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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南欢北爱》,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个他已成过往。这个他仿佛从梦里走出来。身心俱已破碎。何处是归途?...

《南欢北爱》精彩片段


茫茫荒原上,一个车队缓慢地往北前行着。这是从千里之外的江南重镇扬州来的送亲车队,可披红挂彩的銮轿掩饰不住整个车队的衰靡之气。好像这不是一个送亲、而是一个送葬的队伍。
对于坐在车里的庄砚来说,自己这一生已经葬送了。
她是扬州大商贾许家庶出的女儿。
扬州乃至整个江南地区最大的布庄姓许。许老官人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为了继承偌大的产业,便招了女婿庄石潭。庄石潭原是中原人士,为躲避战乱来到江南,举目无亲。后来便在许老官人的布庄上做伙计。因为他肯吃苦又有着些小聪明,许老官人很喜欢他,以致后来十分倚重,便召作了女婿。
不久许老官人病故,许家的布庄便整个落到了庄石潭的手里。庄石潭倒也按着许老官人生前的意思仔细打点,许记布庄在他的经营下不断扩大,以致独大江南。
许老官人去后,庄石潭本和妻子商议,若生养下两个男子,一个便姓庄,也使他家不致绝后。许氏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想着偌大的产业多年来一直是相公在精心打理,有一半分给庄姓也是合情合理,便同意了。只是成亲多年,妻子许氏一直无所出。这成了庄石潭的心病。渐渐的,便生出纳妾的念头。
只是许氏虽然知书达理,却有些善妒。死活不允,并以家产相要挟。庄石潭只好暂时作罢不提。
那一日,庄石潭跟人谈生意,在酒肆里,见到了望轩。
在云来酒家卖唱的望轩是近日扬州城里的话题。色艺双全的天涯孤女总是那些商贾世子乐于追逐的对象。望轩红颜清冷,从不与人亲近。庄石潭却对她一见倾心,以致不顾家中妻子不准纳妾的戒律,一意要将望轩娶进门。
只是金山银山放在望轩眼前,她也毫不心动。她本也是大安的世家女子,父亲因言获罪,全家被牵连以致她孤身流落天涯。这些商贾在她眼中都满身铜臭,她怎么会放在眼里。
一计不成,庄石潭又生一计。他花重金买通了酒店的厨房,在望轩的饭菜里下了药。
得到望轩的那个晚上,是他人生里最志得意满的一夜。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扬眉吐气过。
望轩清醒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尽。被人救下后庄石潭精心照料在病榻前,发誓赌咒会好好对待她。望轩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嫁给他做妾。
入了许府,许氏的哭闹刁难是少不了的。庄石潭一边哄着妻子,说待望轩产下子嗣便可,一边哄着望轩,说绝不离弃。
望轩很快有了身孕。庄石潭寄予厚望。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是个女孩。庄石潭大失所望,这是别院冷落的开始。
又过了两年,许氏竟然也有了身孕,并顺利产下一个男婴。于是男孩姓许,女孩姓庄。自此别院清冷,庄石潭再没将望轩母女放在心上。连带他开始流连**狹妓,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在那些舞姬歌女的身上,望轩便彻底被冷落了。
然而这也是望轩所希望的。当初本就是不得已才嫁给庄石潭,在心里对他是极厌恶的。如今她一个人住在别院里,虽然冷静,却也安静。她便在这里,一个人耐心地教导着这个惟一的女儿。除了女工,连琴棋书画也都慢慢教她。望轩看得明白,大娘子许氏本来就容不下她,他日庄石潭亡故,她们母女必然被赶出家门。到了那时节,女儿又该何以为生呢?
每每想到此,望轩都忍不住垂泪。
倒是大娘子的孩子眉生跟别院的小娘母女极好,隔三差五就来找姐姐玩。自己的母亲刁难别院的时候,他还会出言维护小娘母女。
而庄砚,从小便敏感要强。大娘刁难时,从来都是挺身维护母亲,为此没少挨打,但是却打出了一副铮铮傲骨。
转眼庄砚长到十五岁了。说媒的人开始陆续上门,想攀上这门富贵亲。
而庄石潭却自有打算。
其实他多年流连**酒肆不思进取,产业虽没有败落,却也萎缩了不少。近日他得知硕桂城的张家想到将江南一带的丝绸布料贩卖到关外去,便想着重振自己的生意,和张家结盟。而张家有个庶妻的公子正到适婚年龄,便主动送上庄砚的八字,想要结这门亲。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近日别院里人来人往地热闹起来。备嫁妆,裁新衣。众人都或真或假喜气洋洋前来道贺,惟有望轩母女暗自垂泪。
庄砚到了此时才明白,她不可能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陪伴母亲一世,她一定会被送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身边,不管她愿不愿意,都要和他共同生活,为他生儿育女。
身为女子,再怎样坚强,总比男子有太多身不由己无法反抗的事情。
她听到下人们私下议论,说这个张家的公子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平日里游手好闲,逛青/楼更是家常便饭,听说还在外私自蓄养了妓/女。只因他是张员外宠爱庶妻,连带对这个儿子也溺爱无比,因此家中也无人敢管他。
而庄砚,这样一个满腹才情的美貌女子,便要嫁给这样的一个男人,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在绝望、冷清和荒芜中渡过潦草的一生。
庄砚不想嫁人。她亲眼见到母亲黯淡的婚姻生活,她不想被一个不了解的男人投入到这种无边的黑暗中。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一个很远的概念。她没有被父亲抱着出去玩耍的记忆,没有因为字写得好被父亲夸赞过,甚至从小到大,她见到父亲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硕桂城,是胡汉杂居的地方。那里实际被赤黎人掌控着。那些赤黎人据说是身材极其健壮高大的异族人,吃人肉,喝人血。在遥远的南方,北方时常扰边的赤黎人早已被描述成了妖魔的样子,穷凶极恶,杀人如麻,让人听起来就不寒而栗。
“二娘!二娘!阿姐!”
“怎么了眉生?这么莽莽撞撞的。”庄砚迎出院子。被刚满十三岁的弟弟一下扑在怀里。她看到他的脸上还有泪痕,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阿姐,你要嫁人了吗?是硕桂城吗?”眉生急切地拉着她的袖子。
庄砚黯然了下来,轻轻点点头。
眉生着急地说:“阿姐,你不能去啊!我听说那个张家的公子很不好呢!不能让你嫁给那样的人啊!……”
话还未说完,屋里已经传出望轩轻轻的啜泣声。
庄砚一把捂住弟弟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蹲下来看着他,轻轻说:“眉生,有些事情我和母亲都无法做主。如今阿姐怎么样都不要紧,只是阿姐不在家了,你要帮我照顾好母亲,好不好?”
“阿姐……你不要走……”眉生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庄砚轻轻把弟弟拥在怀里,泪水也流了下来:“眉生阿姐把母亲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老无所终,好不好?”
屋里的望轩听及此处,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出嫁的那天,风风光光,喜气洋洋。震天的锣鼓和喜炮声将四邻街坊都吸引了过来。庄砚穿戴着一声冗繁的凤冠霞帔,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终于上了车。行了两步,望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从小窗里抓住女儿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给女儿戴上。
“母亲……”车里的庄砚拉着望轩的手,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望轩唤着庄砚的名字紧追了几步,终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车渐行渐远。
庄砚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眉生搀扶着望轩的声音,捂住嘴拼命地压抑下哭声。可是泪水早已经洗净了满脸的胭脂。


为了配合婚期,车队且行且停,从扬州到雁门关已经走了快一个月。这一路,庄砚眼看着繁花逐渐凋蔽,天气渐渐凉了。已是十月中旬。若是在南方,还是凉爽宜人的秋天,可是北方,已经开始了寒冷。
“姑娘,多批件披风吧。”见庄砚无意识地缩着肩膀,侍女无霜从箱子里起出一件斗篷,给庄砚披上。
稍稍有些暖意了。
庄砚掀开小帘子,外面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湛蓝的天空无比高远,空中一队大雁高飞。
“鸿雁尚知南飞,我却……”庄砚仰着头看着那排大雁渐渐远去,轻轻自嘲着。
“姑娘,已经到了这一步,放宽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无霜轻声安慰着她。其实这个比庄砚还小一岁的小女孩自己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对未知的担忧和惶惑。
“姑娘,看到迎亲的队伍了!”外面有人喊。
庄砚心里一紧,搭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裙子。
“该给姑娘上妆了。”无霜轻轻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一件件脂粉工具。
罢了,如果命该如此,那就让该来的都来吧。
迎亲的队伍将车队一路迎到张府,那里已经锣鼓震天,一片喧嚣热闹。
像是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庄砚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下车,进门,行礼,一切都身不由己。之后,庄砚便被送入了洞房。
过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
是她的夫君张庭。
酒宴尚未开席。他却迫不及待来了。
这不合礼仪。无霜上前拦住他说:“姑爷现在还不能进来。”
张庭一笑,伸手去推她:“无妨。我来看看我这江南来的娇/妻。他们早说,这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庄砚坐在床沿上,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心底间腾起一阵寒意。她甚至没有兴趣抬头看一看自己的丈夫长得什么模样。她心想,这就是她的丈夫。这就是她所要依仗一生的良人。
张庭走过去,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一种打量货品的眼神仔细端详着她精致浓丽的脸。
庄砚表情还是没有变,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张庭轻轻一笑,轻薄地说道:“果然是美人。”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慢慢向下,滑过她的颈项,停在领口微露的锁骨上,说:“能得到你这样的美人,还真是我张庭艳福不浅啊。”
无霜白了脸,忙上前拦在他面前,说:“姑爷,还不到吉时,宾客都在外面,您……您还是先出去吧。”
张庭转过头饶有兴味地看了看无霜,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还未长开。既是娘家带来的,将来也一并都是他的。这样想着,他微微一笑,说:“好,我且出去先招呼客人喝几杯。晚点再回来和娘子叙话。”说着又打量了庄砚一番,转身出去了。
无霜惨白着脸,无助地望向庄砚:“姑娘……”这姑爷的轻薄是赤/裸裸写在脸上的。嫁给这样的人,她们将来的人生该有多黑暗,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了。
庄砚深深吸了口气,悲凉地说:“都是命。”她抬起头将无霜的手握在手心里,哀伤地说:“无霜,这就是我的命吧。”
外面宾客的声音一片喧腾,恭贺声,劝酒声不绝于耳。渐渐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渐渐的,庄砚觉得不对劲了。外面的声音,已经不是欢闹声,而似乎是……惨叫声?
陡然听到一个女人尖着声音声嘶力竭地叫道:“救命啊!啊!……”
无霜惊惶得脸色惨白:“姑娘,这是……”
话未说完,房门就被人一脚踢开,随即闯进来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无霜吓得尖叫一声,庄砚也吓了一跳,不由得从床沿上弹了起来。只见他们皮肤黝黑,身材魁梧,服装奇异,都穿着皮甲,手上执着弯刀。
赤黎人!庄砚看着他们,脑子里立刻冒出了这个词。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恶魔。忍不住浑身都颤栗起来。
无霜本能地想往庄砚身边躲。刚挪了一步,为首的士兵手一挥,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将庄砚和无霜拖了出去。
还未到正堂前,就闻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等到了堂中,庄砚浑身一颤,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拼命往心脏涌,心脏剧烈跳动得几乎要炸开。而无霜,更是直接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堂上围满了同样装束的士兵,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尸体,都是前来贺喜的宾客。更多的人被绑着四下里跪着,浑身如筛糠一般哆嗦着,哀哀地拼命压抑着哭声。
再看前厅的一角,张家父母和张庭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瑟瑟发抖。
抓住她们的那个为首的士兵上前,向两个首领模样的人叽里咕噜说着庄砚听不懂的话。
是盗匪吗?庄砚这样揣度着,心里反而平静了。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好。反正对于以后的人生,她也是没有抱着丝毫指望的。
可奇怪的是,那些提刀的匪徒却不动手,也不四下翻箱倒柜地搜略财物,只是都在堂上停留着,偶尔交头接耳两句,仿佛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那两个首领模样的人,目光不时地在庄砚身上扫过,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难道这些强盗不是应该杀了人之后劫掠所有的财物之后扬长而去么?他们在等什么?
过了一会儿,门外随着一阵疾驰的马蹄声,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不知道大喝了一声什么,随即传来一阵马的嘶吟之声。随着这声音,一个人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就这样踱进了庭院。
庄砚抬眼望去,外面光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个极高大的人。骑在一匹黑马上,手执长鞭,威风凛凛。
庄砚心下明白了方才那些人都在等待什么。这人才是他们真正的首领。
而张家父子一见到这人便像被雷劈了一样,开始止不住地对着这人磕头如捣蒜,口中念念有词说着饶命之类的话。
那人下了马,将缰绳交给旁边的一个匪徒。之前那两个首领模样的人之中有一个立刻上前,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说话间,那人的目光似是漫不经心地,向庄砚扫来。
庄砚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朝着庄砚走过来。
庄砚渐渐地看清了他的样貌。他的头发都编成小辫子整齐地捆在脑后;脸颊瘦削,皮肤黝黑,浓重的剑眉高高地挑着,使整张脸显得英气勃勃;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狠戾的光。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他披着一件很厚的毛皮斗篷,边缘滚着一圈油亮的黑貂毛。里面未穿铠甲,却穿了一身皂色的秋袍。脚上一双牛皮靴子。他手上卷着一条黑色的长鞭,腰间佩着一把圆月弯刀。身材魁梧,走过来时,仿佛有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杀气也随着他扑面而来。
他有着一张嗜杀的脸。
庄砚不由自主地觉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死死地看着他,觉得四肢冰凉。
原来,即使心里做好了死的准备,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仍然会本能地害怕。
他慢慢打量着她。这是个美人,一身的红色几乎要晃住了他的眼。身量娇小,一双杏眼很美,含着泪花死死盯着他看,似是被吓住了。可以看出,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在拼命抑制着恐惧,可是仍然控制不住地全身的微微颤抖。
“你……是新娘?”他用鞭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熟练的汉话问她。
她看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移开眼神。
他的眼睛眯了眯,露出玩味的神色,嘴角撇出一抹笑,说:“抱歉,搅了你的大日子。”
这时张庭哆哆嗦嗦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脚踝哀求说:“小王……小王如果喜欢,小的愿意把这女人送给小王。愿送给小王……”
庄砚闭上眼。虽然与张庭并无感情,心里还是划过一阵凉意。在这些人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物件,为了利益,为了保命,为了各种各样的目的,她随时可以被送来送去。
那人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并没有理睬像狗一样匍匐在脚下的张庭,而是对庄砚说:“听到了?你的丈夫将你送给我了。”
庄砚睁开眼,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贪生怕死之徒不配做我的丈夫。”
“说得好。”那大汉微微一笑,伸脚一踢。并不见多大的动作,但只听得一声惨叫,张庭已经被踢飞开去,狠狠撞到对面的墙上,又重重落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弹了。
庄砚吓了一跳。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顷刻之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回头看着她,看到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说:“你害怕了?”
“第一次见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然是害怕的。”她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却努力反抗着这种压迫感。
“我很诧异。同朝女人也有这样的胆色。”他未生气,反而微笑。
她别过脸去不说话。
他抓起她的手,说:“跟我走吧。”说着拉着她就往外走。
庄砚踉跄着挣扎,大声说:“有死而已,怎能委身于强盗!”
他听闻,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危险的光。
四周突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那些被捆绑着的俘虏,以及所有的贼兵,都在那人回过头的一瞬间都低下头紧闭上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庄砚意识到了危险,身体本能地缩了缩。
他根本无视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人,却松开庄砚的手,淡淡说:“强盗?你根本没见过强盗。”说罢伸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轻松地扛在肩上,大步向外走去。
“放下我!你杀了我吧!”庄砚在他的肩上使劲挣扎,却被他牢牢扣着腰不得动弹。
后面一个贼兵首领快步追上来说:“小王,其他人怎么处置?”
“男的全部杀掉,女人送到北边是做奴隶。张庭和他父母的人头快马送去给大单于。”他淡淡吩咐,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数日间,他都没有再过问过她。只是将她禁在自己的营帐内。夜晚的时候看到庄砚缩在营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也曾明确地告诉她,到榻上去和他同榻而眠就不会受冻,就会有温暖的裘毯。可是庄砚宁愿冻死也不愿受辱于人。
他也不强迫她,他欣赏她的倔强。有时半夜醒来,看她在帐篷的角落里冻得缩成一团的可怜样,他会忍不住将裘毯裹在她身上,或者干脆将她抱到温暖的榻上,而自己则躲过别人,悄悄到别的营帐去睡。
两人在那个帐子里独处了这许多天,人人都以为她是他的女人了。可他却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他知道庄砚不愿意,而这种事,他不喜欢强求。他想知道这个女人的心到底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融化,他期待着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
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他正命人拿了新的衣服进来。那是厚厚的棉衣,外面是温暖的纯白色裘皮大氅,滚着红色的貂毛边。
那是左衽窄袖的衣服,庄砚手忙脚乱地穿不好。他见了她忙乱的样子噗嗤一笑,走过来帮她系好带子,整理好衣摆和衣襟。
他做得那样自然,没有一丝生硬的感觉。庄砚的脸却羞得通红。
他并没有察觉她的尴尬,只管低着头帮她整理衣服,一边解释说:“我们赤黎人自古就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为了方便在马上骑射,我们的衣服都是左衽的,袖子也很窄。”
半晌他没听到回音,抬头看到庄砚通红的脸和躲闪的目光,又一笑:“那天我该留个女人来服侍你的。”
“无霜呢?”庄砚突然想起了无霜。
“无霜?哪个无霜?”他一边帮她整理着领子的毛边,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那天所有活着的女人都已经送到北边当奴隶去了。”
无霜是庄砚的陪嫁丫头,是前年眉生买来照顾她们母女的。为此眉生还被大娘打了一顿,骂他吃里扒外。后来是庄石潭开了口,才将无霜留在了别院里。无霜虽然跟着她时间不长,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毕竟是对于家乡的一点念想。
想到眉生和母亲,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他仿佛没看见一样,说:“她如果命好被哪个首领看中了选去做个侍妾,便不用做奴隶辛苦干活了。”
庄砚听了这话心里凉飕飕的。在他们这些赤黎土匪的眼里,能做他们的侍妾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而为奴为仆,才是他们这些被俘虏的同朝人该有的宿命。
那么自己对于他,也是这样的。她是他的俘虏,将来等着自己的,也是奴隶的命运……
他抬头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戏谑道:“你放心,小王我可舍不得扔你去做奴隶。只要你听话,便可一直留在本小王身边。”
庄砚恼怒,挣开他的手转过脸去,恨恨地说:“你或是放了我,或是杀了我!我可不会为了苟活而奉迎讨好你!”
他笑:“怎么?你以为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他捏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回来,迫使她看着自己,对她说:“小王我只会在一种情况下放了你,就是在已经玩够了你厌弃你的时候。不然你就是死了,也得死在我身边。”
说这话时他的心里充满了报复得逞的快感。他讨厌她说什么走啊死啊之类的话。他又没有打骂过她,没有逼她去营地外面做那些奴隶做的苦役,更没有违背她的意志强占她的身子。他甚至还想着要找个侍女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为什么时时刻刻脑子里不是想着死就是想着离开?
“你这个强盗!早在那天你屠杀张家的时候我就看穿你了。你们不过都是嗜血嗜杀而已。强盗!”庄砚狠狠地骂道。
他有些恼了:“哟,还没洞房,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张家的媳妇,急着为婆家伸冤鸣屈了?他们可真是娶了房好媳妇!可事实上你应该感谢我。你若是真的嫁给了那张庭,只有生不如死的生活等着你!”
说罢他自己跟自己生气:他杀张庭名正言顺,何必费这唇舌跟她解释!
庄砚却并不领情,回敬他:“难道我现在不是生不如死吗?与其落到你们这些赤黎强盗的手上,我倒情愿在张家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被她惹恼了,伸手捉住她,用力将她扔在榻上——
“强盗?”他恶狠狠地瞪着她,“我说过,你根本就没见过强盗!”
庄砚吓了一跳,坐在榻上直直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气罢,他狠狠白了她一眼,蹲下来拎起她的脚。
“你干什么!”庄砚惊慌失措地想要将脚缩回去。
“别动!”他没好气地扯住她的脚,一边从刚才装新衣服的包袱里拿出一双红色的小皮靴。
他半跪在地上,将庄砚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帮她套上靴子,一边说:“这是我特意让他们赶去附近的市镇做的。过阵子就要下雪了,穿着这个,雪水浸不透,你的脚就不会冻坏了。”
庄砚诧异地看着他。刚才还一副戾气凌人的样子,现在一转眼就又好声好气地给她穿鞋子。他究竟在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庄砚呆呆地看着半跪在自己脚边的他,愣愣地回答:“庄砚。”
“多大了?”
“十五。”
“怎么会嫁到张家?我听说你是从很远的南方来的。”他抬起头看她,细长的眼睛透着好奇的光。
四周的乖戾之气慢慢散去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平和开始弥散在两人之间。庄砚抿了抿嘴,说:“我家是在扬州做布匹生意的,我父亲希望和张家合作,将丝绸贩卖到关外来,才跟张家结了这门亲事。”
他轻蔑地一笑:“这算是和亲么?”
庄砚无言以对。
他撇嘴笑笑,说:“你们同朝的男人,光会牺牲女人来换取太平日子。你们都嫁了几个公主来了,也不过换几年的太平日子。你知道你们同朝人为什么打不过我们赤黎人么?因为你们同朝的男人不爱自己的女人。”
他的话令她哑然。在她的心里是多么渴望有一个温文儒雅的丈夫和自己举案齐眉白头不离。但是现实很残酷,她被自己的父亲出卖了。父亲并不关心她会不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而只是关心着她的婚姻能给他带来怎样的益处。
是啊,父女亲情尚且如此凉薄,她又能指望怎样高尚和懂得爱情的夫君带给自己美满的婚姻生活?
他看到她愣愣地出神,笑道:“抱歉在你新婚之夜杀了你的丈夫。从此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男人了。”
这句话瞬间击散了庄砚好不容易才对他生出的平和的心情。她不无鄙夷地斜着眼睛说:“他还不是我的丈夫。你更不可能是。”
他**地笑着:“谁说我要做你的丈夫?”他贴到她的耳朵旁边说:“在我们赤黎,男人和丈夫是不一样的。”
庄砚霎时羞愤得红了脸,一把推开他,转过头去说:“不要脸!”
他笑嘻嘻地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脚,迫使她因为疼痛而转脸,他却一下子吻住了她鲜艳的嘴唇。
庄砚大惊失色,使劲拼命想推开他。
他浅尝辄止,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用心记好,我叫阿塔儿,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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