伞没什么可怕。”梁伟军想对检查员微笑,以示不紧张,但挤出的一丝笑意他自己都感觉像是在哭。
飞机如期升空,放伞员再次检查了新兵的伞具,喊叫着让新兵看看风景放松心情。梁伟军扭着僵硬的脖子,透过弦窗看着地面上缩小了若干倍的物体,自言自语:“娘的,老兵真该吃馒头!”
空降场转眼即到,放伞员检查完拉绳挂勾打开舱门,强风瞬间灌满机舱。
“滴-”一声长鸣绿灯闪亮,放伞员大喊一声:“跳!”
班长第一个跳出机舱,新兵一个接一个的向外跳。梁伟军大脑一片空白,想探头看看战友伞开的怎么样,放伞员立刻大吼:“注意离机动作!”
“明白!”梁伟军连跨三步并腿收腹跃出机舱,像纸片一样被狂风吹得连续翻滚。
“一零零零、二零零零……”梁伟军闭着眼睛大喊,右手死命抠着备份伞的手拉环,数过四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了他一把,下坠速度猛的减,失速感来了。
梁伟军忘情地大喊起来:“伞开了,我成功了!我是伞兵了!”
飘在天上的新兵们也跟着喊叫起来,急的负责空中保障的副班长一个劲儿地吼:“都他妈别喊了,拉开距离注意操纵,听地面指挥!”
这时,地面指挥车的高音喇叭响了:“伞开的好,两列拉开,观察左右邻,注意操纵,转向中心‘T’形布,45度高空选片,低空选点,着陆转向顺风。”
梁伟军清醒过来,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拉绳操伞向“T”形布飘去。
梁伟军落地动作很漂亮,伴着“嘭”的冲击声稳稳站住,收起伞填进收伞包看看天,恶狠狠地骂了句:“真他妈刺激!”
回到收伞站,李常贵给梁伟军带上了伞徽,笑吟吟地问:“梁伟军,跳伞有什么感觉?”
“老兵真该吃馒头!”梁伟军恶狠狠地说。李常贵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笑骂:“你这个熊兵,连跳伞后的反应都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那种馒头我一辈子也不想吃!”梁伟军指着空中的伞花说:“这儿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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