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的故障灯闪个不停,付秋下意识想去掏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去面试的,特地没带烟。
走回公交车上,踏板吱呀响了声,接着便没了动静。
司机身上说不定会有烟,他需要一些尼古丁的刺激让自己冷静下来。
“大哥,虽然不知道你还活着没,但都成这样了,肯定是抽不了烟了,对不起了。”
只见驾驶位上有两只手握着方向盘,右脚踩着刹车踏板,左脚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
司机剩下的身体则是完全没入一面墙中,融为了一体。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像是电子游戏中的穿模,却真实的发生在了付秋眼前,现实的不能再现实的世界里。
不只是司机,这辆公交车的大半部分都被这奇怪的墙面吞噬了。
如果不是付秋刚好想问问站点,估计他也有一个头在墙里,现在正和司机唠嗑呢。
在仅剩的两条腿裤兜里摸了下,烟没有,到是翻出了一个打火机。
有烟没火,付秋还能想想办法,毕竟男人在没有火的时候,智商会出现一种指数式的增长。但是没烟,那让爱因斯坦来估计也没辙。
付秋一边把玩着打火机,一边走下了公交车。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黄色的墙面和陈旧的地毯,还能闻到地面散发出的淡淡霉味,那味道就像是他老家梅雨季节时放了一个月的衣柜。
每隔一段距离天花板上就会有一盏嗡嗡作响的正方形荧光灯,照亮的地方,也是一模一样的陈设。
看来不用想着轻松离开这里了,付秋叹口气,这样的好事,老天爷就不能别捎上他吗。
在原地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他现在身上除了打火机,就剩下一台没信号的手机。
要是在这里等救援,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活活饿死,变成一具干尸。
看这里湿润的地毯,说不定还会浑身发霉长毛。
付秋心中一阵恶寒,他可不想变成白毛尸躺在这里。
那眼下只能往里走了,希望能找到点吃的或者出口。
踩着黄色的地毯,付秋沿着墙边慢慢摸索,顺便用打火机在上面烫出黑色的X标记,免得迷路。
虽然看上去是由房间连接而成,但是这里空间非常大,而且颜色统一,除了灯,墙壁,地毯,就没有别的东西出现。
这也导致人在里面非常容易失去方向,付秋已经不能完全肯定自己背后是不是来的方向了。
这是一座巨大,单调的迷宫,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里面走着,除了头顶上灯的嗡嗡声,只剩下脚下鞋子和地毯的摩擦声。
付秋拿出手机,对了一下时间,他已经快走了一个小时,但场景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手机的电量也只剩下了一半。
“这鬼地方真是啥都没有啊,就算来只蟑螂也行啊!至少让我知道能有东西活下来。”
一边嘀咕着,一边继续前进,在绕过一个拐角之后,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大大的箭头被画在墙上,付秋记得自己没有留下过这种样式的标记,靠近之后,他用手在上面抹了一下。
是用油墨画的,还没有完全干透,说明还有其他的人在这里,而且和他距离不是很远,口干舌燥的付秋心中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些人肯定有能活下来的办法。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继续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走去,很快他的眼前就又出现了一个箭头,两个,三个...
最后的指示在一道门前戛然而止,箭头指着门内,但门上却用红颜料写着一个大大的“DANGER!”。
意思是危险,付秋皱起眉头,跟着箭头走了半天,结果告诉他这里不是出口,反而是个死路?
红色的液体还在顺着门往下滴落,一股奇怪的味道钻进鼻子里,不是地毯散发出的霉味,而是那种难闻的铁腥味。
用手摸了一下门上的液体,非常的粘稠,但没有颜料的光泽。
这不是颜料!付秋心中一惊,这是血液,而且大概率是来自人身上的,一路上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踪迹。
盯着这扇让人汗毛竖起的门,付秋有些犹豫,肯定有人已经进去过了,在里面遇到了危险,这才返回留下了门上的警告。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进去,箭头已经断了,他只能继续在外面晃悠,选择渴死在发霉的地毯上。
如果进去的话,可能会遇到一些更加凶险的事情,付秋还没忘记那个被卡在墙里的公交车司机,但面前的这扇门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拼了,既然有人进去过,还活着出来了,那我也不一定就会那么倒霉。”
付秋选择再相信一次自己的运气,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随时准备好逃跑。
但门后的场景让他愣在原地,那是绝对不应该出现这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刚刚重复的黄色迷宫太过有冲击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人有些时候会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理学上将其称之为海马效应,也就是即视感。
但是付秋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用简单地似曾相识来形容了,他踏上地板,身后的门应声关上。
一列火车停在房间的一边,但另他难以置信的是上面的编号,那是付秋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列火车。
十二年前,他拽着奶奶的手,目送着父母登上这列火车,然而却再也没能等到他们回来,官方通报火车发生了侧翻,沉入湖中,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如果真的是沉了,那他眼前的是什么?如果官方是为了掩盖列车消失,那么他的父母肯定也来到了这里,说不定还活着。
虽然是十二年前的老式火车,但车身上看不出什么锈蚀的痕迹,房间里只有车头和后面的一节,剩下的部分则是在漆黑的隧道中,也不知通向何处。
除了火车,天花板上还有一块站牌,吊着它的两根铁丝断了一条,在空中歪斜着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站牌表面被红色的液体糊住,只能依稀辨别出三个字的轮廓,以付秋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也够不着,只能重新把目光移回火车上。
客厢车门半敞着,似乎在等谁上车,付秋紧绷身体,咽下口水,慢慢踩上踏板。
还好火车没有什么动静,车厢里乱七八糟的垃圾扔了一地,看得出来幸存的人走的很急,一些行李箱就这么被丢在座位上。
付秋随手在里面翻了翻,主要都是些衣物,没找到吃的东西剩下,估计是都被带走了,毕竟在这种地方,食物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付秋继续朝着火车头前进,但是越往前走,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那种让他不舒服的感觉来自于,这列火车,太新了...
无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东西,按道理来说,十二年的时间,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应该已经烂的不像样子了,但现在却像是崭新出厂。
伸手抽出墙上的检修单,纸张也没有泛黄变脆,摸上去手感韧性十足。
付秋皱起眉头,上面所有的名字也全都被涂掉,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关于这趟列车的任何信息。
那为什么不把车身上的编号也抹去呢?毕竟人名可能重复,但火车的编号是唯一的。
难道说...
付秋背后生出冷汗,他想起了门上的警告。
这像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反应过来的他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出车厢,这时一股巨力从背后直接把他踹进了车头的控制室。
付秋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都要断成两截,整个人只能面朝下趴在地上,腰部的剧痛让他根本没办法抬起上半身,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眼前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模糊。
“砰!”的一声,身后控制室的门也被用力的关上,震动的感觉从车底传来,付秋知道这是火车准备启动的前兆。
“不行,我必须,必须...”
他眼前一黑,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这列沉寂了十二年的幽灵火车,吞吐出白色的烟雾,慢慢地动起来,接着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中,没人知道它要开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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