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陵的女频言情小说《功名路》,由网络作家“沈桑榆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刚刚毕业,就被招进了研究所的沈陵,分配给了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组长,组长不靠谱的下场,就是一组研究人员,都死在了一场实验室爆炸中,幸运的是,沈陵重生到了一个五岁小男娃的身上,虽说古代社会,有着诸多的不便,但他也会好好珍惜这次新生,而他初步设定的机会,就是要养好身体,好好读书,考取一个功名!
“梅花糕,梅花糕,好吃的梅花糕……”
“桂花鸭,刚出炉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摆满了各式的摊位,还有各种引客的声音,一个瘦瘦的小孩儿蹲在路边的早点摊子边上,不知道是在瞧个什么。
方氏利索地收拾起摊位,准备收摊了,日头越来越高,过了早点时间,没什么要买茶叶蛋和饼子了,她也卖得差不多了,抡起地上的小娃儿:“铁娃儿,作甚呢!回去了!”
女人利索地把桶一挑,一只手扶着担子,一只手扯着小孩儿往前走,似是嫌小孩儿走得慢,蹲了蹲把小孩儿单手抱了起来。
“铁娃娘,回去啦?”隔壁摊上的女人招呼道。
方氏回头笑了笑:“差不多时辰了,家里头一大堆事儿,你今天生意好得不行啊!”
女人忙里回应:“也就这一阵儿。”
被方氏抱在手里的男孩儿望着身后热闹的街市,看着方氏那根扁担一晃一晃,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男孩儿就是沈陵,他穿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一开始觉得别扭,如今习惯地搂着方氏的脖子,望着不断后退的人,长长叹息一声。
方氏不由好笑:“你一小人儿,叹什么气儿。”
沈陵道:“小人儿也有愁。”
配上他那一脸稚气,愈发好笑,方氏看自个儿儿子怎么看怎么稀罕:“那你说说你愁啥?”
沈陵见过了热闹的小市,附近人少了,扭着屁股想要下来,方氏捏了捏他的屁股,呵斥道:“别乱动,快到了。”
说罢单手抬了抬他的屁股,让他坐得更稳当。
沈陵悲愤地把脑袋放在方氏的肩膀上,内心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树,他只是个孩子……
说到底也是他太瘦弱了,方氏抱他才会这么轻松,这具身体已经五岁了,但因为身体不好,瞧着就瘦弱不堪,上个月没熬过一场伤寒,沈陵替代了他。
方氏挑着担子,抱着他,轻轻松松地绕进了一个小巷子,到里头一个小侧门进了院,才把沈陵放下来。
院子里很狭小,其实隔出来的一寸小地方,也只有两间屋子,构成了沈家人生活的全部场所,院子里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捶着衣服。
方氏把扁担往边上一放,撸起袖子急匆匆地就把女孩子拉开:“慢吞吞的,我来,你去把桶给我洗了,鸡蛋都收好,给铁娃吃个鸡蛋。”
女孩冰冷的双手在衣摆上蹭了蹭,然后到门口墙边,把桶给提起来,沈陵主动把手递给她,女孩在手上哈了几口气,又往脸上贴了贴,手没那么冷了,才牵着他往屋里头走。
这是这具身体的姐姐,叫三妞,听他们的谈话,方氏之前应该还有过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但都夭折了,沈陵的身体也不好,经过上个月的伤寒,方氏走哪儿都要带着他。
三妞牵着他往灶屋里走,先从桶里拿出个鸡蛋,敲了敲,给他仔细剥好,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铁娃,快吃,还有点热乎。”
沈陵听着这个名字,嘴角抽了抽,接过茶叶蛋,先掰了一半,三妞焦急地压低声音道:“你自己赶紧吃,别给我,我不吃。”
眼睛瞟着外面怕方氏听到。
沈陵每天都能吃一颗鸡蛋,他来了以后,给三妞塞过半颗鸡蛋,三妞就很惶恐,好似怕他少吃半颗鸡蛋,身体就会不好了似的。
沈陵道:“我不爱吃黄,三妞……姐你帮我吃半个好不好?”
沈陵看着这干瘦的女孩儿,就想起自己的大姐,上一世他父母都不像话,也走得早,他是大姐拉扯大的,穿到这儿,沈陵最惦念的就是大姐,连带着他对三妞也有一股怜爱之情。
三妞看着那黄灿灿的蛋黄,口中不自觉分泌了口水,但又坚定地摇摇头:“铁娃,你快吃,吃鸡蛋对你身体好。”
三妞想起上个月铁娃快要不行的模样就后怕,她就这一个弟弟了,三妞知道要是他们家没有男孩子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沈陵无奈把一个鸡蛋都吃了,三妞才松了口气,夸赞道:“铁娃真乖,要乖乖吃饭身体才能壮壮的。”
听着她哄小孩似的话,沈陵内心尴尬之余又有些心酸,方氏和沈全都很偏疼他,三妞觉得很正常,并且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来了一段时间了,他能吃点细粮,三妞只能吃粗粮,半个月能吃一回荤腥,三妞能吃到的也不多,但她丝毫没有怨言。
从周围人的谈话中,沈陵也能认识到,三妞似乎是比乡下的女孩子过得好很多,不用干粗活,在城里还能有几分见识。方氏虽然对这个女儿没有对他那么好,但也不差,来城里不忘把她也带上。
其实还是穷害的,家里的资源少,只能尽可能往男孩子身上倾斜,沈陵愣神中,三妞已经把鸡蛋都放瓦罐里藏好,这是明天还要卖的,然后锁柜子里。揭开装水的缸,舀了两勺水进去,用刷碗的杆子刷了起来,抬头见他一动不动,道:“铁娃,咋不去玩?”
沈陵回身,往墙边的小凳子上一坐,双手撑着下巴就盯着凹凸不平的地上看:“没什么好玩的。”
三妞纳闷,最近弟弟变得安静了很多,一开始还以为是病没好全,现在也不去隔壁大虎家玩了。
三妞也不管她了,专心涮桶,涮完把水往窗外面的小沟沟里一倒,又用一点点干净水冲了一下。
灶间特别小,因为是隔出来的,除了灶台,就一个柜子一张八仙桌,柴火堆放都很困难,这两间屋子是隔壁的大虎家隔出来的,沈全和方氏租下来的,一家人就拥挤得住在这两间屋子里。
沈陵当初刚毕业,就被招进了研究所,谁知道碰上个那样的组长,命都给炸没了,还炸到了个历史上都没有的朝代,叫文朝,沈陵现在迫切想要一本史书,看个究竟。
思及此,沈陵更坚定要读书的心,在古代只有读书一条出路,他必须想办法读书,想想一个理科生从此要和之乎者也打交道,沈陵又有些绝望。不过如今的问题是,该如何读上书,没有义务教育的年代连读个书都成问题。
沈全夫妇完全是没考虑过送他去读书,这一段时间不管他怎么表现出对读书的喜欢,他们都没当真过。
他坐这儿发呆,家里的两个女人已经利落地把桶刷干净,把衣服洗好晾好,开始做午饭了,午饭也是极其简单,基本上都是粗粮,当饱,最多炒两个菜,今天方氏切了一点腌肉,和菜一起炒,菜和饭都分出了一部分,沈陵知道这是要给沈全送过去的。
他们一家能在城里过下来全靠沈全,沈全是一家茶馆的掌柜,因为年轻的时候机灵,做伙计的时候跟着一个账房先生识了点字,因为人厚道,现在茶馆里做掌柜,一个月能拿一两多银子,偶尔还有大客人的打赏,在乡下人看起来是高收入,在城里勉强安生。
方氏把碗都装进一个篮子里,三妞就很自然地接过篮子,知道要去干什么。
沈陵站起来:“我也要去。”
方氏刚想说你去什么,想想这一段时间拘得他紧,他乐意去便让他去吧,叮嘱道:“带好铁娃,去了就回来。”
三妞忙点头,牵上沈陵的手,带他出门了。
这个朝代市和坊已经开始混合了,不少都是后面住人,前面开店,不过茶楼一般不行,茶楼多是两层,大多在热闹的街市或者傍水的好地段。
如今天气渐暖,度过了寒冬,城里大街小巷也更热闹,沈全所在的茶馆在县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路上碰到不少认识的熟人。
“三妞和铁娃给你们爹送饭呐,真乖哩……”
三妞冲着人腼腆一笑,本想低下头,想起方氏的叮嘱,讷讷道:“张叔叔。”
沈陵跟着认人,盯着人瞧,也跟着喊道:“张叔叔。”
那人见这小的倒是不怯,比那大的还大气,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怎么的,不怕生的男娃瞧着虎头虎脑就是招人喜欢,逗他:“你认得我吗?”
沈陵很诚实地摇摇头。
三妞提醒道:“上次和爹一起喝酒的张叔叔。”
恰好经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张叔叔拦下他,拿了两根糖葫芦,弯下腰,递给姐弟两:“拿好了,快去给你们爹爹送饭吧。”
“谢谢张叔叔。”三妞还在犹豫中,沈陵已经接下了,飞快地说道。
张叔叔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暗叹,果然还是男娃子机灵。
三妞才接下,羞涩的笑容中有着几分喜悦,姐弟两都拿着糖葫芦走了,三妞没有手牵沈陵了,看着糖葫芦咽口水。
走近茶楼,就能听到说书的声音,这条街上茶楼还不少,各种说书的声音传来,沈全所在的茶楼叫雨润茶楼,他们这儿是建康府下面的一个县城叫建业县,沈陵猜测可能是建邺区雨花台区这些周边区,他对南京不太了解,但也知道南京老市区应该是秦淮区鼓楼区,按照现在的城市发展,估计也不可能有后世那两个区这么大。
茶楼上说着书,沈全在给人算账,看到姐弟两也就瞟了一眼,继续和客人说,三妞把篮子放里面的小桌上,准备带弟弟走,沈陵站着不动。
沈全笑着说:“刘老爷,您看看这账对不对,这个月一共来了十二回,都点的碧螺春,是二十文,四回加了瓜子,三回加了花生米,瓜子三文钱,花生米四文钱,您瞧瞧对不?”
穿着藏青色长衫绣青竹花纹的男人看了几眼,道:“沈掌柜你放心算,我信得过你。”
“好嘞。”沈全拿出算盘,开始打:“二十文,十二天就是……”
沈全还没算完,沈陵开口道:“二百六十四文。”
沈全这算到一半,被他这打断了,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三妞把他给带走。
三妞捏着沈陵的手一紧,沈陵不肯,低声道:“铁娃,乖,咱回家了。”
刘老爷才看到下面的小沈陵,也不恼,饶有兴趣道:“沈掌柜,这你家小儿子啊?这嘴巴鼻子像你,长得怪机灵的。”
沈全堆笑,夹杂着几为父亲的欢喜,看了一眼这俩孩子,谦虚道:“机灵什么呀,就一皮小子。还不快回去,要吃饭了还买糖葫芦?”
沈陵可不怕他,看三妞这紧张的样子,道:“张叔叔给我们的。”
沈全想哪个张叔叔,眼前还有客人,忙打发道:“快回去。”
“爹爹你快算。”沈陵还是不肯走,三妞都急了,想抱他走,被沈陵给躲过了。
沈全便低头不理他们,专心打算盘,打完算盘,呆滞了几秒钟,狐疑的目光从沈陵身上划过,道:“刘老爷,两百六十四。”
刘老爷也稀奇了,沈陵抱着椅子不让三妞抱,盯着他瞧:“诶呦喂,这可奇了哩,若是别的数字也就罢了,这数儿可不好猜,小娃娃,告诉老爷,你怎么算的。”
沈全也是极其震惊,把沈陵从地上抱起来,他还拿着那根葫芦糖,沈全把他的葫芦糖给拿掉递给三妞拿着:“快告诉刘老爷,你怎么算的。”
沈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就这样算的呀,二十文一回,十回就是二百文,再加两回四十文,瓜子三文钱,四个就是十二文,花生米四文钱,三个也是十二文,加一加不就二百六十四文嘛?”
沈全听他小嘴叽里咕噜就崩出一长串,还分外有条理,惊喜之余又有几分不敢相信:“铁娃,八加二十六是多少?”
沈全又道:“说对了才给糖葫芦。”
沈陵撇了撇嘴,他才不贪这一根糖葫芦:“三十四。”
刘老爷还伸出手指掰了掰:“还真是。”
“三十五加十七。”沈全说完就在想是不是难了点。
“五十二。”沈陵毫不犹豫。
刘老爷竖起大拇指:“小神童啊,这脑瓜子可比你还机灵啊,沈掌柜后继有人啊。”
沈全也是惊喜万分,又有那么点骄傲和得意,但嘴巴里还是那些谦虚之词:“当不得当不得,也就在算术上有那么几分天赋。”
“岂止是有几分天赋,我这大了,还得掰着算一会儿,好好培养,以后有出息。”刘老爷从袖子里掏出荷包,摸出几吊钱,数了几个铜板,又多数了十来文,递给沈全:“给你家小神童买几根糖葫芦吃吃。”
沈全不想还有这般收获,催促沈陵:“还不快谢谢刘老爷。”
沈陵:“谢谢刘老爷。”
沈全抱着沈陵弯腰:“您常来,这小神童当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比老爷家,他长大能做个账房先生,吃饱穿暖我就心满意足了。”
刘老爷略想也是,此子稍显可惜了,不过寻常人家也就这般出路,把荷包塞回袖子里头,准备走:“那也不差了,是个机灵的孩子,改日再来。”
沈全又是一个弯腰:“您慢走。”
待刘老爷走了,楼上忽得一个拍案,吓了沈陵一跳,而三妞,早被楼上说书的声音给引去了,听得如痴如醉,一声拍案,恍然惊醒,看向沈全。
沈全拍了拍沈陵的背,怕他被惊着了,望着他那张俊秀的小脸又是怎么瞧都不够,心里头欢喜得不得命,面上还得压抑着,最后点了点沈陵的头:“好小子,你怎么会的?”
沈陵佯装不懂,扭着屁股要下来,他其实可不喜欢给人抱了,“你不天天在那边算吗?”
“我那是有算盘的。”沈全放他下来前,狠狠地蹭了蹭他的脸蛋儿以表喜爱。
沈全听有下来的声音,也不同他多说,对三妞说:“快带铁娃回去吃饭吧,哪个张叔叔给你们买的?”
三妞把沈陵的那一串递给他:“前头卖豆腐的张叔叔。”
沈全点点头,让两人回去了,见到楼上下来的客人,又挂上了和气的笑容。
沈陵回头望了望,见他卑躬屈膝的模样不敢多看,一定要读书,一定要考科举……
在家里头等的都心急了的方氏就差点出来找人了,瞧着姐弟两终于回来了,可算是放心了,见两个人手里的糖葫芦,眉毛又竖了起来。
方氏是个急性子,干活很利落,但性子有些急躁。
沈陵啪嗒啪嗒跑过去,递上自己的糖葫芦:“娘,吃。”
方氏望着他孺慕的眼神,舍不得对小儿子发火,问三妞:“谁给你们买的?你们爹?”
三妞道:“是张叔叔,西头卖豆腐的……”
方氏又道:“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
“铁娃不肯走,和爹爹说了一会儿。”三妞不知道怎么表达,只会用最简单的话来说。
“我今天帮爹爹算数了。”沈陵垫着脚,举着糖葫芦,想推销他的糖葫芦:“娘,吃糖葫芦。”
方氏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把他抱起来:“你不去捣乱就不错了,三妞,以后少拿别人的东西,吃人嘴软。娘不吃,铁娃吃。”
三妞用力点点头,为难地看着手里的葫芦糖,有沮丧和不舍。
沈陵在路上看她舔过几口,愣是舍不得吃。
“我想给娘吃。”沈陵笑嘻嘻地把葫芦糖凑她嘴边。
方氏心里头软乎乎的:“娘不爱吃糖。”
沈陵不信:“娘骗人,你爱吃糖的,娘喜欢吃甜的。”
方氏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这是沈陵发现的,这个时代糖盐什么的都是珍贵物品,方氏喜欢吃也没法畅快吃,就是有一回沈陵看到她在舔麦芽糖的纸袋子。
方氏愣了愣,这连枕边人都没瞧出来的事儿,竟是被五岁小儿给看出来了,一时间心里头真是软乎乎的,果然自个儿带的孩子更贴自己的心。
方氏道:“先把糖葫芦给放碗里吧,吃完饭再吃。”
三妞才欢喜起来,一块儿拿走沈陵的糖葫芦。
方氏时常觉得三妞的性子不爽利,不太像她,但现在想改也改不过来了,三妞是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女儿,她也疼,但那个时候要和她爹在外头忙生机,三妞是放老家长大的,养成了这般木讷的性子,说到底也是打小不在他们身边。
她和铁娃爹成亲的时候,铁娃爹还是个跑堂的,她在乡下生娃带孩子,头一个是个男娃,连百天也没能养活,第二个就是三妞,三妞生下来没多久,她就跟铁娃爹进城了,中间又生了一个女娃没养成,好不容易有了铁娃,铁娃的身子也不好,隔三差五的生病,她不敢离了他。
可男人身边也不能少了女人操持,她时常两头跑,去年就和她爹商量了很久,她以出来做点小生意为由头,把两个孩子都给带了出来。铁娃身子不好,时常要吃药,时间久了两个嫂子也生了怨言,公婆也吃不消。
方氏望着她的背影也有几分愧疚,抱着沈陵的手紧了紧,还好铁娃是她带身边养的,离三妞出嫁也还有好几年,这性子还能转得过来。
晚上沈全回来的时候打了一壶小酒,进门的时候都是哼着小曲儿的。
方氏让三妞给他摆酒,又拿了一碟花生米出来,不免抱怨:“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喝起了酒,给你送菜的篮子又忘记带回来了,酒倒是没忘记。”
“你知道什么。”沈全一把把在旁边准备吃饭的沈陵给抱起来,在沈陵不满声中,放他的腿上:“乖儿子,今天可给爹长脸了,咱再来算几个。”
方氏把菜都给摆好,纳闷:“算什么?”
“一天二十文钱,十八天是多少文?”沈全问道。
方氏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觉得他疯了。
沈陵飞快地答道:“三百六十文。”
沈全脸都笑成一朵菊花,方氏惊呆了,筷子啪嗒掉了下来,三妞把筷子捡起来,方氏问道:“他说得是对的?”
沈全得意地瞥了她一眼,拿乔道:“那可不,铁娃,二十五文钱,加三十六文钱是多?”
“六十一文钱。”沈陵心道,为了读个书他容易吗。
方氏还要算一会儿哩,稀罕得不行,想把他从沈全的怀里拖出来:“诶呦,铁娃什么时候会算数的?之前就教过他数数,他不打算盘就会算?”
沈全也稀罕着呢,不给她,道:“瞧着我天天算账,他也学着呢,难怪我算账的时候天天在我旁边看。今天啊,他跟着三妞一道给我送饭,我恰好给刘老爷算账,我还在打算盘呢,这小子就算出来了,把刘老爷都给吓了一跳,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小子给我捣乱呢,我一算,诶,还真是。”
沈全说到兴奋头上,一小盏酒一饮而尽,三妞又给他续上。
方氏稀奇地摸了摸沈陵的脑袋:“这脑瓜子咋长的,脑袋里头是长了个算盘不成?然后哩然后哩?”
“然后啊,我就考了考他,他没二话给我算出来了,我还得好好想一下呢,刘老爷直夸他机灵,说我后继有人,还多给了十文钱。诶,像我像我,以后做个账房先生是不成问题了。”沈全好不得意,有什么比孩子出息更让一个父亲高兴,他如今就这一个儿子了,估摸着以后也就这么一个了,可是他的命根子。
他好不容易闯了出来,是绝不想让儿子回地理去刨食的,尤其铁娃这样的身子,沈全更舍不得,如今看来,以后做个账房先生还是有望的。
方氏也是笑得瞧不见眼,刚想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可说像她吧,她还真说不出口,她这十几文钱都得算个半天的,还是沈全脑瓜子聪明一些,以后儿子如果能做个账房先生也是极好的。
沈陵百无聊赖,古人重礼,但这种礼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男人必定要坐主位,男人不动筷子,女人孩子便不能吃,虽未说在明面,却都按其所为。
方氏忽然想起来:“那十文钱呢?”
沈陵窥着沈全暗笑,果然不管千年前还是千年后,男人藏私房钱都是不行的。
“你不会都买酒喝了吧?”方氏眯起眼睛,大有给你好看的架势。
沈全从袖子口袋里掏了掏,尴尬地说:“在呢在呢,这酒是官老爷赏的钱买的。”
方氏:“今天得了多少赏钱?过几天得交公钱了,家里没细粮了。”
沈全把钱都给掏出来了,也没多说什么,只叹息一声。
方氏落座之后,三妞要给沈凌喂饭,她们吃的是糙米粥,沈陵的是一碗小米粥,这副身体的肠胃不好,家里的细粮都是给他吃的。
沈凌跪坐在沈全的旁边,避开三妞的勺子:“我自己来。”
还是得想办法强身健体,古代这医疗水平,一个伤寒就能让人一命呜呼,他这样的体魄就算养得再精细也于事无补。奈何这夫妻俩太过宝贝他,万事都不让他自己动手。
三妞给他脖子下面垫了块巾子。
“最近铁娃就喜欢自己弄,还不喜欢我抱他个。”方氏就着小酱菜吸了口稀粥。
沈凌小手握着勺子,道:“我大了,以后都自己来。”
方氏和沈全望着他直笑,连三妞都抿着嘴笑。
沈全敷衍地笑道:“好,大了,那以后可不要尿床。”
方氏乐死了:“这么小就想长大了。”
沈凌悲愤地舀了一口粥,年纪小说什么都像是笑话,他真的很一本正经啊!
不过想想家里小侄子一本正经地时候,最是可爱的模样,总惹的他去逗他,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成了被逗弄的那一个,人微言轻啊!
自从沈陵展示出自己的计算天赋,方氏和沈全时不时就练一练他,实际上方氏自个儿还算不清呢,不过不妨碍她秀儿子,每天早上她卖茶叶蛋和饼子的时候,就让沈陵在旁边算,又快又准。
还引得不少人稀奇,到她这儿来买早点,生意都比往日好,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知道沈陵这个算数小神童,总来逗他算数字,任谁都说以后是个做账房先生的好料子。
沈陵有些郁卒,平白被当成招财猫一般,谁都来逗几下。
这些日子装乖卖巧,成效并不大,沈陵到古代才知读个书有这般难,从市井之言中略知几分,在古代读个书当真是能穷极家财,若是考取了功名,倒也罢了。若是毫无建树,又无以为生,便是穷极一生。
寻常人家大抵是担不起这样的代价,家附近有位老顽固,是个老童生,考了一辈子科举都没有中秀才,因为学费低廉,好些人都会把孩子送他那儿去学几个字。
沈陵不知道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是否通畅,亦是给自己设定了时限,若是在二十岁前中不了秀才,便从商。虽没有士大夫的地位高,但有钱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且总不能让父母一直供养着自己,这个时候就很后悔上辈子没有学文,可谁知道人生还能有这一遭。
沈陵每天起来就用院子里的晾衣杆,看似在玩,实际在做引体向上,这幅身体太差劲了,一开始只能吊着晃几下,后来可以慢慢上去一点了。
隔壁就是他们家的房东,家里头的儿子去世得早,留了一个孙子,皮实得很,叫大虎,方氏会让沈陵同他一起玩,这一片不少男孩子,这是沈陵唯一可以出去跑一跑的时候。
天气渐暖,沈陵身上活泛了,古往今来中国家长从不会忘记亲身实践那一句“多穿点”,对于小孩子,那就更是了,大人穿三件小孩子得穿四件,实际上小孩子体更热,沈陵在外面跑两圈就出了一身汗。
难受的是,半个月到一个月才能洗一回澡,水要去河边挑,烧水费柴火,沈陵每回提出要洗澡的提议,方氏都会纳闷地说:“这不半个月前刚洗过,天还冷着呢,身上难受娘给你擦擦。”
所以沈陵迫切希望天气热起来,天热的时候洗点冷水澡也没什么。好不容易暖和了,方氏看太阳好,终于愿意给沈陵洗澡了,家里头没有净房,是在墙根处的小棚,把浴桶给拖出来,先把水放阳光下晒,晒得有些热乎了,再放点热水。
沈陵先洗,跳进去好生舒服,正翻滚着,方氏撸起袖子朝他伸手了,沈陵护着身子往后缩,忙道:“娘,我自己来!”
方氏哪会听,一把把他给捉过来,拿起桶旁边的巾,往他身上搓:“你洗不干净,娘给你搓搓。”
沈陵东躲西藏,还是挣不脱方氏的魔掌,最后都麻木了,给她搓了个遍,方氏可不敢让他着凉,挫完就让三妞用大巾子给他裹起来抱屋里头去。
然后再加点热水三妞洗,最后才是方氏洗。虽说过程是痛苦的,但洗完澡身上总觉得轻松了很多,三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母女俩头发披散着,沈陵坐在方氏身边晒太阳,靠着她昏昏欲睡。
方氏在教三妞做针线,以后好做些缝补的活,三妞细心又有耐心,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要领,缝得很平整,方氏难得称赞:“别的活不利落,针线活倒是不错,头一回缝成这样可以了。”
三妞脸颊悄然爬上了绯色,面上染上了喜色,她自幼不在母亲身边,内心对方氏孺慕又惶恐,难得收到方氏的称赞,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语。
方氏望着她这几个月白回来的脸蛋儿,眉眼是她的影子,对这样的温情稍显不适,道:“别晃神,手指头还要不要了。”
沈陵迷迷糊糊地还是有意识的,方氏这人便是如此,刀子嘴豆腐心,说话的情商不高,这夫妻俩也是有意思,沈全便是老好人的外表算盘的心,方氏看着凶悍心里头却是最软不过,倒也互补。
只不过在子女亲缘上,便不那么亲厚,尤其三妞和方氏并不是常年相处,毕竟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藏在深处的关爱。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几声敲门声,伴随着叫喊:“老三家的,老三家的。”
方氏听出了来人,忙起身问道:“是娘吗?”
“是我,快开门。”
方氏头发长,如今才刚干了个顶,愁得随手一挽,簪子簪在后头,三妞的头发才刚刚及腰,也学着随手挽了一下,然后去开门了。
老太太提着一个篮筐,后头还有两个小子,手里头都大包小包的,方氏和三妞忙上去帮忙。
“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昨天刚和铁娃爹说,过几日回去一趟。三妞,帮大郎二郎把东西搬进去。”
可不正是沈家老太太崔氏,老太太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喘了口粗气,道:“最近春种了,马上要忙起来了,想你鸡蛋应该用完了,粮食也差不多了,先给你送来再说。”
崔氏说罢,就往沈陵那儿走,老脸笑成了菊花,抱起沈陵:“铁娃,有没有想奶啊,诶呦,让奶奶香香。”
沈陵:……
强颜欢笑:“奶……”
三妞和大郎二郎已经把东西搬到屋里了,方氏说道:“娘进屋里坐坐,喝杯茶。”
老太太同他亲呢完以后也没看他,看了看母女两的头发:“今儿个洗头了?外头光好,就坐外头吧,你们这屋里头,半大小子都动不开。”
便扬声道:“大郎二郎搬几个凳子出来。”
方氏道:“娘,我先把这个月的钱给你,咱先进屋,三妞,泡几杯茶,拿点瓜子花生米和云片糕。”
沈全是茶楼的掌柜,多少是有些油水的,东家每个月也会拿这些做赏,每天总有客人泡个没几次就走了,茶叶扔了也浪费,方氏这才想着做茶叶蛋。
沈陵也想了解一下家里头的经济情况,老太太抱着他进去了,大抵是觉得他一个小孩子也听不懂。
进了屋,方氏拿出了早准备好的布袋子,递给崔氏:“娘,铁娃爹的月银在里头,这个月得得赏银多,我生意也还行,那一吊钱您和爹自个儿买点吃吃。”
沈全的月银每个月都会交回去一半,虽然三房里头是他们赚钱最多,但方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家里的地都靠大房二房种,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送粮食送菜来,原本是交三分之二,如今他们一家都在城里了,便只交二分之一了。
沈陵有些失望,什么都没打探到,他坐在床沿上,就看到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
崔氏原本要把钱袋子塞进袖袋里,闻言就要打开钱袋子:“我和你爹都不缺,用不着用不着,给铁娃买点细粮,瞧他瘦的。”
方氏按住她手:“铁娃有,家里头孩子都大了,用钱的地方多。”
方氏和崔氏婆媳关系还不错,大概也因为方氏跟着沈全常年在外头,正所谓近臭远香,其次便是崔氏的性子并不强势,两人才能相安。
崔氏心下满意,老三媳妇虽强势了些,但心里头还是明白的,把钱袋子塞回去,叮嘱道:“给铁娃吃点好的,买几贴强身的药喝喝。”
崔氏瞧着沈陵这白净瘦弱的模样颇为忧心,她三儿就这么一个宝贝蛋儿,打出生起就没断过药,每年就求佛祖别把这玉娃收回去。
沈陵可不想吃中药,忙跳下来,抱住崔氏的腿:“奶奶,铁娃已经好了,很强壮,不用喝药。”
崔氏摸了摸他头:“奶奶想让我们铁娃更强壮,吃点好。”
沈陵仰着头:“没病不能吃药。”
崔氏哄骗他:“好好好,不吃药。”
几个人出来,大郎二郎在吃点心,半大小子容易饿,三妞继续做针线活,方氏把云片糕拿点给崔氏,道:“东家赏的云片糕,娘尝尝。”
崔氏撕一片放嘴里,还不忘给沈陵塞几片。
“娘,这回送了多少鸡蛋?我好记一下。”家里头的鸡蛋都是攒起来给方氏做茶叶蛋卖,寻常人家鸡蛋都是舍不得吃的,攒了就拿集市卖,大户人家会来收。
城里人不大养鸡,鸡有味儿,又不像乡下可以找些菜根子虫子可以喂鸡,家里就养了两只老母鸡也不够,沈家周围几户人家的鸡蛋也一块被收过来的,三文钱两个鸡蛋这么收,如今四海安定,大家富足了起来,鸡蛋价格都涨了。
“一百六十八个,马上天要热了,打后边得每回少送点,多送几回。”
方氏自个儿是算不过来的,每回都是沈全算得账,方氏目光落在啃云片糕的小沈陵身上,道:“铁娃啊,给娘算一算,一百六十八个鸡蛋,三文钱两个,多少文钱?”
方氏有心显摆儿子,期盼地看着沈陵,又害怕儿子不懂三文钱两个怎么算。
崔氏好笑:“铁娃能知道啥呀,数都数不过……”
沈陵咽下嘴里的云片糕,道:“二百五十二文!”
崔氏的话戛然而止,大郎二郎含着云片糕面面相觑,心里头不敢相信,可看小堂弟的模样却不似妄言。
崔氏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问道:“老三家的,别开玩笑,铁娃子这数都认不全呢!”
方氏骄傲地说道:“大郎二郎,你们算算。”
兄弟一块儿挠着头,掰着手指头,过了好一会儿,大郎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奶,铁娃说的好像是对的。”
三妞笑眯眯地看着沈陵,难得插话:“大哥二哥,铁娃的算数比爹爹还好,爹爹还得打算盘呢。”
崔氏猛拍大腿:“我们家铁娃子是个神童?”
方氏可不敢这般托大,道:“他也就在算术上灵光一些,打小就看他爹在那儿打算盘算来算去。”
崔氏又问了几个简单的算数,沈陵对答如流。
大郎捉起小沈陵,十三岁的少年因为经常做农活,力气大得很,举着沈陵:“铁娃,快告诉大哥,你这脑瓜子咋整的?”
沈陵蹬着小腿儿,他就是块砖,谁都可以搬一下!“大哥,快放我下来!”
大郎单手抱住他,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想感受一下有什么不同。
二郎稀奇道:“铁娃,你这咋算的?也教教我们?”
二郎憨,脑子不灵光,特羡慕脑瓜子聪明的。
沈陵道:“三文钱两个鸡蛋,一百六十八个鸡蛋,就当两个一捆,就有八十四捆,一捆三文,就是二百五十二文了。”
大郎二郎脑袋里顿时一堆浆糊,忙摇头,不懂,对小弟又多了几分敬佩。
沈陵叹息,没学过乘除法,乘法还好,有九九口诀,但除法是难了。最主要是他们不经常计算,脑海里没什么计算的概念,更多的是数数。
崔氏可不欢喜,望着沈陵的眼神都能滴水儿:“像我家老三,老三小的时候脑瓜子就灵光得很,以后也和他爹一样有本事。”
方氏心道:我儿可比你儿聪明多了!
崔氏来城里除开送些东西,自然不是来看方氏这个儿媳妇,方氏和三妞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方氏很知趣地主动提出带他们到街上去转一转,买点东西,顺便见一见沈全。
沈全也走不开,让崔氏他们在茶楼里坐一坐,好说上几句话,沈全基本上没什么休息的日子,都是要和东家提前请好假,才能回去个一两天,如今已经近两个月没回去了,本打算最近回去一趟,他们就来了。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崔氏惦念得很,和沈全说几句话都是好的,走的时候,沈全送他们到集市那儿,那边会有回乡下的马车,人差不多了就会回去。
崔氏抱着沈陵一阵心肝宝贝,沈陵有些无所适从,却能感受到老太太对他的慈爱,只是不知如何回应,看着她上了牛车还时不时撩开连子看。
沈陵心有所动,喊道:“奶,等我回去看你!”
沈全也跟着说道:“娘,过一段时日我们回来看您,您别惦念!”
崔氏拿着帕子朝他们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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