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长篇家庭伦理小说)》风清扬卧槽 ^第1章^ 最新更新:2011-04-17 13:14:23 连载中

评分:

分类:历史小说

作者:风清扬卧槽  

剧情简介


  生日快乐。年底你回家吗?
  如果不是这一条“陌生的熟悉人”的短信将他从噩梦中惊醒,丁致远决计想不起,自己的生日又要到了。
  “谁呀!?”乔静不满地嘟囔了几句:“这才几点呀!”
  七点。又该上班了。——每个上班族每天早上醒来都头疼。
  乔静今天倒休。“没事,垃圾短信!”丁致远没看手机。昨天怎么忘了关手机呢?他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心有余悸。好半会儿才回过神来,今天似乎又该到单位露露脸了。
  “宝贝,我要走了。你再睡会。”
  “唔!”乔静含糊不清地回应,侧翻了个身儿,像酣睡的小猪儿,轻微打着呼噜,随丁致远穿衣起床而不顾,但在丁致远离床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恢复了片刻的神智:“老公,抱抱两分钟!”
  丁致远忽然遏止不住地心烦和焦躁,像火山一样,几欲喷发——连自己的爱人也要“命令”自己?!
  但是,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因为他知道,要是不抱,乔静能唠叨上一整天。于是,丁致远调整了好半天,慢慢地绕过半边床,轻轻搂抱了一下乔静――不到一秒钟。
  “又偷工养料!”虽然语气还是略有娇嗔,但还是能感觉出乔静的心满意足,不到一秒钟,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丁致远舒了一口气。这一关又过去了。但是,他还是没去仔细看短信。时间不多,匆匆洗濑,匆匆下楼,半跑着奔出小区。在等驶往地铁的公车的时候,才抽得出两秒钟的时间打开手机锁键屏,很出乎意外又很情理之中地看见这条陌生而熟悉的短信静悄悄地躺在垃圾箱里。
  “祝你生日快乐。年底你回家吗?”
  每年,都会有这么一个人,都会提前发这么一条短信。“她”似乎熟悉丁致远的“过去”,又很陌生他的“现在”。不在通讯录之上,却又似活在他的记忆之中。
  没错。是“她”不是“他”。作为一个30+的男人,即使生活重负如蜗牛,各种神经给消磨得越来越迟钝,但这种基本的男女敏感性还是有的。
  只有“她”,才有可能年年都发,坚执,执着,偏执,甚至,有一点点走火入魔;每年都掐着“点”很精确地算计――总是按照公历生日期发短信,而丁致远向来都是按农历过的生日。农历和公历之间,相差少则几天,多则一个多月。“她”总能掐住其中的节拍。
  而且,无论丁致远回不回短信,“她”一年都只发一条,虽然加了一个问号,却不会等待答案。也从不会回答丁致远当初“你是谁?”、“我不回,你呢?”之类的反问。
  仿佛,“她”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一年一度就说这样一句话: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再习惯性地问一句:年底你回家吗?
  习惯!人生中最可怕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习惯,不断重复。它让丁致远年年都面直面一些已经忘了却无法回避的根本问题。
  生日到了,便又是“年底”了。丁致远的生日正是新历除旧迎新、农历冬腊月交替之际。而一想到过年,丁致远又习惯性地焦虑起来。
  回不回家?回家难,不想面对老家那摊事儿!不回家也难,他待在北京,只能让加剧乔静和她父母家族的关系!找三条道路,躺出去,比如,去上海……很诱惑,可是就像是犯罪!
  左右为难。年关难过,仿佛已是旧日之语——没钱买米,没米下锅,还要交租或者纳粮,等等如此——虽不是为这些发愁,却依然让丁致远面临现实的焦虑,哪里还想得起自己的生日?!
  这该死的公交,以前十分钟一趟,现在半个小时都还不到!能不能挤得上去?浪费一个人的时间,就是在谋杀一个人的生命!
  那些天天喊叫着“缓解交通拥堵”的人懂不懂?!
  驶往地铁的公交珊珊来迟,站台上等候的人群蜂涌而上,在车门口就挤成了天津的十八街麻花。丁致远好不容易挤上,在人挤人、背贴背的你拥我挤中,脚跟已经离地,努力拽紧吊环,才不至于晃晃悠悠,飘如浮絮。汗味、香味、煎饼味儿,还有唾沫味了,味味熏人“醉”。
  真是度日如年。一秒即一生。25分钟x60秒/分钟=1500秒。驶往地铁的公交车上一早晨,丁致远已经生死轮回了1500前世今生。
  然而,这只是开始。待会儿,地铁还要排两三趟才有可能挤上去,站三十分钟,还要人跟人摩肩接踵滞行十五分钟,才从换成二号线,又要挤十分钟站二十分钟,换成一号线,一号线又要挤上两三次花上二十分钟才能上下车门,然后,还要走上十五分钟才能进到单位所在的民国老建筑平房院内……这就是他上班路上的时间成本。还未到单位,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和体力,让身、心、灵都疲惫极了。
  更不要说了,在这种路上,随时都有引爆大怒火的小事件发生――
  “2B,小区里你开那么快干嘛!回家捉奸啊!”
  “吃什么煎饼果子,闻起来真他妈恶心!”
  “让开!下人。好狗不堵车门!”……
  刻薄的语言攻击,总会引发更恶毒的诅咒。即使只是在脑海中发生,也让人疲惫不堪。上班路上,我们都被坏情绪绑架了。丁致远也不知不觉地成了一个“路怒族”。
  于是,他恨这种上班的历程!是的,他恨!
  坏情绪把焦虑升级——丁志远脑子里盘旋出了一个大问题:怎么自己在京城北漂十二载载载披星戴月,毕业后七年年年奋斗,365日日日努力,又是一年过去了,却为什么仍然――一事无成?!

  一事无成?!
  丁志远想想就心惊肉跳。
  可偏偏在别人眼里,他是有学历有户口“有单位”、有体面有尊严、有滋有味有幸福……所以,说这样的话,是无病呻吟,很矫情!
  这,就是丁致远,男,33岁。
  籍贯:巴山蜀水――小山村;学历:研究生毕业――多如牛毛中一根毛;户口:北京――单位集体户……
  毕业七年,现在京城一家中央部委主管的大型国有企事业单位,终于做到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单位体量庞大如牛,丁致远任职部门渺小如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几乎”就是他一个人;且不说七年来自己不善逢迎一直“原地踏步”升不上去,刚进单位,就是“副科”;七年过去了,还是“副科”!副科、正科、副处、正处、副局……三年一小步五年一大步的跨越式“向上的阶梯”,从来就是丁致远见了它认得它见了丁致远不认得;而且,现在风声鹤唳,据传年底小部门就要被裁撤,就连这小小的副科级部门主任,都不愿意屈就丁致远!何去何从,他将去哪里,还不知道呢。
  恋爱两年、同居五年、隐婚三年,“嫁”给了一个出生在皇城根儿脚下且在世界500强派遣企业工作的31岁京城孔雀女乔静――因为在强势的乔父乔远山乔氏家族,以及更强势更彪悍的乔母佟秀敏佟氏家族的打压下,丁致远与其说是把乔静娶进了家门,不如是做了乔家的“上门女婿”,而且是攀上高枝作凤凰的麻雀儿女婿――噢,这还是抬举了丁致远的说法!事实是,由于佟秀敏觉得他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八年抗战”般的顽固抵制,丁致远,还不算真正地迈进乔家和佟家的“家门”。
  读书奋斗十八载,京城漂泊十二年,虽然有“婚房”――城乡结合部一小区两居室,有“三证”――结婚证(现在还不为乔氏家族和佟氏家族所认可)、房产证(虽然写的是丁致远的名字,但是,乔母佟秀敏不屈不挠地收归闺女所有)、驾驶证(还没有匹配的车),以及所谓的身份和地位(部委直属单位的人),却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同”――从小时候看星星看月亮都看不到希望的穷山恶水,终于走出山村走出县城走出省城走到京城,成为千千万万知识改变命运的“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之一,有了一些农村同辈所不具有的“翻天覆地惠尔康”的城市身份和生活,却真的如饮茶水、冷暖自知,以一种“凤凰男”的血统和个性,承受着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到的某种体制内和社会中歧视,和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性障碍……
  似乎自己什么都有了,但又什么都没有。旁人眼里自己那体面的生活怎么自己就看不到呢?——想到这里,丁志远心里的气恼化作了一丝悲凉。
  公交车猛地一拐弯,又引起了人们的一阵哄乱和咒骂。
  丁志远没注意到这个,因为他看到了在拐角处那个火车票代售点,排队买票的人已经排成了了长龙。——农民工啊,又该回家了。那里有他们的根。似乎我还不如农民工!他们好歹还有自己的根。可我的根呢?
  是的,丁致远像夏花一样绚烂,像秋水一样明净,可就是没有“根”――老家人把他视为“北京人”,北京人把他视为“外省人”,丈母娘更是视他是“乡下人”……那些蚁族、北漂、没有“绿卡”的京城新青奋,更是把他视为“异端”:你都有北京户口了,还跟我们矫什么情?虽然那只是一个集体户口!
  所以,丁致远没有阶层,没有圈子,没有归属,没有根――只好自动地归为“上京族”。上京,上京,我上北京读书、就业、工作、结婚、生活……我在这里。但我不是这里的人。家在远方。可我已经回不去了。
  从这一点来说,丁致远其实是千千万万个“上京族”的缩影——我们挣扎在这个城市,我们还热爱这个城市,正如,我们挣扎于生活,但是我们热爱生活。
  可是,这个城市接纳我们吗?
  生活热爱我们吗?
  不,它们在拒绝我!

  终于挤下了公交车,丁志远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
  路边有卖玉米的在使劲儿吆喝:甜玉米,粘玉米啊。看着卖玉米的妇女手里一叠脏兮兮的一块钱的票子,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稍微高级的打工的,也许,还不及这个买玉米的妇女呢。
  至少,她活得自在。
  而自己呢,却像一只寻找笼子的鸟,永远都摆不脱负重而飞的宿命――像乡土观念所说的那样,你出去了,有出息了,就应该把年近七旬的父母接到京城“老幺家享福养老”,帮助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从农村包围城市”,解决侄儿侄女们层出不穷的“农二代”还是“龙二代”的问题,以及,满足从村镇干部到县政府清客帮佣们“回报家乡”的要求……现在丁致远最怕接的电话,就是“老家来电”,那是集“全家之力于一身”的奋斗机制所产生的责任、使命和沉重的负荷和拖累。
  这不是他情不情愿的问题。
  这是他能不能的问题。
  我总得先填饱我的肚子吧?
  想到自己还没吃早饭,丁志远掏钱买了根玉米,那妇女找钱的时候,讨好似地对他笑笑,像是在感谢他的生意。
  丁志远的嘴角抽筋似地闪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也要为一块钱而满足地笑呢?
  钱!是悬挂在男人头顶的达克摩斯之剑!
  十年如一日。单位的危机只是人生困境的某种缩影。十年,新世纪第一个十年,薪酬只在那条线上下波动。十年前,丁致远读研究生时,在外兼职,挣的就是这个钱数,甚至只多不少;十年后,逗你玩、蒜高宗、苹什么、盐王爷……一波接着一波,CPI跑得越来越快,丁致远的钱却来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慢。
  一个月的工资,交了房贷、话费、日用开支,还能剩下多少?去一趟超市,同样一萝筐东西,账单从百十块钱,却到三四百直线上升――这种没有尽头的“高”消费,迫使丁致远想方设想兼职赚点以前看不上的小钱,来贴补家用。油钱、停车费飙涨,哪里还敢买车?
  从来不喜欢计算金钱的丁致远,现在最常做的事儿,就是计算自己的工资单,然后,聚焦又一次加息后银行房贷“多收的三五斗”,会不会像最后一根稻草,压死自己这只“被榨干了的骆驼”?更别提老家那像信用卡透支需要尝付的账单……
  一个曾经梦想鲲鹏翅的有野望有抱负的年轻男人,就这样,逐渐被琐碎而平庸的日常生活,打磨掉了所有的锐气和冲劲!
  当年北上京城,东出夔门,丁致远曾经豪言壮语,不成龙,便成虫。折腾沉浮十来年,成龙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成虫的现实性越来越直接――更要命的是,男人三十一道槛,过了这道槛,就越来越认清和接受这种“真相”:人一辈子,不在于你能做什么,而在于你不能做什么。学会妥协和沉默吧,你就是不是京城深渊一潜龙,就是巴山蜀水一条虫---而且是条泥巴虫!
  不甘心,啊,不甘心!
  所以,丁致远焦虑。

  焦虑!
  三十多岁的男人最焦虑!丁致远就是“30+焦虑”的典型。
  什么是焦虑?焦急,忧虑。温庭筠《上蒋侍郎启》:“劳神焦虑,消日忘年。”如果非要丁致远说明“焦虑”一词的定义,那么,他可以翻阅辞海找到这样的一个定义。
  但是,他描述不出来“30+焦虑”的意思。
  那是一种三十应立而未立,成功都一如既往近在咫尺似乎触手可以,却远在天涯仿佛永世都难以企及的隐性困境;那是一种刚过三十岁却感觉自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奔向四十岁而无法遏止的男人的恐惧;那是一种刚经过二十几岁的成长和成才,正想攀爬向上的阶梯,却猝然发现自己面临成功无路成就无径的重大危机……
  这很空洞,很抽象。然而,却日复一日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发生着。这使得丁致远感觉自己现在每天都在经历“平生最糟糕的一天”,却无法向人――哪怕是自己身边最亲密的人――展示他正在经历怎样的困境,他怎么受到老板、朋友以及自己的错误对待,他如何努力奋斗,维持生活,却发现并且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无论如何努力奋斗,维持生活,日子却越过越艰难,那些体面、有尊严、幸福美好的生活为什么越来越遥远……为什么压力和梦想同时降临,且成反比?
  这些都积淀在心底。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出现,成为了一种生活的常态。时时、处处、事事、人人,无处不在的焦虑,都快让他濒临崩溃――焦虑的人最容易做噩梦。于是,丁致远最近每每都会做着同样一个噩梦:
  在梦里,他就像一头野兽,被人追捕,逃无可逃,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有绝望地用手枪顶着自己的脑门――在最后那一刻,有人在他耳边这样叫,不!致远,不要这样!
  然后,就从噩梦中惊醒!就像今天一样,被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短信从噩梦中惊醒!
  祝你生日快乐。年底你回家吗?
  丁致远身心疲惫极了!
  通常男人过了30后就有了这种感觉。丁致远却是在最近一年里,才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于是,脚步越来越沉重,心里沉淀的东西越来越多,话却越来越少,感觉也越来越迟钝,被忽视或者被忘却的,也日渐增多---比如,自己的生日。
  那些曾经精心呵护的感情,也都被挤压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锁着,不轻意触碰。
  对于一个在焦虑中疲惫极了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继续谈情说爱,实在是一件过于奢侈的事情。
  所以,丁致远绝不会再像当初,执着地追问“你是谁?”,并且企图通过“我不回,你呢?”之类的话题,诱发对方交流和沟通的欲望,然后再反复搜索记忆,猜测对方是不是曾经是自己生命中亲密的那个人……
  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能再让感情的问题成为自己的负担。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拐个大弯,避开这个雷区。然而,并不是每个情感雷区,都能轻易地绕开去的……
  然后,集中精力去应对即将拉开序幕的“单位生(升)死(失)之战”: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粉墨登场。谁都以为自己是主角,丁致远成了配角。其间的人心揣摩和测度,反应和对付……永远都让丁致远疲于奔命,不堪其负。非不用全力不足以险险过关。
  然而,生活和情感中的羁绊,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是拐过弯去的?

其他人还在搜

相关TAG

加载中...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 晋ICP备2024031041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