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没名字的歌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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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修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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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安筱,程墨寒的武侠仙侠小说《爱是没名字的歌》,由网络作家“林青烟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五年前,程墨寒本该跟自己最爱的女人结婚,结果,安筱和她的父母利欲熏心,丧心病狂,为了逼他娶她,竟然绑架并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五年后,安筱还是不肯承认她的罪行,不承认也没有关系,程墨寒苦等五年,为的就是亲手将她拖入地狱,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那个女人的死跟安家没有关系,跟她更没有关系,可他不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爱是没名字的歌》精彩片段

九月初八,诸事大吉,百无禁忌,正是难得的良辰吉日。

一大清早,喜鹊就飞上枝头,清脆的叫声传向元帅府的每一个角落。

府内披红挂彩,大红灯笼挂满屋檐,漆得朱红的大门上油光锃亮,显得喜气洋洋。

当朝一品大元帅华忠平站在内院一间屋门外,黑铁塔似的壮年汉子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见战场上令敌寇闻风丧胆的“杀神”模样。

“爹,别哭啦。”一个清亮婉转的少女声音从屋里传来。

“呜呜……爹就是高兴……呜呜……总算完成你娘的交代了……”华忠平用熊掌一样的大手抹着眼泪,旁边的侍女见了赶紧递过去一块锦帕,他接过就擤起了鼻涕。

“好啦,爹,这么高兴的日子,您再哭,我可就不理您啦。”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口亭亭立着打扮一新、身着大红嫁衣的华冰玉。

她身量较高,腰肢纤细,俏生生一张鹅蛋脸,一双大眼睛一笑就弯成一对好看的月牙儿,鼻高唇红。因为自幼习武的关系,她身上透着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的英武之气,配上这一身御赐的大红嫁衣,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华忠平看见打扮得跟天仙儿似的女儿,一下子忘了继续哭,咧开嘴笑哈哈道:“哎呀,不愧是我华忠平的女儿,看看,看看,多好看!”

华冰玉也跟着笑,自母亲去世后到现在,都三年半了,还是头一回见到父亲笑得这么开怀。

想必九泉之下的母亲也会很高兴吧。

“可惜你两个哥哥还在边关赶不回来,看不到玉儿你穿喜服的样子。”

华冰玉道:“柳先生说今日会给我画两幅画像,寄给两位哥哥。”

华忠平点点头,这才觉得没那么遗憾。

华家三代忠良、满门忠烈,华忠平的四个儿子中有两个为国捐躯,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金氏都命丧奸细之手。为了家国百姓,华忠平牺牲得太多,连唯一的小女儿的婚事也被耽误过了佳期,这都快要二十岁了,还没个着落。所以战事结束,他凯旋回朝,不要任何赏赐,只求圣上给华冰玉指一个好人家。

幸亏圣上仁德,知道华家的不易,非常干脆地把华冰玉指给了自己最小的嫡子。虽说华冰玉嫁过去是续弦,但对方是嫡皇子,又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并没有辱没了华家。

“老爷,吉时到啦,该送小姐上轿啦。”送嫁嬷嬷一脸喜气地说道。

一听这话,华忠平才歇下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哎呀,我的儿……”

华冰玉伸出胳膊,揽住她爹宽厚的肩膀,重重按了一下,小声道:“爹,以后可得好生照料自己。”

华忠平呜咽道:“玉儿,要是那成王欺负你,你一定要回来告诉爹。爹就算在北疆,也会赶回来给你做主的。”

“好!”华冰玉嘴上干脆地应了,然后让喜娘给她盖好喜帕。

早就在一旁候着的华志功赶紧一溜小跑着过来,背起了华冰玉。

华志功是华冰玉叔父的二儿子,因为华冰玉的亲兄长和堂兄都不在京城,只剩下华志功这个小堂弟来背她出门上轿。

华志功不愧是华家儿郎,还不到十五岁就已经长得比一般人高大,背起华冰玉仍是健步如飞,把华忠平气得胡子乱飞——他可恨不得这段路再长一点,舍不得宝贝女儿就这么快嫁出去了。

元帅府外早就锣鼓喧天,鞭炮声震耳欲聋,热闹得连几里外都能听见。

府门外,京城知名的美男子——英俊潇洒的成王殿下祁睿展一身大红锦袍,骑在西域上贡的汗血宝马上,远远看去端的是一个翩翩好儿郎。

可是凑近了看,却有些不对劲,祁睿展整个人四肢僵硬,只剩一双眼睛在转动,还时不时地翻几个白眼。

华忠平一到府门外,看见祁睿展这姿势,忍不住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谁给成王点了……”

“华大人,吉时已到,咱们这就接王妃娘娘回去拜堂成亲了。”成王身边的第一幕僚秦山先生忽地站了出来,打断了华忠平的话。

成王府的人马行动迅速,没几个呼吸的工夫,那顶华贵的皇族轿子就已经将华冰玉给抬走了,留下华忠平和一干人等在元帅府外张大了嘴巴。

迎亲的队伍到了成王府,更是雷厉风行,由太后主婚,太子殿下亲自监督着祁睿展拜了堂,然后又亲自押着人送到了喜房门口,这才对着秦山点了点头。

秦山讨好地凑过去,笑着说:“王爷,卑职这也是奉了皇命,不得不从,还请王爷莫要见怪。”说完,他在祁睿展的后背上连击两下。

祁睿展闷哼一声,刚要跳起来怒骂,余光瞅见他的亲大哥太子殿下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登时火气就没了一大半,脑袋也耷拉了下去。

“小七,进去吧,你好好的,别让父皇母后为你担心。”

太子比祁睿展大了十岁,长兄如父,祁睿展是真的有些惧怕这个一母同胞的大哥。

“知道了。”祁睿展闷声应了,心里却将他的父皇还有大哥骂了千千万万次。

“你们几个都给我好生守着,今天是你们主子的大喜日子,千万不可出了差错。”太子吩咐道。

秦山立刻领悟了,这是让他们今晚在这里守着门,别让成王半夜溜了。

吩咐完,太子松了一口气,伸手把祁睿展往屋门里一推,道:“好了,这良辰吉日的,今儿个就不用你出来招待宾客了,有我跟你几个哥哥在呢。”

太子长得很像当今圣上,四方面孔,身高力大,祁睿展没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扑进了屋里,晃了晃身子,堪堪站稳。

华冰玉自幼练武,耳聪目明,虽然她身在里屋,但方才屋门外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听了个大概,心中也明晰起来——这成王殿下,果然是被逼无奈才跟她成亲的。

屋里早就站着两名老嬷嬷,都是皇后从宫里指派的。因为华冰玉从小在边关长大,所以皇后特地送来两个人指点帮扶她,好叫她日后在人前不会失了礼数。

两人见祁睿展扑腾着进了屋子,其中一个姓李的嬷嬷赶紧过去扶住了他的右臂,稳声道:“殿下这边来,该掀盖头了。”

祁睿展极不情愿,可是屋外守着秦山和一众手下,屋内又有母后的耳目,他是敢怒不敢言,想逃逃不掉。

挥开了李嬷嬷递过来的金玉撑子,他风风火火地走到里屋的千工拔步床边,伸手就扯下了绣工繁复精美的大红盖头。

祁睿展原本以为华冰玉会被吓一跳,谁料盖头掀开,只见一个妙龄少女目光淡然地看过来,倒是他被那目光中的沉稳和绝佳的容貌气质给惊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都说华元帅的千金天姿国色,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可见世间多的是浪得虚名之人。”祁睿展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意说道。

华冰玉还是面无表情,见两个老嬷嬷带着喜娘和丫鬟捧了各色托盘过来,她略低下头,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来。

祁睿展见了,忍不住又要跳脚,却被李嬷嬷硬拉着坐在了床沿:“殿下,该喝合卺酒了。”

祁睿展像个扯线木偶似的由着两位嬷嬷摆弄,直到一系列程序都完成了。李嬷嬷道:“那么就请殿下和娘娘安歇了吧,奴婢们就守在外屋,有什么事情殿下吩咐一声就行。”

祁睿展刚吐掉一口半生不熟的饺子馅儿,一听这群仆役要守在屋子里,这次实在是忍不住,吼道:“不行!都给我守到门外去!”

“这……殿下,奴婢们是奉了皇后的懿旨。”

“要么,你们给本王守在门外;要么,本王现在就出去。别管外头有多少人拦着,本王今日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祁睿展斩钉截铁道。

这两个老嬷嬷都是当年伺候过祁睿展的,十分清楚他的个性,只得领了命,带着喜娘、丫鬟退到了门外,跟秦山他们一起守在走廊里。

这边厢,祁睿展见屋里就剩下他跟华冰玉两人了,赶紧抖了抖袍子,又退到离床最远的地方,好像华冰玉那边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华冰玉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成王殿下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从小就骄纵惯了,如今都二十有三了,仍然有些少年心性。

“你看着本王作甚?”祁睿展见华冰玉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笑意看了过来,忍不住问道。

华冰玉故意道:“殿下已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是看得。”

祁睿展果然被她激到,恶狠狠地瞪着她,口气严厉:“本王告诉你,别以为是父皇赐婚,你就真的能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若不是皇祖母旧疾复发,本王才不会答应娶你!你可得听清楚了!等过几个月,本王就要迎一位侧妃回来。虽然她是侧妃,你是正室,但在本王这里,你什么都不是,她才是本王的王妃!”

华冰玉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敢问殿下,府中可有其他侧室?”

祁睿展愣了一下,才道:“并无位份上的侧妃,只有两个良妾,都是从前的通房。”

“原来也不过尔尔。”华冰玉嗤笑了一声。

祁睿展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臣妾虽然刚回京城数月,但对殿下之事,也有耳闻。据说殿下跟楚夫人青梅竹马,只是天不遂人愿,一对佳偶被生生拆开,可殿下对楚夫人一片深情……”

听了这话,祁睿展的心情变好了一些,道:“那是自然。”

华冰玉又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今日见了殿下,才知道传闻不过尔尔,世上果然多的是浪得虚名之人。”

“你……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虽然有喜爱之人,可殿下府中的后院倒是不空,除了奉旨娶的正室,还有美妾在侧。可见男人都是嘴里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断没有真心实意的。”

祁睿展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这……本王,本王明日就送两个良妾出府!”

华冰玉点点头,赞许道:“殿下果然情真意切。”

祁睿展也自觉做得不错,悄悄得意了一下。可他转头想到心上人秦珮真还在楚家受苦,就又恼火起来。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父亲非要父皇指婚,今日本王迎娶的就是真真了!你们华家仗着自己军功卓著,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告诉你,这里可不是华府,进了我成王府,没有本王的吩咐,你就是连饭也吃不了!”

华冰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乐意嫁你不成?”

“你既是不乐意,那为何还嫁进来?”

“我母亲的遗愿,就是让父亲给我许配一个好人家。如今天子赐婚,父亲很高兴,这婚事就是好的。我为何不嫁?”

说完,华冰玉忽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祁睿展的身旁逼近。

“你……你要作甚?”祁睿展莫名地觉出一股杀气,连连往后退去。

华冰玉却让他没有倒退的余地,几个大步上前,“唰”地就揪住了祁睿展的衣领。

“你做什么!还不放开本王!”祁睿展也不知道华冰玉使了什么功夫,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居然被矮了一头的女子压制得动弹不得。

“嘘——轻声,要是动静闹大了,只怕那些下人都要冲进来,看到殿下这副糗样了。”华冰玉嫣然一笑,眸子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你到底要怎样?”祁睿展极重面子,一想到要是被秦山他们看见自己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就只得压低声音问道。

“不想怎么样,只不过想让殿下知晓,我们华家女子的规矩。我既是进了门,咱们就来立个规矩吧。”

华冰玉对这门婚事没什么想法,不过既然遵从父亲的安排嫁了进来,那么可就由不得这个纨绔王爷来决定她日后的生活了。

她母亲在世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华家的女子,要么不嫁人,只要嫁人,夫婿必须从一而终,后院的什么莺莺燕燕,一个也不许有。

祁睿展的脑子有些发蒙,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所见所闻的女子无一不是娇声软语、性格恭顺,特别是见到他这个皇帝和皇后心尖尖上的七皇子,更是个个都是解语花。

反观这华冰玉,长得倒是国色天香,可是没想到性格如此出格!

这不反了天了吗?

“女子出嫁从夫,自是要三从四德,何况……何况本王是何等身份,你一个王妃,居然还想要本王服从你的规矩不成?”祁睿展怒火中烧,可是实力不济,华冰玉那只白玉般的手牢牢困着他,他除了反驳几句,竟然无计可施。

华冰玉见祁睿展羞恼得连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又笑了。她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既然殿下撞上了我,那可对不住了。咱们用实力说话,殿下要是打得赢我,那日后臣妾自是乖乖听殿下的,殿下说一,臣妾不敢说二……”

“那……那要是一直打不赢呢……”祁睿展知道华家一门都是武痴,家传功夫据说排到了大宁国的前三。他虽然也是自幼习武,可是身为最小的嫡皇子,恐怕偷懒的时间比练武的时间还要多个好几倍。真要是打,他绝对不是华冰玉的对手,难不成要让秦山他们来跟她打一场?

不行,先不说华冰玉如今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妃,秦山他们作为手下自是不能跟主母动手。就算可以,他祁睿展也拉不下这个脸来,让手下们知道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的堂堂成王,连自己的妻子都打不过……

太丢人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祁睿展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华冰玉见他示弱,也松了手,干脆拉着他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道:“咱们坐下说话。”

祁睿展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可是身体却故意扭向外面,绝对不要向着华冰玉。

华冰玉心想成王这个样子倒还有几分可爱,跟她小时候养的虎斑猫一样,小脾气大得很。于是话也说得软乎了一些,她缓缓道:“方才说到,殿下要是一直打不赢臣妾,那么殿下就得一直听臣妾的话了。”

“不可能!”祁睿展脖子一梗。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若是殿下能听话,那么在外人面前,臣妾自是会给殿下留足了面子;若殿下非要一意孤行……后果,我不说,殿下也该明白的……”

说完,见祁睿展又要跳起来,华冰玉出手如飞,在他的后背点了两下,祁睿展就保持着要跳不跳的姿势被定住了。

“你……你……你欺人太甚……”祁睿展打也打不过,又不能叫手下们来帮忙,一直被宠着长大的纨绔小王爷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父皇啊!您给我娶的这是什么媳妇儿啊!难不成我以后就只能被个女人压制了吗?

华冰玉见他又气红了眼睛,就解了穴,还好意地给他在后背上揉了几下推宫活血。

祁睿展见华冰玉这会子突然变得温柔小意起来,后背上被推拿的地方也热乎乎的特别舒服,只觉得全身一松,表情也放松了。可是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跟秦珮真做的约定,便噌地蹿出去老远。

华冰玉眉头一皱:“殿下这是怎么了?”

祁睿展领教过华冰玉的功夫,现在看她面无表情,有些畏惧,想要逃出屋去,可是屋外被层层把守,真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哪里都没有活路。

他叹息了一声,见华冰玉凛凛站着,心中打了个转,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个软。

好歹他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翩翩美男子,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拜倒在他的脚下,他使个美男计,不信这华冰玉不动心。

这么想着,祁睿展就站直了身体,线条优美的下巴微微昂起,面带微笑,将他玉面王爷的本钱给展示了出来。

华冰玉见他这副做派,心中想道:都说成王像皇后娘娘,这相貌确实是数一数二,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不过有自己管着,想必他总能学点好。

“那个……唔……爱妃,本王想跟你打个商量。”祁睿展打算靠近一点施展魅力,可是想到华冰玉的一身功夫,便驻足不前。

“殿下不必这么害怕,臣妾是讲道理的人,殿下对臣妾尊重,臣妾也会回报殿下同样的尊重。所以殿下,有话请讲。”

对,就是这样,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何况娘亲说过的,夫妻之间,任何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祁睿展这么快就能转变态度,倒也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可惜华冰玉尚未在心里夸奖完,祁睿展就已经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方才本王也说过了,本王有心爱之人,你也知道这事儿。本王已经跟她做好了约定,在她进门之前,都不会近女色,更不能跟你这个父皇赐婚的王妃有什么瓜葛。所以……”

“所以什么?”华冰玉微微眯起了眼,语气略有不善。

祁睿展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那些什么翩翩公子的做派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可面上仍然兀自嘴硬:“所以,本王是不会跟你做一对真夫妻的!至少……至少真真进门前不会……本王答应过真真,再等她几个月时间,她从楚家和离,就可以跟我团圆了。”

华冰玉冷笑:“殿下倒是有情有义,想必这个提议,是楚夫人跟殿下说的吧。”

祁睿展道:“你怎么知道?”

华冰玉心下了然,知道这是那楚夫人秦珮真给她这个王妃的下马威。

这秦珮真的父亲秦正明乃是朝中一位饱学之士,祁睿展五岁的时候就拜师在秦正明门下学习四书五经,那时候就常常见到小他一岁的秦珮真。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祁睿展十五岁就表示将来要娶秦珮真为妻。可惜皇室子弟,婚姻向来不能自己做主,哪怕祁睿展是皇上和皇后最疼爱的皇子,也只能在十八岁的时候奉旨和亲,娶了西岭国的二公主为妻。

皇上知道委屈了这个宝贝皇儿,先是破例在及冠前就给祁睿展封王,接着特地许诺他一年后就能纳秦珮真为侧妃,到时候由皇后做主,也算是给足了秦家面子。可是那秦正明不知是怎么想的,在祁睿展大婚后的第四个月,就给秦珮真定下了与礼部尚书的嫡长子楚誉的婚约,草草将她嫁了过去。

这下子两个人各自婚嫁,平时连见个面都得私下偷偷来往。

没过两年,那西岭国的二公主因病故去了。祁睿展得了机会,借着私会跟秦珮真约好了,只待三年守期一满,秦珮真就提出和离,祁睿展去跟皇后求情,两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秦珮真自幼就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眼,虽是做好了约定,但她一定要等到有明确的旨意之时才会真的提出和离。也幸好她多了个心眼,这三年刚满,就杀出了个程咬金来——华大元帅班师回朝,什么赏赐都不要,只求皇上给未嫁的闺女许个好人家。

华家可谓军功赫赫,皇上也很乐意跟这种人家结个亲。刚巧祁睿展单着呢,又是嫡子,还跟自己的两个同胞哥哥一条心,将来华家也是站在皇家正统这边儿,这亲事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所以赶紧就给赐了婚。祁睿展听了消息,当然不乐意,跑到宫里去跟父皇母后哭,还没哭完呢,就听说皇太后被他给气病了。

祁睿展虽然是个纨绔,却有颗赤子之心,对皇祖母更是孝顺有加,见此只得勉强应了婚事。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华冰玉出身好、背景深,又是头婚,在长辈眼里,自是比秦珮真这种嫁过一次人的小门第的女儿要好得多。

皇太后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大婚,就是她老人家亲自做的主婚人。

祁睿展知道这里头有猫腻,可是身在皇家,很多事断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好在这一次皇祖母也答应了他可以迎秦珮真进门做侧妃,一切待遇只比正妃低少许。不过为了给华家留些脸面,多少也得等上数月。

秦珮真知道这些消息后,当然是不高兴了。要是没有华家这一出,她是可以嫁给成王做正妃的,现在只有个侧妃的位置,说是待遇好,可将来进了门,还不是要给华冰玉早晚请安。她心里不痛快,于是就想给这位正妃娘娘也找点不痛快。三天前,她就托人给祁睿展递了个字条,写了一首缠绵悱恻的情诗,又请祁睿展答应她绝不洞房。

女人嘛,得不到丈夫的爱,就算出身再好,也没用。让祁睿展晾上华冰玉几个月,再嚣张的千金小姐也得萎靡不振了。这时候她再进门,让华冰玉看着祁睿展对她这个侧妃疼爱呵护,还不得灰溜溜地认输。到那个时候,王府里的下人们也会知道,谁才是祁睿展的心头宝,谁才是成王府真正意义上的王妃。

秦珮真的这些打算,华冰玉眼珠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她心道:你想看我的笑话,我定让你日后和离了,也一辈子进不来王府。

这么想着,她就走了过去,再次揪住祁睿展的衣领,“砰”一声,将这个玉面王爷摔在了大红床榻上。

祁睿展惊得脸都白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华冰玉嫣然一笑,随手将满头珠钗取下,而后欺身向前,柔声道:“今日是我们的好日子,怎可辜负了这良宵?”

祁睿展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华冰玉明显是要跟他洞房啊,不顾他的意见,立马就要做一对真夫妻!

他一颗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的,这是什么女人啊,他活了这么大,就算是章台柳巷的红姑娘,也没有这么大胆的。

祁睿展扭头看了看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声音有些干涩:“什……什么良宵……你看不见外头太阳还大着吗?”

华冰玉又笑了,好看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儿,祁睿展看了略有些失神,忍不住又在心里念着:不行不行,自己可是答应过真真了,必须得坚持住,要是现在投降,自己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女霸王的面前抬起头来啊!呜呜!父皇,您真是害死儿臣了啊!

华冰玉道:“所谓良宵,我们说它是,它就是了,殿下还真是不解风情呢。”

祁睿展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很解风情了,可是现在,他真希望自己是个木头人,千万不要被眼前的假象给迷惑住了。

“你……你说你这是何苦?本王都说了,心有所属,哪有女子像你这般没脸没皮的,本王不愿意,你还非要……再说了,哪有女子主动的……”

华冰玉这时候已经翻身上了被褥,膝盖下面能感觉到很多小疙瘩,伸手一摸,满手的花生、枣子、桂圆。

不容分说,她就将祁睿展赶到床角坐着,接着动手将这些干果都扫到地上,这才看向缩成一团,好像被辱的黄花大闺女似的成王殿下,轻声道:“殿下说的那些,都是殿下的想法。我可不管殿下怎么想,我已经说过了,咱们这里得听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我今日嫁过来了,就得做真的成王妃。殿下身为我名正言顺的夫君,大婚之日不洞房,难道是为人夫君应该做的事情吗?”

祁睿展没想到华冰玉嘴皮子也这么厉害,一席话说得他几乎没法反驳。

他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别说秦珮真现在没有进门,就是进了门,他冷落自己的正妻,也会被人数落他宠妾灭妻。

就这么一犹豫一愣神的工夫,华冰玉已经扔了外裳,将要解开中裳了。

大宁国的规矩,成亲当日换上喜服前,双方都要用各种香汤沐浴三次,富贵人家还会在身上涂抹些护肤膏脂。

华冰玉今儿个天没亮就被奶娘和丫鬟们折腾起来,好几个人一起把她从头搓到脚,又涂了御赐的养颜膏,连头发都被细致熏绕。

这时候她解开衣裳,一股优雅又别致的香气轻轻柔柔地飘散开来,不大的空间里尽是这股甜香,祁睿展骤然觉得有些头晕起来,只好缩在床角一小块儿,目光坚决地盯着帐顶。

身为顶天立地、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德才兼备的京城第一美男子,他一定要抵抗住女霸王的软硬兼施!

华冰玉也不搭理他,自顾自脱得只剩一身里衣,然后冲着祁睿展甜甜一笑,让他越发紧张和头晕,这是要开始硬上弓是不是?要朝他扑过来了是不是?

祁睿展也不知道是紧张的成分多一点,还是激动的成分多一点,正琢磨着如何负隅顽抗,怎料方才笑成一朵花似的华冰玉突然一脸平淡地钻进锦被里,一个人睡去了。

咦?

祁睿展都已经做好了十八种宁死不从的方案,一颗小心脏忽上忽下,心里头别提多紧张忐忑了,可……可这是怎么回事?

他意志力都准备好了,怎么忽然就不考验他了呢?

“你……”

华冰玉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床褥里,御赐之物果真不同凡响,松软宜人,身上的锦被也轻若鸿毛,这环境太适合休憩了,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喂……”祁睿展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叫起了她。

华冰玉睁开眼睛朝里头看去,闲闲地应了一句:“殿下怎么了?”

“你就……就这么去睡了?”

“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也可以当作午觉来睡,今儿起得太早,正好补补觉。”华冰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可……”

“嗯?殿下怎么了?你要是也困了,就在那头睡了吧,这被子宽大得很。”

祁睿展愣了片刻才喏喏道:“噢。那你给本王更衣吗……”

华冰玉笑了一下:“殿下这是在邀请臣妾做些什么吗?臣妾若是碰了上去,剩下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呢。”

祁睿展一惊,赶忙自己解开了衣裳:“不用你,不用你,你躺着吧,本王自己可以!”

三下五除二剥得也只剩了里衣,祁睿展迅速钻进了被窝里,跟华冰玉隔了几个人那么远。

他刚躺下,就听见一旁的华冰玉呼吸渐渐慢了下来。

不是一直都练武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困了?本王也折腾了这么大半日,一丁点儿都不累呢。果然是个女子,武功技巧再好,体力也是比不过男子的。唔,这么说的话,本王只要带她去演武场真刀真枪地比拼上一场,拉长时间,这华冰玉定是比不过的!只要本王赢了她,看这女霸王还有什么话好说!

祁睿展在这边不着边际地幻想着日后打赢了华冰玉,将她狠狠踩在脚底下的情形,想着想着嘴角就翘了起来。

还没高兴一会儿,冷不丁传来一阵簌簌声,祁睿展一惊,刚要伸手阻挡,却晚了一步。

华冰玉已经从被子的那头滑了过来,这时整个人都压在祁睿展的身上,她们一只手撑起了上半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祁睿展。

“你!你!你!”惊讶之下,祁睿展“你”了半天,也说不出别的来。

“殿下,臣妾休息好了,咱们这就洞房吧。”

“可是……”祁睿展微弱的抗议声被骤然堵上,大红锦被被拉了上来,劈头遮住了叠在一起的两人。

走廊外守着的手下和仆人们都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轻微声响,秦山功力深厚,更是早就知晓房里成了好事,忍不住就想:还是王妃娘娘有手腕,明儿个咱们这些人也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讨个赏了。

第二日大清早,祁睿展从酣甜的美梦中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舒爽,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他按照惯例想在被窝里舒展一下手脚,可手还没伸出去,就发觉右边胳膊有些发麻,而且身体上清晰地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

啊啊啊!

这可如何是好!

祁睿展心里正崩溃着,臂弯里的人已经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好像有些茫然似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华冰玉猛地警醒,她是自幼在边关战场长大的,对危险的警觉性极高。

好在下一刻她就反应了过来,哦,是了,她已经出嫁了,现在是跟自己的王爷夫君躺在一起。

她略支撑起上半身,锦被有些滑落下去,露出粉白细腻的肌肤来。祁睿展刚巧就看见那小巧圆润的肩头上淡淡的痕迹,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殿下,咱们该起了,今日还需进宫给皇祖母和父皇母后请安,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华冰玉坐起来说道。

祁睿展心里特别复杂,想说些难听话吧,可是昨晚才跟对方缱绻温情,今日就翻脸不认人,只怕不是大丈夫所为,只得低声应了:“哦,那就叫下人们进来伺候吧。”

华冰玉扭头看了一眼半边身子都露在外头的祁睿展,这美男子的鼎鼎大名确实不是假的。

祁睿展不但容貌俊逸非凡,连身材都很不错。宽肩蜂腰长腿,蜜色肌肤,身上并不像边关战将那样肌肉虬结,却也肌理分明,线条优美,紧实中透着几分贵气优雅。

祁睿展见华冰玉不回话,只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忍不住就红了耳尖,小声道:“现在已经不早了……要是耽搁,只怕就赶不及去请安了。”

华冰玉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祁睿展越发不好意思了:“我是说真的,现在真的来不及了……”

“殿下说得有理,白日行事自是不妥。不过方才我只是在想,殿下既然是我的人,那么日后叫那些丫鬟看见了身子,总是不妥当的。”华冰玉略有些严肃地说道。

“什……什么?”祁睿展以为自己幻听了。

华冰玉轻轻将祁睿展拉着坐起来,正色道:“殿下,臣妾现在说的这个规矩,殿下可得听好了。”

“啊?”祁睿展还有些发愣。

“日后,殿下跟臣妾还是自力更生为好,穿衣裳什么的,咱们就自己来吧。因为殿下的身体,只能由臣妾一个女子看到,当然,皇祖母和母后是例外。殿下在外只可以由贴身太监和小厮伺候着,到了内院,贴身伺候之事,丫鬟不可以经手。老嬷嬷们可以伺候殿下,但身体不可以轻易在她们面前露出来。”

“你……你……”祁睿展只觉得以前所有的常识都化为乌有,除了目瞪口呆,他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华冰玉也不管他到底听明白了没有,反正以后在一个府里过日子,祁睿展迟早能学会她的规矩。

王府的下人们早就准备充分,两人今日去宫里请安的衣服提前被放在了外头,他们只要拿起来穿好就行。

各自收拾好了,华冰玉才唤了人进来伺候。

李嬷嬷跟方嬷嬷领着华冰玉的奶娘和贴身丫鬟走了进来,见二人都穿着妥当,赶紧奉上热水伺候他们洗漱。

祁睿展那边动作飞快,华冰玉还没净面,他就已经连头发都梳好了,捧了一盏琉璃碗,特别享受地喝起了补汤。

等华冰玉洗漱好了,李嬷嬷也奉上一盏琉璃碗,道:“娘娘,如今时辰尚早,待会儿去了宫里,想必皇后娘娘会留膳。这会子不好进早食,喝些燕窝牛乳粥先垫垫。”

华冰玉比寻常女子食量大些,昨晚就没吃饭,这会儿早就饿了,立刻就接过琉璃碗,将燕窝牛乳粥吃尽,却只觉得肚子更饿了。

好在她的奶娘万婶清楚她的身体,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两层小食盒,里面装着蟹黄烧麦和菜肉蒸饺,都是华冰玉爱吃的。

华冰玉见李嬷嬷想要说话,就笑着道:“李嬷嬷,我每日都要练武,胃口总是比寻常人好些,再吃一些也只是半饱,到宫里还能吃上许多。”

李嬷嬷也是个爽朗的性子,这时见华冰玉说笑间毫不忸怩,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祁睿展正要走出屋子,余光瞄到华冰玉要吃独食,那些食物看着普通,却香气扑鼻,忍不住就凑了过去,伸手捏了一只烧麦丢进嘴里。

他人生得好看,即使做这般粗鲁的动作,看起来都潇洒俊逸得很。

“唔!好吃!这是谁做的?不是我们府里一贯的味道呢!”

万婶笑着道:“回殿下的话,是老奴做的。老奴是王妃娘娘的乳母。”

祁睿展道:“哦,做得好,这手艺可真好,以后多做一点儿,这些不够塞牙缝的。”说着又伸手去抓蒸饺。

华冰玉拍了一下他的手,他不乐意了:“不就吃你点儿点心吗?至于这么小气吗……”

华冰玉也不跟他说话,只是递了一双筷子给他,又用手指点点身侧的圆凳,示意他坐下吃。

祁睿展登时就眉开眼笑,拿了筷子开吃,还高高兴兴地跟华冰玉用筷子挡来挡去,抢食抢得不亦乐乎。

李嬷嬷见状心里不禁高兴起来,看来成王跟王妃的感情很好呢,这下皇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用完点心,二人又重新净手洁面,还用药茶水仔细漱了口。

李嬷嬷给华冰玉梳了一个宫里流行的发式,待要给她上妆,华冰玉轻声道:“嬷嬷,我不习惯涂抹太多东西,上些口脂就行。”

李嬷嬷也不多劝,从紫檀的梳妆台上取了一个小巧的镏金大红瓷罐,打开盖子,里头是平滑的深红色细腻膏脂,带着清雅的香气。

她又从一个深红小木盒子里取了一支雕花镶翠的小巧毛笔,蘸取了些许深红色膏脂,细细给华冰玉抹在唇上。

华冰玉打扮的时候,祁睿展一个人溜达着出了屋子,秦山他们已经退到了内院的院门处。

见祁睿展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秦山忍不住打趣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今日一看,风采更是不凡,想必昨日是过得顶好了。”

祁睿展待要反驳,却觉得昨天确实过得不错,他这身心舒畅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和睦。

秦山又道:“上一回殿下大婚,可是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如今见殿下高兴,卑职也替殿下开心呢。”

祁睿展却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复杂着呢。

昨夜倒是好得很,可是他违反了跟秦珮真的约定,怎么再有脸面去见她啊。

没一会儿,屋门再次打开,华冰玉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出来,到院门口被引着上了一乘小轿,一径抬到王府门口才停下,换乘马车。

成王府离王宫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成王有皇帝给的出入令牌,马车可以在皇宫内行走。

祁睿展坐在华冰玉对面,见她面色略有古怪,以为她是初次进宫有些紧张,就嘲笑道:“嘿,你说说你,昨天还在本王面前耍威风。可现在不过就是进宫罢了,瞧你紧张的样儿!”

华冰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缓缓道:“殿下,臣妾这不是紧张的。”

“嘿嘿,你还想骗本王呢。你这脸色跟刚才就不太一样,本王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臣妾是身体不适。”

祁睿展倒是奇了,问道:“你功夫那么好,还会晕马车?”

“臣妾并非是晕马车。”华冰玉简直不想理会对面的成王。

“哈哈,你又想骗人呢!既不是紧张,又不是晕马车,那能是什么?我瞧你身子骨好得很呢!”

华冰玉终于有些怒了,一字一句说道:“殿下,臣妾没想到今日坐马车会略感不适,至于不适的原因,还要臣妾说出来吗?”

“……”

祁睿展张了张嘴,有些蔫了。

华冰玉昨夜是初次,虽然身子骨强健,可马车上摇晃颠簸,座椅又是实木的,她觉得怎么坐都不大舒服。

作为让华冰玉身体不适的关键人物,虽然祁睿展心里复杂又矛盾,可还是凑了过去,将他搁置在马车里的披风折了几折,递给华冰玉,轻声道:“这个也不厚实,但垫上去多少能舒服点儿。”

华冰玉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澄,就接受了这份好意,将那一团披风垫在身下坐着。

老实说,比刚才也强不了多少,但华冰玉心里却好受多了。

“多些殿下关心。”

“谁关心你了?本王……不过是怕待会儿你在宫里出丑……影响本王的声誉,对,就是这么回事!你少自作多情了……”祁睿展越说声音越低。

华冰玉一眼就看出他口不对心,不过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嘴角噙了笑。

到目前为止,这门婚事,实际上都并无让她不快之处。

将来,她也会将一切让她不痛快的因素给消灭掉。

下马车的时候,祁睿展怕她身子还是不爽利,于是亲手扶着她下马车,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好多宫人都看见了这一幕,没一会儿工夫就传遍了皇宫,都说成王殿下这回太稀奇了,居然亲手扶着王妃下车,想必是特别中意这个新王妃呢。

他们是直接去的皇太后的宫里,皇上和皇后也在这儿请安,顺便看看他们的新儿媳妇。

皇太后头发都花白了,但双目明亮,动作稳健,一看就是长寿的模样。

皇上看起来确实跟祁睿展不太相像,长得孔武有力,严肃端正,让人不大敢多看一眼。

皇后跟祁睿展一看就是娘俩,她已经快五十岁了,却仍然是个出众的美人,可以想象她年轻时是何等的天姿国色。

祁睿展跟华冰玉规规矩矩地给上座的三位磕头、请安、敬茶,起身的时候,祁睿展还特别扶了一把身边的人,自觉是非常有风度的行为。

皇后见了那一幕,心中略感惊讶。等带着二人回到中宫用早膳之时,祁睿展居然开口让嬷嬷给华冰玉拿个厚实软和的垫子来,皇后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越发用心地打量二人。

也不怪皇后一直操心祁睿展的事儿,她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皇长子、皇三子和皇七子。

整个后宫,就她生的儿子最多,而且还生了嫡长子,及冠之时就被册封为太子。

祁睿展是她最小的儿子,因为长得最像她的关系,从小就粉雕玉琢的,像个福娃娃一样讨人喜欢。

皇上跟皇太后都不免对祁睿展多宠爱了几分,也让他从小就比其他皇子公主任性些。

可谁料再宠爱也没逃过为皇室奉献的命运,祁睿展初婚娶了个外国公主,倒不是不好,只是语言、习俗都相差太远,大婚两年,他都没怎么在王府里过过夜。

皇后可心疼小儿子了,明明都成亲了,可是儿媳妇是个沟通都不大顺利的人,更别提好好照顾祁睿展了。

这回娶了华冰玉,皇后一直担心将门虎女只怕又讨不到祁睿展的喜爱,何况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小妖精。

是的,嫁了人还跟别的有妇之夫不清不楚,这就是不三不四的人。

好在现在看了二人的相处,祁睿展这么悉心体贴,想必是很中意这个新媳妇儿了。现在她总算是可以放心了,以后小七身边也有个贴心的人儿,皇后娘娘简直是老怀安慰了。

于是皇后跟皇上商量了一声,赏赐流水般进了成王府的内院。

没一日工夫,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都说华家的女儿太厉害,不但得了成王的喜爱,连皇上和皇后都特别喜欢这个儿媳妇呢。

楚家的后院里,几个丫鬟从外头听了小道消息回来就聊开了。

“欸,你们听说了吗?外头都在传,说成王殿下特别喜欢这个新的成王妃。两人去宫里,成王一直在照顾王妃呢。”

“何止啊,听说成王是抱着成王妃下的马车,宫里的人都看见了!”

“还有还有,听说昨儿晚上,成王跟成王妃很是亲密呢!”

“什么?这么私密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唉,我大姨妈家的二女儿的妯娌就在成王府里做事儿呢,整个成王府都知道的!”

“真的假的?不是说成王殿下喜欢的是咱们府里的那位吗?”

“男人嘛,哪有不喜欢左拥右抱的?反正咱们府里那位是留不下来了,除了成王府,只有尼姑庵子可以去了。成王殿下就是再纳七八个小的,她也只能认了。”

“要我说,她就是活该。咱们大少爷对她多好啊,不好好珍惜就算了,还想着出去攀高枝!”

……

秦珮真带着丫鬟从花园路过,离得很远就听见前面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她心里清楚,这些丫鬟都是领了老夫人的命,故意在外面说给她听的。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秦珮真的陪嫁丫鬟见她神色不对,忍不住劝道。

“回去做什么?她们说些莫须有的事情,难道我会相信吗?”

那丫鬟欲言又止,满脸都是犹豫。

“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

“她们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秦珮真的脸色唰地一白:“不可能!殿下可是答应过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殿下会不守承诺吗?”

“小姐……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我们院里的嬷嬷们今日出门采买,也确实听到了差不多的消息……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秦珮真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指甲尖抠进了掌心,“你快点说!”

那丫鬟被秦珮真阴鸷的表情骇了一跳,一下子就全都说了出来:“说得跟她们差不多,成王殿下对成王妃可好了,还说皇后娘娘就是瞧在他们感情好的份上,才赏赐了那么多东西给成王妃。”

“啪!”

一声脆响,丫鬟捂着脸跪下了,满脸惊惶。

“我让你胡说!你跟我自幼一起长大,殿下是什么人,我们是最清楚的,没想到你居然跟她们一样,如今也见不得我好了!”

丫鬟也不说话,只是捂着脸把头埋得更低。

“罢了,我就当你是一时说话没注意。你现在出去,替我送一封信给殿下。”

“是。”

另一边,华冰玉回到王府,接了赏赐,就开始以主母身份接见各房的管事。

祁睿展想溜,却被华冰玉一只手拽了回来:“殿下要去哪里?”

“演武场。”

华冰玉笑了:“不着急,待会儿见了管事们,臣妾陪殿下一起去。”

祁睿展心想:这敢情好啊!一旦去了演武场,本王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可这心思刚一转悠,他就记起了华冰玉身体不适,一面纠结着对方身子不爽快,他的赢面更大;一面又觉得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犹豫了一会儿,本性纯良的祁睿展还是道:“今日就不去演武场了,你身子不大好,还是休息几日再说吧。”

“不碍的,待会儿殿下试试身手,臣妾也好探个深浅。”

“探深浅?什么深浅?”

“一会儿殿下就知道了,现在先办正事。”华冰玉正色道。

于是从秦山等心腹开始,一直到后院的各个管事,华冰玉一一都见过了,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两个金锭子,秦山等心腹则是根据个人爱好送的珍宝。

王府众人原本就因为皇上皇后的大力赏赐,不敢怠慢了新王妃,现在见她出手大方,心中更是满意,日后伺候着也会更加上心。

祁睿展等华冰玉一一赏赐完,管事们都退下了,忍不住打趣道:“想不到你身家还挺丰厚的。”

华冰玉笑了一下,道:“我家里就我一个女儿,除了父母给我备下的嫁妆,几个哥哥也都各有添妆,算起来不多,却也不少。好了,殿下,可以去演武场了。”

“你真要去啊?不是身子不痛快吗?”

“去了再说。”

二人朝着演武场走去,后头跟了几个丫鬟婆子,不远不近地伺候着。

李嬷嬷早就领了皇后娘娘的吩咐,让府中一切人等都要小心配合着,好让殿下跟娘娘多培养感情,所以一干人等都没有跟得太近,给二人制造空间。

穿过府中最大的一个花园,就是演武场,王府的侍卫首领伍清强正带着侍卫们做最后的操练。

见到祁睿展带着一个高挑的宫装美人走了过来,他赶忙就迎了上去:“见过殿下,见过娘娘。”

“免礼。”

伍清强站起身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跟娘娘这是?”

祁睿展挥挥手,道:“让他们都退下吧。”

伍清强领命,不一会儿工夫,数百侍卫就悄无声息地尽数退走。

祁睿展有些日子没有练武了,到了演武场忍不住想要一试身手。

一旁的伍清强奉上成王练武时用的青锋剑,祁睿展兴致高昂,道:“老伍,跟我过上几招。”

伍清强应了,从旁边随手拿了一柄钝剑,二人过起招来。

华冰玉看了半炷香的时间,已经摸清了祁睿展的武技,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祁睿展根骨极佳,基本功也打得非常扎实,想必最初几年也是花了大力气勤练的。

可是照这挥剑的力度,这几年应该都没有好好练过,如今他的一招一式都很标准,可是应有的效果却只有五成左右。

华冰玉正在心里摸索如何制订一套独特的练武方式,让祁睿展的根骨得到正常的发挥,忽然,演武场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华冰玉偏头看去,见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小厮服的圆脸青年,正一脸着急地说着什么。而他面前,堵着李嬷嬷跟几个丫鬟婆子,就是不让他过去。

这边祁睿展跟伍清强正全神贯注地过招,华冰玉就自己走了过去,对李嬷嬷问道:“李嬷嬷,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一惊,原以为华冰玉站得远,定是看不到这边的动静,没想到这就惊动她了。

“回娘娘的话,没什么大事儿,这里奴婢可以解决,娘娘请安心。”

李嬷嬷是皇后娘娘特别指派给华冰玉的人,既然她都说了可以解决,华冰玉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

华冰玉刚要转身回去,谁料那个圆脸小厮喊了起来:“王妃娘娘!奴才有事儿要见王爷,可是这几位嬷嬷不让奴才过去。”

华冰玉停下脚步,眼神看向了李嬷嬷。

“娘娘,这……”李嬷嬷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而且又吞吞吐吐的,像是要遮掩什么似的。

华冰玉忽然心中一动,笑了:“李嬷嬷,想必是跟楚夫人有关吧。”

李嬷嬷又是一惊,只恨不得将这圆脸小厮赶得远远的!她进府前就知道,祁睿展身边有个小厮,是专门负责给他跟秦珮真传信儿的。要是晚个几日,她也不会这般阻拦他。可华冰玉这才新婚第二日,那秦珮真就派了人过来送信,这不是摆明了给华冰玉难堪吗?

李嬷嬷是皇后的人,所以跟皇后一样,也不喜欢秦珮真,何况又得了皇后的吩咐,这才会顶着被成王责罚的压力拦下了这小厮。

“李嬷嬷,多谢了。不过不碍事,你问问这小厮,到底是何事?”

圆脸小厮眼珠子一转,道:“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奉了殿下之命,一切跟秦姑娘有关的事情,都必须亲口禀告殿下才行。”

华冰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就跟着走吧,我去知会殿下一声。”

说完,她就朝着祁睿展款款走去,脸上是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脚下也带着风,跟在她身后的五六个下人无不佩服她能够如此沉得住气。

这下子阵仗有些大,饶是祁睿展全神贯注,也被打断了。他收起剑招,凝神呼吸,这才发现人群中走在最后的小厮。

那小厮正在跟他打暗号,又指了指怀里,示意有书信传递。

祁睿展心中一个激灵,怎么送信送到这里来了?

这时华冰玉已经走到了祁睿展的身侧,笑靥如花:“殿下,您的小厮说是有事找您呢。”而后不等祁睿展有反应,她就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来,拿了一方锦帕,凑过去在祁睿展额头上轻轻擦拭。

“殿下不要忘了昨日臣妾说过的话。”华冰玉的动作看起来轻柔,可是祁睿展莫名就觉得后脑有些凉飕飕的。

“昨日……”他想起了华冰玉的话,可同时也想起了昨晚的事,一边有些愤愤,一边却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下人们只看见王妃娘娘细心地给王爷擦汗,王爷温情款款地盯着王妃看,男的潇洒俊朗,女的国色天香,二人站在一块儿,说不出的和谐。

只有那小厮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他给秦珮真传递五年的书信了,这五年,可没少得了秦珮真的好处。秦珮真还许诺他,一旦进了王府,就要提拔他做管事的,所以他可不乐意见到成王跟王妃感情好。

“只要殿下听话,臣妾是不会为难殿下的。”华冰玉继续温柔地给他擦汗,这时已经擦到了脖颈处。

祁睿展心叫不好,果然,在锦帕的掩盖下,华冰玉的一根手指已经按在了他脖颈处的一个穴道上。

华冰玉这时声音大了一点儿:“殿下,您的小厮找您有事,您怎么也不理会一下呢?”

祁睿展心里都快哭了,知道华冰玉再用一点劲儿,就能点下穴道,只得苦笑了一下:“本王还有事要跟爱妃商量,哪来的空闲去理会那些下人。二顺子,你下去吧,本王没有空闲。”

圆脸小厮二顺子登时就傻眼了,什么?

他传了五年的信,不管成王在做什么,第一件事绝对是先看信,天塌下来了也要先知道秦珮真的消息。

二顺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还真跟京城里的流言一样,成王一夜之间就被成王妃给迷住了?

没等二顺子反应过来,祁睿展已经拖着华冰玉,迅速往内院撤退了。

开玩笑,以后他跟华冰玉相处的时候,指定一个下人都不能留,不然要么就是被威胁了,要么就是在下人面前丢脸,他可不要!

第二章


头部传来一阵阵胀痛,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撕扯着一般。

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喊声、大人的呵斥声同说话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她这是在哪里?她不是死了么?怎得会听到这般的声音?

穆佩玖渐渐醒了过来,还未来得及查看一番,一个身影就扑倒了她的身上。

“冬娘,你好在是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并不小,让还没弄清情况的穆佩玖愈发头痛。

“可算是醒了,要我说啊,那猎户虽说是穷苦了些,可配冬娘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冬娘没有春娘那容貌,不嫁给那猎户,指不定就嫁不出去了……”

说罢,出声那人还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老二家的,这是我们家的事,你别给我在那一旁说风凉话!”原本哭哭啼啼的妇人站了起来,反驳道。

没有了阻挡,穆佩玖终于能够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是狭小地土胚房子,屋里就站了三个人,都已经有些挪不开脚了。

没有床幔、没有梳妆桌、没有太师椅、没有贵妃榻……总而言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到人小腿高的木头椅子,做工粗糙到极致。

再看屋内的三人,身上穿着都是粗布衣裳,面庞都极其陌生。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穆佩玖心下大惊,不顾依旧胀痛的脑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是谁……我……我在哪儿……”

许是太过震惊,再加上头部的胀痛,穆佩玖还未等到有人为她解答,自己就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穆佩玖的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她所处的地方叫做桃花村,她这幅身体的主人叫做刘晓冬。

刘晓冬是个苦命的姑娘,被父亲逼着要嫁给一个猎户。

桃花村一年之前闹了一场大饥荒,家家都没了余粮,刘家则更是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猎户路过,给刘家人留下了不少猎物,这才帮助一家人熬了过来。

刘父拉着猎户喝酒,说是要报答救命恩人,竟然说出了要将女儿嫁给他的话,没成想,这猎户也同意了。

刘父以前读过点书,很是好面子,这话既然说出口,自然就收不回去。

刘实同妻子田氏一共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两个女儿一个在立春出生,一个在立冬出生,正好方便了刘实起名,一个唤作春娘一个唤作冬娘。

春娘模样生得好,嘴巴又甜,深得刘实宠爱,自然是舍不得把她嫁给一个穷苦的猎户。

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冬娘身上。

冬娘,也就是刘晓冬,生得没有姐姐的漂亮,性子也不如姐姐,木讷寡言,一说话就结巴,甚至还有些愚笨。

可她再愚笨也知道父亲的偏心,知道自己要嫁到深山老林中去。

一个小女孩,怎么能不怕?恐慌之下,竟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好在被发现地早,还没来得及上吊就被人发现了,不过也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撞伤了额头。

穆佩玖叹了一口气。

原身刘晓冬已经死了,而她的灵魂却是进入到了这副身体中。

这是上天给自己复仇的机会吗?

穆佩玖仿佛还能闻到那血腥味,那铺天盖地的猩红仿佛就在眼前。

她忘不掉。

穆佩玖紧紧捏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刘晓冬的母亲田氏正在帮穆佩玖换上大红喜服。

今天是刘晓冬出嫁的日子。

出嫁一事,终究还是落在了刘晓冬身上。

穆佩玖对着一事不无不可,能重新活过来已经是万幸,她很知足。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刘晓冬。

“冬娘,你爹他尽不做人事,是娘没用,帮不了你……”

田氏将喜服展开,披在了刘晓冬的身上。

虽说刘晓冬不善言辞,不像春娘那样讨人喜爱,可都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她眼中的愧疚不似作假,刘晓冬心中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你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不过我既然用了你女儿的身体,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你的。

春娘也踩着小步进来,递上了一块红盖头。

“冬娘,这盖头可得盖好了,要是被那屠户早早看见了你的脸,反悔了要换我进门,那我可不依!”

刘晓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是一阵叹息。

之前的自己可是有京城第一美的称号的,可是这张脸……

虽然冬娘不得刘实喜爱,可也没有亏待她,不过还是生了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之前上吊不遂摔出来的伤口已经结痂,配上这张蜡黄的脸,春娘说的可能性还真不是不存在。

田氏在春娘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将她推了出去。

“……到了他家,尽量顺着他,别惹他生气,这里是娘藏的私房钱,你可得收好了……”

田氏悄声说着,给刘晓冬塞了一个东西。

刘晓冬不动声色地收了,田氏摸了摸她的发髻,叹了口气出去了。

过了不久,就有人带着刘晓冬出了门,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瘦弱的手腕。

“啧,怎么瘦得跟猴儿一样……”

刘晓冬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但因着周围人声太过嘈杂,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手腕上的力道很大,也收的很紧。

刘晓冬下意识地挣脱了一下,没想到那人力道竟然变得更大了。

拜别了父母亲人之后,那只大手就松开了,还没等刘晓冬松一口气,就被人揽着腰翻身上了马背。

“小婿告辞,驾!”


书房的墙壁挂着他和初妍的合照,照片里的二人穿着灰色西服和白色婚纱,两人的婚服是他专门请意大利著名设计师量身定制。

出事的那天,恰好是他们约好在民政局见面的日子,谁知她会在半途被绑架遭撕票。

喜事变丧事。

这些年他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初妍分开去民政局,要是他当初再强势一点再早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窗外的天色似是在照应他的情绪变得愈来愈晦暗,竟飘起了雪花。

被绑在树上的安筱滴水未进,雪花从头上滑入脖颈,浑身冷的如走在零下几十度的储冰仓。

不是早料到这个结果了吗?

出狱对别人来说是解脱,可她不是,而是另一个深渊。

程墨寒站在二楼阳台冷漠的看着,突然想到什么,然后对赵明吩咐道:“把那个黑色帆布包拿来。”

安筱从监狱出来一直抱着这个黑色帆布包,他笃定里面一定是对贱人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话,不就很有趣了吗!

赵明把包拿上来的时候,安筱神色剧变,一直在拼命挣扎,喉咙发出呜呜的嘶哑声。

她红着眼悲怆的将目光转向二楼,女人的动作自然没逃过程墨寒如狼犀利的双眸。

多年以后,程墨寒永远也忘不了,这时的安筱是在用人世间最悲痛最凄切的目光哀求他,可那时的他只有满腔恨意。

包里装的是骨灰盒,若是他没猜错,是安家夫妇死后的骨灰,当时他们的死讯还是他差人告诉的她。

程墨寒冷笑一声,眯着狭长的眼,吩咐赵明,“把她带上来。”

“是。”

安筱被赵明押犯人的姿势押到了楼上,她被绑的手腕因挣扎沁出了血丝,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

不等赵明动手,安筱红着眼眶卑微的跪在了程墨寒面前,祈求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求求你,不要,不要毁掉我最后一点希冀,求求你了!

她像是一个等待法官判刑的囚徒,在煎熬中等待着男人的“心慈手软”。

可她哀求也好,痛苦也好,只会让程墨寒更兴奋。

“程少爷,求你把它还给我,只要你把它还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跪不是忏悔,只是因为骨灰盒里是生她养她疼她的父母。

她不能让他们死了都还要受罪和受辱。

程墨寒如同帝王一般站着,周身渡着冰,看向安筱的目光满满的厌恶,“呵!你配吗?”

安筱以为他不满意,紧咬牙,践踏着最后的骄傲,头重重磕在地上,“程少爷,我求你。”

她的自尊比起父母的遗骸又算得了什么。

程墨寒没有回应,冷漠注视着安筱,薄唇再次吩咐:“安小姐想必说渴了,去楼下拿个碗给她倒杯温水。”

“是。”佣人应道。

安筱愕然,磕头的动作愣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太相信他会如此好心。

抬头,视线对上,程墨寒阴沉的笑让她一颤。

下一刻,她看到程墨寒打开骨灰盒,把骨灰倒入装了水的碗里,并且狠狠吐了口水。

她下意识扑上前阻止,一双大手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胛骨,她被禁锢的无法动弹。

“不要……不要……”安筱悲恫地哭喊着,心口传来剧烈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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