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龙椅上空荡荡的,底下站了一众大臣。
龙椅下方摆了一张金色的书案,李长宁便坐在书案前。
她是当今圣上的嫡姐,先帝明治帝唯一嫡出,因遵了先帝的旨意,成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李长宁食指轻轻扣着书案,面上不曾显现出任何表情。
这帝位,本该是她李长宁的。
大邶开国皇帝是名女子,王朝绵延至今日,男女地位已基本平等,明治帝的皇位,便是从她皇祖母那里袭来的。可大邶极其重视嫡庶之分,她李长宁的生母,是南陵裴氏,即元嘉皇后;当今圣上,也就是崇德帝,不过是从宫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李长宁呡了一口金案上的茶,道:“这茶都凉了。”
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夹着细细的嗓子叫唤道,“燕大人到!”
丞相李延之抬头看了看李长宁,李长宁依旧没有表情。
刹那间,李长宁端起那杯已经发凉的茶水,“哗”的一声泼到了那位燕大人脸上。
“一个太监,也胆敢在这金銮殿上撒野!”
一众大臣俯下身去,口里念着“公主息怒”。
燕宇傅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也不管李长宁和大臣们,只是静静地擦干净自己的脸,道,“这才刚刚打春儿,镇国长公主怎么就从江南回来了?!也不知会宫里一声,咱家也好提前派人准备。”
李长宁站起身来,嘴角勾出一丝笑,“皇宫便是本宫的家,本宫回家,通知你一个太监作甚!”
往前走了半步,李长宁又道,“陛下尚幼,本宫便是这天下的掌事者,燕公公莫非想爬到本宫头上来!”
“咱家不敢。”燕宇傅开口,语气却无半点不敢之意,“公主摄政,咱家怎能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燕宇傅阴阳怪气道。
“燕公公肯把本宫放在眼里,那是最好不过了。”李长宁也阴阳怪气地开口。
燕宇傅扫了一眼李长宁,微微屈了个膝,“公主殿下息怒。杂家是有要事前来同诸位大人们禀报的。”
李长宁扫了男人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昨日批折子直到亥时,此时甚是乏累,特派杂家来告知各位大人,今日早朝取消了。”
大臣们议论纷纷。
他们都在这儿等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才来告知他们早朝不必来了,简直不把他们当回事!
况现今是初春,四周依旧透露着寒气,他们起了个大早,这幼帝未免也太欺人了些!
还有燕宇傅那只阉狗,在李长宁去江南御寒的时候把持朝政,滥杀无辜,简直非人哉!
崇德帝批奏折?!李长宁嗤笑一声,就那个小毛孩?!怕是不想早起上朝吧。
她这次回来的无声无息,怕是大臣们平日里没少受到这般待遇。
李长宁清了清嗓子,“诸位大人,今日便先退朝吧!”
随后,李长宁朝燕宇傅道,“本宫许久未见陛下,心里甚是想念,还请燕公公带路,本宫想去见一见陛下。”
“陛下尚在休息,怕是不便与公主相见。”
肉眼可见的,李长宁的脸冷了起来,周身威压散发。
燕宇傅觉得李长宁蛮像明治帝,外貌像,周遭气质像,就连他们对皇位的觊觎都一般无二……
那位明治帝,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而后逼迫自己母亲退位的人。
而李长宁,则是明治帝一手养大……
“那还请燕公公待陛下醒来,帮忙转述本宫对皇上的思念。本宫明日再进宫探望皇上。”
思念?!这位镇国长公主,恐怕是全天下最盼着崇德帝死去的人了吧。燕宇傅想道。
“本宫不希望今日陛下仍挑灯阅奏折,还望公公转达。”
末了,李长宁看向刚才通报燕宇傅进来的那个小太监,朱唇轻启,“此人规矩学得倒也不是很明白,不如就乱棍打死吧。”
说完,李长宁头也不回地走出金銮殿。
镇国长公主府。
李长宁昨日子时才回来,此时甚是疲惫,回屋脱了她的摄政公主服便睡。
这一睡,便到了未时。
“公主,可要吃些点心?”贴身婢女楚宜问到。
“不必了。本宫还要处理些事务。”
此时,云伊进来禀告说,丞相李延之已在书房等候,似有要事相商。
李长宁更衣后便去了书房。
见李长宁进来,李延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书房里地龙烧的正旺,可李延之还是注意到李长宁手里抱了个汤婆子,不由得心生愧疚。
李长宁畏寒,自五岁起每逢冬日便前往江南御寒。唯一未曾南下的那一年,便是明治帝崩了的那一年。
如今,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写信让李长宁回来——那燕宇傅着实欺人太甚!他们也实在是管不了,毕竟人家身后是崇德帝。
“本宫临走之日托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李长宁问道。
“这……”李延之说不出话来。
李长宁皱皱眉,“尽管说便是。”那幼帝表现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陛下尚幼,未曾见过此等阵仗,在龙椅上……失了禁……”李延之斟酌着开口。
“呵。”李长宁冷笑一声,她这个庶弟,倒还真是有出息呢!
她临走之前,私下召集丞相李延之和大将军付然,命他们在崇德帝面前假意争吵一番,看看崇德帝作何处理。
千算万算,李长宁想着那幼帝或胆小懦弱不敢出声,或平日伪装此时一鸣惊人,也没算到那幼帝竟在众人面前失了禁!
堂堂帝王!
“那位燕公公又是何时爬上去的?本宫怎未曾在宫里见过他?”
“正是陛下失禁那日,他借机在陛下前漏了脸,讨了陛下欢心,才得以一跃登天。”
……
二人商讨完毕时夜已深。
李长宁登上公主府里的望星阁,俯瞰着京都,宛若帝王。
一片祥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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