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很快就联系上日本一家以精神疾病治疗闻名的医院,预约好医生,对着镜子练了半天表情,确认自己能表演得从容自然才去了孙静姝的画室,笑吟吟的抱住她肩膀:“妈妈,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去日本。”
孙静姝讶然:“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宋棠把编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什么清新的空气优美的环境对她有好处,那家医院多么专业,口碑如何惊人的好,看过病正好赶上樱花季,能好好欣赏繁花胜雪的美景,讲得天花乱坠。她从小做主惯了,孙静姝虽然觉得突然,还是应了下来。陈阿姨听说能出国散散,十分乐意,马上去准备行李和护照。
宋棠要安排好手上的工作,和陈阿姨商量了一些行李上的细节,便急急忙忙的去了博物馆。还好她一开始紧赶慢赶,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一月之后回来完成后续工作,也不会超过合同上的时间,何况孝顺母亲这个理由很合老人家心意,刘馆长准假准得痛快。
次日上午她亲自去商店挑选给在日同行的礼物,预备在旅行期间上门拜访,交流一下心得。买好了东西,她先去了机场,等陈阿姨送孙静姝过来。在安检区前的咖啡厅坐下,她随便点了些饮料小吃,拿平板阅读一篇汉代漆器的研究论文,不知过了多久,她举杯饮咖啡,却发现杯子空了,看看时间,不由得皱起眉头,给孙静姝打电话。
电话被接起得很快,她连忙问:“妈妈,你们到哪儿了?得快一点,要不然来不及过安检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个她绝对不想听到的声音:“你在哪儿?”
“徐茂!”宋棠惊呼一声,引得店里其他人纷纷看过来。她手忙脚乱把随身物品塞进包里,走到外面相对空旷的地方,定了定神,咬牙道,“你把我妈妈怎么了?”
“赶紧说你在哪儿!”
他竟然连解释都不给,直接下了命令,她气得发抖,但被抓住了软肋,她连骂回去都不能,忍了又忍,道:“T3,45安检口旁边的星巴克。”
“等着。”他挂了电话,宋棠紧紧攥着手机,掌心硌得通红,来回焦躁的踱了五分钟,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彬彬有礼的躬了躬身:“嫂子,请跟我来。”
是徐茂的保镖之一,仔细看看脸,和曾经他某位马仔很像。宋棠自然对这人没好气,沉着脸问:“徐茂这畜生到底把我妈弄哪儿去了?”
保镖似乎有些不忿,但嘴抿了抿,还是保持着客气:“嫂子你误会了。茂哥绝对不会伤害令堂。他把人救去了医院。”
“‘救’去了医院?”听说孙静姝可能犯病,宋棠实在克制不住,拔高了声音,“是‘气’去的医院吧!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说?能不能要点脸!”
保镖拉开车门,继续忍耐:“孙女士在餐厅用午餐的时候遇上了宋四小姐。”
宋棠声音像被利刃切了,瞬间没了话,保镖发动了车:“幸好餐厅在茂哥公司门口,他经常去那解决午饭,正好碰上了。嫂子,你把茂哥想成什么了?”
“他是什么……”宋棠冷笑,不欲向徐茂的疯狂崇拜者解释,只紧紧抿着唇,希望车能开得再快一些。
陈阿姨坐在病床前发呆,听到开门声才如梦初醒的回头,看见宋棠,长长松了口气:“宋小姐,你可算来了。我……”她几乎哭出来,“实在对不起,我不怎么会吵架,没应付好四小姐。”
“这不能怪你。”宋棠握了握她的手,匆匆俯身端详病床上的孙静姝。母亲睡得很沉,脸色红润,应该没有大碍。陈阿姨絮絮说道:“幸好徐总过来,三言两语把人赶走,亲自送孙太太来这里,路上说了很多好话。”顿了顿,又说,“没想到你和徐总……他是个很耐心的人,孙太太居然听得进他的话。虽然是有点突然了,但……但他人还不错。”
宋棠觉得腿有些脱力,慢慢坐下来,低声问:“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很多,”陈阿姨努力回忆,“一时也说不完,最要紧的是这句,他决定和你结婚不只是为了和宋家建立关系,更是因为他喜欢你。”
宋棠抽了口凉气,陈阿姨被她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停了停,硬着头皮说完:“孙太太听了这个,终于安静下来了。”
这人还什么都敢说!难道孙静姝信了?假如这样,她还怎么解释?揭穿谎言,对于神经脆弱又感情过分丰富的孙静姝而言又是一个大的刺激。她还怎么和徐茂撇清关系?她说不出话,脸色变了又变,陈阿姨不知原因,又不好开口,正焦急,站在门口的保镖道:“孙太太已经服了药,茂哥已经拜托医院第一的神经科医师主治,还有陈阿姨在,嫂子请放心。茂哥有事要和你交代,嫂子跟我来吧?”
事到如今,不见他都不行了,宋棠冷着脸走出病房,问:“他在哪儿?”
保镖指向窗外,她循着看去,万豪酒店的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血液顿时往脸上涌:“酒店?”
“令堂犯病,吐了茂哥一身,他总得洗个澡,换一换衣服。嫂子,走吧,你也知道,茂哥不喜欢等人。”
十分钟后,她就站在了套房门口,保镖拿房卡一划,替她开了门。一踏进去,脚就陷进了厚厚的地毯里,软绵绵的让人如在云端,心里格外不踏实。门在身后关上,她被这声音惊出一声冷汗,扶了扶墙,命令自己镇定下来,环顾四周。
宽大的房间里没有徐茂的人影,但摆在浴室门外高脚桌上的干净衣物,还有从门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昭示了他的存在,让她想夺路而逃。
可是她又能去哪儿?机场离市区很远,不堵车也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他打电话时应该刚刚安顿好孙静姝,说完没多久保镖就到了,由此可见,即使宋柔今天没来惹事,他也做好了把她从机场截回来的准备。
他怎么知道自己紧锣密鼓筹划,又死死瞒着的计划的?她觉得自己就像被蜘蛛网给网住的小飞虫,而他就像毒蜘蛛,慢慢的逼近她,随时给她注射致命的毒汁。
正胡思乱想着,浴室门打开了,徐茂走了出来,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赤-裸肌肉往下滚,满身刺青益发鲜艳夺目。他看都不看她,大步走到冰箱前,取了一瓶冰镇矿泉水,拧着瓶盖,淡淡说:“傻站着干什么?坐。”
很平静,甚至语气比平时还柔和些,但她知道,他已经愤怒至极。
宋棠满心的质问和斥骂忽然不见了,就像风吹过浮尘,一点影子都没留,只余下纯粹的恐惧。她呆滞的往旁边挪了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的嘴唇离开瓶口,指了指那张宽大的床:“坐这里。”
她结巴起来:“这……不要,椅子很好。”
他从喉头发出一声冷笑,继续喝水,手臂继续指着雪白床单。
她也忽然想笑,笑自己。她何时是他的对手过?逃得开吗?她闭了闭眼,放下手上几乎被她攥出褶皱的皮包,脚步虚软的慢慢走过去。
徐茂喝足了水,放下瓶子,被冰水冰得微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跑?看来精神不错。办事的时候也给我好好打起精神,别喊累。”
说罢手上略微使劲,她就跌在床上,欣赏片刻她失措的目光,他才慢条斯理压上来。
早知道逃不过这一关,也无数次说服自己,但他滚热的掌心贴到她的皮肤上时,宋棠仍然忍不住发抖,颤声哀求:“我……我先洗个澡……”
他凑近她脖子,深深吸了口气:“很香,用不着。”
宋棠下床时膝盖一软,扶着床头柜才稳住,脑子里除了茫然和疲倦,什么都想不起。她去浴室机械的冲洗,好一会儿才暖过来,捂住脸,眼睛鼻子酸得很,却哭不出来。酒店用的德国进口卫浴,喷头水珠密集的洒到身上,但即使水开到最大,他留下的气味依然缭绕不散,无法洗去。
徐茂打开了浴室门,□□,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随着走动起伏,像狩猎的狮子一样让人心惊肉跳。她如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不……真不行……妈妈还在医院……”
他径直走到喷头下冲水,嘲讽的看着她笑了笑:“马上就是我老婆了,今后搞的机会多了去了,我不至于非要在现在搞个够本。”
她被噎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别开视线,盯着架子上的卫浴用品,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花儿来。他倒是说话算话,甚至连摸都没摸一下,冲干净身上的汗水就走出淋浴区,拿毛巾擦拭着,说道:“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赶紧洗好了,出来穿衣服,宋柔毕竟和你一个爹,我已经通知了宋桢,你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解决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