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白悦清几乎没有离开过身下那座千工拔步床。
他每天都要在这金镶玉嵌的绫罗暖帐中,被迫经受那种堪称侮辱的上药方式。
而更加让他痛苦不堪的是,每隔三两天,魔尊就会帮他重新换一柄新玉势……
白悦清如堕轮回般无法解脱,只能被迫清醒感受体内寒冰被自己一点一点暖化,被自己一点一点吸收,那种熬人的击溃感,几乎令他如困兽般陷入疯狂。
他每日趴在绫罗绸缎上,羸弱躯体如坠冰河,他被冻的无法起身,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着寒冷,无尽寒潮将他淹没。
甚至……无形的屈辱狎.玩感也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旧玉被他身体硬生生暖化后,有些凝脂被他身体吸收,而有些……则渗出了体外,常常令他羞窘无比。
直到他可以勉强下地行走时,才出言拒绝了魔尊让他时刻佩戴玉势的命令。
而这个一直以来都肆意邪妄的面具男人,也显露出了他蛇类的贪婪本性。
他依稀记的,那天男人是用何等幽暗眼神注视着他,然后手掌轻抚他的小腹:“真好,原来妖妖快修复好了啊!”
魔尊的动作细致温柔,目光却冷的像终日不见暖阳的湖底深处,眼尾处携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期待之色,嘴角那一丝嗜血弧度昭示着不详。
白悦清当场就被这句话吓呆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本以为自己的拒绝会让魔尊生气或者愤怒……
可却万万没想到,魔尊对他卸去玉势的要求,竟是期待并且许可的。
白悦清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想尽快摆脱那熬人玉势,却未曾仔细想过,一旦自己真的被卸去玉势,那就代表……他身体已经彻底修复好了。
他可以重新纳物接客了……
仿佛又是一个可怖轮回,白悦清永远都会回到原地,重新走一遍那些荒唐耻辱的刑法!而这一切永远都没有终点,也无法结束!
受惊之下,白悦清本就没有彻底好透的羸弱身体又发起了高烧,他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梦见有东西推开了那扇雕刻着精致镂画的门栏,然后将躲藏在帐子里的自己拖了出来,将他残忍无情的开膛破肚,然后剜骨挖心……
“啊……”
他在混沌噩梦中骤然惊醒,却只能独自面对这座洒满明月光芒的奢靡暖帐。
他惶惶不安,他一无所有。
他深陷囹圄,却无法自救。
白悦清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搂抱着自己那颗因恐惧而跳动不休的心脏,试图互相依偎着找到一点温暖,可却什么都得不到,琉璃眸子呆怔茫然的望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苍白空洞的精致绣帐,冰冷死气的珍玩玉器,还有身下那找不到任何安全感的千工拔步床。
一切都生疏拘谨的让他找不出丝毫代入感,仿佛他不是这里的居住者,而是一个误闯进女子闺房的异类。
千工拔步床,本就是专为贵族女子所打造的奢侈之物。
可这东西却强加在了他身上,明明周围没有一根铁链束缚他,可那无形链条却深深镶嵌在了他的骨血里,叫他动弹不得,叫他求死不能,叫他像个被丢在笼子里的可怜宠物,每日都被野兽闯入房中撕咬……
自那以后,白悦清的精神状态就越发颓靡,他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身体好转的迹象,依旧每日卧床修养,不敢下床行走,不敢拒绝男人上药和佩戴玉势的命令,只谨慎应付那因他身体迟迟不好,而性子越发阴晴不定的魔尊。
白悦清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神色,如果不是怕魔尊发现异样,他甚至都想把身上伤口重新撕裂……
他潜意识里就十分抗拒承欢。
可,伤口早晚有一天会好的……他根本无法拒绝承宠,头上铡刀牢牢悬挂在他的脖颈之上,令他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白悦清现在就像被关在华丽牢房中等待死刑来临的囚犯,在这煎熬磨人的缓和期中,战战兢兢的等待属于他的判决书的到来……
——
与之相反的是,伏妄却很享受这一切,在自己的地盘上,完全掌控这个人,享受那人的惶恐不安,他的害怕战栗,他的乖顺听话……
相比以前来说,玉无玦确实乖了很多,至少不像以前一样,一旦说不过他就让他滚,自高自傲,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发火。
但同时,他也消沉了很多,那套珍珠锁彻底碾碎了他的骄傲尊严,而接下来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新婚之夜”,也撕碎了他的所有理智,给他心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让他极端害怕男人的近身,也恐惧那种事……
不过,这一点不重要,他给他时间,让他修养,让他适应,让他习惯!
只是,伏妄无聊的倚在木制门栏的鲛绡纱窗边,看着床体最里侧那个绰约身影。
这还不够……
那人也仅仅只在表面上乖了很多而已,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还没被他彻底铲除。
他几乎一眼就看清了白悦清耍的小把戏。
怎么说呢?
像只欲盖弥彰把自已埋在墙角里的小猫咪,自以为主人无法发现自己,可露在外面的漂亮尾巴却已经在无形中说明了一切。
天真又可爱!
他知道那人在害怕什么,害怕被他发现身体在日渐好转的事实,所以每日小心谨慎的“伪装”自己,努力维持自己的“病弱”形象。
尤其当发现能“骗”过他时,那漂亮容颜上不自觉露出的松快模样,还有那小心翼翼的心虚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让人越发控制不住心里的暴虐破坏欲,想摧毁,想独占,想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彻底融为一体。
他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堪称纵容的看着漂亮宠物在他眼皮底下耍把戏,聊以消遣。
那具躯体他了解的无比透彻,甚至可以说比身体主人还要了解他,什么时候会彻底痊愈!什么时候会完全修复!更是被他计算的分毫不差。
所以……还是一样的蠢啊!
究竟是何必呢?折腾那么多?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到头来也不过是做一些无用之功罢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伏妄轻慢懒散的看着掌中之物在不停垂死挣扎。
看他明明不愿,却不得不低头顺服于他。
看他死守心中那缕虚无缥缈的信念。
看他在无尽煎熬的等待中,走向注定被他规划好的结局。
家养宠物还是野性不改。
他的爱妾依旧犟的惹人发笑……
你怎么就那么倔呢?
为什么还不愿认命呢?
为什么那颗道果都裂成那个破烂样子了,还没有碎掉呢?
你究竟还在等什么呢?
——
做工精美的千工拔步床上。
乌发白肤的清瘦仙人静静坐在魔尊身上,他身后是男人炙热精壮的胸膛,小腹以下更是大咧咧的紧贴在男人中间,堪称放浪形骸的垮坐在魔尊怀中。
白悦清眉眼间全是抵触,显然不适应这个过于火热的姿态,素白玉容也带了一丝别扭红晕,他垂着头,身体僵硬的像块石头,整个人坐如针毡。
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通风月的单纯仙人,自然也通晓了男人的劣根性,以他现在的不堪姿势和没穿衣服的样子,自然不敢乱动点火。
伏妄低笑一声,他搂抱着怀中人冰软沁香的身体:“乖啊!妖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今日多吃一点好不好。”
他就像哄孩子一样耐心细致的照顾着怀中人。
好像自从把这人接到自己专门为他打造的世界后,玉无玦就迅速消瘦了下去,他甚至无数次在床上怀疑,对方那截纤细腰肢会被自己给折断。
不对,他好像来之前就那么瘦,后来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显的更瘦了,伏妄可不想影响手感,他喜欢把人养的白嫩嫩的,然后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水晶桌面上摆满了玉盘珍羞,佳肴美食,浓郁香味飘散四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而且,更妙的是,这座晶莹剔透的水晶桌摆放的位置也很奇巧,由床下台阶作为支点,正好堵了一床边。
也就是说,如今白悦清甚至连床都不需要下,路都不用走,只需要被男人搂抱起身,就可以直接享受桌上美食。
【很好,懒人的福音,只要在床上坐着,就可以直接享受美食,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用叫我下床吃饭了呢~】
白悦清容颜似雪,他不着寸缕的坐在男人怀中,仿佛一个被男人搂抱在怀里的水晶娃娃,脆弱盈白中还夹杂了一丝病弱之态,听到魔尊这句话,他轻抬眸子。
放眼望去,水晶桌上摆满了各色难得一见的美食佳肴,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素食甜品花样繁多,规格堪比皇帝用餐。
这顿饭可以说是豪奢至极。
可奈何白悦清却看的兴致缺缺,没有丝毫胃口,手中被男人硬塞给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勺子:“妖妖,不要任性,多吃点。”
伏妄自然不会在饮食上苛责他,他知道玉无玦的所有喜好忌口,可以说,除了床.事外,他不介意宠着他点,完成宠物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在这一桌菜里,不管是清爽酸甜的素菜,还是浓香油腻的荤菜,或者香甜软腻的甜点……他通通都准备的滴水不漏,任君挑选。
毕竟如今玉无玦的体质特殊,他虽灵力十不存一,几乎沦为凡人之躯,可偏生他体内还有一颗无情道果在勉强维持生机,在加上这具身体经脉中都或多或少掺杂了许多魔气……
这也就导致以他现在的身体,被输入灵力和魔气也能够勉强存活,可他体质犹如凡人,也会感到凡人的饥饿口渴。
所以他一早就备全了东西,将娇贵小宠物接了回来,养在精心给他准备的屋子里,由他一人赏玩!
……
白悦清沉默不语的看着被魔尊强塞到他手里的勺子。
他的两只手腕都曾受过重伤,平时只要一个没注意,手骨就会相聚脱臼或骨折,以前他还有软玉银丝手套将养着,虽无法彻底修复损伤,但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可现如今,他双手无遮无拦的暴露在空气中,手骨酥脆的经不起一点折腾,一些精细活他也做不了。
他甚至已颤抖笨拙的无法持筷……
魔尊也发现了这一点,就体贴至极的备了一个勺子,哄他玩。
白悦清完全没什么食欲,当初只有封了自己的仙灵之力下凡渡劫时,他才逐渐学会了吃饭,可现下,当吃饭变成了一件必需品,他就恹恹的不想吃。
伏妄楼着人也不影响动作,他先挑了一些清爽开胃的素菜,给人放入碗碟里,看人半天都不动,似浑不在意的开口。
“怎的?养的越发娇惯了?不想动手?想要本尊亲自给你渡进去?”
这句话惊醒了正在愣神中的白悦清,他迟疑将勺子伸入碗碟中,垂眸轻轻咀嚼。
之前他在病中无法起身时,就是男人强硬撬开他的唇齿,将粥一点点渡进去的。
他哭过,闹过,更加激烈的挣扎过,可男人全然不管,自凭自己心意行事,他的喜欢与否根本不重要,他只要像宠物一样来按照男人的规章制度办事就可以了……
他不想让身后男人“帮”他吃,更不想被人硬生生的灌进去,不过终究只是自取其辱。
只不过是低头表示服从罢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看着怀中人像猫儿般小口小口的吃饭,伏妄笑了笑,心情突然好了不少,兴致上来了,也亲自用筷子给人夹菜吃,全是玉无玦曾喜欢吃的酸甜口味。
直到……他拿筷子夹了一块不知名肉类,将那油腻浓香的肉块送到了白悦清面前。
“妖妖听话,不能光吃素菜,也得多吃点肉菜啊,这样身子才能养胖点,抱着也舒服。”
伏妄是知道这人一向不喜荤腥的,记忆里这人下凡历劫时,男人就从不碰肉荤,只吃素菜甜点,可现在……他可不允许这人挑食,他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面对这般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白悦清眉心紧蹙,肉块已经抵在了自己唇边,只要自己轻轻一张口,那油腻冲鼻的荤腥就会被自己吃下去。
白悦清琉璃眸里写满了拒绝,脑袋不自觉往后躲了躲,却被对方肩膀给抵住。
伏妄语气沉了沉:“听话,不准挑食。”
白悦清鸦羽微颤,以他现在的卑微身份,他根本没有资格说“不”,更无法拒绝这所谓“宠爱”。
他停顿半响,终是勉强将递在嘴边的肉块吃了下去,那浓香冲鼻的味道溢满口腔,白悦清眉间紧皱,勉力嚼了嚼,就赶紧吞了下去。
伏妄见状,他奖励般的摸了摸这人脑袋:“妖妖真听话,来,我们再吃一口好不好?相信本尊,就最后一口,乖,张口!”
虽是询问语气,可伏妄却根本没有给白悦清拒绝的余地,下一块肉食已经被他递到了白悦清唇边。
白悦清无力的捏紧了手中勺子,他忍住喉中翻搅的反胃感,垂眸小声拒绝:“我真的……吃不下了。”
他是真的不想吃!
听到怀中人的拒绝声,伏妄似笑非笑道:“怎的又不乖了,就最后一口也不乐意?莫非……妖妖自认为身上伤口全好了?所以不需要再吃本尊为你准备的大补之物了!”
“妖妖,只要你开口说一句自己身上伤已经痊愈了,本尊立刻将这桌子给撤了,你也不需要再碰这些荤腥。”
只需要说一句话,白悦清就不再需要吃他最讨厌的荤腥肉菜。
可是,他敢说么?
他不敢说!
白悦清面色发白,他身上伤口确实在逐渐好转,可是这并不代表暗伤已经全好透了…况且,一旦他承认自己伤好了,接下来他确实不需要在吃饭了,只能躺在床上依靠男人渡给他的魔气过活。
停顿半响,白悦清终是屏住呼吸,强忍着胸中那恶.心的反胃感,勉强将肉块吃了下去。
他硬着头皮咀嚼了两口,可那霸道腥辣的味道实在冲鼻,想要吞下去时,喉中又涌上来一阵反胃,竟不自觉把自己给呛住了。
“咳…咳咳……。”
白悦清咳的狼狈至极,他不自觉抖着身子贴在了身后魔尊胸膛上,眼角也泛起了一阵生理性泪水,喉咙里那窒息的刺痛感涌遍全身,难受极了。
身后人似乎发出一声极为浅淡的叹息声。
伏妄伸手顺抚上怀中人的削瘦后背,又拿起杯子给他灌了一口水,才将将使白悦清缓过了这口气:“可真娇气,本尊又不跟你抢,妖妖吃那么急作甚?”
伏妄声音低沉,随后又伸手帮白悦清顺了顺咽喉,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轻揉了揉。
如此亲昵放肆的举动,就好像刚才硬逼着人吃东西的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