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六月初八,今天是张家女儿玉芳成亲的日子,天还没亮张家就忙了起来。
长安把给玉芳准备的吃食端到玉芳屋里,里面已经站了很多人,有全福媳妇给玉芳梳头,有村子里上妆的好手在上妆。
还有和玉芳关系亲密的姑娘在旁边说着话,都在夸玉芳嫁得好,是镇上的孙掌柜家,家里开了一间绣品铺子,听说姑爷孙砚生春天刚中了秀才,这可是村子里的头一份,都羡慕玉芳找到了好婆家。
院子里放着孙家送来的聘礼,还有张家为玉芳准备的嫁妆,把小小的院子塞的满满当当。
长安看着红红的一片心里十分羡慕,可也知道自己作为童养媳,聘礼和嫁妆是不会有的。
正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兆文站到长安的身边,他看到了长安眼里的羡慕,牵起她的手安慰道:“这些我都会给你的。”
长安有些局促地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才抬头看着张兆文,
“好,谢谢兆文哥。”说完嘴角抿起一丝笑意,兆文哥对自己真好。
“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咯!”孩童们的笑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长安混在人群里打量着新郎官,只见新郎官身量颀长,穿着绿色九品官服更显得清秀挺拔,皙白的脸上有着一双睡凤眼,看上去似乎总是笑眯眯的。
或许是中了秀才又娶亲,整个人神采奕奕,说不出的潇洒。
回答过拦门的小舅子们出的问题,给堵在门口的孩童们撒过喜糖、铜钱,新郎官接到新娘子。
新娘子被扶出来了,凤冠霞帔的玉芳比平时都要美丽,和新郎官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长安看着发起了呆,想象着自己也能这样穿着,旁边是同样穿着九品官服的张兆文,嘴角眼里满满都是笑。
迎亲的人一路吹吹打打得接走了新娘,在张家送亲的人也吃饱喝足,长安把剩下的菜盛起来一部分等着让娘家弟弟来拿。
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弟弟元宇来,向赵氏打了个招呼长安便抱着饭盆向村西头的周家走去。
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争吵声传出来,长安急急走进去,看到二弟元江和小弟元宇正抱着猪草在喂猪,而二妹长荣抱着小妹长清倚在门边向屋里张望着。
“长荣,屋里咋了?”长安把饭盆放到院子里的石墩上。
“大哥说要去镇上,爹娘正和他吵呢。”长荣回道。
长安进了屋子,就听到大哥元和的声音,
“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在外面学一门手艺,多赚些钱也能让咱家过得好些,说不定还能把妹妹给赎回来。”
“你学手艺学多长时间?让你先成亲你也不听。再说你是咱家的长子,家里的祖业你也不管了?”李氏的声音有些激动。
“长安被买走的时候张家说好了,不是为奴为婢,是做人家媳妇,这不能赎。”
看到长安进来,周正业把嘴里的旱烟放下,“长安回来了。”
李氏和周元和这才看过来,李氏拉着长安:“长安,你是家里的大姐,你和你哥哥好好说道说道,家里的长子咋能离家。”
还不等长安说话,周元和愤然道:“妹妹都被你们卖了,还要咋样!”
说完他就知道不该这样,顿时懊悔地握紧了拳头。
屋子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周正业和李氏都变了脸色,李氏哽咽道:
“咱家那时候是真的没法子啊!长安,你怎么怪爹娘都好,是爹娘对不住你。但是元和,爹娘可没有对不住你啊,张家给的钱拿来修了房子,你妹妹也时不时从张家拿点东西补贴家里,你们兄妹几个吃饱穿好可都是长安的功劳。”
长安叹了口气,拉起李氏的手,“娘,我没有怪你们,家里的情况我明白,我在家里只会过得更不好。”
又对周元和说:“大哥,我的事你也不用太操心,只要咱家过得好,我就不会受委屈。”
顿了顿长安又说道:“我还有个喜事没给你们说呢,张家定了我和兆文哥的日子,就在八月初十。”
“真的?”李氏抹了眼泪连连点头,“你可算熬出头了,有了名分日子就好过了。”周正业也是连连点头。
长安说:“大哥想去镇上的事也别急,等到八月份咱再商量商量,玉芳姐今天出嫁,过几天她回门说不定能问问,多打听打听总是好的。”
“对,听说玉芳婆家在镇上有铺子,姑爷也是有出息的,可是个秀才。元和,咱不急,等八月份再打听打听。”李氏急急附和道。
周元和点点头一声不发出了屋,长安跟了出去,喊道:“大哥。”
周元和有愧色地说:“小妹,是我对不住你,身为家里的长子却照顾不了你,现在想出去挣些钱也不行。”
“大哥,不说那时候你还小,有些事你我没有办法,现在爹娘不让你出去也是为咱家着想,这些都不能怪你。再说大哥你去镇上我也觉得不错,咱家地少有元江、元宇帮着爹娘也够了。”
“你在镇上能挣些钱也能给家里多些进项,你说亲的时候也好看,这事等玉芳姐回来的时候我会多问问的,你这两个月就别和爹娘吵了。”长安接着说道。
周元和点点头,“我也不想和爹娘吵架,我,我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顿了顿又说:“你要成亲了,都没有人问问你愿不愿意,长安,你愿意吗?你要是不愿,我拼死也要把你给赎回来。”
长安心里一暖,“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至于我愿不愿……”说着脸不禁红了,
“我和兆文哥从小一块长大,兆文哥,我,我是信得过的。”
说完长安跑到厨房,背了人捂着羞红的脸。对长安来说,能这样子说出来已经是最难得的了。
看到长安没有不情愿,周元和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有出息,为妹妹撑腰,让张家看得起妹妹。
长安在厨房冷静下来,也在心里暗暗想着,不管怎样自己都要让家里人过得好,他们始终是对她最好,也是最重要的人。
至于兆文哥,她是不讨厌的,而且嫁给他就像娘说的,自己在张家能够更名正言顺。想着想着长安的脸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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