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万福最新章节_娇妻万福无弹窗全文阅读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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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玄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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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简介

男女主角分别是石锦绣宇文炎的现代都市小说《娇妻万福》,由网络作家“蔷薇晓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娇妻万福》中的人物石锦绣宇文炎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穿越重生,“蔷薇晓晓”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娇妻万福》内容概括:石锦绣是京城长兴侯府小姐,不过父亲只是个庶子,他们四房在府中本就毫无地位可言,几天之前石锦绣做了一个梦,一个将她一生都走完的梦,梦中她被三伯母鲁氏所骗,嫁给了大伯母李氏娘家的傻侄儿,不得善终。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一个是重生而来的小透明,一次意外的相遇,从此结下了难分难解的羁绊!...

《娇妻万福》精彩片段


京城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斗蛐蛐儿。

各府年轻的哥儿姐儿都会养上那么一两只蛐蛐,有些疯魔的人更是不惜倾家荡产地去买上一只品相好的蛐蛐,就指望着与人决斗时帮自己赢大钱。

石锦绣所知道的,曾有人花了十万钱,也就是十两黄金买了一只所谓的常胜将军,结果第一次“出征”时就叫对方咬掉了脑袋。

从小就家贫的她,就越发不能理解斗蛐蛐的乐趣在哪了。

听闻石珊瑚给自己带来了一只绿头蛐蛐的蔡襄儿果然不再生气,屋里也有人趁机道:“正好我也带了蛐蛐来,不如咱们来斗上一场吧!”

这话很快就得到了响应,丫鬟们更是机灵地搬来了促织盆,众人就围了上去,将原本站在蔡襄儿身边的石锦绣给挤了出来。

若说石锦绣不觉得失落,那是假的。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和蔡襄儿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做朋友,本就是她这种出身的人不该奢望的。

她们的人生本就有太多的不同。

比如说促织这种风靡了贵女圈的事,她就觉得无趣得紧,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郑国公府那春光明媚的园子里走一走。

郑国公府原本是个皇家园子,因祖上立了功,当时的皇帝龙颜大悦,便将此处园子的三分之一赐给蔡家做了宅院。

旁人还在兴叹“京城居,大不易”时,蔡家的人却可以在园子里大兴土木和大宴宾客。

因是仲春时节,园子里四处都是花红柳绿,枝头上的那一抹新绿更是沁人心脾。

石锦绣随手折了一根柳枝,就在一汪碧水的湖边脚步轻快地徜徉了起来。

一般人家为了造景,最多像长兴侯府那样,在院子里挖出一个荷花池来。可郑国公府所在的这个园子却是建在京城的太液湖边,并且将东北角的太液湖圈进了园子,如今那儿还留了一道闸门,可以从郑国公府里直接划船进太液湖。

划船什么的,石锦绣自是不想。

午后的时光很是安逸,独自坐在湖边她,被太阳晒得半眯着眼,就觉得有些春光懒困。

今日席上喝的桂花酿让人有一点点上头,瞧着四下无人的石锦绣就靠在湖边的巨石旁打起盹来。

风轻轻的,太阳暖暖的……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的石锦绣是被一阵喜鹊的叽叽喳喳声吵醒的。

她有些迷茫地睁眼,看着还挂在天上的日头,也就庆幸着自己没有睡太久。

“你醒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儿不是内宅么?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石锦绣就警觉地抬头,意外地对上了一道清冷的目光,发现宇文炎正像冰山一样地看着自己。

他怎么会在这!

石锦绣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发现自己并未衣冠不整后,就快速地爬了起来,有些尴尬地问:“大统领也是来参加生日宴的么?”

“不是,我是来找蔡副统领的。”冰山开了口。

哦,对,她怎么忘了蔡襄儿的二哥是羽林卫的副统领。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大统领了。”立在宇文炎身旁就心虚的石锦绣便想告退。

“怕我?”没想冰山横过来一眼,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我又不会吃了你!

石锦绣的脑海中莫名浮出了他之前说过的这句话。

她就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啊!”

“既然不怕我,那就陪我多坐会。”冰山拍了拍身旁空出的那大半块巨石。

陪他坐会?他有什么好陪的?

瞪大了眼睛的石锦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除了老实坐下,没有第二种选择。

可是……好尴尬啊……

石锦绣腹诽着。

“大统领上次给的刀伤药是真的好,您看,真的是一点疤都没有留呢!”努力没话找话的石锦绣像打了鸡血似的亮出了自己的双手。

“嗯。”冰山轻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怎么办?

一股颓丧之气就攻占了石锦绣的心头,整个人也变得坐立难安。

“你不必说话,陪着我坐一会就好。”冰山突然道。

真的只要安静地坐着么?

石锦绣就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宇文炎,却发现对方早已闭上了眼睛,好似真的很享受这湖边的宁静。

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阳光依旧暖暖的。

微风轻抚着二人头顶的柳条,新生的柳叶就这样互相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只渣渣叫的鸟儿轻身掠过湖面,擦出一圈圈不断放大的涟漪……

一切都那么静,那么美好。

石锦绣就悄悄地扭头,打量起身边的这个人来。

阳光下,那身麒麟服红得更耀眼了,也将他衬得越发的白。

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呀!

想着对方反正闭着眼,石锦绣的目光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只是他的眉头……为何要一直皱着呢?

她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没想对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瞧向了她。

被抓现行了?

石锦绣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杵在了二人之间,缩回也不是,不缩回也不是。

她的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如小鹿乱撞,耳朵也开始发烫。

“额……您头上有只虫子……”石锦绣只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对方挑眉。

“不过已经飞走了……”自己说的谎,要自己囫囵圆。

拙劣!

宇文炎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耳朵都要红透了,还想着极力掩饰自己的小丫头。

难道真以为他闭着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刚才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的那份勇气哪去了?

想来自己更是好笑,在得知这个小丫头会来郑国公府后,竟也眼巴巴地跟了过来,为的就是在人群中能多看上她一眼?

没想这小丫头却独自一人跑到这湖边来倒头就睡,而自己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默默地在一旁守着她。

然后……他竟然还喜欢上了这种与她独处的感觉?

自己这是撞邪了吗?

宇文炎就深吸了口气,神情极度不自然地四处张望了一把。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自己都觉得自己丢脸的宇文炎就臭了一张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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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炎走后,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石锦绣。

他的神情,她可是都瞧在了眼中。

他……是生气了吗?

可之前还瞧着好好的呀!

难怪被人叫做“活阎罗”,翻脸比翻书还快。

石锦绣小声嘟囔着,却听到了好大的一声“噗通”,显然又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她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远远地就瞧见蔡襄儿站在岸边,一脸看好戏似地盯着在水里扑腾的人。

怎么不救人呢?

天气虽热,可水里却凉,把人弄生病了可怎么办?

石锦绣就急匆匆地赶了过去,发现在水里扑腾的不是别人,而是石珊瑚!

这又是唱的哪出?

刚才她们不是和好了么?还一块抖蛐蛐来着,怎么这会子落了水都不捞一下?

“石珊瑚!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傻的?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虚情假意地哄一哄,我就会原谅你?”蔡襄儿神情冷淡地瞧着在水里扑腾的石珊瑚,“你不是说还要和我做好朋友么?只要你在水里扑腾够一盏茶的功夫,我就答应你!”

“襄儿!好襄儿!我不会水呀!你快救我上去!”在水里扑腾的石珊瑚是又怕又恼,要不是她娘带着她来同蔡襄儿说和,她才不要来呢!

也不知这蔡家是用了什么手段,竟逼得鲁家的舅母三番两次地上门找麻烦,而且还放话说,如果她不和蔡襄儿和好,鲁家就不再给每年那十万两的零花钱了。

“怕什么,这儿的水还比不过你们家荷花池,根本淹不死人!”岸上的蔡襄儿瞧了眼走近的石锦绣,竟说出了当初石珊瑚所说过的话。

“真的不会有事吗?”虽然不待见石珊瑚,可石锦绣却不想闹出人命。

“不怕!没瞧见那边架船候着的婆子么?只要我点头,她们便会下水去救人!”蔡襄儿就朝着不远处指了指,她办事可比石珊瑚有分寸多了。

石锦绣见状,便不再多话。

那日的事,本就是石珊瑚不对,可她却仗着一张巧嘴,不但逃避了所有的惩罚,还反咬了自己一口。

让她当圣母救人,她可做不来。

在水里扑腾的石珊瑚一见到石锦绣,也不再求饶,而是张嘴骂了起来:“好你个石锦绣,以为自己攀高枝了?了不起了?竟敢伙同别人来害我!你等我上去,看我不撕烂你的皮!”

“四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不过是路过而已,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害你了?”如今的石锦绣也不愿乱受窝囊气,站在岸边就反驳。

“你不害我,你会刚好出现在这?你不害我,怎么不知道救我?”石珊瑚越气越急,冰凉的湖水也开始让她冷得打哆嗦。

“照你这么说,我更不能救你了,到时候你反咬‘不是我害的,我干嘛要伸手救你’之类的话,怎么办?那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石锦绣就翻了个白眼,真是不想理会求人都不会的石珊瑚。

一盏茶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够将石珊瑚折腾得筋疲力尽。

瞧着水里那张渐无血色的脸,蔡襄儿就冲着远处的婆子们挥了挥手,婆子们果然就撑着船过来,将水里的石珊瑚给捞了起来,不但给她裹上了厚毛毯,还给她灌了一碗热姜汤下去。

可不知是她太乏了,还是在水里喝足了水,这一碗姜汤下去,却引得石珊瑚大吐了起来。

府里有人落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当大家急匆匆地赶来,发现落水的是石珊瑚后,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蔡襄儿在长兴侯府落水的事,大家不是亲历就是耳闻,今儿个又有人落水,还是长兴侯府的人……是不是碰巧,大家还真不好说。

湖水本就冷,冻惨了的石珊瑚出水后,先被风一吹,然后又一吐,禁不住的她双眼一翻,就晕厥了过去。

闻讯赶来的石三太太鲁氏一见这阵势,扑到女儿身边就开始哭天抢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淹死了人。

“郑国公夫人,您恐怕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看着姗姗来迟的郑国公夫人宁氏,鲁氏就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这能有什么说法,不就是孩子们淘气,不小心落了水么?”郑国公夫人垂着眼,说的话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一样,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石锦绣听着这话,却在心里喊着妙,那日蔡襄儿落水,身为长兴侯夫人的大伯母不也是这么替石珊瑚开脱的吗?

“这能是淘气么?”鲁氏显然是不满意这个说法的,她一抬眼就瞧见了一旁站着的石锦绣,也就恶狠狠地道,“绣姐儿,你来说!珊姐儿到底是怎么落水的?”

问她?她怎么能知道!

“我……我也是听到了落水的声音才从那边过来的……”石锦绣就指了湖边长得最为茂盛的一撮芦苇,“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绣姐儿!珊姐儿可是你四姐!”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鲁氏就冲着石锦绣咬牙切齿,“你再好好想想!”

“没瞧见就是没瞧见嘛,想也没有用啊……”石锦绣就委屈地低头嘟囔。

她再明白不过三伯母的意思了,平日里那么精明算计的一个人,肯定是想借着石珊瑚落水的事讹人混好处了。

“绣姐儿,你不肯说实话,是不是你也和她们一起害我珊姐儿了?”见着不肯合作的石锦绣,鲁氏就开始威逼。

嘿!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威胁的话都是一样的!

石锦绣正想着要如何反驳才好时,却突然听得背后有人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这话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回过头看去,只见穿着一身火红麒麟服的宇文炎负着双手站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活阎罗!

现场就有人害怕得变了脸色。

“不可能!我的珊姐儿又不傻,她为什么要跳到水里去?”鲁氏就几近疯狂地吼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跳下去?”一丝不耐就爬上了宇文炎的脸,神情也变得越发冷酷,“还是你在质疑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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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对面热闹的禧香堂,这间铺子岂止是冷清可以形容。

昏暗的铺子里一片暮气沉沉,堆放在展架上的香品还落上了薄薄的灰尘,有的甚至已经挂上了纤细的蛛丝……

“姑娘……这铺子怎么这么让人瘆得慌?”因为好半晌都不见有人出来,杜鹃就拉住了一心想往里走的石锦绣。

石锦绣正想说“无事”,却听得里间“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倒在地。

石锦绣微微一愣神,随后神情大变,丝毫顾不上大家闺秀的风范,提起裙子就往后堂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默念:千万不要是那件事才好!

可天不遂人愿。

她一跑进后堂,就瞧见了两只在半空晃悠的绣花鞋。

来不及多想,石锦绣就赶紧上前抱住了对方的腿,想将悬在房梁上的妇人托举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用。

“杜鹃!快救人啊!”见杜鹃在一旁显得很是慌张,石锦绣就提醒着她,“赶紧去找把剪子来,把悬在房梁上的白绫给绞了!”

可不待杜鹃反应过来,悬挂在房梁上的白绫却突然应声而断,悬在房梁上的妇人就这样落了下来,和石锦绣摔成了一团。

顾不得那么许多,石锦绣赶紧翻身坐起探了探那妇人的鼻息。

“还有气!”这个发现让石锦绣很是欣喜,她赶紧卖力地掐起了对方的人中和虎口。

“咳……咳咳……”一番努力之后,妇人悠悠转醒,一看到石锦绣和杜鹃就用嘶哑的声音很是懊恼地道:“你们为何要救我?我过得太难了……不如就让我这么去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他本就没了爹爹,再没了娘,你想过他要怎么过么?”石锦绣也不与这妇人多费口舌,“你以为将他托付给叔叔婶婶就万事大吉了吗?他们说你克夫,难道不会说你儿子刑克父母么?”

石锦绣说的一字一句,就像刀一样扎进了妇人的心里。

“不……不会的……荣儿毕竟是叶家的血脉……他们不会这么无情的……”那妇人就疯狂地摇着头,并不想接受石锦绣的这一说法。

“叶大太太,你别天真了!”石锦绣却是冷笑,“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说你与外人有染,并逼你交出这间铺子?真的是为了每个月不足百两的那点小钱吗?他们要的是你头上的这块牌匾,这块你们叶家传了近百年的牌匾!”

听着石锦绣的话,被称作叶大太太的妇人就痴痴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整块紫檀木制成的牌匾上雕着“馨香世家”四个苍劲有力的字,而一旁的署名竟是百年前仁宗皇帝,盖的也是仁宗皇帝的大宝。

“对面的禧香堂生意虽然做得好,可到底少了些传承,因此他们瞧中了这块牌匾。”石锦绣继续淡淡地道,“你今日真要是在这交代了,不就正如了他们的意?”

一听到这,叶大太太那原本万念俱灰的眼中突然冒出火来:“不可能!他们用下作手段逼死了我的夫君,二叔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

“可别忘了,这世上财帛动人心!”石锦绣却提醒着,“毕竟这铺子在你手上,他们同样得不到什么好处。”

叶大太太就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石锦绣,好半晌才磕巴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石锦绣就笃定一笑。

因为在她的梦境中,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

李家用不光彩的手段逼死了馨香阁的两任东家,然后将那块传承了百年的牌匾据为了己有,从此把控了京城的熏香市场,做起了独一份的生意。

只是这些,她自然不能同那叶大太太明说,只得笑道:“因为我就是来帮你的!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能让你的铺子起死回生!”

半个月就能让铺子起死回生?

说叶大太太不动心,那都是假的。

“可你……?”叶大太太就上下打量起石锦绣来。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一双乌黑的鹿眼圆溜溜的,透着机灵和自信。

“如何做得到?”不是不信她,只是连她夫君都没有做到的事,这个小姑娘又如何做得到?

石锦绣笑着点燃了一盘自制的慕年华:“自然是用这个!”

随着烟气袅袅升起,清新淡雅的香味就这样蔓延了开来,叶大太太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畅之感。

她只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正在思躇间,那香味好似变得浓郁了起来,仿佛让人忽然置身于花海,那自然的味道一点都不熏人……

叶大太太正想感叹神奇之时,就有人循着香味陆续登门。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不但石锦绣带来的那五十包慕年华销售一空,就连馨香阁里半年来一直无人问津的香品也卖出去不少。

“你是如何做到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叶大太太还真不愿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

“不过是货品新而已。”石锦绣就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自信,“这些年你们之所以斗不过对面的禧香堂,不过是因为你们有的香,他们都有,可他们有的香,你们却没有!”

“想要斗败对面的禧香堂,就必须不断地推陈出新。”石锦绣就很是认真地同叶大太太道,“刚才您也瞧见了,慕年华有多受大家欢迎,而像慕年华这样的香方,我还有很多!”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以这些香方入股馨香阁,然后与您五五分成。”石锦绣也不同叶大太太绕圈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若早在半年前有人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叶大太太还会觉得对方是在图谋不轨,可这半年来,馨香阁早已落魄得随时可能关门歇业,对方手握这么好的香方,哪怕自行开店,也比同自己合作要划算得多。

像是看出了叶大太太的犹豫,石锦绣便指了二人头顶的那块匾额笑道:“因为我也瞧中这块牌子,不希望它落到旁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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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锦绣的话一下子就戳进了叶大太太的心窝。

抱着死马当活医的心态,她便与石锦绣签下了合作契约:石锦绣负责制作香品,馨香阁负责卖,所得收益在刨去本金后五五分成。

怀揣着卖慕年华得来的那二百多两银票,石锦绣先带着杜鹃去东大街旁的小巷里各吃了一碗馄饨,随后又买了些体面衣裳和首饰,回头还不忘给杜鹃买下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珐琅瓷香粉盒。

提着这些大包小包,杜鹃就喜得和过年一样,脚步都显得有些轻浮:“姑娘,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瞧大房和三房的脸色了?”

“这才哪到哪呀!”石锦绣就嗔了杜鹃一眼,“咱们赚的这点钱,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你可千万别出去显摆!”

杜鹃就失望地“哦”了一声,默默地跟在石锦绣身后回了府。

很快就到了蔡襄儿生日的那天,蔡襄儿一早就派人将马车停在了长兴侯府外。

“其实你不必派人来接我的!”一到郑国公府,石锦绣便瞧见了在二门处专门等着自己的蔡襄儿。

蔡襄儿见到石锦绣后,就很是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们家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若不派车去,难道你想租车来么?”

石锦绣听着就在心里一阵苦笑,蔡襄儿说的没错,大伯母是不可能给自己单独安排车马出行的。

“好了,咱们别杵在这了,去我院子里玩吧!”蔡襄儿便自来熟地拉住了石锦绣的手,带她去了自己住的小院。

蔡襄儿住的院子很大,还有一个三层的小阁楼,据说站在小阁楼上,可以俯瞰到整个郑国公府的全景。

可让石锦绣觉得吃惊的却不是那个三层的小阁楼,而是蔡襄儿的屋里竟飘出了慕年华的香气。

瞧见石锦绣那有些震惊的神情,蔡襄儿就不无得意地道:“你也觉得这个香很好闻对不对?这可是我在表姐那软磨硬泡了一下午才讨来的。”

“你喜欢这个香?”石锦绣便试探着问。

蔡襄儿就如捣蒜般点头。

石锦绣就如释重负地拿出了一个锦盒:“你生日,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也就自制了这个橙花香饼。”

“橙花香饼?用橙花制成的么?”蔡襄儿听着很是新奇,就从石锦绣的手中接过了锦盒,迫不及待地打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橙花香就这样飘出了锦盒。

“妹妹这得了什么好东西?竟是这么香。”正准备解释的石锦绣只听得门外有人在娇笑,旋即就瞧见一位不过二十出头的花信妇人走了进来。

“哟,没想到妹妹这竟然有客。”那花信妇人就冲着石锦绣微笑着点了点头,而石锦绣也很是大方地回了一个福礼。

蔡襄儿一见那花信妇人就嘻嘻哈哈地跳了过去:“表姐,我们正说起你呢!”

蔡襄儿的表姐?是靖海侯宁家的人吗?

在她的梦境中,靖海侯宁家除了出了个郑国公夫人,还嫁了一个女儿到三皇子府当继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这一位。

石锦绣也就暗暗思躇着。

“又在编排我什么坏话?”蔡襄儿的表姐就很是亲昵地在蔡襄儿的额头一戳,目光也就随之扫到了蔡襄儿手里拿着的锦盒。

“这是什么?”表姐就好奇地问。

蔡襄儿就一脸的与有荣焉:“这是绣姐儿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自制的橙花香饼!”

一听这话,表姐看向石锦绣的眼神突然就多了几分希冀,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你会调香制香?”

石锦绣愣愣地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了蔡襄儿。

蔡襄儿则是冲她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这其中缘由。

蔡襄儿的表姐也未多做解释,而是从腰上摘下了一枚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麻烦帮我看看,能不能配出这里面的芙蓉香来?”

香囊的做工很是精致,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工匠之手。

石锦绣双手接过香囊,在悬挂香囊的银挂钩上发现了“内务府制”几个小字。

虽是在京城,能用上内务府御制物件的人家却没有几个。

不用想,这定是一款私人定制的香品,也就是俗称的私香。

石锦绣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银香囊放在鼻下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怎么?配不出么?”一见石锦绣的神情,表姐便颇为紧张地问。

“也不是配不出……”石锦绣犹豫再三后问,“只是……您带着这个香……是为了避子吗?”

蔡襄儿的表姐顿时就黑了脸色。

蔡襄儿则偷偷扯了石锦绣的衣袖:“我姐昨天还去了观音庙求子,怎么可能在避子?”

“可这一味香中含有大量的麝香和红花,若不是为了避子,令姐为何要将其佩戴在身上?”知道对方不是为了避子,石锦绣便实话实说了。

“麝香?红花?”一听这话,表姐的身形就开始摇摇欲坠,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石锦绣,“你说……这一味香中有麝香和红花?”

石锦绣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麝香味浓,为了遮掩麝香的味道,这一味香中还加入了不少百香子……最后还要呈现出芙蓉花的清香,制这香的人恐怕没少费工夫。”石锦绣就感叹着。

“怎么会?怎么会!”表姐的情绪就几近崩溃,“这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我一直将其当成一种尊荣和恩宠,没想到……”

“表姐你先别急……”蔡襄儿一边安抚着表姐,一边看向了石锦绣,“我表姐可是堂堂的三皇子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果然!

“石锦绣见过三皇子妃!”石锦绣就退后了半步,重新行了个大礼。

几乎快要虚脱的三皇子妃就扶着蔡襄儿的手示意免礼:“枉我四处寻医问药,没想无子的症结却在此处吗?”

“这倒不一定,只是妇人若常年用这个香……子嗣会比常人要艰难一些……”石锦绣也开导她,“可只要停用这个香,再稍微调理一段时间,应该还是能怀上孩子的……”

没想三皇子妃却是苦笑:“不成的,这个香,我不能离身,否则就是大不敬!”

“啊?那怎么办?难不成表姐你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了吗?”这一次,连蔡襄儿都惊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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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依旧静悄悄的,只听见鸟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脖子上吃痛的石锦绣越发不敢乱动了,她只能用眼睛搜寻着四周。

树林的深处不疾不徐地走出了一道挺拔的深绯色身影。

待那人走近时,石锦绣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世间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么?哪怕是潘安宋玉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鹰眼剑眉、鼻梁高挺,黑亮的头发压于乌纱之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是他眉头微蹙、眼神清冷,再配着那身耀眼的红色麒麟服,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羁气息。

本朝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身着红色的官服,而他这一身还是麒麟服,显然是天子身边的重臣。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只见那人微微歪着头,半眯着眼瞧了过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的声音极为冷淡,仿佛熊老六手里拎着的不过是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石锦绣的心就凉了半截。

传闻镇抚司办案,从不顾忌旁人的性命,今日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石锦绣就在心里叫着惨,正想着要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时,却发现对面的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什么?

她回望了过去,却见那人用唇语说了一声“躲”。

石锦绣下意识地将头一缩,对方就拔出腰间的软剑顺势削了过来,擦着她的头顶打在了熊老六的身上。

吃痛的熊老六手中一松,石锦绣便趁势逃了出来。

“算你机灵!”麒麟服男子嘴角轻微上扬,很快就招招致命地攻向了熊老六。

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石锦绣整个人都呆了。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出招么?直逼得那熊老六节节败退,不一会的功夫便束手就擒。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败下了阵来的熊老六将眼睛一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麒麟服男子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然后向空中弹出一枚带响哨的黄色烟丸,不一会的功夫一群穿着黑色飞鱼服的羽林卫就赶了过来。

“大统领!”众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向麒麟服男子行礼,却听得石锦绣心里一紧。

大统领?他就是京城威名赫赫的羽林卫大统领宇文炎?那个传说中被庆德帝赐了国姓却异常残暴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子?要知道他“活阎罗”的凶名甚至能让京城的小儿止啼!

“将人押回镇抚司!”一直眉头不展的宇文炎就冷冷地下令。

羽林卫们就七手八脚地将熊老六给捆绑了起来。

“你还好吧?”好似冰山一样负手立在石锦绣身旁的宇文炎突然开口道。

“啊?”石锦绣却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还……还好……”

对方就微微点头,招呼着众人收队。

眼见着他们要就此离去,不想被落在这荒郊野外的石锦绣就赶紧追上去拉住了宇文炎的衣袖:“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城?”

刚还在各忙各事的羽林卫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并且为石锦绣捏了一把汗。

因为他们的大统领有个怪癖,就是不得有人近他三尺之内,否则他就会非常暴躁地将人扔出去。

平日里他们回话都要老老实实地立于三尺之外……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宇文炎非但没有扔飞这个拉扯他衣袖的人,还破天荒地点了头。

他们的大统领突然转性了吗?

“大统领,兄弟们都是骑的马……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若是要与他们一同回去,就必须和他们其中一人共乘一骑。

这些羽林卫不过都是些十八九的毛头小子,对此自是一个个跃跃欲试。

宇文炎岂会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

“你坐我的马车!”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个姑娘,与他们这些人一起招摇过市总是不好。

石锦绣却是被吓了一跳。

要她坐“活阎罗”的马车?

“怎么?不愿意?”

见她迟迟不动,宇文炎就半眯着眼,有些探究地问。

“没……没……”害怕自己一个犹豫就被他们丢在这片树林子的石锦绣就赶紧爬上了马车。

宇文炎也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却引得大家面面相觑。

“你们说大统领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大统领动了凡心?”

“好担心这小姑娘……”

众人就悄悄地嘀咕了起来。

对此,宇文炎装作充耳不闻,却在上了车后,就后悔了。

他怎么忘了自己的那个怪毛病了?

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靠近,只要有人一靠近他,他就会开始挠心挠肺,觉得异常烦躁和难受,恨不得将人远远地丢开。

可眼下这小小的车厢横竖都不足三尺,真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出手伤到了这小丫头。

“你坐在门边。”宇文炎有些语气不善。

“哦。”石锦绣就像个怂包似的应着。

这也不能怪她,任谁在宇文炎的跟前,都会像个怂包吧!

石锦绣就自我安慰地想。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就变得很是尴尬,宇文炎一直绷着一张臭脸,而石锦绣更是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马车能快点入城。

沉坐了好一阵的宇文炎有些意外地发现想象中的不适并未如期而至,反倒是眼前这个丫头,满脸的隐忍和纠结。

“你不舒服?”宇文炎就皱着眉问。

“啊?没什么……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有些疼……”石锦绣就小心翼翼地答着。

事实是,这会子她的双手一动就疼,伤口更是火辣辣的,一直在往外渗血。

宇文炎这才注意到她那被血染红的袖口,知道她的伤势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他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这是我们镇抚司自制的秘药,对刀伤有奇效。”

“谢……谢谢……”诧异于这位活阎罗的“温柔”,接过小瓷瓶的石锦绣就忙不迭地道谢。

可这药是内服还是外敷?

石锦绣就在心里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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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药瓶拿来吧。”像是发觉了石锦绣的犹疑,宇文炎便伸出了手。

他的手干净而白皙,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相对之下,石锦绣的那双“小短手”就显得不够看了。

她藏拙似的将小瓷瓶还给了宇文炎,不料对方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药内服外敷均可!只不过你手上的伤并不重,无需内服。”宇文炎神情淡淡地说着,却细心地将药粉涂在了石锦绣掌心的伤口之上。

他的手指温温凉凉的,每一次轻柔的触碰,都让石锦绣心生涟漪。

看着宇文炎那近乎完美的侧颜,她忽然觉得他并不似传闻中的那样可怕。

“你在看什么?”宇文炎一抬眼就正好撞上了石锦绣偷瞄的眼神。

“没……没什么……”被抓了个正着的石锦绣顿时就红了脸,一双清澈的鹿眼惊慌地垂了下去。

对此早已习惯了的宇文炎就冷哼着收捡小瓷瓶:“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来也神奇,刚才还火烧火燎的伤口,顿时就不疼了,而且还有了丝丝凉意,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睡前连涂三日,连疤都不会留下!”

宇文炎再次将小瓷瓶给了石锦绣。

“谢谢……”

觉得窘透了的石锦绣也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你叫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面无表情的宇文炎突然扭头问。

“石……石锦绣……”

像是被吓了一跳,石锦绣惊愕地应着。

“城南长兴侯府的石家?”

“嗯。”

宇文炎便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皱着眉地靠在迎枕上小憩。

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的石锦绣也只得噤了声,乖乖巧巧地跪坐在一旁。

不多时,马车就进了城。

石锦绣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下车时,却随着马车一道,进了镇抚司衙门。

看着镇抚司衙门前那两尊面目狰狞的石狮子,石锦绣就忍不住开始心慌。

相传,有着人间炼狱之称的镇抚司甚爱酷刑,衙门中不乏血腥暴戾之事,更有传言说那些受刑而死的亡魂常年缠冤于此,就让镇抚司更添一了层阴森之气。

因此,石锦绣在下车之时就特别的小心翼翼,心中还在不断地默念着“阿弥陀佛”。

可最让她弄不明白的是,自从她下得马车后,所有人都用一种新奇而又新鲜的眼神打量着她,仿佛她的脸上开出了花。

以至于她不得不抚着脸问跟在身后下车的宇文炎:“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我?”

宇文炎就冷冷地扫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眼,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无事,不用理他们!”

“哦。”石锦绣胆怯地应着,毕竟在宇文炎的身边,谁也放松不起来。

“我可以走了吗?”石锦绣看了眼西沉的日头,心里记挂的却是杜鹃。

也不知杜鹃怎么样了?

自己被那熊老六掳去之后,她定是急坏了吧?

原本以为这次偷溜出府最多也就半个时辰可以回去,没想这一耗,就花去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

而且,她还得在回府之前先找着杜鹃……一想这事,石锦绣就觉得头大。

“急着走?”宇文炎看出了石锦绣的焦急。

“不是,今天我是和丫鬟杜鹃一块偷跑出来的,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瞧着有些面色不虞的宇文炎,有点害怕这个活阎罗的石锦绣想也没想地解释着,“可我们在西市里跑散了,我得赶紧去寻她……不然的话……”

“知道了。”不待石锦绣说完,宇文炎就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就有两人唱着喏离开。

“让我的人去找,比你更快。”宇文炎淡淡地说着,就往内堂走去。

独留下石锦绣杵在那,不知所措。

那……她就留在这,原地等着么?

想着镇抚司的那些骇人的传闻,石锦绣的心里就有些慎得慌。

“石姑娘,大统领请您进去喝茶!”不一会的功夫,跑出一个和石锦绣年纪相仿的黑衣少年,笑嘻嘻地同她道。

石锦绣不敢推辞,便道了谢,跟在少年的身后往内堂走去。

“石姑娘不用见外,叫我暗云就好!”少年一边引路,一边嘻嘻哈哈地同她说笑着。

待她在内堂小心翼翼地坐下后,暗云沏来了一杯雨前龙井,而一群和暗云年纪相仿的少年则聚集在窗外,正争先恐后地探着头往里看。

石锦绣就越发觉得拘谨了。

“哼!”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之前还挤在窗前的众人便做鸟兽散。

听得这一声冷哼,石锦绣也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只见换了一身玄色衣衫的宇文炎从里间踱了出来,整个人瞧上去比之前更显玉树临风。

石锦绣瞧着,不禁小脸一红,慌忙间低下了头。

自己这是不要命了?!

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而不是京城里那些喜欢装酷耍帅的公子哥。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站在路边等我们家姑娘而已!”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杜鹃!

石锦绣就欣喜地抬头,像只燕子般飞奔了出去。

谁也没留意到宇文炎的眼中闪过的耐人寻味。

院子里,杜鹃早已哭得眼泪鼻涕混做一团,却还不忘死死地抱住怀里那个香料包袱。

“姑……姑娘?”见着突然出现的石锦绣,脸上还挂着泪的杜鹃就惊讶地问,“您也被抓到镇抚司来了吗?”

石锦绣有些尴尬地看了宇文炎一眼,忙解释:“我是被他们救回来的!”

杜鹃这才留意到石锦绣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好看得让人觉得有些窒息的男人。

“这……这人是谁呀?”到底是在镇抚司的地盘,杜鹃不敢造次,可还是悄悄地拉了石锦绣的衣袖问。

“羽林卫大统领。”石锦绣便同她耳语。

羽林卫大统领?传言中的那位“活阎罗”?

杜鹃瞬间石化:“姑……姑娘……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石锦绣抬头看了看天。

时间确实不早了。

她便向宇文炎提出了告辞。

“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宇文炎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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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长兴侯府的石锦绣趁着家人未醒之时,赶紧换下了身上的夜行衣,重新钻回了被子里躺下。

跟着宇文炎东奔西跑了一晚的她,早已累得沾枕便睡。

只是她睡下没多久,又不得不跟着家人一块起床,用早饭。

“昨晚没睡好吗?”看着石锦绣眼下的青紫,简氏就很是关心地问。

“嗯。”石锦绣就胡乱地应着,“因为有些担心爹爹。”

“可你不是说大伯和三伯他们都在想办法么?”简氏就抚了抚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自今早起就有些不太安分。

石锦绣的心里就一咯噔,为了不让母亲生疑,她就故意撒着娇,娇嗔着:“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爹爹!”

“不如我今天也出去打听打听吧!”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石楠突然道,“我认得一些朋友,他们或许也有些门路。”

石锦绣想也没想地拒绝了他。

“离下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还是和许砾在家好好温书吧!”石锦绣就同石楠瞪眼,万一要是被石楠打探出什么,到时候想再瞒着母亲怕就难了。

见石楠没有搭话,深知这个弟弟性子的石锦绣就逼着他做下承诺:绝不会在这温书的关键时期三心二意。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小孩子就不要给大人们添乱了。”虽然心里也在担心着丈夫,可简氏还是相信石家人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与其放几个孩子出去瞎胡闹坏了事,还不如把他们都拘在屋里。

在用过早饭后,石楠就被遣回外院去温书,而石锦绣也趁机去补了个觉。

一夜未睡,她真是困极了。

这一觉,她就睡到了正午。

就在她梳洗着准备去正屋陪母亲用午饭时,却突然有人来报:石楠被京兆府的学府衙门除名了。

“怎么会?”石锦绣一把扔下手中的帕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来报信的是门房的婆子,说是京兆府的差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因此石锦绣再也问不出一句多余的话。

“姑娘就别为难我一个守门的婆子了。”那婆子就苦着脸道,“要不是怕耽误了三少爷的事,我也不会急着跑来给你们报信呀!”

石锦绣也知道为难这婆子没意思,也就从袖子里摸出半吊铜钱,打发了那个婆子。

“大姐,你出手怎么那么大方了?那可是半吊铜钱呢!”石嫣在一旁看着,不解地问。

在石嫣看来,不管是娘还是大姐,平日里是最舍不得的了,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有见过如此大方的时候。

“嫣姐儿,刚才的事,你千万不要声张出去!”石锦绣就嘱咐着石嫣,“不管是娘那还是楠哥那,都不许透露半分!”

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石楠很是落寞的声音:“可是姐,我都已经知道了。”

石锦绣一扭头,就见着了靠在院门上的石楠,他的面色惨白,神情落寞,眼神浑浊,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精神。

许砾跟在了他的身后,显然是因为不放心,而一路跟了过来。

“我……真的无法参加此次的府试了吗?”石楠的声音就很是虚弱,显然像是来求证。

“怎么可能!你别听他们胡说!”石锦绣就厉声斥责着,“你一个要下场的人,不要听风就是雨!倘若是有人要故意扰你心神呢?别忘了你还和王明尚有赌约,倘若输了,可是要学狗叫的!”

果然一提到王明,石楠的眼中就有了些神色。

他更是满脸期待:“所以,那消息是假的么?”

“至少还待考证吧!”石锦绣就安慰着石楠,“你放心,姐姐这就去为你打听一二,你就在家里好好地温书!”

说着石锦绣就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带着杜鹃出了门。

可是,她应该去找谁?

出了门的石锦绣就犯了难。

难不成又去镇抚司找宇文炎么?

自己已经拜托他调查爹爹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劳烦他了。

可除了宇文炎……还有谁?

石锦绣就想到了蔡襄儿。

梦境中,石楠就是因为蔡家的干预而断了学业之路,他们既然让石楠参加不了府试,那也应该能帮石楠恢复府试的资格吧?

一想到这,石锦绣便雇了马车往郑国公府而去。

郑国公府里,蔡襄儿正为厨房送过来的饭菜不合口味而使小性。

任凭身边的丫鬟怎么劝说,她也不愿意尝上一口。

若不是怕推了桌子遭母亲责罚,她早就想将这一桌子菜扫到地上去了。

“你去厨房问问,是不是咱们短了她们的银两了?这桌菜素得连点肉沫子都不见,让人怎么下咽?”蔡襄儿就插着腰在那闹。

“可是大小姐,这都是夫人特意吩咐的!”丫鬟们也很是无奈。

她们之前跟着大小姐都是吃香喝辣,如今也只能跟着一块清茶小菜,嘴里都快淡得没有味了。

可国公夫人的吩咐,谁敢违抗?

“我不管!我不管!我这都三天没有吃上肉了!”蔡襄儿就继续闹,她就是想吃肉,想吃肥嘟嘟亮晶晶的咕噜肉。

因此当石锦绣被人拎来见蔡襄儿时,她还正杵着嘴生气。

“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满院子丫鬟都是屏气凝神的模样,石锦绣也就猜到了几分,“和谁置气呢?”

“绣姐儿!”一看到石锦绣,蔡襄儿就同她诉苦,“她们这些臭丫头想虐待我,竟然不让我吃肉!还说是我娘的意思。”

“是与不是,你去问问国公夫人不就知道了?”石锦绣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好较真的。

可蔡襄儿一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也就敢在自己的屋里闹闹。

“绣姐儿,你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不想吃肉啊!”蔡襄儿就撅着嘴同石锦绣道。

不想吃肉?

石锦绣想了想:“我倒是有个秘方,能让你一闻着那些油腻的食物就失了胃口,让你再也不想吃肉!”

“真的么?”蔡襄儿将信将疑地问。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可她就是馋,控制不住自己,倘若石锦绣说的法子有效,她也是愿意一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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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那香却不是现成的,你恐怕得等我一些时日。”石锦绣不敢空口许诺,该说的话还是要同蔡襄儿事先说清楚的。

“嗯嗯。”蔡襄儿却是满口地应着,“绣姐儿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石锦绣这才想起自己来找蔡襄儿的目的。

“是我有事相求!”石锦绣就将石楠被京兆府除名的事告知了蔡襄儿。

“什么?这是谁干的!”蔡家虽然没有考科举的人,可蔡襄儿也知道府试对于一个一心只想走科举之路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就是因为不知道,也不敢瞎打听。”石锦绣就实话实说,“这没几天就是下场的日子了,我怕耽误了功夫误了事,就直奔你们郑国公府来了,想着以你们家在京城的影响力,应该很容易就查出原因的。”

“对!事不宜迟,是得赶紧找人去查!”蔡襄儿就和石锦绣同仇敌忾,“不过这事得拜托我娘才行!”

说着,蔡襄儿就想拉着石锦绣往母亲那儿去,可转念间又停下了脚步:“绣姐儿,你用过午膳了么?”

“还没有……”石锦绣不明所以。

蔡襄儿就冲着她嘿嘿一笑:“那你就先陪着我把这顿饭先吃了吧……”

因为正赶着饭点出来,石锦绣确实也觉着有些饿,便陪着蔡襄儿一块吃了点。

待二人用柠檬水净过手,又用茶漱过口后,蔡襄儿就领着石锦绣去了母亲宁氏的院子。

让石锦绣没想到的是,郑国公夫人听闻是蔡襄儿来了,竟然连门都没开,就说了声“不见”。

蔡襄儿就隔着门同宁氏撒娇:“娘,您叫人送过来的饭菜我都用过了呀!您就别跟我生气了,我乖乖地听话还不成么?”

“大小姐,您就别费工夫了,夫人说了,她不会为了每日用餐的事情出来见您。”一个婆子模样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回话。

石锦绣一看,竟是那位之前去长兴侯府传过话的嬷嬷。

那位嬷嬷也认出了石锦绣,她微微行了个福礼,唤了一声“石五姑娘”。

蔡襄儿就趁机揽过了石锦绣,大声道:“严嬷嬷,今儿个我真不是为了自个来的!是绣姐儿有事要来求娘!”

“既是这样,那就让她们进来吧!”郑国公夫人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门也吱嘎地一声开了。

蔡襄儿就有些得意地同石锦绣小声嘟囔:“幸亏今日是你来了,我娘都已经三天不肯见我了!”

“啊?这是为什么?”石锦绣就很是惊愕。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在我娘面前乱说话,说我长得太胖,将来不好说婆家!”蔡襄儿就忿忿地道,“没想我娘竟信以为真了!不但不准让我吃肉,就连沾点荤腥的也行!你说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蔡襄儿更是气鼓鼓地发誓:“哼,要让我知道是谁在我娘面前瞎叨叨,我一定叫她好看!”

“怎么?还不想进来么?”没想就在蔡襄儿抱怨的空档,国公夫人也在屋里道,“不想进来就别进来了!”

蔡襄儿一听,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拉着石锦绣进了屋。

郑国公夫人这边显然也是刚用过饭,丫鬟们还在东屋收拾着饭桌,可郑国公夫人已经移至西屋喝茶。

阅人无数的郑国公夫人只见过石锦绣两面,却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眼神纯净的孩子。

一见她来,也不同她绕圈子,而是直接问:“襄姐儿说你有事求我?”

石锦绣就很是郑重地跪在郑国公夫人跟前磕了个头。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没说就开始磕头了?”郑国公夫人就瞧着她笑。

“因为锦绣有事要相求夫人,而且除了夫人,锦绣也不知道还能再找谁!”说完,石锦绣就将石楠突然被考院除名的事娓娓说来。

郑国公夫人听后也很是惊讶,这不是断人前程么?

“你也别急,我这边先找人去问问情况,探听个虚实!”郑国公夫人也就准备叫人。

石锦绣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郑国公夫人有关父亲的事。

但一想到自己托人办事,却不事先将事情说清楚,有可能会让人走弯路时,她又将父亲在通州被官府逮捕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父亲惹上人命官司了?”郑国公夫人这回更惊讶了,“你这孩子,为何不先说这一件?难道你父亲的命不比你弟弟考试的事情更重要么?”

石锦绣只得实话道:“父亲是被人冤枉的,而且我已经找了人去疏通了,反倒是弟弟这边……即便他是被父亲所牵连,可我父亲那边的罪还没定下来呢!岂能因此就除了我弟弟的名?即便将来定下了罪名,再来夺我弟弟的功名也行,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用莫须有的罪名扼杀了他的前程。”

“是这个理!”郑国公夫人就点了头,然后同立在一旁的严嬷嬷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去告诉外院的林总管,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亲自去官府跑这一趟,去问问能不能看在咱们郑国公府的面子上,先让石楠那孩子参加了府试,其他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严嬷嬷就唱了个喏退下,郑国公夫人却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石锦绣坐过去。

郑国公夫人是一个很讲究眼缘的人。

她之前就一直不喜欢石珊瑚,觉得那孩子只是看上去精明,实际一肚子坏水,是因为襄儿喜欢,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那丫头竟那么大胆,居然敢把她的襄儿往水里推!

好在没有出什么事,如今襄儿也同石珊瑚疏远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石锦绣这孩子却和石珊瑚不一样,心灵纯净、眼神真挚,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小九九。

“你坐我身边来。”郑国公夫人就笑着拉了石锦绣的手,问了些日常的生活起居,然后就鼓励她多同蔡襄儿往来,“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我就襄儿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骄纵了些,你就多担待。”

“娘啊!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蔡襄儿就在一旁不满地抱怨,“我哪有您说的这么不堪!”

郑国公夫人却是冲着蔡襄儿翻了个白眼,继续同石锦绣道:“去衙门里打探消息需要一些时间,你就先去襄儿的院子里玩一会,待有了消息,我再让人唤你过来。”

石锦绣再次同郑国公夫人道了谢,就同蔡襄儿出得院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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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就没想着帮四房的鲁氏,一听这话就拍着手冷笑,“既然她说不需要,我们也就散了吧,不用劳这个神了。”

说话间,她就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褶子准备离开。

“三弟妹!她还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作为一家之主的石崇只得站出来阻拦,“不管怎么说,老四总是咱们长兴侯府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府里每一个人脸上都无光!”

“还有你!”石崇转头瞪向了石锦绣,“不是让你在一旁听着就好么?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既然是商量怎么救我爹爹,那商量便是,为何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石锦绣也是不服气,“难道光凭在这抱怨几句,就能把我爹爹救出来吗?”

被她这么一说,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不怎么好看。

“呵呵,你爹他犯了事,难道我们连说都说不得了?”鲁氏也不甘示弱,“还是这如今你攀了高枝,变得有能耐了?有本事你去求蔡襄儿看看郑国公府会不会管你!”

“行了,行了,都给我闭嘴!”眼看着又要争吵起来,石崇就开口训道,“你们当这是儿戏?老四要是捞不回来,咱们长兴侯府就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事情哪里会这么严重!谁家还没出过一两个不肖子?”鲁氏却是冷哼着,并没给石崇面子,“我还就同这孩子过不去了,既然她说不需要,我也没了相帮的兴致,不如就这样散了吧。”

原来,鲁氏的心里一直还记着石珊瑚在郑国公府落水的事,顺便也将石锦绣恨上了。

今日这事,石锦绣若没有出现还好,可她一见着石锦绣就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不开心,就更别说还要她出钱出力了。

说完,她就撂了脸子,瞥了眼还坐在那的石岩:“怎么?你还想在大伯这蹭饭么?”

石岩一瞧,也跟着道:“既是这样,那咱们下回再商量吧!”

然后他就跟在鲁氏身后,也走了。

石崇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三房是鲁氏当家,鲁氏要不点头,他那个三弟定是帮不了忙的。

可要去官府捞人这事,却是要花钱的!

倘若最有钱的三房不肯出力,光靠他们这个房头又出钱又出力,肯定是不上算的。

他就为难地看向了妻子李氏,没想李氏却也偏过头去不看他。

石崇也知道今日不再适合讨论此事了,于是迁怒于石锦绣:“这下你高兴了?要知道被抓进去的那个可是你爹爹!”

石锦绣就垂了眼,不说话。

石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她刚才也是这副乖巧模样,哪里会生出这么些事来!

早知是这样,就不该叫四房的人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石崇一怒之下,就将石锦绣轰出了梅海园。

石锦绣反倒因此松了一口气,可回了梨香院后,却告诉母亲父亲只是牵扯进了一场买卖官司里,伯父们都在积极想办法救人,让她不要担心。

简氏也知道这个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也就信了她的,不疑有他。

而石锦绣的心里却没有这么笃定,在母亲的面前她不得不强装镇定,可入夜后一个人睡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

她回想着自己的那个梦境:蔡襄儿出事后,爹爹只用了半个月就从山东赶了回来,根本不曾遇到这些糟心事。

若是能见上爹爹一面就好了。

石锦绣就拽着锦被,瞪着帐顶的承尘发呆。

可忽然间,她好似听得有人将外间的窗户敲得硁硁地响。

见炕上的杜鹃睡得正熟,石锦绣便趿了鞋子披了件薄衫,开门去一探究竟。

只是刚一开门,她就感觉迎面劈来一阵掌风,正不知该如何躲时,那掌风却在她面前生生停住了。

“我以为来应门的是你的丫鬟。”石锦绣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想到了之前杜鹃被人一掌劈晕的事。

宇文炎不复白天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身夜行衣,就连头发,都用黑色的头巾扎了起来:“你方便出去么?我刚接到消息,你父亲已经被连夜押送进京了。”

一听到这,石锦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方便!”石锦绣就有些难掩激动。

不料宇文炎却是扔过来一个黑布包袱:“换上这衣服,我带你去。”

宇文炎带来的是另外一套夜行衣,石锦绣三下五除二的穿好后,又看了眼在大炕上睡得正熟的杜鹃。

要是她突然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屋里就不好了。

于是,石锦绣特意点了一根安神香,这才同宇文炎一道出了门。

因为宵禁,京城的夜晚是不准随意出门走动的,更何况宇文炎还骑了一匹马,很快就引起了巡城士兵的注意。

坐在宇文炎身后的石锦绣就很是紧张,情不自禁地就扶住了宇文炎的腰。

“镇抚司办案!”岂料宇文炎只吼了这么一声,那些巡城的士兵就纷纷退下,并没有人敢上来盘问。

“我刚才打听过了,你父亲进城后并未被押送至京兆府大牢,至于被送往了何处,还要等暗云来报。”像是在安抚有些焦灼的石锦绣,宇文炎就与她轻声细道。

“哦……”石锦绣喃喃地应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恰在此时,二人突然听到一声响哨,再抬头,便看见漆黑的夜空中亮起了一粒闪着红光的烟丸。

这烟丸石锦绣曾在小树林里见宇文炎用过,是镇抚司用来相互报信的利器。

宇文炎便一拽马头,对身后的石锦绣道:“坐稳了!”

不待石锦绣做出反应,他就狠抽了两鞭。

马儿吃痛自然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却差点让石锦绣跌落下来。

惊魂未定的石锦绣只好紧紧拽住了宇文炎腰上的衣襟,不敢再开一点儿小差。

马蹄将石板路敲得“嗒嗒”地响,四周的景物更是化成了恐怖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向他们袭来……

觉得有些眩晕的石锦绣就把脸埋进了宇文炎身后的衣袍里,任凭风声在耳畔呼呼地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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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丸乃镇抚司特制,被弹射出去后就会变成一道细长的烟柱,即便有风也没那么容易被吹散。

宇文炎就一路奔着烟丸而去,果不其然就在路边的一座荒宅旁见到了久候于此的暗云。

一见到宇文炎的马,暗云就迎了上来。

可看到坐在马背上的石锦绣,他还是大吃了一惊。

一是惊讶于大统领的马背上竟还坐了其他的人,二是惊讶于这么晚了石锦绣竟然还跟着大统领出来了。

“人呢?”宇文炎先将石锦绣放下马,随后也跳下马来。

“就在这宅子里!”暗云就凑上前悄声道,“俗话说反常即妖,又不是什么急案犯,把人连夜押回本就奇怪,而且押回后还不是关进京兆府的大牢,而是带到这没有主的荒宅来……这里面肯定有鬼!”

宇文炎就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你若是怕,就闭上眼。”宇文炎就轻声叮嘱着石锦绣,“但不管遇着什么事,都不要出声叫喊,以免打草惊蛇。”

“只要能见着爹爹,我什么都不怕!”石锦绣就冲着宇文炎重重地点头。

宇文炎就嘴角轻翘,抱起石锦绣就往那荒宅内飘去,暗云也紧随其后,一同没入了夜色中。

这宅子果然荒凉,庭院里的草长得竟然比人还深,可穿过两座厅堂后,却有一间屋子被打扫了出来,屋里除了被关在囚车里的石岗外,还有一众看管他的人。

石锦绣跟着宇文炎躲藏在屋子对面的屋顶之上,正好能将屋里众人的一举一动都给瞧在眼里。

“这么多人,咱们怎么下去?”石锦绣就担忧道。

宇文炎却给暗云使了个眼色。

暗云就飞到了对面的屋顶,掀开一片瓦,往屋里丢了个什么东西。

不一会的功夫,石锦绣就瞧见屋里的众人都昏睡了过去。

“不想和那些人一样,就把这个含在舌下。”宇文炎就掏出了两粒小药丸,“一粒给你,一粒留给你父亲。”

石锦绣听了,就乖巧地照做,然后任由宇文炎抱着飞下了屋顶。

比他们先行一步翻下屋顶的暗云四下里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了危险后,就招手示意他们进屋。

石锦绣就直奔了囚车,然后将宇文炎给的小药丸塞进了父亲石岗的嘴里。

经过这几日的折腾,石岗早就憔悴不堪,再加上之前的舟车劳顿,这会子更是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爹爹……”石锦绣就很是心疼地唤他,希望他能快些醒过来。

听得女儿的声音,石岗就错愕地睁眼,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陷入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绣姐儿?”半眯着眼的石岗就打量着眼前的人,暗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的女儿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爹爹,是我!”石锦绣却赶紧握住了石岗那有些冰凉的手,“爹爹,您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平白无故就变成了杀人越货的凶手了?”

听着这话,石岗瞬时睁大了眼,扑了上来。

“绣姐儿,真的是你?可你怎么……”石岗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可眼前这个穿着黑衣扎着黑色头巾的女子不是石锦绣又会是谁。

石锦绣却同石岗长话短说:“因为不相信爹爹会杀人,所以我托了人带我来找爹爹!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尽管有女儿在场,石岗还是眼带怀疑地看向了宇文炎和暗云。

“石四爷,您尽管放心,我既然能带着令嫒来,就能平安带她走。”宇文炎就上前一步道,“只是你若不说清当日发生的事,我怕她不肯轻易离开。”

宇文炎蒙着面,却依然让石岗感受到了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

时至今日,他也害怕自己沉冤不能得雪,就这样凭白给人做了替罪的羔羊,于是就将自己在山东如何上船,又在船上如何遇到苦主,然后苦主以缺少盘缠为由要卖个祖传的红珊瑚摆件给他……

因为受了这么些天的折磨,又惊又怕的石岗说起话来就有些颠三倒四,可石锦绣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

“您是说,那人卖了红珊瑚摆件给你后,就不见了踪影?”石锦绣的脑海中就好似闪过了什么。

“对啊,我还以为那人是在哪一站的码头下了船,也就没往心里去。可不曾想,我这边刚在通州下船就叫官府的人给逮了。”石岗就抹着泪道,“真是天地良心,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红珊瑚摆件呢?”杀人越货……还有红珊瑚……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让石锦绣突然想起了梦境中曾轰动一时的红珊瑚案。

“他们说那是重要的证物。”石岗就垂头丧气道,“自然是被官府搜了去!”

石锦绣就越发笃定梦境中的事来。

“爹爹,答应我,不管他们怎么严刑拷打您,您千万不能认罪!”石锦绣就急急地嘱咐着石岗。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石岗就有些颓丧地道,“认了罪,我的这条命也就没了。”

交代完这些,石锦绣就一脸认真地同宇文炎道:“大统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件事,我能否同您私下里说?”

宇文炎便点了头。

他留下暗云垫后,自己则带着石锦绣离开荒宅。

在离开荒宅有段距离后,宇文炎便问起了石锦绣:“说吧,什么事?”

石锦绣环看了四周一眼,见四下里寂静无人,便道:“小女子斗胆问大统领一句,您现在是不是在找一本前吏部尚书卖官鬻爵的暗账?”

一听这话,宇文炎突然就变得眼神凌厉。

陈亭一案,因案情复杂,在朝中牵扯甚广,而被庆德帝授意镇抚司专案专查。

知道陈亭那本暗账的人并不多。

就连他们镇抚司也是在调查过程中,偶然才得知了这本暗账的存在。

她一个小丫头如何会知道暗账的事?

难不成长兴侯府也与陈亭案有关?

可随即,他又被自己这一可笑的想法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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