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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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玄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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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海徐广涛的现代都市小说《官术》,由网络作家“卷帘西风666”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最具潜力佳作《官术》,赶紧阅读不要错过好文!主人公的名字为林海徐广涛,也是实力作者“卷帘西风666”精心编写完成的,故事无删减版本简述:驾驭权力,是一门高深艺术。需识大局、知进退、善谋略,还要懂女人。前三点是为了征服世界,最后一点,则是为了不被女人所征服。【fq】...

《官术》精彩片段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忠田打断了:“又不是问具体业务,主要是想听听,你对组建林业总公司有什么想法和建议,还是可以谈一谈的嘛,不要有什么顾虑,畅所欲言,想说啥就说啥,甚至反对意见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为什么,林海隐隐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源自于十多年县委工作养成的政治敏感。

类似四大国有林场合并、组建林业总公司的这种重大决策,在形成决议之前,一般是需要进行充分调研,然后在常委会上讨论表决,可今天的局面却有点不同寻常。

林业局的整个班子几乎全来了,这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四个国有林场的负责人也列席,就有点没必要了。

不对,这个会不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什么说道的!

顺着这个思路再往深处一琢磨,心里顿时猜出了个八九分。

中国的官场,历来是山头林立,黄岭自然也不例外。县长王忠田是土生土长的干部,早年曾经担任过县林业局局长,在黄岭县的林业系统中有很深的人脉,在座这些人,几乎都是他的门生故吏,显然是一个山头的。

相比之下,杨怀远则是个地道的外来户,显得形单影只。空降到黄岭这半年多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基层调研,所到之处,经常干一些掀盖子的事,搞得下面颇有微词。这么多年了,哪个书记主政,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凭啥你来了,就得换个活法呀!

尤其是老刘刚刚说过的,他要破格提拔一批年轻干部,显然是对黄岭原来的公务员体系不满,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这局势,咋跟我在林场所面对的情况有点像呢!

这样想着,眼珠转了转,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人这一辈子,不能指望机会四平八稳的出现在面前,很多时候,是需要点赌性的,林海现在就想赌一把。

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资格坐在人生的赌桌旁,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次机会,当然要牢牢把握住了。

“我个人认为,成立林业总公司势在必行,运作得好,可以带动黄岭的整个经济形势。”他大声说道。

杨怀远本来是低着头的,听林海说了这句话,立刻抬起头,双眼直视着他,目光之中的赞许和期待非常明显。

王忠田则微微皱了下眉头,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

“说说你的理由。”杨怀远饶有兴趣的道。

林海思忖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黄岭的林业资源非常丰富,如果县里成立这样一家公司,统筹规划,严格管理,不仅能带来可观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也会非常显著,绝对是一举两得。”

“好!说得不错,就是多少有点笼统!”王忠田微笑着说道。

其实,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你说得都是废话。

林海淡淡一笑:“王县长,是你非要问的呀,我只能这么笼统的回答,毕竟,我对业务还不够熟悉,暂时还谈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

“是啊,我有点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了。”王忠田笑着说道。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就到此为止吧,你啥也不用说了。

林海在县委工作了十多年,当然听得懂领导的这些潜台词,尽管还有点不甘心,但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如果一切到此为止,那林海就算是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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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杨怀远却突然开口了。

“林海,你是不是太谦虚了呢?据我所知,你虽然才上任三天,但已经有具体的举措了呀?”

林海不禁一愣,试探着问道:“不好意思,杨书记,你所说的具体举措是指什么?”

“你不是成立了一家老爷岭土产贸易公司吗?”杨怀远慢条斯理的说道。

“您怎么知道的?”林海笑着问道。

杨怀远双手抱在胸前,歪着头,笑眯眯的接着道:“你先别问这些,还是说说,你成立这家公司打算干点什么。”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两天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昨天晚上与老高和贺远的通话中了解的那些内容派上了用场。林海侃侃而谈,从老爷岭土特产的种类、产量和价格说起,最后谈到了集约化经营和种植,别看是现炒现卖,但也讲得头头是道。

“杨书记,王县长,诸位领导,我觉得林业资源的开发和利用,眼光还应该拓展些,比如,可以开发原生态旅游业和文化产业,这些在老爷岭地区都可以实现的,当然,暂时还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方案来,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他一口气说道。

在坐的这些人中,几乎都是林业系统的专业管理人员,要谈起林业资源的开发利用,随便挑出来个,都比林海有发言权,但偏偏就被他这个门外汉抢了风头。

大家面面相觑,只有杨怀远微笑着不住的点头。

“小林啊,看来,你是个有心人啊,上任三天,做了很多功课。”一直没吱声的副县长贺长发缓缓说道。作为主管林业的副县长,他的话还是有相当分量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往下听去,

贺长发继续道:“你的想法都非常不错,但有异想天开之嫌啊。其实,这些年,我们也有过多次尝试,徐书记在的时候,县里就搞过土特产展销会,也做过旅游推广,但最后都不很成功,究其原因,与我们县的基础设施和干部群众的服务意识都有一定的关系,好的思路与最终转化为经济效益,还是有相当的距离的,我觉得,你应该把心落下来,踏踏实实的熟悉业务,而不要总想着干大事业。俗话说,一口吃不出个胖子嘛。”

这等于是委婉的提出了批评,刚刚还神采飞扬,却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林海顿时有点蔫了,连连点头称是。

“长发啊,我倒是有不同看法。”杨怀远不紧不慢的插了句。

一把手发话了,贺长发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只好报之以微笑。

“年轻人就该有想法,哪怕是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也总比某些同志整天拿个罗盘到处看风水要强。”杨怀远的这句话明显是指向七星山林场的负责人黄大仙,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黄岭现在急需解决的,不是谁干得好、谁干得坏的问题。”杨怀远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圈在座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林海身上,提高了声音说道:“而是到底想不想干!只要想干,办法总比问题多。”

没有人回应,会议室里静悄悄的,甚至可以听到石英钟的滴答声。

杨怀远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黄岭的经济能否发生根本性转变,如何有效利用开发林业资源是关键,县林业局担负着大量的行政工作,无法集中力量搞经营。所以,成立林业总公司迫在眉睫。公司成立之后,通过整合资源,确立重点,分层次分步骤的对林业资源进行科学规划和开发,经济才能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刚刚林海同志提到了集约化种植,就是个不错的想法,我看就值得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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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人吱声,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杨怀远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把语气放缓和了些:“贺副县长刚刚说了,之前县里也搞过土特产展销会,但并不成功,那么请问,事后总结原因了吗?”

见书记提问了,贺长发只好说道:“总结了,主要是土特产的质量问题,其次,对市场行情的把握得也不够准确。”

杨怀远点了点头:“我们拿出来展销的土特产,都是农民自己搞的,没有统一的标准,质量难免参差不齐;市场行情的把握也是如此,农民不可能对市场进行充分的调研和分析,只能凭着经验做大致判断,所有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成立林业总公司来解决。同志们,我们不能遇到困难就浅尝辄止,要总经经验,不断改进,才是我们的工作态度。”

这番话虽然并非针对某个人,但贺长发听着也不很入耳,心里憋气,又无力反驳,只好讪笑着连连点头。

一直没说话的县长王忠田见状,连忙接过了话茬:“怀远书记说得非常对,态度决定一切,我看林海同志的态度就很端正嘛,事实上,他已经走到了大家的前面,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完全可以在老爷岭林场做个试点嘛,取得经验,再全面推广。”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并将目光投向了林海。

贺长发也斟酌着说道:“林海同志刚刚还提到,要在老爷岭林场搞生态旅游,这是个不错的思路,要我看,步子索性就迈得再大一点,将老爷岭林场搞成个林业开发区,并给予相关扶植政策,放开手脚,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

林海面带微笑,默默的坐在角落里,脑子却一刻都没闲着。

很明显,王、贺二位县领导对成立林业总公司是持不同意见的,只是碍于面子,不便公开与一把手唱反调,于是便使了个偷梁换柱的手段,把林业总公司变成了林业开发区,如此一来,范围和影响就都小了很多。

真是四两拨千斤啊,既让一把手保全了面子,又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杨怀远能轻易被糊弄过去嘛?

杨怀远坐得是头把交椅,大权在握,但却是个外来户,在黄岭官场没什么根基,王忠田、贺长发则是土生土长的老油条,在黄岭人脉很深,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总体而言,双方各有所长,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就算明知道自己被糊弄了,杨怀远也很有可能适当妥协,毕竟,真要闹僵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在这种态势下,选择站队就很关键了。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绝大多数人是选择站在王忠田一边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其实,林海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只能站在杨书记这一边,原因很简单,王忠田那边压根就没他的位置,即便削尖脑袋也未必能钻进那个圈子。

既然选了边儿,那就只能站到底了,古往今来,无论在什么领域,叛徒都没什么好下场。

“请问贺副县长,如果真把老爷岭林场改成林业开发区,那县里能给予什么具体的扶持政策呢?”他大声问了句。

贺长发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林海真顺杆爬,缺乏思想准备,一时有点含糊,

王忠田则连忙说道:“成立林业开发区,并不是要招商引资,主要是想激励林场搞多种经营,可以考虑先改善交通状况,老爷岭林场的路早就改修了,都快与世隔绝了,年年报计划,年年往后拖,借着成立林业开发区的契机,今年一定要把路先修了,至于其他嘛,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关乎政策的问题,不是拍拍脑门就能定下来的。”说完,转头看着杨怀远,笑着问道:“怀远啊,你觉得先搞个林业开发区,分两步走的安排可行嘛?我只是提建议啊,最后还得你拍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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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在中国的公务员体系中,这两个人既要互相协作,又免不了各种拆台。除非有一方特别强势,而另外一方甘当绿叶。否则,明争暗斗不断。

杨怀远从政多年,自然深谙此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就等于闹僵了。班子的老大老二闹僵,以后的工作就更不好干了。

略微思忖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

王忠田微笑着道:“广涛啊,你通知下去,让经发局立刻组织实施,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来,咱们特事特办,以最快速度,把林业开发区成立起来。”

徐广涛连忙答道:“好的,散会之后,我马上就办。”

王忠田又转向林海接着道:“小子,如此一来,你身上的担子可就重咯,怎么样,需不需给你安排个副手?”

林海苦笑:“如果有人愿意来的话,我当然没意见。”

“这是跟组织叫板呢!”王忠田开玩笑的道。

众人听罢,纷纷笑了起来,刚刚压抑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事已至此,林海索性就放开了,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全县林业系统的领导都在,这时候不提要求,岂不浪费。

这样想着,深吸了口气,大声说道:“诸位领导,我能说几句嘛?”

王忠田歪着脑袋,笑吟吟的道:“看来,这小子当官心切啊,还没等正式上任,就开始提要求了,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啊,不许要钱,要钱也没有,要命倒是有两条,杨书记和我的,你随便拿。”

林海听罢,不免泄气,苦笑着道:“那就算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可是你自己不想说的。”王忠田笑着道。

杨怀远微微叹了口气:“林海啊,我知道下面的困难很多,但县财政确实紧张,老爷岭这盘棋,到底能走成个什么样,就看你的能耐了。”

散会之后,林海正打算收拾东西走,却被喊住了。

“先别走,去办公室等我。”杨怀远命令道。

他答应一声,不敢怠慢,径直去了书记办公室,跟值班秘书说明情况之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规规矩矩的在沙发上坐定。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垂手而立。

办公室的门一开,杨怀远大步走了进来。

“站这儿干嘛,改行当保安了?”杨怀远沉着脸说道:“过来坐吧。”

他没敢吱声,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待杨怀远坐好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对面坐了,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谦恭的微笑。

杨怀远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应该看出来了吧,他们都不支持成立林业总公司。”

林海眼珠转了转,斟酌着道:“这个......我多少看出来点。”

杨怀远淡淡一笑,拿出烟来,自己点燃,随后扔给林海一根。他伸手接过,却并没敢抽,只是默默的攥在手心里 。

“说说吧,为什么要站在我这边呢?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中立的,就像七星山那个风水先生和洋河的老郑,含含糊糊的表个态,或者干脆和稀泥。”

林海低着头,思忖片刻,苦笑着道:“怎么说呢,杨书记,您可能对我的处境不够了解,目前,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干出点名堂,要么被就地免职,从此彻底边缘化,所以,如果换成您,估计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杨怀远微微点了下头:“选择是因为没得选择,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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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所长与贺老六寒暄了几句,转向林海,神态略显倨傲的点了点头,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沉着脸问道:“我们刚刚接到群众举报,说林主任带着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把老贺的仓库给封了,还动手打了人,有这么回事吧?”

这句话的倾向性是显而易见,林海听罢,顿时便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眼一旁的贺老六,用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想不到贺老板学会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了呀。”

贺老六却连连摇头:“天地良心,我可没报案。”

林海微微一笑,转而问刘所长道:“请问警官同志,这个报案的群众,又是何方神圣呢?”

刘所长冷冷的道:“谁报的案,与你无关,就说有没有这件事吧!”

林海反唇相讥:“报案人的叙述与事实严重不符,捏造事实,有诬告之嫌!首先,什么叫身份不明,这个词从何而来?其次,说我们动手打人,证据何在?这些关键问题必须搞清楚呀。”

“废话,我这次来,不就是要搞清楚这些嘛!”刘所长提高声音说道。

林海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你压根也没搞,上来就直接定性了,所长同志,你平时都这么办案嘛?”

刘所长有些恼了,敲着桌子说道:“林主任,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我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没有任何问题,质疑,是我的权利。”

刘所长撇了下嘴:“我知道你以前在县委工作,见过点世面,但别动不动就提权力。你确实有权力,但更有义务,请先回答我的问题,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

林海歪着头想了想:“好吧,我配合。”

刘所长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问道:“那就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下吧。”

林海不慌不忙的把事情经过讲了,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封仓库属实,但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没发生任何冲突,如果你口中的报案群众一定说发生了斗殴,那请他拿出证据,否则,我保留追究其责任的权力。”

刘所长哼了声:“放下打架的事不说,先说一说,你为什么要封仓库吧?”

“请问刘所长,你上班离开家的时候会锁门嘛?”林海突然问了句。

刘所长一愣:“当然锁门了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的家,我说了算。”

林海微微一笑:“这就是答案,仓库是林场的,是登记在册的国有资产,作为林场负责人,我把库房暂时封了,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如果你今天非要一个答案,那也可以告诉你,很简单,工作需要。”

刘所长吃了个软钉子,一时无语,沉吟片刻,这才又缓缓说道:“林主任,你这句话可就不在理了,仓库是林场的不假,但里面存放在别人的货物啊,你凭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给封了呢?”

林海还是很平静:“什么货物?”

“蕨菜呀,价值好几十万呢,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没劲儿了。”刘所长冷笑着道。

林海不慌不忙:“谁允许私人的货物存放在国营林场的仓库里的?我可以不经允许,把个人物品存放在您的家里吗?”

刘所长一愣,扭头看了眼贺老六。

林海则继续说道:“退一步讲,放就放了,可使用仓库的租赁合同呢?四年了,房租给谁了?水电费谁缴?”

“你问我,我问谁啊?”刘所长把双手一摊:“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四年前,贺老板未经任何人许可,便私自撬开仓库大门,并强行使用至今,四年期间,没有交纳一分钱租金,连水电费都是林场垫付的,这些情况报案人跟你提了吗?”林海问道。

刘所长冷笑一声:“我不需要了解这些事,这属于你们之间的经济纠纷,经济纠纷不归公安机关管辖,但你不打招呼便封仓库,导致引发冲突,这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再重申一遍,没有引发任何冲突,事实上,贺老板正在跟我协商解决这件事,不过既然提到冲突,我就顺便报个案吧。”说完,起身走到窗口,大声喊道:“二肥,你上来。”

二肥答应了声,快步上楼,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请看下吧,刘所长,这是当地村民二肥子,对不起,大名我还真不知道。咱们先说正事,昨天上午,他在林场的院子里,被贺老板的人围殴,打人的凶手就在楼下,对了,现在报案可以吧?”林海微笑着说道。

刘所长眼皮都没撩一下,只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问题,一会带回所里做个笔录。”

林海却不依不饶:“两个行凶者就在楼下,我请求公安机关采取相应措施,立刻将人控制起来。”

刘所长有点恼了,指着林海的鼻子喝道:“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啊,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海也毫不示弱:“这不是指手画脚,只是提醒和请求,如果因为你的不作为,导致行凶者逃走,进而对案件审理造成影响,我保留向上级公安机关申诉的权力。你别瞪眼珠子,我的话没有任何毛病,要不咱们给高局长或者姚政委打个电话,请他们给评评理。”

这招儿在兵法上叫做连蒙带唬。

在县委工作十年,林海对县各局办的领导还是很熟悉的,这些县里的大员来拜见书记,偶尔也会跟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聊上几句,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大多混了个脸熟。

刘所长当然不服气,冷笑着道:“你少拿局长和政委吓唬人,我现在是正常接警,询问当事人,有什么可评理的。”

林海呵呵一笑,指着他说道:“有你这样正常接警的嘛?我办公室里有监控,就凭你现在这扮相,我甚至可以怀疑你的真实身份。要是我把监控录像交给县纪委,你这个所长能不能继续干下去,都在两可之间。”

这句话起到了点作用,刘所长听罢,连忙将警服整理了下,气焰也不那么嚣张了。

旁边的民警见状,连忙走上前来,微笑着说道:“林主任,刚刚刘所情绪有点激动,你别介意啊。我是这么认为的,贺老板使用仓库四年,没付租金是属实的,作为林场的负责人,你有权向其讨要,但扣押仓库里存放的货物,就有点不妥了,这是两回事,不能混淆。”

这位警官的话确实说到了点儿上。

从法律上说,即便贺老六没交租金,林海也无权扣押他的货物,公安和司法机关扣押公民财产时,也需出具相关的法律文件才能执行。

林海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唱好了,诸事顺利,唱不好,全盘皆输。

他不慌不忙的点上根烟,微笑着对那个年轻警官说道:“你说得非常对,但需要解释的是,我没说扣押贺老板的蕨菜呀,只要他把拖欠的租金和水电费付了,随时可以拉走,但是如果拒不认账的话......”说着,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然后递给了年轻警官。

“什么意思?”年轻警官没有伸手接。

“没什么意思,你打下这个电话就什么都清楚了。”他平静的说道。

年轻警官瞥了眼屏幕上的备注,见写着杨书记三个字,不由得微微一愣。刘所长也歪着头看了眼,然后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半个月前,杨怀远来老爷岭镇调研,行程中本来是没安排去国营林场的,可谁也没想到,书记突然提出要去看一看,搞得镇领导措手不及,很是被动。

书记既然下命令了,大家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作为镇派出所所长,刘万全当然全程陪同。亲眼目睹了杨书记看到林场破败不堪和管理混乱的状态之后大发雷霆,把几个镇领导训得跟三孙子似的场面。

杨书记走后,镇政府的几位头头聚在一起,琢磨了很久,也没搞明白这位新上任的一把手,为啥对已经多年无人关心的林场感兴趣。

难道林海的背后有杨书记的支持?刘所长默默的想,否则,这小子新来乍到的,咋敢这么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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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体制内的人,都深知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很多时候,看似个普普通通的人和事,但其背后所隐藏的力量却非常强大,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无穷的麻烦。所以,在没摸清楚对方底细的前提下,说话做事最好留有余地,这样既能掌握主动,又不至于被卷入纷争之中,无法脱身。

刘所长当然不会打电话向杨书记求证,略微思忖片刻,随即换了副脸孔,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电话就免了,我看这样吧,林主任和贺老板还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要是感觉这里说话不舒服,那就换个地方,弄两个菜,再烫上一壶酒,再麻烦的问题,也都是可以解决的嘛。”他道。

林海暗暗松了口气。

这招拉大旗做虎皮,算是把局面暂时稳定住了,但对付刘所长可以,用在贺老六身上就未必管用了,只要这家伙和徐广涛通个电话,那虎皮上立刻就得被戳个大窟窿。

所幸的是还有昨天晚上的录音,只要拿捏住这一点,贺老六也不敢轻举妄动。

“算了吧,贺老板的酒,我是再也不喝了,全是各种坑啊,坑里有水,水下有钉儿,一脚踩进去,非人仰马翻不可,咱道行太浅,只能敬而远之了。”他故意强调了下,说完,还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贺老六。

贺老六的脸色很难看,刚要张嘴说话,可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眼,似乎是想起身出去接,可犹豫了片刻,还是当着几个人的面接了起来。

“广涛啊,我是老六。”他说着,眯缝着眼睛,冷冷的盯着林海。

林海的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飞快的思考着对策。

谁也听不清电话里到底说些什么,只是发现贺老六的表情有点异样,眉头紧锁,连着嗯了几声,然后收起电话,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沮丧。

“徐科长说什么?”刘所长问。

贺老六若无其事的道:“没说什么,闲着没事瞎聊。”说完,转向林海,斟酌着道:“林主任,你看这样行吗?我明天就把租金和水电费的钱送过来,然后咱们补签个租赁合同。”

林海非常意外,按照预想,贺老六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范的,他甚至做好了应付激烈冲突的思想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难道是徐广涛那个电话里说什么了?

刘所长也很诧异,盯着贺老六,试探着问道:“老贺啊,你的意思是,明天就把租金补上,是吗?”

贺老六点了点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我私自撬开仓库,做法确实不妥,现在林主任既然提出来了,那咱也不能耍臭无赖呀,就这么定了,明天交钱,补签合同。”

本来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不料林海却平静的说道:“谢谢贺老板这么通情达理啊,不过,我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交的是这四年欠的租金,但租赁合同嘛,恐怕不能签。”

“不能签合同,这是啥意思?”贺老六问道。

林海微微一笑:“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不签合同就是仓库不外租呗。你把钱交了,三天之内,将仓库清空。”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贺老六的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林海,咬牙切齿的说道:“林主任,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我从来不开玩笑,林场有自己的规划,仓库另有用途,实在不便外租,还请你多多谅解。”林海郑重其事的说道:“至于清空的事嘛,或许三天的时间有点紧张,还可以商量,但最迟不能超过一周。”

贺老六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林海把双手一摊:“贺老板,派出所的民警同志可以作证,我刚刚的话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怎么能叫做欺人太甚呢?仓库是国有资产,林场有自己的用途,凭啥就一定要租给你呢?”

贺老六无语,半晌,缓缓的站起身,说道:“好!没问题,就这么定了,明天交钱,一周之内清空。”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林海喊了句。

贺老六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还有什么指示?”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是林场的正式职工,走的时候是不是该请个假呢。”林海认真的说道。

贺老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这才说道:“我没有请假的习惯,你按旷工处理吧,开除也可以。”说完,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扬长而去。

刘所长和年轻警官面面相觑,好一阵,这才讪笑着说道:“还是别把矛盾搞激化吧,大家都不容易,尽量互相理解吧。”

“不是要激化矛盾,关键我也有难处呀,杨书记催得特别紧,我这边工作如果跟不上,是要挨板子的。”他愁眉苦脸说道。

刘所长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杨书记为啥对林场这么重视,是有什么新打算吗?”

林海眼珠转了转:“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来之前是立下军令状的,一个月之内要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否则,就地免职,所以,现在压力非常大,只能黑着脸做事了。”

两名警官互相对视了眼,都微笑着表示可以理解,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叮嘱二肥,让他抽时间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送走了两名警官,林海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虽然搞不清楚贺老六的态度为啥突然转变,但毕竟这头一脚算是连蒙带唬的踢出去了,并基本达到了预想效果,至于后续工作嘛,必须紧锣密鼓的展开,不能给贺老六任何喘息的时间。

反正是背水一战,有进无退!总之,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徐广涛的各种算计,还不如主动把水搅浑,然后来个浑水摸鱼呢。

“林哥,从今往后,我就跟着你干了!不要工资,给你当保镖行吗?”二肥颠颠的跟在屁股后面说道。

林海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这个壮得跟牛犊子似的小伙子,笑着道:“瞧你那点出息,当个保镖,还不要工资,这不是心甘情愿被剥削吗?”

“我就是心甘情愿,林哥,你太牛逼了,连刘老屁都被你训了,我彻底服了。”二肥说道。

林海愣了下:“刘所长外号叫刘老屁?”

“对啊,这家伙就爱放屁,而且还贼响,所以大家就给起了这么个外号。”

林海听罢,不禁哑然失笑。

二肥则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哥,我不是说着玩的,刚才在楼下,老高说护林员根本不够用,如果林场正常运营的话,肯定还需要招聘兼职护林员,我第一个报名,工钱你看着给,不给也中,反正以后就跟着你了,不为别的,就图个心情愉快。”

林海歪着头想了想。

“说得没错,你小子人高马大的,还真能派上点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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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众人的欢呼雀跃不同,林海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他很清楚,较量才刚刚开始,虽然初次交手没落下风,但距离最终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贺老六为什么在接完徐广涛的电话之后,态度迅速发生了转变,只有弄明白了这一点,才能决定下一步的方向。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把电话打给了综合科的同事老刘。

电话刚响了一声,老刘就接了起来。

“海啊,我也正想给你打个电话呢,怎么样,那边工作还顺利嘛?”老刘关切的问道。

他故意叹了口气:“这荒山野岭的,除了空气新鲜之外,剩下就没一样看着顺眼的,无所谓顺不顺利,凑合着混吧。”

老刘听罢,略微停顿了下,压低声音说道:“人生就是这样,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所有人都以为你被发配了,可没准机会就在下一个路口招手呢。”

“刘哥,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莽莽山林,哪里有什么下一个路口,机会更是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就算招手,估计也是跟我说拜拜呢!”他苦笑着道。

老刘神秘的一笑:“别那么悲观,给你透露个好消息,听完之后,保证你就有精神了。”

“啥好消息?”他连忙问道。

老刘继续说道:“在昨天下午召开的常委会上,杨书记正式提出了抓住契机,振兴黄岭经济的口号,并将未来的工作重点放在了对林业资源的开发和利用上,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号,未来几年,至少在杨书记任期之内,黄岭县很有可能走上以林业资源带动经济发展的道路,所以说,并非你想象的,机会渐行渐远,要我说,你还真得把眼睛瞪起来,工作上不能任何含糊,沉下心来,做好准备,等待时机的到来。”

黄岭县素有七山二水一分田之称,境内主要以山区为主,林业资源非常丰富,共有国营林场四个,其中以老爷岭面积最大。相比林地,农田不仅少得可怜,而且分布零散,无法形成规模作业。

其实,历任领导也很清楚这种情况,任期内的工作基本都在围绕林业资源做文章,但收效甚微,多年以来,始终没取得什么显著的成效。

“这都老生常谈了,徐书记在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打法嘛,没用的。”林海笑着说道。

“你错了,徐书记那阵是搞化整为零,主张调动农民的积极性,而杨书记的思路是集约化经营,强调规模效应,在常委会上,他明确提出,要对四个国营林场进行资源整合和统一规划,充分发挥国营林场的优势,不搞小打小闹。为了实现这个战略目标,决定成立个工作组,由陈副县长亲自挂帅,县林业局具体负责,同时从县委和县政府抽调精干人员,近期对林场的所有设施搞一次排查摸底,确认产权归属,有争议的限期解决,对在林区内私自修建的房屋和设施一律强制拆除,怎么样,这动作可不算小啊。”

林海听罢,恍然大悟,怪不得贺老六接完电话,态度立刻就变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黄岭的四个国营林场中,除了老爷岭地处偏远之外,剩下的三个都距离县城较近,交通相对方便,经过十多年的封山育林,生态环境和自然环境都得以改善,用风景如画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其中七星山林场占地面积虽小,但却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宝地,历来是黄岭县有头有脸的人修建阴宅的首选之地。这么多年,大家各显神通,或瞒天过海,或巧取豪夺,整个林场都快成了豪华墓园了,各种大型家族墓地的奢华程度,甚至堪比古代的王公贵族。

而另外两座林场中虽然没有墓地的困扰,但各种私自占用修建房屋却多如牛毛,很多小别墅依山傍水,宛如世外桃源。

由于交通不便,上述问题在老爷岭林场并不突出,但贺老六强占仓库,垄断经营,肯定也在整顿之列。

徐广涛身为县委办公室综合科科长,对此当然知晓,为了不陷入被动,只好命令贺老六赶紧收敛了。

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徐广涛的如意算盘,却被杨书记的雷厉风行给打乱了。

“要这么说,我还因祸得福了呗?看来,还真不能含糊啊。”林海笑着道。

老刘也笑:“是否因祸得福,现在还无法下定论,但我当时就说过,毕竟是往上走了一步嘛,总比原地踏步强,而且,你和徐科长关系那么紧张,窝在县委,这辈子也没出头之日,还不如出去闯一闯呢!”

“我知道了刘哥,你先忙着吧,改天我回县里,请你喝酒。”林海说道。

挂断电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又给县工商局的一个朋友打了通电话,然后把老高和贺远喊了上来。

“你们俩得辛苦一趟。”他道:“下午动身去县里,去县工商局办理营业执照。”

“办什么营业执照?”两人都是一愣。

林海微微一笑:“我准备成立个老爷岭特产贸易有限公司,由咱们林场全资控股,具体如何注册都打听明白了,相关的材料让王心莲找给你们,我在县工商局那边有个朋友,他会帮忙的,需要什么,咱们再电话联系。”

贺远眼珠转了转:“林主任,你这是打算跟贺老六公开竞争嘛?”

他淡淡一笑:“当然啊,咱们守着五千亩的山林,为啥不搞多种经营呢?我想了,贸易公司成立起来,就由你们俩人负责。”

没有什么比这个承诺更有动员效果了,二人听罢,眼睛立刻就开始放光了。

片刻之后,王心莲也来了,按照要求,将各种材料逐一找了出来,林海想了想,又拿出了五百块钱现金,说道:“这些钱拿着,吃饭住宿用,记得要发票,回来报销。”

两个人接过钱,欢天喜地的走了。王心莲也跟了出去,不大一会,又重新回来,将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床上。

“我都给你洗干净了。”她柔声说道。

林海笑了下:“你太客气了,其实没这个必要的,我在县里的时候,衣服脏了一般不马上洗,都是换下来扔在那里,等实在没得换了,再重新穿一轮。”

王心莲扑哧下笑了。

“那怎么行,以后我给你洗。”说完,脸微微有些红了。

林海也感觉有点不自然,于是连忙把话题岔开了。

“你脚怎么样了?”

王心莲浅笑着道:“基本没什么事了,就是还不敢太用力,对了,昨天晚上张大鼻子来过了吗?”

林海这才想起那个邋邋遢遢的老头,无奈的笑道:“来了,连吃带喝的,临走还嘟嘟囔囔的,好像还不怎么高兴。”

“他就那样,一天三顿饭,顿顿离不开酒。”王心莲低声说道:“那你们聊得不怎么对心思嘛?”

“没聊什么,他醉醺醺的,说话颠三倒四,再说我也有点累了。”林海回道。

王心莲哦了声,似乎有点失望。沉吟着说道:“他不是咱们本地人,是六十年代下放到老爷岭的,听说还是个大学教授呢。”

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在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确实有很多城里的知识分子被下放到黄岭,不过后来都落实政策回去了,这张大鼻子怎么会留下来呢?而且,满嘴黄腔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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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教授,不太可能吧,当年我们村子也有下放户,拖家带口的,后来落实政策之后,早就都回去了。”林海笑着道:“估计是以讹传讹,要不就是他自己吹牛。”

王心莲却摇了摇头:“是我爹亲口说的,绝对不会错,他是省城大学的历史教授,当年因为成分不好,就被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教育,其实,他本来是在邻县的,与我们村子一山之隔,由于懂中医,便被借过来帮忙培训赤脚医生。”

“后来呢?”林海饶有兴趣的问。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在咱们这边住下了,生产队还分给他一处房子,等到落实政策那阵,他就有点疯疯癫癫的了,整天背着个包,也不回家,就在山里转悠,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镇里曾经主动找过他,说要省城的学校在四处找他,可他却说自己的工作没做完,哪都不去。转眼五六年过去了,渐渐也就没人提了。”王心莲说道。

闹了半天,这个倚老卖老的张大鼻子,还真是个知识分子。林海在心里默默的想。

王心莲又接着说道:“他只是看上去疯疯癫癫,其实,人可厉害了,不仅懂中医,还能掐会算,每逢过年,十里八村找他给算命的人都得排队呢,这还不算,对林下参养殖也非常在行,自己总结出了规律,免费教给村民,但大家都不咋买账,他特别生气,说村子里的人就是群会说话的猪,然后就搬到关帝庙住了,一晃七八年,谁劝都不肯回来。”

东北是人参的故乡和主产区。

人参对自然环境的要求很高,海拔高度,光照时间,温度湿度,土壤养分等等,缺一不可,所谓林下参,就是在适合人参生长的林区人工种植的参,处于半野生状态,在野山参几乎难觅踪迹的今天,林下参已经成为市场的主流。

“种植林下参很赚钱的,大家为啥不买账呢?”林海好奇的问。

王心莲想了想:“品质好一点的林下参,至少要十年甚至十五年左右才能采摘,这么长的时间,变数和风险都很大,村民们都不愿承担,说是十年下来,还不如去城里打工赚钱呢。最重要的是邻县那边都是大棚种植人参,产量高,把价格拉得很低,所以就更没人愿意种了。”

原来如此。

人参园大规模种植,产量确实能上去,但药用价值难免打折扣,价格自然就低,林下参的种植时间长,风险确实大一些,但如果是林场统一管理,就可以通过规模效应来降低风险,只不过 前期投入比较大,目前的经济状况难以承受,但以后就不好说了,可以作为远景规划,至少,在给杨书记的汇报中,完全可以大书特书一笔。

多年从事文字工作,林海深知写材料的重要性,像类似这些事,不论将来是否能实现,只要能写出个一二三来,就会被视为工作能力的体现。

“看来,我对这位张先生有失恭敬啊,抽空得专程去拜访下。”他笑着道。

“好呀,到时候我陪你去。”王心莲高兴的得道。

林海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

在贺老六的租金交上来之前,林海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搞卫生了。吃过了午饭,他带着众人来了次彻底大扫除,忙了一下午,将破败不堪的办公楼收拾得焕然一新,有了生机。

四点半,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回家了,二肥主动请缨,表示要带着几个哥们晚上在仓库值班,以免贺老六暗地里了动手脚,林海也有这方面的顾虑,略微犹豫了下,也就点头答应了。

他挑选了三个年轻机灵的小伙子,算上二肥,总计四人,正好能凑一桌麻将,也省得长夜漫漫,无法消磨时间。

将四个人安顿好了,他这才返回办公楼,却发现王心莲没走,也不知道在食堂里忙活什么。

他推门走了进去,问道:“你咋还不回家?”

王心莲擦了把额头上汗,笑吟吟的说道:“我不走了,明天早上给你和二肥他们几个做早饭。”

“不用,你赶紧回家吧,几个大男人,少吃一顿饿不坏的。”他笑着道。

王心莲却摇了摇头:“不吃饭怎么行,你不用管了。”

“可是,你住哪儿呀?”他问。

王心莲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折叠床:“我早就准备好了。”说完,抿嘴一笑,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愈发迷人,不容分说,便将林海推了出去。

“楼下太凉了,要不,你上楼睡吧,我住下面。”林海说道。

“不用,我都习惯了。”王心莲头也不回的说道。

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林海会心一笑,转身回了办公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自己的一些思路和构想记下来,这是他多年从事文字工作养成的习惯,别小看这些看似零散的碎片,但积攒多了,把这些碎片综合起来,就能形成一份非常有说服力的文字材料。

不知不觉之间,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合上电脑,正打算在去仓库那边转一圈,王心莲拎着个大号的水壶和一个塑料盆推门走了进来。

“我刚刚来过一次,看你正忙着,就没进来。”王心莲说道。

“有事?”他问

王心莲很认真的说道:“烫脚啊,你忙了一天,很解乏的。我还特意采了些草药,都是有助睡眠的,保你能睡得跟头小猪似的。”

说完,将水倒入盆中,调试好水温,便端了过来。干了一天的活儿,林海也确实有点倦意,有人伺候,自然乐得享受,于是便将鞋子脱了,刚把脚放进去,就听外面有人扯着脖子喊道。

“大莲儿,你他妈的跑哪去了?”

那声音略显沙哑,却穿透力极强,一听就是张大鼻子的。

王心莲听罢,连忙起身打开了房门,说道:“我在这儿呢。”

“妈了个巴子的,让你给老子炒几个菜,你跑楼上干嘛去了。”张大鼻子一边嘟囔,一边走径直上楼,推开门往里看了眼,两个浑浊的小眼珠转了转,笑着道:“怪不得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小鲶鱼要钻莲花瓣儿,我是不是有点碍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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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王心莲说道。

“那就受累了啊,晚饭不用太复杂,弄八个菜,包四样馅儿饺子就可以了。”他开玩笑的道。

王心莲白了他一眼,继续忙去了。

出了家门,他骑上自己的电瓶车,直奔县委办公楼。

在电梯里就遇到了几个同事,大家都很热情,问长问短的,并相约找个机会聚一聚。

推开办公室的门,老刘更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上下好一顿打量。

“你这胳膊咋还受伤了呢?”老刘问。

他淡淡一笑:“别提了,昨天割了个口子,缝了好几针呢。”

“这么大的人了,咋还毛毛愣愣的呢。”老刘埋怨了句。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了。

临近中午,大家的工作状态有点松懈,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他抓紧时间,低声问道:“刘哥,今天下午到底要开啥会呀?”

老刘神秘的一笑:“这个会可挺重要的,与你有很大关系啊。”

“是嘛,那快说说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老刘说道:“杨书记的特点是大刀阔斧,雷厉风行,只要认准的事,必须在最短时间里付诸行动,任何延误和推诿,都会被认定为工作态度和能力的问题。”

新任书记的这些特点,林海是有所领教的,听罢并不以为奇,只是连连点头。

老刘又接着道:“提出以林业为突破口的战略构想之后,第一个具体措施立刻就跟上了。”

“什么措施?”

“将四家国营林场合并为一,成立黄岭县林业总公司。实行事业单位企业管理,除了自收自支之外,每年还要上缴利润。这还不算,同时提出,对全县的林业资源进行统一管理和开发,一年之内见项目,两年之内见成效,三年之内见利润。”

林海默默的听着,事实上,杨书记的这套打法,倒是与他的构想很对路数,只不过,要实现这些,有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钱。

黄岭的财政状况,用一句歇后语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了。

罗锅上山,钱(前)紧!

林场属于差额财政拨款单位,如果实行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的模式,那就意味着连人员工资都要自行解决了,这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在他看来,杨书记的这招与其说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其实更像是要急于甩包袱。

“这能行吗?林场拿什么自收自支啊!”林海沉吟着问道。

老刘也是眉头紧锁:“不行也得行,目前的大环境就是这样,黄岭在全省的县级城市中GDP排名垫底,杨书记这次任务就是要彻底扭转这种局面,他的压力也很大,所以,只能将压力逐级分解下去。不仅是对经济,在干部调整上也有大动作,据说马上要破格提拔一批年轻干部,徐科长首当其冲,估计很快就要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了。”

怪不得徐广涛最近这么消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闹了半天,是在节骨眼上啊!

平心而论,徐广涛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县委办公室是个承上启下的部门,没两把刷子,还真就应付不了,但他却游刃有余,把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不服不行。

“我个人觉得,林业总公司肯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林业局那帮家伙都鸡贼着呢,你下午要少说话,遇事在脑子里过下,别张嘴就来。”老刘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林海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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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成立林业总公司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大,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苦差事,肯定是要落到现任林业局局长的脑袋上。

当林海踏入县委会议室的那一刻,他尚未意识到,这个看似寻常的会议,即将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屋里已经坐着两个人,正在说着什么,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眼,发现并不认识,便没说什么,仍旧低声交谈。

林海很识趣,并没凑过去,而是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默默的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徐广涛带着几个工作人员率先走了进来。作为即将上任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布置会场自然是他的工作。林海实在懒得跟这个家伙打招呼,索性就低下了头,佯作不知。

按照与会领导的级别依次将名签在会议桌上放好,再摆上一瓶矿泉水,布置好了一切,这才快步走到了林海面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啥时候回来的,咋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林海无奈,只好抬头淡淡的道:“上午就回来了。”

“晚上有安排没?”徐广涛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要是没安排的话,咱俩找个地方坐一坐呗,我请客。”徐广涛微笑着道。

林海想了想:“不好意思,我晚上我约了朋友了,要不改天吧。”

徐广涛微微皱了下眉:“是真约了人,还是不给面子?”

林海非常讨厌徐广涛这种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于是笑着道:“你要是这么问的话,那我就只能说不给面子了。”

徐广涛听罢并不恼火,脸上还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你小子,永远都这么又臭又硬的。”

林海叹了口气:“差不多吧,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嘛。”

徐广涛歪着头,似笑非笑的道:“话是那么说,但有些习惯是毛病还是要改的,与时俱进嘛,不能一成不变。”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望着徐广涛的背影,林海冷笑了一声。

真是个小人得志的时代啊,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却官运亨通,提拔重用,实在是没地方讲理去!

快一点的时候,出席会议的人陆续都到了,林业局书记、局长、第一副局长,主管林业的副县长贺长发等人陆续进入了会议室,大家互相寒暄过后,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一点整,会议室的门开了,县委书记杨怀远和县长王忠田快步走了进来了,紧跟其后的徐广涛则紧走几步,麻利的伺候两位领导入座。

杨怀远坐好之后,先是跟身边的王县长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朝徐广涛微微点了下头。

徐广涛随即大声说道:“好了,现在开会,请将手机关机或者调至静音状态。”

众人纷纷照做。

“下面,请王县长讲话。”

众人赶紧鼓掌,待掌声停了,王忠田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先传达一下县委的会议精神吧。”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着。

所谓会议精神,就是老刘说的那件事,四个国有林场合并,组建黄岭县林业总公司,实行企业化管理,对全县的林业资源进行综合开发利用,自收自支等等。

会议室里非常安静,与会者都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关于成立林业总公司的事,目前还只是务虚阶段,相关细节没有形成最后的决议,今天把同志们找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尤其是来自基层的声音,怎么样,谁先谈一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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