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宁夫人卷起袖子,坐到榻上。
“夫人,还是奴婢……”知恩还欲再说,被宁夫人瞪了一眼,“你们都出去。”
知恩知止相互看了一眼,将手中药油交给宁夫人,两人一同出去。
宁夫人净了手,蘸了药油在手心,搓热后慢慢放到了宁寒溪腿上。
这一触叫宁寒溪抖了一下,心知是她疼的,宁夫人眼里又漫上了泪。
“母亲!”宁寒溪仍垂着头,“今日算了罢,我真的……”
“真的怕人瞧见你哭鼻子?”宁夫人小声道,手上力道也小,却仍慢慢在她腿上揉/搓。
一滴泪在小小的手掌后落下,滴在锦被上,开出一朵花。
随后是更多的花,“啪嗒”“啪嗒”又急又密。
“忍不住便哭,也不知你这性子肖了谁,这般倔。”
宁夫人虽然含着泪,却始终没流出来,此时见宁寒溪终于哭出来,心里稍稍放松。
“我知道你怕被别人瞧见眼泪,如今她们都出去了,你也别憋着,有委屈就哭出来,母亲跟前还要什么强。”
宁寒溪这才抬起头,已经满脸泪痕,眼都红了,鼻头也红红的。竟是别有一番美感。
宁夫人哑然失笑,手上动作不停,“瞧瞧你,这一说还止不住了。”
宁寒溪吸吸鼻子,“母亲,你不知道,我在猎林里的时候……”
对上萧氏的眼神,才继续道,“那时候,怕极了。”
那种无力感,频死感,心跳极快,又颇不服气,复杂的感觉,永生难忘。
“不怕。”宁夫人笑道,“母亲不会叫你出意外的。”
母亲手上极有轻重,宁寒溪虽腿上还是疼,却没有之前那般明显。
“母亲这手法,看起来很老练了。”
“以前侯爷也经常腰疼腿疼的,我时常给他推拿,练出来了。”宁夫人说起来还有些羞涩。
宁寒溪瞧见母亲这样子,不知为何,忽的想到了那截雪白的颈子。
一定是疯了,宁寒溪这样想。
“我罚了初一和十五每人二十板子,伺候主子不尽心,最后竟是外男救了你,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宁夫人见她发愣,转了话题。
宁寒溪回神,“我身边的人,母亲不好罚的。”
“我难道这个主还做不了?”宁夫人道,“今日不罚,明日你父亲知道了,怕是命都保不住。”
“那真感谢母亲不杀之恩了。”宁寒溪无语。
初一十五是她身边的影卫首领,一个白天跟着她,一个晚上跟着她,主子出了意外,倒是一个都没落的挨了罚。
“当时与你在林里的,除了那鹰犬,还有谁?”
宁寒溪看向夫人,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鹰犬”指的是清贵无二的郭子琼。
又想起那截颈子,喉结滑动时,清凛的声音。
还有看起来便训练有素的站姿。
揽住自己时,后腰手掌的温热。
“你脸怎么这样红?可是发热了?”宁夫人不闻宁寒溪说话,一抬头就见宁寒溪已经红了脸。
“嗯?”宁寒溪回神,惊觉自己的反应,“没,没事。”
“莫不是魇着了,我去叫太医开个安神的方子来。”
“真没事,就是房里热了些。”宁寒溪用露在纱布外的指尖压了压脸。
“热吗?”宁夫人自顾道,“倒是比凉了强些。我问你话呢,可还有别人?”
“没别人了。”宁寒溪垂眸。
“他既救了你,便是侯府的恩人,待回了府,我叫你二哥登门去酬谢他。”
宁夫人是个明白道理的人,有恩要谢,有仇要报,有错要罚,分的清清楚楚。
“要拿什么酬谢,你瞧他那样的人,可有缺的。”宁寒溪笑道。
“金银俗物谁会嫌少,若是说缺什么……”宁夫人认真想了一下,“我听闻这郭大人二十过五了还未娶妻,不若送两个美婢给他。”
宁寒溪又是一怔,美婢吗,母亲说的在理。
见宁寒溪也没什么反应,宁夫人笑道:“瞧我,莫名其妙与你说这些。这事交给你二哥便是,你莫要费神,好好养伤是个要紧。”
宁寒溪却想起来那人蹲在马旁,抬起头说,“好,我等着。”的样子。
若是等到了两个美婢,不知是何表情。
可是二十五了,尚未娶妻,又是为何呢。
凭着郭大人那副模样,举手投足的气度,不能没有女子喜欢呀。
宁寒溪又想到后山温泉那的两个人,莫不是,郭大人也……
宁夫人揉了这片刻,见宁寒溪竟然还在发呆,想来腿上是不甚疼了。
“可是好些了?”宁夫人问道。
宁寒溪回神,“许是喝了药,好多了。”
“过会儿叫她们熬些安神的药来,喝了早些睡,待腿上能挪动了,我们即刻回府。”
宁寒溪颔首,忽的问道:“此事母亲准备怎么查?”
宁夫人药酒揉的差不多了,给她盖上锦被,起身净手。
“叫你二哥去查便是,他是刑部的,这点事还能查不明吗?”
宁寒溪道:“也是。”
“这些你都别管了,左右我不会饶了他。”宁夫人净了手过来,复又坐到榻旁,“你安心养伤便是。”
说着左右看宁寒溪脸上敷的棉纱,“这处怕是不好愈合,也不要过于担心,总之……”
“母亲不必开解我,我无甚在意,便是真的留了疤也无妨。”
“胡说什么,我侯府的女儿千金之躯,便是寻遍这世上良药,也给你医好。”
宁寒溪笑道:“是,母亲说的有理。”
“淮阴侯府在朝中并不是没有树敌,你父亲和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也不过是为了你们几个的平安。如今此人在太后的眼皮底下生事,又将你置于危险中,侯府若是无动于衷,岂不叫人笑话侯府无人。”
宁夫人查看着宁寒溪手上的棉纱,“如今你二哥刚入刑部,正好交给他便是。”
“二哥若是参与,会不会有失偏颇,在陛下面前难做?”
“不会,陛下此时想必非常希望能叫你二哥抓住什么人出这口气,免得引起侯府上下不满,更难以在太后面前交待。”
宁寒溪沉吟,“是这个道理。”
“你最近可得罪过什么人?知道是谁做的吗?”宁夫人问道。
宁寒溪想了想,她鲜有得罪什么人,在幕都整日与陶乐一同玩,也没惹什么事端,一时难以回答。
“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只是当时牵马来的小厮面生的紧,想来是府里人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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