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捞棺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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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历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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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青云,孟瑶的武侠仙侠小说《九龙捞棺》,由网络作家“小丑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捞尸这个行业偏门且诡异,因为每天与尸体打交道,只有命里带煞之人才能胜任这份工作。王青云便命里带煞,所以注定吃这碗饭。他出生时雷声大作,母亲难产而死,算命先生连钱财都没要便落荒而逃。父亲差一点将他活埋,是同村的王姓人家看其可怜,所以将王青云收养。他跟着养父学习了捞尸的手艺,可是却为了钱财违背了这一行的忌讳……

《九龙捞棺》精彩片段

捞尸是一种很偏门的传统职业,被旧时代称作“阴阳跨界人”。

因为捞尸人常在尸体边缘游走,接触的尸体多了,吸入的死气也多,唯有命中带“煞”字的人才能压得住邪。

我就是个八字带煞的人。

我叫王青云,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七月初七,阴日阴时。

老一辈的人说,这个时辰出生的小孩命中走煞,注定要妨人妨己,当时的人迷信,加上我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更加做实了我是“白虎凶星”的说法。

这件事还是养父告诉我的。

那个年代的农村条件不好,我娘身怀六甲,还要拎着饭盒去田间送饭。

碰巧那天是个阴雨天,我娘带着饭盒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天上在打雷,她胆子小,看见天上有雷光在闪,便想着跑到树下避一避。

那天的风声特别急促,刮得后山腰黄沙四起,我娘吓得蜷缩在树干下瑟瑟发抖,冷不丁一个炸雷打来,劈到了她避雨的那棵树。

她被雷声吓得一跤跌倒,满手焦黑,感觉腹中绞痛,一摸大腿,全是血……

当天夜里我就呱呱坠地,而老娘也在我出生的时候闭上了眼睛,赶上给我娘发丧的时候,几个长舌妇就围在灵堂上嚼舌根,边嗑瓜子,边说王家这是生了个讨债鬼。

“他一出生就打雷,摆明了就是老天爷不想让这孩子生下来。”

“翠芬命苦啊,好不容易怀了个男娃,不想是个讨债鬼,一出生就要了亲娘的命……”

在那个封闭的小山村,流言蜚语足够将一家人淹死,我爹迷信,生怕我被真的是个讨债鬼,就星夜带着我赶去镇上,找到一个名叫“陈半仙”的算命先生。

陈半仙摸着我的脉门,又打听了我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慌得一屁股蹦起来,推着我爹就往外走,连算卦的钱都不敢接,

“可不敢算了……你家这小崽子是白虎凶星,任何人跟他牵连上因果,都要倒血霉的!”

我爹在地里刨了一辈子食,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也不懂啥叫白虎星宿,啥叫杀星。

他心里只有一件事,自己婆娘是被这个逼崽子克死的。

我出一生,我娘就没,不是“讨债鬼”又是什么?

他把心一横,趁着天黑准备好爬犁和锄头,用一卷草席裹着我,就要把我埋进后山的荒地。

坑刚挖好一半,一个姓王的本家就急匆匆地打着灯笼跑来,骂骂咧咧地阻止他刨坑,“王二柱,你该挨千刀的,那可是你儿子,你怎么舍得哟?”

我爹可不管那些,说自己四十岁才讨到媳妇,坑还没暖热乎,就叫这逼崽子克死了!他急着想埋掉我,免得留下这个祸害,连累到自己。

本家亲戚好说歹说,就是没办法阻止我爹对我下手,咬牙拍着大腿说,“要不你把这娃儿过继给我吧?我来养大他,要克也是克我!”

这个将我从锄头下救走的人,成为了继父,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也姓王,绰号王麻子,本名不详,打从我记事起,就跟他住在江边的一栋木棚房子里。

那里被村民们称作小义庄。

山里的孩子入学比较晚晚,我八岁才上村小。同学们都嫌弃我,不爱跟我玩,甚至会专门堵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编排儿歌取笑我,嘲笑我没有爹娘,是被捞尸工从地里挖出来的。

我气急了就会跟他们打架,可双拳难敌四手,每次挨了打,都哭着跑回家找王麻子诉苦,可王麻子却不肯替我出头,只是摸着我的额头至叹气,

“他们爱骂就骂吧,谁让你跟着我入错行,天生就要被人瞧不起。”

我那时年纪小,不懂得王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是后来渐渐长大了,才晓得原来捞尸的工作,一直被人当做是下九流,是所有职业中最脏、最危险,也是最不受人待见的行当。

这一行不仅辛苦,而且还很危险,干的时间久了,偶尔也会遇上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八字不够硬的人,没有办法入这行。

记得我十一岁那年,长江上游曾经发过一次大水,等汛期一过,乡镇所就带着人来找王麻子,请他去一个叫“回水湾”的地方帮忙捞尸。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尸体,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尸体码起来比一栋房子都高。

夏天的高温加剧了尸体腐烂的速度,尸体出水时,通常散发着浓郁的恶臭,王麻子为了应对这些尸臭,经常会在停尸房外面烧上一堆艾草,有时候尸体的味道太浓郁,他只能通过抽旱烟的方式来驱散这些恶臭。

这个过程,我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打下手,主要负责给尸体上香,用艾草熏停尸房之类的杂活。

说也奇怪,王麻子虽然教会了我不少和尸体打交道的办法,却从来不让我触碰这些尸体。

他说小孩子阳气弱,尤其是我这种阴日阴时出生的人,体质比较特殊,通俗来讲就是容易“招阴”,这些水中溺死的人,通常胸中都有一股怨气,很招他们“喜欢”。

那时我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忌讳,就反驳他说,“老师说了,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你这是封建迷信。”

他只是笑笑,也不肯往深了解释。

十里八乡的人都说王麻子神叨,要我看他哪里是神叨,简直就是入了魔。

那天我被班主任留下来背诵课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老远就看见王麻子跪在专门用来停尸的房间里,对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念念有词,一边给她上香,一边猛磕头。

当时我也没觉得害怕,毕竟打小跟在王麻子身边,见过的尸体不在少数,只是觉得王麻子的行为有点诡异,干嘛对着一具陌生尸体磕头?

等王麻子走后,我就偷溜进停尸房,壮胆揭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布,然后我就看见那女人居然是睁着眼睛的,脸上似哭似笑,表情特别诡异。

我从没见过一个死人脸上还带着这种表情的,赶紧盖上裹尸布,撒腿跑了出去。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梦到女人爬到我床上来,还抱着我在床边做了一夜,咿咿呀呀地唱儿歌。

我当时半梦半醒,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第二天刚醒来我就发了高烧,头重脚轻地怎么也站不起来。

王麻子问出始末,气得用巴掌扇我的脑瓜,说那女人的儿子跟你一边大,刚被人贩子拐跑,她是因为想儿子才投的河,你还主动凑上去,不是找死吗?

事后他给了我一叠草纸,让我跪在女尸前面磕头,还撬开女尸的嘴,在她舌头下面压了一枚铜钱,又把我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纸上,用红线系着黄纸,套住一只大公鸡的脖子。

我感觉这些行为很古怪,可一看见王麻子那张铁青的脸,又吓得什么都不敢问了。

就这样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睁开眼,我的高烧已经退了,可被红线套在门外的大公鸡,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掐断了脖子……

事后我问了王麻子是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肯讲,只是告诉了我几个禁忌,要我一定要牢记。

捞尸工靠着别人的尸体养家糊口,必须对尸体心存敬畏,不能想着靠这一行发偏财。

其次是不能对尸体有任何不敬,如果捞尸的时候,遇上那种正脸朝上的浮尸,那就说什么也不能捞。

再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去“麻风岗”,不管雇主给多少钱都不能去!

前面几个说法我都能理解,唯独不能理解最后一条。

麻风岗是一片由山谷叠加成型的峡谷水域,水里的环境比较复杂,附近也没什么人居住,怎么可能会有人花钱请我们去那里捞尸?

王麻子没有解释,只是严令我必须记住几条事项,见我点头应下,这才换了一副神情,拍着我的后脑勺说,

“青云,时代变了,捞尸这一行没出路,我教你这些手艺只是为了防备万一,你该好好上学,争取尽快从大山窝子里走出去,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你懂得不?”

我重重点头,说大伯,等我将来赚了钱,一定在县里买栋大房子,把你接到县里享清福!

王麻子被我逗得哈哈笑,用力摇着我的头,说好啊,我等着你小子出息的那一天。

捞尸人的生活很艰苦,也很清贫,可无论多穷,王麻子都没亏待过我。

在他的言传身教下,我努力念书,在镇上念完初中,又以年级第一的成绩,报考了县里最好的重点高中。

高中三年,我一直在学校寄读,只有轮到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去回水湾陪伴他住上一段时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长成了一个棒小伙子,可王麻子的腰板却越来越驼。

由于常年生活在水边,他换上了风湿骨病,有时候疼得受不了,大半夜地爬起来喝烧酒镇痛,每当我提出送他去医院看看,他总是摇头,笑着说的把钱攒起来,供我念书。

他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到我高考结束,等来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谁也没料到,这份录取通知书居然变成了一张催命符。


06年初夏,我以麻江县高考第三名的成绩,被一所“985”大学录取。

拿到通知书那天,王麻子几乎欢喜疯了,那是他第一次准许我喝酒,为了庆祝,还专门宰杀了一只老母鸡。

几杯白酒下肚,王麻子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润,一边揉着腿,一边拍着我的肩头说,“守了你19年,总算是盼来你出息了,以后去了大城市,别忘了好好生活,知不知道?”

我看着王麻子那张黝黑糙厚的脸,心底却是一酸,移开视线说,“大伯,我不想去念书。”

他顿时就急了,站起来问我为什么?

我抓了抓自己的衣角,啜嗫着嘴道,“我打听过了,大学四年,光每年的学费就是一万多,这些钱……”

“学费的事你别管,我来想办法!”王麻子重重地放下酒杯,脸色黑得跟墨汁一样。

当天夜里,他把自己关进卧室,门缝里不时传来他唉声叹气的声音。

我比他还难受,打心底舍不得辍学,可一想到五位数的报名费,心里就沉甸甸的发堵。

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再为我的事情操劳,可王麻子却有自己的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换了身衣服出门,说是要想办法替我凑学费,却不肯告诉我自己究竟要去哪儿。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

我独自守着小义庄,足足等了十来天,没能等回跑出去借钱的王麻子,却等到了乡镇所的工作人员。

那天下午,有个姓廖的乡镇干部敲开了小义庄大门,询问我王麻子在不在家?

“廖叔,你找我大伯做什么?”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我急忙把人请进了屋。

“出事了呗!”

廖叔喘着粗气进屋,“三天前,市里来了一支科考团队,说是看上了麻风岗的一块地,怀疑那个地方可能有铜矿,就组织了几个地质勘察员进山考察,结果刚进山就遇到了泥石流,有个工作人员不慎落水,直到现在也没浮上来……”

我心里一咯噔,说麻风岗地势险要,连我大伯都不敢去,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廖叔一个劲叹气,“是啊,那鬼地方环境太复杂,出事这么久,连个尸体都捞不上岸,乡里领导都为这件事发愁呢,这不实在逼得没办法,只好跑来求助王麻子了吗?”

我苦笑着说你来得不巧,我大伯前几天出去了,我也不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而且出事的地方是麻风岗,就算他真在家,怕是也不能答应。

很早之前王麻子就告诫过我,麻风岗是捞尸人的禁地,不管雇主给多少钱都不能去。

不要说进去捞尸,就算偶尔走路经过那里,也必须绕道走。

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可规矩就是规矩,得守!

廖叔听得直皱眉头,说这可怎么办?上面发话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这事还专门贴出了悬赏呢,毕竟是市里来的科研人员,光捞尸费用就两万……

他一边说,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万的定金。

“这次居然给这么多?”我盯着那笔钱,眼珠子都看直了。

“这笔捞尸费用是由家属支付的,一万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万,这年头专业的捞尸手艺人难找啊,之前找了一拨人,忙活两天也硬是没有任何线索。”

廖叔摇头晃脑,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说小王,你不是一直跟着王麻子学手艺吗?之前我见过你跟他一起下河捞尸体,要不换你去试试?

“不……这可不行。”我急忙起身推辞,说自己就是个打下手的,从来没有单独捞过尸体,王麻子也不希望我继续入这行。

可话说一半,我又看见那堆摆在桌上的现金,心脏跳得很快。

王麻子一直说我“八字硬”,是最合适继承他手艺的人,只是时代变了,捞尸这一行没有什么前途,才让我好好读书。

我也想继续念书,可每年上万的学费开支却不是我们负担得起的,如果我能凭自己的本事,挣够这笔学费的话……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同意跟廖叔去麻风岗试一试,就算失败了,了不起是一顿臭骂,我又不是没被骂过。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来到江边,将王麻子用来捞尸的工具一股脑仍在船上,学着他平时捞尸的架势,先撒了一把糯米在江里,还沿着河道烧了些黄纸。

陪同捞尸的人有三个,除了昨天的廖叔,还有两个从乡里来的工作人员,一个叫郑力,是廖叔的同事,另一个叫贺勇,是镇上派出所的民警。

这两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满怀疑,尤其是贺警官,他觉得我年纪太小了,根本不可能胜任捞尸的任务。

廖叔却信誓旦旦地拍着我的肩膀,让那位贺警官放心,“这孩子一直跟王麻子在小义庄生活,他见过的尸体,比你破过的案子还多呢。”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穷人的孩子当家早,这些年我跟在王麻子身边,的确帮他干过不少活,这一行也讲究个传承,好多捞尸的秘诀,王麻子只肯告诉我一个人。

“好吧。”贺警官勉强同意,只是上船之后,却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看待我。

我性格比较内向,没有跟他搭话,烧完黄纸后便立刻登船,发动船尾的电动马达,沿着回水湾逆流而上,划向麻风岗那条小河沟。

这一带水流湍急,又是涨水季节,我独自掌舵,每一个细节都显得小心翼翼。通往麻风岗的峡谷特别危险,水流经过千万年冲刷,在山壁中“开凿”出数不尽的小水湾子,外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一个不慎就会被漩涡扯进去。

好不容易将小船撑到事发地点,赶上涨水的季节,水流比平时更急,我扯出一根麻绳,将船头绑在凸起的山壁上,固定住船身,回头对廖叔说道,“确定人是在这里落水的吗?”

廖叔急忙点头,说确定。

我立刻取出捞尸工具,先在船头点了一盏油纸灯笼,用绳子固定住一端,系在船头上。

这个灯叫做“引路灯”,是专门用来替亡灵指路用的,正经的捞尸人都会在船头系上一盏,至于能不能起作用,那就是两说了。

完事后我又摸出一把经过药酒浸泡的小米,将它们洒在江水上游,这么做是为了祭“河神”,其实原理和钓鱼差不多。

鱼的食性很复杂,既啃水藻,也吃腐肉。

通常溺水而死的尸体周围,都会围着大量吃死人肉的鱼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王麻子从来不吃江里钓上的鱼)。

这些小米经过特殊的药酒浸泡,可以刺激鱼群,让它们浮到浅水区,一般鱼群最密集的地方,通常就是尸体所在的位置,只要对着鱼群所在的地方下网,基本上十拿九稳。

其实捞尸也是一门学问,很多秘而不宣的老手艺,都存在一定的科学依据,外人不了解这里的门道,才会将它们妖魔化。

撒完小米后我就蹲在船头耐心等着,廖叔拍了拍我的肩,问我是不是扔反了,“江上水流这么急,尸体坠江后肯定会漂到下游,你怎么对着上游忙活?”

我解释道,“江里的水并不一定都往下游动的,水下暗流太疾,往往会拖着尸体往上游飘,很多溺死的人都会出现在水流上方,越是湍急的河流就越容易出现这种现象……”

正说着,我看见水下浮起了密密匝匝的鱼群,顿时眼前一亮,急忙掏出捞尸用的渔网,对着鱼群最密集的地方撒出去。

渔网也是特制的,尾端连接着八爪钩,一方面是为了确保渔网快速落水,其次这些钩状的铁爪也能勾住河床下的尸体,只要找准位置,绝不落空。

等渔网沉入水下,我立刻拽起了渔网的另一头,使劲往水面上抬。

渔网的手感很沉,应该是勾住了什么,我急忙对廖叔喊道,“赶紧把我拽绳子!”

“好嘞!”

廖叔赶紧上来帮忙,三人立刻拽动渔网的尾端,同时发力往后扯。

说来也怪,水下不知道勾住了什么东西,渔网很沉,任凭我们四个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我只好把绳套系在船尾,开启了马达,借助船身的推动力,强行将渔网拖拽起来。

随着渔网被拖动,水下忽然传来“咕咚”一声,泛起了一个脸盘大小的水泡。

等我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道被江水泡得肿胀发白、穿着灰色夹克的尸体,正慢慢沿着水面漂浮起来。

我一眼就看清了尸体那张肿胀得好像馒头似的脸,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这具尸体居然是正脸朝上,慢慢从水下浮起来的!

记得王麻子曾说过,正脸朝上的浮尸绝对不能碰。

而且这浮尸还来自于麻风岗,等于我一下破了两个捞尸禁忌,当那具正脸朝上的浮尸慢慢飘起来的时候,我的眉头也跟着颤了一下,感到莫名的心颤。


很多东西,你或许说不上理由,但就是感觉它不好。

比如眼前这具正脸朝上的浮尸。

尸体的脸已经被江水泡肿,好像一个臃肿的馒头,眼睛是张开的,我低头那一瞬间,恰好对上他空洞的瞳孔。

冷漠、冰冷,还有很多形容不上来的味道,像电流一样走遍我全身。

尤其我还在尸体背后,看见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幕。

尸体脚下,拖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那是一具腐棺,不知道被浸泡在水下多少年了,外层的棺椁早已腐败不堪,咧开一个漆黑的口子,好像一只鲨鱼的大嘴,死死“咬”着尸体的双腿,跟着它一起浮上来。

怪不得尸体这么沉!

我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推了一把同样被吓到的廖叔,说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这人是被泥石流卷下水的吗,怎么尸体下面还连着一具棺材?

“我也不知道啊!”廖叔擦了把冷汗,说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从上面的同志口中得知的,具体情形是怎么样,他这个级别的办事员还没资格打听。

贺警官忽然插了句嘴说,“先别争论那种事,尸体的双腿被棺材夹住了,我们得想个办法把尸体弄出来,小王,这事就只能交给你来了。”

我一百个不情愿,使劲摇头,这么诡异的事情我没经历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弄。

廖叔却说这里就你一个懂捞尸的,你不去谁去啊?你都收定金了!

“……好吧!”我实在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将外套脱下,穿着一条大裤衩跳到水中,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浮尸。

身体入水的瞬间,我就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这里的水特别凉,只能硬着头皮划水,绕到尸体后面去,尝试着将它双腿拔出来。

随着距离拉近,我也看清了棺材的全貌,居然是八只角的菱形结构,比普通的棺材要小上一号,但是整个棺椁却是一水的漆黑,就跟黑曜石一样,在水面下泛着一层油光。

那场面看着渗人,好像棺材张大嘴,将尸体“吃”进去了一半。

其次这棺材常年浸泡在水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棺材木板居然没有完全腐烂掉,我尝试着用小腿蹬了蹬,棺材的木质结构很坚硬,居然纹丝不动。

我只好接过船上递来的木棍,将木棍塞进棺材裂缝,使劲撬动棺材盖。

这办法倒是有用,那棺材盖子在我的撬动下发出“吱呀”闷响,涌出更多的大气泡,全都炸开到了水面上,散发出一股比臭鸡蛋更恶心的味道。

我差点被熏晕过去,赶紧用江水洗了下眼睛,继续撬动棺椁。

忙活了半刻钟,棺盖裂缝终于扩大了不少。

感觉尸体开始松动,我急忙对船上的人挥手,廖叔他们趁机拽动尸体身上的渔网,将它强行拽出水面。

棺木失去尸体的拉拽,也重新沉入水下,我低头一瞧,浑浊的江水中还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水泡,我的脚踝一凉,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没来得及细看,已经被廖叔拽上了船板。

刚爬到船上,我就低头去检查脚踝,发现那里破了点皮,好像被人用指甲划出了一道伤痕,伤痕表面的皮肤略微有点浮肿发紫。

当时我没顾得上仔细检查伤口,因为江面上已经飘起了一层白雾,冷冽的山风拍打在水道两侧的峡谷上,发出“呼呼”的风声。

这风声很空洞,听起来好像有个女人在哭泣一般。

棺材沉下去的地方仍旧在咕噜噜地冒着气泡,这些气泡炸裂之后,形成了更多诡异的白雾,不一会儿就把江心填满了。

“先离开这儿!”我们几个人都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吓得不停撑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麻风岗。

好不容易脱离麻风岗,水流立刻平缓不少,同时风声也消失了,我舒口气,赶紧取出事先装备好的裹尸袋,将打捞上来的尸体裹起来,让廖叔等人赶紧将尸体运走。

这趟差事完成得很不轻松,等回了小义庄,我第一时间就烧水洗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缩进被窝里睡大觉。

可没等睡着,我就感觉脑袋很沉,连额头也变得滚烫起来。

我怀疑自己可能发烧了,下床吃了两片退烧药,继续返回被窝里休息,可身体却越来越难受,脸上就跟着了火似的,连呼吸也是火辣辣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我感觉脸颊烧得好像要裂开似的,赶紧掀开被子,发现全身都是湿哒哒的汗液。

我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打算勺点水来喝,一开灯,却被水缸里的倒影吓了一跳。

我的脖子莫名肿大了不少,眼珠也微微发红,额头上居然爬满了蚯蚓一样的青筋,好像分叉的树枝似的,一直延伸到头皮深处。

起初我还觉得自己眼花,使劲眨了眨眼,准备先洗把脸,可手指头刚接触到水面,我就被烫得“嗷嗷”叫起来。

怎么回事?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碰巧王麻子也在这时候回来,推开小义庄的大门,一眼就看见愣在水缸前面的我,惊得张大了嘴巴。

“青云,你怎么了?”他嘴皮子哆嗦,快步走过来,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

“大伯,这水好烫啊。”我吃力地指了指水缸。

“烫?这是井水啊,怎么会烫?”

王麻子把手伸进水缸,很犹豫地看着我,说这水明明是凉的,哪儿烫了……等等,你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他话没说完就惊呼起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脖子上居然长出了很多燎泡,好像蛤蟆的皮,摸起来皱巴巴的……

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难受得不行,还没等说话,就一下扑进了王麻子怀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发现自己被剥得精赤条条的,身上敷着很多糯米调成的米浆,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王麻子蹲在床边抽旱烟,一口接着一口。

我喉咙很难受,憋了半天才迸出一个字,“水……”

“你特么还知道要水喝?”王麻子恨不得把眼睛瞪出血丝,看见我这么难受的样子,又长叹一声道,

“这就是命呐,守了你这么多年,这才刚离开几天,你就闯了这么大的祸!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麻风岗了?”

我艰难地点头,声音嘶哑地问他,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小子中尸毒了!”

王麻子就跟要吃人似的,说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去麻风岗吗,那里可是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

我从没在王麻子脸上看见过这么吓人的表情,心里一哆嗦,便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捞尸的事。

王麻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抽着旱烟说,“那些人半个月前就找过我,被我给推了,我这次出门,一方面是为了替你凑学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着他们,想不到那帮人不仅瞒着我私自进去,还把你拖下了水,唉!”

王麻子越说越生气,不一会儿就开始破口大骂。

我实在太难受了,已经没工夫思考他这些话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只能吃力地说,“大伯,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放心,就算搭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你身上的尸毒倒是有办法医治,可那个东西却……唉!”王麻子话说一半,又开始唉声叹气。

我烧得大脑空白,语气沙哑地问,那个东西是什么啊?

“别问,撑过今晚再说吧。”

他摇头起身,大步走进厨房,在灶台下弄了很多洋灰,将它们铺在我的床头下,又宰了一只大公鸡,用毛笔沾上鸡血,在我床下画了血多弯弯曲曲的线条,边写边交代,

“今晚,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床上睡觉,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吭声,更不能下床,等天亮之后我再替你想办法。”

画完这些红线,王麻子又在我枕头下塞了一个墨斗,轻轻看我一眼,背着手匆匆离开。

“大伯……”我整个人都是懵的,见他要走,便吃力地喊了一声。

王麻子没有搭理我,一溜小跑,很快就离开了小义庄,我无奈只能闭上眼,强迫自己再睡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刮来一股冷飕飕的怪风,大门砰一声,被那股风弹开了。

我也被这股冷风冻醒,感觉浑身凉嗖嗖的,正要开口说话,耳边却听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在屋里来回走动着。

我怔了一下,回想王麻子的叮嘱,赶紧把嘴巴闭上,又借着窗外洒落的月光,在屋里搜索脚步声的来源。

不看还好,这一眼差点把我魂都吓掉了。

王麻子离开前,曾经在我床边撒了一层洋灰。

现在那层洋灰上,居然很清晰地浮现出一双脚印,八字朝前,脚尖正对着我的床!

我两眼一黑,脑中立刻蹦出一个“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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