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录》扬信 ^第1章^ 最新更新:2020-05-04 02:03:32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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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玄幻小说

作者:扬信  

剧情简介


  自前年启蒙恩师沈琰沈姑姑离庄之后,骄阳便日渐不自在起来。
  而这两年,骄阳还时不时梦见沈姑姑。他清楚记得,沈姑姑临走的前一天,还特特地亲自考较了他一回武功。二人各使玄黄指,直直对到第五十三招,竟未分胜负。到第五十四招时,骄阳右臂长出,画了个圈,指背向上轻然一弹,正点中沈姑姑的关内穴。沈姑姑筋肉一麻,猛然回掣。却听嗤的一声轻响。骄阳竟撕掉她一条衣袖。一弯雪白的臂膊暴露于外,沈琰羞赧无地,忙侧身掩住,不叫骄阳看见。骄阳也没想到自己会撕掉姑姑的衣袖,竟也尴尬无已,两指捏着那衣袖,不知如何措置。到底是沈姑姑嗔了句:
  “你还不快回屋去!”
  一句话点醒了骄阳,飞也似地拔步要跑。却又被沈姑姑喝住道:
  “把你手里的东西留下。”
  骄阳听说,抬手一看,见衣袖尚在指间,便忙挂在树杈上,飞奔而去。回到卧房,掩紧房门,躺在床上,兀自喘息不已。今日算是冒犯了沈姑姑,不知明日会得个什么罪过。但骄阳并不重意这些,而是脑海中不停闪着方才沈姑姑娇羞薄怒的那一幕。那一幕,美极了,直教人向往沉醉。骄阳隐然知道这样思想沈姑姑极不尊重,却终于禁不住。
  第二日,骄阳破天荒的第一次不用人唤便早早起床,直等着沈姑姑的轻骂痛罚。却不想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也无讯息。终于忍不住出门去问,正好碰见哥哥说沈姑姑已不辞而别矣。
  骄阳听见这话不由一呆,随即飞奔出门追上前去。哥哥想拦也已来之不及,遂命二弟驰马前去追赶保护。骄阳直直奔出二十余里才终于望见沈姑姑竟坐在一个名曰神女亭上休息。骄阳喜出望外,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拽住姑姑衣袖道:
  “沈姑姑,你为什么要走?是骄阳不乖了么?”
  沈琰见他竟自追到这里,又是感动,又是诧异,又瞅他举止造次,一团孩子气,又不免失望,从容道:“把你的小脏手拿开。”
  骄阳听沈姑姑说这话,才恍然自己惊喜之余竟失了分寸,忙松开手,后退一步,垂手而立。沈琰见他满头是汗,一脸紫胀,气喘不定。想是一口气跑来,中间连歇也没歇,免不得心软起来。掏出手帕,上前一面替骄阳拭汗,一面说:
  “你也十五岁了,一年大二年小的,做事也该有个分寸规矩。你若一直这么慌鸡脚儿似的,出去可别说是我学生。我丢不起这人。”
  骄阳对沈姑姑的话似听非听,只怔怔瞪了半晌,方道:“沈姑姑,你别走好么?我舍不得你。”
  沈琰听骄阳竟说出“我舍不得你”这五个字来,不由紧握了握手中湿帕,勾动昔日旧情。若十六年师哥陆君羡能对自己说出这样话来,该是多好。她如今便是真正的陆家女人,便是真正的骄阳的生身爱母。可是,天偏不遂人愿。师哥偏选了别人,也因此英年早逝。她摩挲着骄阳的脸颊,但觉他的音容笑貌举止神情脾性与师哥愈来愈相仿佛,几如师哥再世,可惜她偏长骄阳十七岁,又是长辈。骄阳此时对她有所依恋,太半出于师徒之谊,而非男女之情;就算是男女之情,她又如何能接受骄阳呢!这段姻缘断断是不成的了。沈琰长叹一声,道:
  “骄阳,姑姑告诉你一句话。叫做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有聚便有散,切不可勉强。否则,苦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说完这话,沈琰忽觉得当年师哥断然拒绝自己,虽是狠心,却终于好意。二人若勉强在一起,同床异梦,不知会生出多少苦楚。这话本为训课骄阳,却不意训课了自己。
  骄阳恰蒙姑姑五年教授。满庄女眷,在骄阳心里,除了嫂娘外,沈姑姑当属第二个。且嫂娘对他有养育之恩,至亲骨肉。骄阳对嫂娘有敬爱之心外,绝无他想。对于沈姑姑,骄阳除了敬爱之外,还夹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情愫。如今沈姑姑不声不响竟热剌剌地要去,他如何舍得。又听沈姑姑这话,极不受用,呆了半晌,方道:
  “可是为什么啊?难道姑姑会认为骄阳会害姑姑么?这怎么会?”
  沈琰见骄阳说出这话,便知他碍于经历尚少,用话是说不通的,便道:“你的武功已和姑姑相去仿佛,姑姑再也教授不了你什么了。至于其他,得你自己去经去历,姑姑是教授不了的。我此时离开,也恰在其时。”
  骄阳听姑姑这话大有卸磨杀驴的味道,更不受用,心想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把风华庄当作做什么了,我们岂是那等见利忘义饥附饱飏之徒。但细细感受沈姑姑的言语态度,却是自己人关切的话,不是自外于人的闲话。骄阳一时神思迷乱,不知如何是可。只喃喃道:“这么说,你是走定了,我是留不住你的。”
  沈琰想了想,方说了两个字:“是的。”
  骄阳本打叠着千言万语来缠留沈姑姑,却不想到头来一句也说不出。及听了沈姑姑说了“是的”这两个字,语气虽轻,却似一根长长的钢针扎进心头,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整个人也似露了气儿的气囊,低着头,再也鼓不起来了。又过了半晌,骄阳忽抬头道:
  “沈姑姑,如果我偏要……”说到“偏要”两个字,竟说不下去了,长叹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沈琰笑道:“你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偏要的道理。若凡事都可偏要,这作人也太容易了。可但凡容易的东西,都是为人轻贱的、不直珍惜的。”说到这里,瞥眼看见陆驰阳在不远处倚马恃立。知是来接骄阳的,便又道:
  “临走之际,姑姑有两句话你切要记住。第一件,日后家里人若和你较量武功,永远不要赢过他们。因为那是家里,不是外面。家里没有高下是非,只有亲亲呵护。知道么?”骄阳“嗯”了一声,沈琰接着道,“第二件,是老子《道德经》里面的一句话,叫做‘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多多体味这两话。记住了么?”
  “记住了。”
  沈琰又多多看了骄阳两眼,方抽身去了。骄阳在后面呆呆地望着沈姑姑一步一步远去,心头越来越沉,却又不知做什么才好。待沈琰快去了百步远时,骄阳心慌起来,叫道:“沈姑姑,我能到青城庄看你么?”
  沈琰听见,回身冲骄阳嫣然一笑,不置可否。骄阳见此,眼色一亮,也自笑了。三个月后,骄阳听说沈姑姑竟已嫁人了,却没送请柬给风华庄。骄阳苦笑一声,也无可不可了。如今两年忽忽过去,骄阳依旧记着沈姑姑那回眸一笑,每想起来,便有感叹之意,却又拿不准感叹什么。

  这日,骄阳在书房不意翻到一本旧书。书名曰《素书》,篇幅不长,共1336个字耳,传说是黄石公传授留侯张良的奇书,汉高祖刘邦因之而得天下。而骄阳这本乃沈姑姑用薛涛纸亲手抄就的。打开时,满纸的蝇头小楷,娟秀无伦,惹人怜爱。骄阳不觉咬着下唇,念着沈姑姑,呆呆地出了一忽神,便诵读起来:
  “……绝嗜禁欲,所以除累;抑非损恶,所以禳过;贬酒阙色,所以无污;避嫌远疑,所以不误……夫志心笃行之术,长莫长于博谋,安莫安于忍辱,先莫先于修德,乐莫乐于好善,神莫神于至诚,明莫明于体物,吉莫吉于知足。苦莫苦于多愿,悲莫悲于精散,病莫病于无常,短莫短于苟得,幽莫幽于贪鄙,孤莫孤于自恃,危莫危于任疑,败莫败于多私……怒而无威者犯,好众辱人者殃,戮辱所任者危,慢其所敬者凶……饥在贱农,寒在情织,安在得人,危在失士……上无常操,下多疑心,轻上生罪,侮下无亲……”
  正诵读间,只听外面赏心一片声地唤他。骄阳听见,心头大乐,近来他面上虽凡事懒与人共,私下里则专意和赏心厮闹。当下眼珠子一转,忙丢下书,抢到床上,朝里装睡起来。赏心推门进来,见骄阳竟自歪在床上,不禁有气道:“一年大似一年,还这样懒懒散散的,多早晚才能改。”口里说着,便过去扳过骄阳的身子说道:“少爷,起来了。”
  骄阳揉揉眼睛,懒洋洋地道:“赏心,什么事?”
  赏心见少爷神情葳蕤,中气不足,动问道:“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
  赏心见说,忙伸手去摸骄阳的额头。骄阳见其上当,早一把抓住赏心的小手,往床里一带,翻身压住赏心道:“你上当啦!”说着,手早伸到赏心腋下,乱挠起来。
  赏心素性触痒不禁,咯咯地笑得浑身乱颤,直告饶道:“少爷,别……饶了我吧……”骄阳最喜赏心花枝乱颤的模样,哪里肯听。
  也不知闹了多少时候,赏心已笑得香汗细细,娇喘连连,却忽发觉骄阳没了动静,拿眼一瞧,却见骄阳竟自发呆。赏心狐疑,顺着骄阳眼色往下一瞅,见骄阳一只手竟自放在自己胸脯上,且自己衣领已乱,露出一痕雪肤,而骄阳正痴痴地盯着那里。见此光景,赏心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抬手往骄阳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嗔道:“放开啦,还看!”
  骄阳方幡然回神,忙爬起身来,坐在床边,背着赏心,讪讪问道:“赏心,什么事啊?”
  赏心则支起身来,整了整衣领,理了理云鬓,回道:“是大爷找你,叫你快去大厅。”

  ②
  骄阳忙忙地奔到大厅,脚刚踏入门槛,就忽见一只茶杯迎面飞射而来。骄阳见又是二哥所为,心下不想与之较争,故手接茶杯之时,左脚故意向后退了半步,以示不堪其力,好教二哥就坡下驴。岂料,陆驰阳见三弟脚下微动,没看出骄阳是故意谦让,反以为骄阳习武练功这些年来,白白浪费了光阴,丝毫没有长进,心下不由大怒,飞腿又向骄阳逼来。骄阳见二哥凶猛而至,一个侧闪,就躲开了过去,闪到大厅右首中部,一个方桌儿旁。陆驰阳一脚踹空,又收势不住,啪地一声,将大厅的大门踹了个大窟窿,腿脚也陷在了里面。
  骄阳见此形景,心内不住摇头。二哥习得的是少林寺外家功夫——降龙伏虎拳,走刚猛的路子。在骄阳练武之先,他见二哥拽拳飞脚,端的耍得眼花缭乱,直是没半点缝隙可觑。可在骄阳习武之后,尤其经沈姑姑指点之后,他见二哥出招弄式,皆善刚不善柔,知进不知退,济阳而不济阴,看似凶猛,实则破绽百出,收效不大。若与常人放对,自无大害,若得遇高手,恐就多凶少吉了。
  陆驰阳见三弟竟能躲过,有些门道,心下点头大喜,遂右腿一蹬,劈掌朝骄阳再次击来。骄阳则好整以暇,忙里不乱,将茶杯置在桌儿上,又一侧闪,轻轻躲开了去。但听得卡嚓、哐啷几声,陆驰阳一掌拍在桌角上,桌子登地碎瘫于地,那茶杯也陷落于地,摔得粉碎。陆骄阳见此形景,心想往常二哥考较自己武功,也没这般狠辣。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直如拼了命一般。况这般下去,大厅还不为二哥拆了。抬眼瞅瞅大哥,见大哥端坐于前,悠然喝着茶,并无制止之意。骄阳无奈,便不再躲避,而是和哥近身纠缠起来。陆驰阳拽拳横扫,飞脚纵踢,端的是拳拳威猛无俦,脚脚势若劲风。但骄阳兀说进招还手,就连横臂抵挡的意思也无,只在陆驰阳周身左闪右闪,左腾右挪,教他打之不着。堪堪拆了四十余招,骄阳额边细汗微出。而陆驰阳挥汗如雨,大声呼喝。骄阳瞥见,又记得沈姑姑临走时的言语,知道再不卖个破绽,二哥就要丢丑了。于是寻了个间隙,身子向左一转,下盘竟未扎稳。陆驰阳一脚横扫而来,骄阳无暇应变,只得竖起双臂直挡。腿臂一交,骄阳直飞了出去,最后跌仆一木椅上。木椅不敌余劲,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骄阳内力精纯,一点碍也无。但为了二哥的面子,只得煞有介事端着两臂,叉着十指,隐忍剧痛般向嫂娘唐舜华哭诉道:“嫂娘,你看二哥他,好狠啊!”
  嫂娘唐舜华十六岁嫁入陆家,届时,公婆皆已见背,骄阳尚在襁褓之中。十七年来,骄阳实实是嫂娘抚养成人。故二人虽平辈,唐舜华则视骄阳如己出,骄阳则呼嫂为娘。嫂娘见骄阳可怜模样,慈心大发,忙忙赶过去,蹲下身来,渥着骄阳小手细看,见无大碍,方放了心,回过头斥责陆驰阳说:“二叔,你出手也不轻些!”又回头一面扶起骄阳一面说:“无碍,快起来吧!”骄阳就顺从站了起来。
  陆驰阳站在原地,重重吐了一口气,扭头和大哥四目交视,凝了片刻,都摇了摇头。又过了片刻,大哥陆骏阳方叹口气道:“万事不得强求。”骄阳听了这话,不明所以,却又不好问的。
  原来陆骏阳接到雷云庄的请帖后,很是踌蹰。按理来说,能受这天下第一大庄的邀请抬举,本是面上贴金的好事。但请帖中再三说明,望陆三公子能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这样两家得以结秦晋之好,岂不美哉!陆骏阳深知,雷云庄招亲,那还不引得天下豪俊若鹜趋之。若贸然跻身,争名于群雄之间,恐除了自讨苦吃,自招其丑外,别无他想。恨只恨自己武功不成,三弟的斤两他又知晓。眼见六月初六在即,这时招沈姑姑前来指点,时侯又晚了些,临时抱佛脚,无济于事。他犹豫再三,决定让二弟彻彻地试一下三弟的根砥,奢然能试出些奇迹来。但方才一战,陆骏阳彻底死心了。心一死,人也轻松了许多,对骄阳说道:“三弟,过些时候,哥哥要出趟远门。你陪哥哥去。”
  “去哪儿?”
  “金陵。”
  “金陵?去那儿做什么?”
  “雷云山庄听说过么?”
  “听过啊。”
  “六月初六是雷云庄主雷靖天五十五大寿。他邀请了咱们。”
  骄阳眼睛一亮,说道:“听说雷云山庄乃武林第一大庄,雷云庄主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他邀请咱们,可见咱风华庄在武林也算一号了!”
  陆骏阳听了三弟的话,苦笑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年,爹爹陆君羡叱咤武林的时候,天下英豪对风华庄谁不侧目而视,望沛来归。那种盛况,陆骏阳是经历过的。可自爹爹一去,风华庄就日渐冷落起来,至于今日,已无人问津了。个中炎凉苦楚,也只有他这样的过来人能够感受。骄阳就无以得晓了。
  骄阳见哥哥面有戚色,小心动问道:“都谁去?赏心去么?”
  陆骏阳本意是二弟留守庄内,就他、妻子唐舜华还有骄阳三人去,今见骄阳提起赏心,不想拂骄阳的意,于是道:“她不去,谁服侍你啊。”骄阳满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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