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姐姐知道我的消息吗？”一早醒来，他喝着颜明烨泡的蜂蜜水。想起了昨晚睡前考虑好的话。
“我跟她说，你去国外进修了，要一年呢。”颜明烨的视线没离开过手里的杂志，过了很久没听见他答话才看向他。
“这几本杂志没意思，别看了吧。”梁夷许不好意思地说。他呆得无聊，托护士带些杂志。其中有本写的故事狗血淋漓，催人泪的词煽情句大把大把地用。翻了几页哭得稀里哗啦的。
还被颜明烨装撞见过。
和开朗外向的性格相反，他自小就是个泪点特别低的人。情感和想象力极其丰富。看电影时，高潮前的音乐出来，男女主人公往雪地上一戳，还没开始对话，泪花就星星点点闪烁在眼珠里。
这会儿颜明烨在翻那本杂志，他一阵羞赧。偏偏颜明烨还来了句。“就这种故事，有什么好哭的。”
“你不懂！”他伸手去抢，扯动伤口，疼得叫唤。
颜明烨赶忙放下杂志，把他扶好。“抢什么呀？当心伤口裂开了。”
梁夷许被他训得不高兴：“还不是怪你！别看那个了！”
“好，我不看就是了。”颜明烨说。随便逗逗他就够了。他和家里闹翻了，bu dui的工作不过是应场点卯。梁夷许这些天常发愣，就想找些事情让他多说几句话，才发现他是个特别经不起逗的人。自己却像是上瘾了。
吃过早饭，梁夷许手里捧着本厚厚的小说开始发呆。作为一个理科生，他看书就走神，从小落下的毛病。“明烨，我想去外面走走。
颜明烨眼神一暗：“你的腿还没好，过几天吧。
“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梁夷许叹了口气，“我快闲的长蘑菇了。腿受伤太不方便了。”
“很快了。”颜明烨拿下二郎腿，把杂志放到床头，“夷许，我今天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啊？”梁夷许都快忘记颜明烨要工作这回事了，不高兴地说，“你要快点回来啊。我一个人很闷的。”
颜明烨说：“知道了。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路上小心。”
梁夷许颇为羡慕地盯着颜明烨。快点把伤养好是他目前最大的愿望。
据说是为了防止辐射，这里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哭了他因为他的腿没好走不出房间，只能对着墙壁发呆。
半梦半醒地到了中午，请来的护工喊他吃饭。
“我想吃糯米八宝鸡，黄嫂你去做一份吧。”左手扒拉着无味的鱼汤，梁夷许的口水快要流下来了。
卧病在床，加上心情抑郁，他的食欲很不好。很多时候，就算点了东西也吃不下。
“夷许，糯米不好消化。现在食堂里也没的做，你先吃了这些吧。”黄嫂在汤碗里插上一柄勺子。就差把汤喂进他嘴里了。
“那我就不吃了。”梁夷许任性地说，“我等着晚上吃糯米饭。黄嫂你把这些端走吧。”他的日子太无聊了，不折腾别人都能闷死。
黄嫂耐心地劝：“夷许，你的胃不好，好好养着还来不及，怎么能不吃饭呢。这些菜你不喜欢，那你说些别的，我再去端来。”
梁夷许说：“我就是不想吃饭嘛。黄嫂，你把这些端走，放着我也不会吃的。”
“夷许，颜先生特意嘱咐过，要你按时吃饭。”黄嫂搬出颜先生来。黄嫂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只知道这个颜先生说的话对他是有震慑作用的。
“黄嫂，你别跟他说不就行了。”想到颜明烨，梁夷许的确有些害怕，却还是不大当回事。颜明烨忙着呢，不会管到这种小事。
“唉，你这孩子。”黄嫂无可奈何地把饭菜收拾回食盒，端出一碗中药来。“总得把药喝了吧。”
见了这个，梁夷许更是不愿。“为什么要一天三餐地喝药啊！上厕所麻烦死了！我不喝。”
“这个是专业接骨中药，可以激发骨细胞快速生长。喝了好的快。你不是嫌床上闷吗，快点好才能下地走动啊。”黄嫂是学康复的，专业知识过硬，说起劝人的话来一套接一套。
要不怎么说人善被人欺呢，黄嫂表现得这么柔和，即使说动几分，梁夷许还是纯粹跟人杠着玩：“黄嫂，我喝得够多了。光喝不吸收也没用，我的身体吸收不了。这话，颜先生都说不出个不字。”
黄嫂毕竟不是家里人，劝人点到为止。这会见他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只好收拾碗走人。
晚上喝药时，梁夷许又跟黄嫂犟上。“黄嫂，我真的不喝。”
“不喝什么啊？”颜明烨推门而入，笑盈盈地问。
梁夷许眼疾手快地捧起碗，沾了一小口汤汁在唇上：“我说明天不想喝骨头汤呢。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嗯。今天路况好。”颜明烨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见他正喝药，便拿手指试探碗的温度：“再不喝就冷了。快点啊。”
“颜先生，你要不回来，他……”黄嫂说。
“咳咳……黄嫂，没事你先回家吧。”梁夷许给黄嫂使眼色。
“我要不回来，他怎么样啊？”颜明烨挑眉毛，明明是对黄嫂说，却看着梁夷许。
无视梁夷许可怜的小眼神，黄嫂说，“他就得把药倒了。您看这药，他就是不喝，跟他磨半个钟头了。”
含着药碗，梁夷许抬起眼睛，对颜明烨说：“那个，我是开玩笑的。”
谁知黄嫂继续絮叨：“中午，他不喝药算了，饭都不吃。就连晚饭就都只吃一小口，这是跟自己有仇啊。”
“我不在的时候，你这么不乖啊。”颜明烨笑得，却让梁夷许不寒而栗。
“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喝不下嘛。”梁夷许为自己辩解。不知怎的，在颜明烨面前，他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了。
“黄嫂，辛苦你了。要是明天他不吃饭不喝药，你就打个电话给我。”颜明烨说，“今天就先走吧。”
黄嫂走后，颜明烨吃惊地望着满满的碗：“怎么还没喝完？”岂止没喝完，几乎一口都没喝过。再拿手指一试，相对于冬季的温度，这药已然冷了。
梁夷许眨巴眼：“冷了，不想喝。”颠倒因果。
“冷了就不能喝吗？”颜明烨抿了一口，唇面碰到药汁即止，“还行。你再不喝就更冷了。”
“这样……没效果。”梁夷许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期期艾艾。
“哦。我倒不觉得。”说完，颜明烨把他的碗推到一旁，拿出自己的电脑放在桌面上。
还以为他有下文，结果真的只是办公。梁夷许窃喜逃过一劫。
饭前喝了碗甜汤，两个小时前进胃里，之前都没上过厕所，现在等不及要排泄。下床麻烦，不及尿意烦人。他小心地避开支架，把腿移到床边。胸口的伤好得快，自己下地也不大疼。
听见身后的异动，他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可以的。”还附送了一个甜蜜的笑。
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生间门口，颜明烨却挡着不让进。不大的门口被他堵了个严实。
唉，这是怎么个意思？“明烨，我要上厕所。”
颜明烨慢吞吞地说：“不喝药，就不许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凭什么！”梁夷许挤他，挤不动。一急，“我要憋不住了！”推他一把。
结果金鸡独立的他差点被反弹的力量撞到对面墙上。
“喝药就给上厕所。如果你憋得住，大可不喝。”颜明烨悠悠地出声。
威武不能屈。他鼓励自己，瘸着腿走回床铺。
颜明烨跟在他后面回了床。支架已收回去了，上下都方便得很。
梁夷许想转移注意力，结果一页书都看不进。哗啦哗啦地翻书，弄出动静。汉字都跟蝌蚪文似的，愣是看不出情节。
熬了二十分钟，膀胱都要炸了。稍用力，纸页便从内角撕开。合上书，他再次一笃一笃地到了卫生间门口。他自然快不过颜明烨。颜明烨只松松地站在门外，他就进不去。
要是两条腿都好走，他还能拼上一拼，这会儿手无缚鸡之力，也只能干跳脚。
他一转眼，往屋门口跳去。颜明烨又是挡着，见他腮帮子鼓鼓的，笑一声。“你喝不喝药呢？”
梁夷许扑上他。既捶又打的，用了十分的力气。不过他手脚无力，捶上去，对颜明烨这样的汉子来说，跟调情的效果差不多。颜明烨如山般立着，末了任他软软地抱着自己的腰。
“明烨，我明天喝行不行？晚饭吃得多，胃里塞不下。”他吁吁地说，希冀能打个商量。
颜明烨就是不动，双手宁愿垂在身侧，不去抱他。“黄嫂说你晚饭只吃了几口呀。你要不想喝药，对着墙角排泄也是可以的嘛。”
那股子尿意能把人憋疯。“你把药端来，我喝。”他使劲控制着肌肉，不想多走几步。
“嗯？你打得我疼，走不了。”颜明烨把双手枕在脑后，靠着门板，好一副悠闲的样子。
梁夷许呼呼地喘了两口气，是恨极又无办法的样子。咬咬牙，抛掉拐杖单脚蹦回床边。
那药碗正放在桌子上，黑漆漆的药汁结了一层翳。他闭上眼睛，捏了鼻子，咕咕地喝下，不等那苦味在舌尖上多转悠几遍，又接着喝了两口，三口，直到药水浅浅地浮在药渣滓上，才停了。
“呕。”他捂住嘴，拉过垃圾桶，吐了几口药水出来。
“喝药不是挺简单的吗。”不知何时，颜明烨到了身边。
“快！快！”梁夷许抓住他的手臂，小腹胀痛极了，“带我去厕所，嗯……忍不住了。”
“好。”颜明烨这会儿好说话得很，抱住他的腰走到了厕所。梁夷许在路上就拉下了裤子，可对着马桶却放不出水。他抖着鸟，恨不能换根管子。
“怎么不尿？”颜明烨问，以为他在酝酿。
“出不来。”他慌乱委屈地说。自己的膀胱在似乎体内破裂了。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的。
颜明烨一手按着他的小腹，伸手把住他的小鸟：“嘘嘘……”然后，尿液就跟水枪似的喷射出来，带来等同失禁的快感。
半分钟后，他倒在颜明烨的胸膛上：“我不跟你好了。”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受了大人的打骂就拿这句话威胁大人。
颜明烨一笑。他真像个孩子。放纵任性，这是受到娇惯的孩子不管脾气好坏都会养成的。
这种时候，说道理是没有用的，得哄，哄不听，便要管教。
隔天，颜明烨找了一个男护工来。憨厚老实，却是得力的手下。
颜明烨一走，梁夷许就想发脾气。主要是因为桌上那杯牛奶，他不爱喝牛奶，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汤水。
“呜……你……咳咳。”那个新来的男护工半句话不多，和黄嫂截然相反的风格，趁他不备，捏着他的牙关就给他货真价实地灌进去。
没想到那个男护工老实巴交的样会做出这种事来，梁夷许顺着自己的胸口要骂，却咳得说不出整话。
等他缓过气来，那个男护工——小林已出了门。
小林这种手段，显然是颜明烨叮嘱过的。真是为他找来的克星。午饭后又被如此灌了汤药，他如是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