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手被反绑在桌子腿上,嘴上被粘了脚部,双腿也被绑着。
所能看见的只有黑暗,这还充斥一股潮湿的霉味。
她拼命挣扎,像一条蚕蛹一般,在地上蠕动,嘴上的胶带使她无法发出叫喊声。
十分钟后,剧烈的挣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靠在椅子腿上,头发乱糟糟地散落着。
她扬起头,呼吸顺畅了点。
卡片,新野别墅三排六栋,顾景舒的脸,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闪现。
只有一个结论,顾景舒绑架了自己!
他为什么这么做!
愤懑之余,她奋力地撞了下桌子。
红木做的实心桌子纹丝不动。
她没办法冷静,对方的意图,以及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是未知数,在这无尽的黑暗里,被恐惧支配着。
旁边不时发出吱嘎的声音,她判断不出是物品因为老旧发出的声音,还是老鼠或者更让人害怕的东西。
她整个身体缩起来,这个地方简直让人发疯。
现在是几点?自己昏迷了多久?在昏迷期间发生过什么?都无从知晓。
未知永远是最让人害怕的。
她从一开始的愤怒抓狂,逐渐变为恐惧,胆战心惊。
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她就想被人蒙了眼,上膛的子弹已经抵在脑门上,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扣下扳机,在这种环境下慢慢煎熬,心理防线一道道崩塌。
房门被打开,她看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进来。
不是顾景舒。
她与原先刚进来时,眼里多了疲惫,脸上的妆也花了一半。
她没见过眼前这个男的,出于自我保护意识,她本能地往后面缩了缩。
那人个子没顾景舒高,但也有178的样子,把菜放下后,撕开了纪南希脸上的胶带。
他打开房间里的灯,纪南希才看清他的脸,是个高鼻梁,薄嘴唇的,但眼睛看起来没顾景舒的狠。
“晚饭。”
还会送饭进来,看来没想要自己的命,难道是为了从老爹那捞一笔赎人费?
“顾景舒人呢?”
他没说话。
“他人呢?”她抬高了音量。
“这两天,他在哥斯达黎加,你就别白费力气喊了。”
“为什么要绑架我?”
“这还是等顾哥来了,亲自跟你说。”
“原来是他的走狗。“话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现在自己在他们手上,激怒了他们,不会被一顿暴打?
她看着他走进,直发怵,“我——不是——”
他没动她,只是松绑了她手上的绳子,“三十分钟吃饭,三十分钟后我会过来把这些收掉。”
他十分平静地说完这些话,没有要挟、恐吓的语气。
完全出乎纪南希的意料。
脚上打的是死结,他把她扶到椅子上,饭菜就摆在她面前。
他走出房间后,又把门反锁上。
纪南希环顾四周,这里的墙因为常年不通风,已经斑驳迹迹,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长桌子、和两把椅子。也都有些破损,还有上面的抓痕,里面是还关过什么人吗?
这个想法令她毛骨悚然,她奋力想解开脚上的绳子,可皮都擦破了,都无法解开。
更糟糕的情况,自己的手机不在口袋里,包也不在,根本不能跟外界联系。
她弹跳着蹦向这房间唯一的出口——那扇门,门被反锁着,无法从里面打开,她尝试了多次,也无济于事,她依靠着门,无助地蹲下,如果能被自己轻易打开,他们也不可能放心给自己松绑,留自己一人在这房间里。
顾景舒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绑架勒索钱,就好办了,可他不像是缺这些钱的人,到底还有什么意图!
门再次被打开,她躲在后面,拿着菜盘子想在背后给人后脑勺致命一击,趁机逃出去。
没想到被林泽反手扣住,菜盘子掉在地上,两人面面相觑。
她脸色难堪,这下子死定了。
林泽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盘子,桌子上还有她一口未动的虾和排骨,“如果你在这饿死的话,可没人会替你收尸。”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他把饭和虾留下来,收走了其他。
排骨冷了就硬了,不能再吃,虾和饭还能填填肚子。
她全程没说一句话,看着他收拾完走出去。
门被关上后,她瘫坐在床上,手心出了不少冷汗,自己是在作死的边缘,这般莽撞行事,一定会出事的。
但她想不到这人脾气为何这么好,被骂,被偷袭,都没朝自己发火,没动手。
她根本没有心情吃饭,后天顾景舒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腥风血雨。
得在他回来之前想办法出去。
半夜,她装肚子疼,疼到地上打滚,可叫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应答。
在房间里蹦了一圈之后,发现了屋子里的摄像头。
顾景舒这家伙看着衣冠楚楚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下流的手段,自己在这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范围内。
装病这一项根本行不通。
她干脆饿着,等真饿出事来,不信他们还不管。
两天没吃饭,她真感觉头晕,嘴唇发白,浑身没有力气。
脚上的绳子勒了她两天,勒出了明显的血痕。
顾景舒从哥斯达黎加回来,车上就看到了林泽发来的消息。
他的车停在门口,下车就走往地下室。
门再一次被打开。
纪南希虚弱了很多,完全看不到两日前精致的模样,头发因为两天没洗,又在这发霉的环境中,耷拉在一块,身上那件墨绿色的大衣也沾染了很多污渍,脚上还有大面积的血印。
他闭了下眼,没想到会弄成这幅模样。
“为什么绑我?”她要知道原因。
“因为你有价值。”他没有避讳任何问题。
他的直接更让她措不及防,“顾景舒,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嘶吼,更加用力地扯着脚上的绳子,更多的血从里面渗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没用的。”
她的厌恶到达了顶峰,用力想挣脱他的手,但被他死死抓住。
“靠这种龌蹉的手段,达到目的,你不觉得卑鄙吗?”
顾景舒没有林泽的好脾气,死命掐住她的手腕,“龌龊手段?”
她被掐得疼出了声,“顾景舒,你放开我。”
顾景舒没想真的弄伤她,可她在胡乱挣扎的时候,挠伤了他的脖子。
他眼神发生了变化,变得阴狠、尖锐,看了眼镜子,脖子上两道血红的抓痕,转向纪南希,一步一步走向她,一脚踢开了旁边碍事的椅子。
这眼神和两天前见到的顾景舒不一样,那日虽也是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可现在的更为偏激,她惊慌地往后退。
却被他抓住脚腕,往前拖了一米。
她根本抵不住他的力道,拼命往外面爬,还是被硬生生拽回来。
“顾景舒!绑架、囚禁是犯法的!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我爸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现在放了我,我绝对既往不咎!”
她越是不想靠近他,他越是把她钳制在身边。
“你爸?他现在还以为你还在意大利,等他找到你,你可能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可能的,我给他发过消息,他知道我回国了,如果我三天还没联系他的话,他一定会联系警方的,到时候你就逃不掉了。”
“靠那些没用的人?”
他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反倒露出一个张狂的笑。
这样的他让她感觉到陌生、恐惧,她挣扎,“你真是个疯子。”
“疯子?”他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镜子前,“对,我就是疯子,我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镜子里印着他的脸,阴冷而轻狂。
她被他按着贴在桌上,这个姿势令她不能再窘迫,她拼命反抗,抓住他的胳膊在上面狠咬了一口。
他捏住她的脸,按着她的头猛撞到墙上。
她被撞得发懵。
他的眼眸如同深渊里的恶爪。
他就像一个恶魔,没有人性的恶魔。
被他松开后,她本能环抱住自己,往桌后面退,却被椅子脚绊住摔在地上。
她害怕他再过来,眼里的惶恐和眼泪交织在一块,流下来的眼泪在脸上跟发丝黏在一起。
这一刻绝望裹挟着她,要把她带向深渊。
他看着墙角的她,和自己刚刚抓着她的头,不管死活地往墙上撞的手,面色沉重。
“纪小姐。”
他听到她在喊她,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
她弯弯的杏仁眼里充斥着委屈、惶恐,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她几乎是用求饶的语气,“别碰我,你放过我,放我走,可以吗?”
他不是心软,而是刚刚对女的使用暴力感到可耻,“你在这听话一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他疯起来的样子,她已经见过,如果硬刚自己根本无法抵抗,还要受皮肉之苦,现在这个情况下示弱要紧。
她点头。
顾景舒走出地下室后,叫人重新送来了饭菜,和处理伤口的药箱。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拿着烟的那只手,就是刚刚打纪南希的那只,他还是控制不了,在被激怒的时候,还是会不管不顾地杀红眼。
变得狂妄急躁。
这次他没有抽,任由它燃到最底,只剩下星点火光,然后把它掐灭。
他在烟燃烧的这段时间,试图找寻往常的冷静,但很难。
林泽因为要帮他把车停到车库里,就没跟去地下室,但送药下去看到纪南希的样子,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帮她处理完伤口,就折回楼上。
“舒哥,需要吗?”他把玻璃杯和顾景舒之前吃的药放在茶几上。
顾景舒深吸了口气,还是拧开了药的瓶盖,倒了三颗黄色的药丸在手心。
“她现在怎么样?”他问。
“脚上和头上的伤还好,受到了惊吓,情绪有点不太稳定。”
“这几天就按时送饭,如果她有什么其他要求,只要不太过分的,都先同意。”
林泽五年前就陪在顾景舒身边,顾景舒身上背负着太多,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成了他的枷锁,及刻骨的仇恨,那时候他时常会出现情绪不稳,就靠药物维持,近两年,他情绪爆发的日子逐渐减少,药量减少后,也没有复发的迹象,就彻底停药。
没想到今天——
他拿起药瓶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