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稚陆景深的其他类型小说《律师小叔》,由网络作家“可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以前,林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这一路,她却从未有过的安静。许暮州开着车,他从后视镜看向林依,就见她的脸很是苍白。
桐城
已是深秋,天空下着细雨,冷风打在身上刺骨异常。
林依顶着一头杀马特红发,蹲在雨里。
她手里正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医院检查单,上面写着:特发性肺动脉高压。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许久,才将其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这时。
不远处,一家高档律师事务所门口陆续走出西装革履的人,林依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耀眼的许
暮州。
她立刻往嘴里丢了颗糖,才冒雨跑过去。
许暮州一出来,就看到林依穿着条破洞喇叭裤,一头红发朝着自己而来。
同行的律师忍不住打趣:“许大律师,你的小跟班又来了。”
听了这话,许暮州立刻黑了脸。
林依一身湿漉漉的站到他面前,带着鼻音的声音有些兴奋:“小叔,我辞职了,以后我可以每天接你下班。”
说着她又将一直护在怀里的礼盒递过去:“这里面是你最喜欢吃的青蟹,我特地骑车去城南买的。”
城南到这里骑车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这青蟹还不便宜,几乎用光了林依半个月工资。
许暮州怒却看也没看一眼,冷淡道:“不必。”
话毕,他扭头就走了。
林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不在意,追上前。
许暮州刚发动车,林依就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她快速将安全带系上,无赖道:“小叔,我在楼下等了你四个小时,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
“谁让你等了?”
许暮州一句话堵的林依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傻傻一笑:“小叔,你不愧是律师,我说不过你。”
许暮州剑眉微皱,本想赶她下车,但见她浑身湿透,不悦的将暖气打开。
林依将这一幕看在眼底,身上的寒冷仿佛都被驱散了。
她知道小叔是个好人,就是嘴硬心软。
车辆缓缓驶离,林依看着许暮州的侧脸,想起那张诊疗单,几次想告诉他自己的病。
可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小叔又不是医生,告诉他,他也不能延长自己的命,何必让人担心……
以前,林依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可这一路,她却从未有过的安静。
许暮州开着车,他从后视镜看向林依,就见她的脸很是苍白。
收回视线,他将车停在了顾家门口,声音淡漠:“下车,以后不要再去事务所外等我。”
林依听到此话,却固执得坐在车上,不肯离开:“为什么?”
许暮州对上她那张与年纪不符的打扮,没了耐心。
长腿迈下车,几步走到副驾驶旁,一把拉开车门,下一秒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其直接拖出车。
林依还想钻进去,可紧接着许暮州一句话让她僵在了原地。
“我丢不起这个人!”
林依怔在原地,待回神,许暮州的车子已经驶出了她的视线。
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破旧的衣服,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
站在雨里,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踏进了被称之为“家”的房子。
刚进门,林依就生生挨了继母陈慧一巴掌。
“不去接小依就算了,还到现在才回来!”
林依没有吭声,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让人看不到她此刻所想。
陈慧依旧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林依正要爬起来,一张红色的请柬直接从她脸上划过。
请柬一角将林依的脸划了一道口子,但她觉得这疼痛远不及那方方正正的红纸刺的疼。
“许暮州昨天送来的,他很快就要结婚了。”
漆黑的房间里,林依孤独的蜷缩在角落,看着手中许暮州的结婚请柬,眼尾发红。
在她心底许暮州是一束光!
曾照亮了她整个青春岁月。
如今这束光好像要没了……
她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见许暮州的时候。
那时,许暮州还才十六岁,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衬衫很是斯文。
许暮州是舅舅远方亲戚的朋友,别人叫他小叔,林依也跟着叫小叔。
当时他看着林依一个人被打,在角落罚站,伸手给她擦着眼泪,还递给了她一颗糖果。
然后说:“小姑娘,吃了糖,就不痛了。”
这句话,林依一直记在心底。
可现在不管她往嘴里喂多少颗糖,心底还是疼。
林依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伏在满是淤青的双臂间,眼泪忍不住滑落。
夜深。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悄声离开家,踉跄着一步步走到许暮州家门前。
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许暮州。
他不耐烦地开门,就见林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的站在门外,眉头下意识皱起。
“你这么大人了还找别人打架?!”他声音冷沉,眼底的厌恶不言而喻。
林依却不在乎,朝他靠近几分:“小叔,你要结婚了吗?”
许暮州闻言神情微变,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
他的无言让林依的安全感开始消散,她哑声又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接你下班吗?”
许暮州被她问的心烦,就要关门:“出去。”
林依却猛然扑进他怀中,死死的抱住他:“小叔,我不会再惹事,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或者……或者迟点儿结婚?!”
她说着话,近乎祈求。
许暮州皱眉,一把将林依扯开,丢了出去:“我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嘭”的一声,林依被隔绝在外。
随着那决绝关门声,林依缓缓蹲在地上,隐忍了许久,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差点让她栽倒在地。
她颤抖抱住自己,想要痛觉减轻。
可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水泼了她一身。
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过来,哄笑着。
“红发妹子又来许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
“高中都没毕业,人家许律师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臭!”
林依眼眸一震,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捡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房内许暮州听到声音,再次下楼,将门打开,就看到林依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林依!你到底还要闹多久!?”他沉声道。
林依听到许暮州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看到许暮州,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林依。
林依无措的看着许暮州,压制住胸口的疼痛,解释:“他们说我高中毕业配不上你,还说…”
话未说完,许暮州冷言将她打断:“你确实配不上我!”
林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许暮州家的。
她拖着一身泥水,不知该去何处,脑海中都是许暮州那句话:“你确实配不上我。”
她望着微微亮的天空好一会儿,才抬起僵硬的腿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着桌子。
林依眸光流动,缓缓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顾奶奶抬起头,见是林依,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心疼问:“依依,你这是怎么了?”
林依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不愿透露一丝委屈:“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坐。”顾奶奶拉着她坐了下来,爱怜的抚着她略微苍白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依没有回答,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出了神,喃喃问:“奶奶,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必须要有配得上对方的学历?”
“依依,你喜欢小许,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
“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林依听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点头。
她在奶奶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报刊亭旁,一本许暮州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林依的视线。
林依将其买下,小心翻看着,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林依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
晚上,律师事务所。
许暮州忙碌了一天,正欲下班回家,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小叔!”
林依穿着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我这样好看吗?”
许暮州就看林依一头红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长发,白色的连衣裙,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却只是冷淡道:“这样比较适合你。”
林依心底喜悦顿时遮盖不住,忍不住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我现在是不是不丢你的脸了?”
许暮州看着她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她的手直接掰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林依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不明白还有哪里不对!
眼看着许暮州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许暮州!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她却浑不在意,说完心底的话,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许暮州眼底一派冰寒,他快步走回一把将林依拽上车:“疯了吗,你当自己是孩子?”
林依没有防备,被丢上车,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她的病发作了。
许暮州惊愕的看着她:“怎么了?”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林依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许暮州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了,小叔,你和我谈一次恋爱吧,就谈半年。”林依说着话,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许暮州嗤笑一声,眼中无半分信任:“混了几年,脸皮倒是越混越厚,撒起谎来都这么从容。”
林依长睫颤抖,看着许暮州鄙夷的目光,心脏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数倍。
车停在顾家门口。
林依被许暮州扯出车中,就听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林依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试图去抓许暮州的手,而男人却一下躲过。
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小叔,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你会牵着我的手,还会给我买糖吃……”
许暮州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
只说了一句:“我们都长大了。”
而后,他上车离开。
林依看着他的车从眼前离开,忍不住追上去:“小叔……我没说谎,我真的……”
生病了几个字,她还没说出口。
身后一个人凶神恶煞的看着她。
“嘭!”巨大关门声,许暮州下意识看向后视镜。
公路上已空无一人,只有棍棒落在身上的声音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
林依躺在地上,痛苦的卷缩成一团,棍棒一下下地挥向她。
林父的谩骂萦绕在她的耳边,而她浑浊的目光却只是紧盯着那扇门。
可直到意识模糊,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咔哒”一声,大门突然开了。
林依喘着粗气抬起眼,眸光一亮:是许暮州吗?
“老,老林……老太婆出事了……”
陈慧眼神一片慌乱,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
不是许暮州,林依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老太婆”三字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林父收了棍子,不耐烦的问道。
林依拼命撑起身子,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
“死丫头!给我站住!”
林依捂着剧痛的肩膀奔跑在小路上,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奶奶……”她呜咽着,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让奶奶出事,决不能!
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她愣住了。
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林依所有的疼痛好似都被眼前这一幕夺走了,她红了眼扑上去:“奶奶——”
邻居听到林依的呼救,帮忙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过,林依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泪如雨下。
直到要进急救室,她才不得不放了手。
林依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眼泪爬满了脸。
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没了奶奶,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
整整两个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
“老人家伤及肝脏,又失血过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是要去ICU观察几天。”
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林依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陈慧打她,她认了,可是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恨意,双拳缓缓紧握起来。
第二天傍晚。
许暮州从公司回家,正为林依没有去公司等他感到放松时,却在家门外看见了林依。
嘴中无情的话因林依满是伤痕的脸卡在喉中。
许暮州蹙着眉,半晌才道:“你又来干什么?”
林依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切切:“小叔,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想了很久才决定来找许暮州,他是律师,而且就算他不喜欢她,两人好歹也认识了十多年,不可能见死不救。
“什么事?”许暮州声音冷淡。
“帮我打官司。”林依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心中没了底。
许暮州打量了她一下,嗤笑出声:“你是跟哪个混混打红眼了,还是混到被别人告了?”
林依眼眸一震:“我……”
“另外,你有钱请我做辩护律师吗?”许暮州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依捏着空荡荡的裤兜,心中一阵悲凉。
许暮州的话堪比林父的棍棒,但这一下砸在了她的心上,力道也更甚。
“要是我真的要坐牢,你会替我辩护吗?”不知怎么的,林依突然问了句。
许暮州看着她哀戚的目光,心中烦闷:“不会,因为不值得!”
不值得三个字就像压在林依身上的巨石,差点让她在许暮州面前倒下。
良久,林依低下了头,自嘲一笑:“是吗?”
她后退着离开许暮州,随后抬起头强扯一笑:“小叔,那这几天我就不来帮你收拾房子了。”
话毕,她转过身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望着她有些颤抖的背影,许暮州心中的烦躁就像是被催发了一般。
他阴沉着脸解下领带,扭头进屋。
屋子里干净整洁,林依从前都是三天来打扫一次,虽然他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林依偏偏乐在其中。
茶几上还放着胃药和维生素,全都是她放的。
许暮州坐在沙发上,Ъч靠在沙发背上歇了会儿,脑子里尽是林依离开的背影。
“哐”的几下,许暮州突然将药全部扔进了抽屉,目光复杂的仰头喝了口水。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死心,他不明白,林依倒底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被余晖笼罩的客厅分外寂静,许暮州看着林依离去的方向出了神。
另一边,身无分文的林依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中。
一是奶奶的巨额医药费,二是请律师的费用,哪一个她都无法拿出钱来。
万般无奈之下,她去了高级会所中当陪酒。
整整一周,林依化着浓妆,穿着紧身短裙和黑色丝袜,看着一个个大肚便便不停给她灌酒的中年男人,从最开始抗拒到最后麻木。
许暮州很讨厌会所的风月气息,但为了公事又不得不踏入这个满是酒气的包厢。
一中年男人醉的七荤八素迎着许暮州,随后对靠在一边的林依喊:“小顾,来给大律师敬酒!”
林依醉醺醺的直起身,端着酒杯对着许暮州笑道:“律师……律师好,我敬你酒,你帮我打官司。”
这声音像是炸弹爆炸在许暮州脑子里!
许暮州抬头就看见打扮妖艳的林依,面色一沉,一把抓住摇摇晃晃的她,借着大屏幕的光看清了她酡红的脸。
胸口“噌”的冒上了一把火,许暮州紧紧揪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包厢中拽到无人的走廊处。
“你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许暮州怒视这她,他知道林依叛逆,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来做陪酒女。
看着她一身黑色的紧身裙,披着黑色的波浪卷发,目光迷茫再想到刚刚包厢中那几个男人,许暮州恨不得打醒她。
林依眯着眼,似是认出了他。
“小,小叔。”她嬉笑着靠了过去,高跟鞋加上醉意让她难以站稳,“你来了啊。”
许暮州推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林依,你还要不要脸?”
林依踉跄了几步,一手扶着墙,双目游离在意识以外:“脸?”
她突然笑了出来,葱白的指尖指着自己胸口:“我,只想要命……呃,要我和奶奶的命。”
即使是醉了,她却还能感觉到心在隐隐的疼痛。
许暮州只当她在说醉话,一脸深恶痛绝:“你真的没救了。”
他转过身,不愿再多看林依一眼。
林依喘了口气,看着那熟悉的背影,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用着哭腔唤:“暮州,暮州……不要走,别丢下我……”
许暮州身形一怔,林依从未这么叫过他,这几声软软哀切竟让他一时间忘了去挣脱。
直到同行的人看到后打趣:“怪不得许律师还单身,原来是把小情人藏在这儿了。”
这一句话让许暮州羞愤不已,掰开林依的手,一把将她推开。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摔倒在地的林依,毫不留情转身而去。
“暮州……”林依伏在地上抽泣着,散乱的黑发黏在满是泪水的脸上。
两天后。
林依面容憔悴,背着包走进一家没有许暮州的律师事务所。
她从包中掏出一叠钱放在律师面前,语气疲倦但坚毅:“请帮我打场官司。”
林依提供的资料没有目击证人,受害人也还在昏迷。
陈律师表示控告陈慧成功的几率并不大,除非奶奶醒过来亲自指证她。
纵使这样,林依还是与陈律师签了合同,由他受理此事。
许暮州家外。
林依踌躇了片刻,才小心的掀开门口的地毯。
一把钥匙明晃晃的躺在地下,许暮州没有把它拿走,她松了口气。
晚上六点半。
许暮州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香让他怔在原地。
“出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压力。
林依围着围裙,从厨房中探出身来咧嘴一笑,声音清亮:“你回来了,饭马上好了。”
许暮州突然愣住了。
她黑发松松绑在脑后,一身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温婉贤淑,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
瞥了眼不知何时又回到茶几上的胃药,许暮州神情复杂:“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
林依将菜端上桌,一脸无赖:“我又没答应。”
许暮州蹙眉,解下领带径直去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身休闲衣服,旁若无人的倒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书。
林依站在餐桌旁,一盘盘本是热气腾腾的菜像是她的心逐渐凉了下来。
她忍着心里酸涩,随便扒了几口白米饭后就将碗筷收拾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子里飘着碗碟碰撞声和水流声,心不在焉的许暮州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厨房门口。
放空的眼神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多年前
他初次见林依,她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眼中的胆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见着谁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哐铛”一声,惊的许暮州丢下书,脚步匆匆跨向厨房,只是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
听着里面淅淅索索瓷片碰撞的声音,他不冷不热的朝里面问:“怎么了?”
林依背着手,脸上挂着有些窘迫的笑走了出来:“对不起小叔,手滑了。”
许暮州瞥了眼她躲藏的手,转过身回到阳台若无其事的继续看书。
只是紧蹙的眉头再未展开过。
“小叔。”林依拿起包,眼神略带着不舍,“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会。”许暮州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林依早想过他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带着噙着满眼的泪水转过身走了出去。
房子又回归了寂静。
许暮州看着桌上的胃药又出了神,他会不会想林依,其实他不知道。
从来能言善道的他,居然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之后几天,许暮州也没有见过林依,但知道她一直会来他家。
因为他每次回家都能看见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直到一个暴风雨天,许暮州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
繁琐的工作加上回来时淋了雨,他病倒了。
昏昏沉沉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许暮州费力的揉了揉太阳穴,却觉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咔哒”一声开门声,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声焦急的惊呼。
“小叔!”
林依见许暮州发烧了,连忙拿出毛毯盖在他身上,打湿了毛巾轻轻贴放在他额头。
一遍遍换着毛巾,等他额头温度降下来,林依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跪坐在床侧,目不转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暮州,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着许暮州的轮廓。
描至他紧蹙的眉头之时,林依眼眶突然酸涩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许暮州笑了。
“小叔。”林依双手交叠放在许暮州头侧,下巴磕在手上,声音轻而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真的生病了。”
“等我死了后,你是不是就会笑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叔,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说着说着,竟已泪流满面,眼泪落满了手背。
林依轻轻探身过去,将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许暮州紧绷的唇边。
她含泪笑着,心中满是这一生都求而不得的悲凉和无奈。
次日一早。
许暮州撑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摇晃的走出房间。
客厅内一股米香味,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昨天他好像听见了林依的声音,是她来照顾自己了吗?
也是,除了她还能有谁会来。
许暮州苦涩的嘴似是被那粥勾起了食欲,他坐在桌旁,一口口吃着口味清淡的粥,眸色复杂……
直到晚上,许暮州接了个电话,穿好衣服出门。
开车来到林依陪酒的会所。
此时林依已经上好妆,按照领班的要求去陪一个老总喝酒。
转角之际,蹭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下意识的说了句:“不好意思。”
“林依!”
她惊得连心跳都好似停了,抬头看着眼前盛怒的许暮州,避之不及。
“你是已经喜欢上这工作了吧。”许暮州语气好似连齿缝间都夹着愤恨。
林依有苦难言,她若不在这儿陪酒,又怎么去付奶奶高昂的治疗费。
“小叔,我……”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林依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望着许暮州,被他嫌恶眼神刺的生疼。
许暮州冷嘲一声,转身离开了,背影比从前更为冷漠决绝。
林依想去抓住他的手扑了个空,只能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着他渐渐远去。
往后几日,许暮州烦躁到连工作都开始走神,时不时推开眼前的文件冷着脸捏着眉心。
“许律师,我这儿有个案子你受理一下吧。”
同事将一份资料放在他办公桌上。
许暮州瞥了一眼,语气不太好:“原告被告?”
“被告,不过原告胜算不大。”同事将案情说了一番,许暮州也大致明了,将注意力放在处理案件上,暂时摆脱了因林依而生的莫名情绪。
直到开庭那日,两天都不曾睡过觉的林依带着憔悴的面容踏进法庭。
可在与被告席上辩护律师眼神相撞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被告席上的许暮州同样惊愕的望着原告席上的林依。
当林依看到许暮州时,她心里已经知道,这官司输定了。
整整四十五分钟,林依只是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她听着自己的辩护律师声音越来越低,而许暮州口若悬河的推翻她一条条证据……
休庭的十五分钟许暮州紧绷着脸,拇指摩挲着手中的文件,终是没有去与林依说一句话。
“因证据不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随着法官的宣判和法槌落音,这场官司了结了,林依也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直到走出法院,她蹲在马路边,双手穿在黑发间缓缓蹲了下来。
压抑的哭声让行人频频回顾。
天边的闷雷渐渐接近,天空也开始飘起了细雨。
“这是法院,要哭回去哭。”许暮州清冷的声音自林依身后传来。
林依慢慢放下了手,沙哑的声音凄凄惨惨:“我输了。”
许暮州站在她身后,头一次心中生了些悔意。
陈慧是林依继母,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林依还有个奶奶。
难道她去会所做陪酒是因为需要请律师和救她奶奶吗?
一股咸腥气息伴随着心绞自心口袭上了林依的喉间。
她撑着路灯柱沉重的站起身,生生将那股咸腥逼了回去:“小叔,你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律师。”
天空的雷声越渐清晰,许暮州看着她瘦弱了许多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紧。
“上诉吧。”
“然后呢?小叔做我的律师吗?将你推翻的所有证据重新作为证据去告被你辩到无罪的陈慧吗?”
林依言语带刺,却让许暮州无可反驳。
他心躁的扯了下领带,有些不自然的问:“你奶奶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老人家伤及肝脏,又有心脏病,恐怕很难熬过术后的并发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林依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我真的好恨陈慧。”
她抬着灌了铅一般的脚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和嘴唇让许暮州更觉难受。
许暮州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林依眼底的恨意他看的很清楚,也因此又多了几分愧意。
“小叔,我想让她死怎么办?”
林依的语气中带着些迷茫和隐忍,一个令人发憷的问题被她轻飘飘的问了出来。
回想这十多年,陈慧对她的折磨,她不止一次生了杀心。
但是她还有奶奶,还有许暮州,他们就像她的紧箍咒。
每每在她挣扎善恶边缘的时候将她拉回善的那一面。
许暮州眉头紧蹙,只当她说的是气话:“你让她死,你就得坐上被告席。”
林依又吞咽了一下,呼吸沉重到开始颤抖,她费力的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但是如果对面不是小叔的话,我应该也不会太惨。”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轻佻意味,许暮州最不满的就是她对什么事都是这种态度。
“你最好别乱来。”许暮州扔下这一句,转身率先离开。
看着许暮州走了,林依抽搐的身子陡然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滴滴血沾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
她喘着粗气,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拿起响了半天的手机。
“喂?”
“顾小姐,您奶奶她刚刚因并发症去世了……”
林依的手机缓缓落在地上,眼前阴沉沉的天仿佛一下子黑了下来。
她没有看到奶奶最后一眼,连准备好的治疗费最后也变成了一方墓的钱。
林依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奶奶曾经的屋子,却见屋里站了个不速之客:陈慧。
陈慧张牙舞爪的朝着她伸出手拧她的手臂,张嘴就骂:“死丫头,敢告我!”
林依挣扎着将其推开,怒视着她:“陈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你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呵!”陈慧反而嗤笑一声,一把揪住林依的头发,“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可以踩着钱爬上来。”
紧接着她眼神一狠,手中力道更甚:“快把老太婆的遗产拿出来,你还想独吞?”
遗产?若是奶奶有一点钱,也不至于住在这种破烂地方。
林依怒不可遏的瞪着她:“当年你们拿走所有的拆迁款,连一块钱都没有留给奶奶,她哪来的遗产!”
陈慧推开她,忽然拿起桌上顾奶奶的遗照,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遍地都是。
“当年拆迁款可是有五百万,老太婆却只拿了三百万出来,你不是要独吞是什么?”
“陈慧!”林依猩红的眼死盯着她,心中怒火烧的她浑身颤抖。
她一把冲上前,掐住陈慧的脖子将她往外推搡着:“滚!”
“你,你个死丫头……”
陈慧被掐的只翻白眼,她下意识的抬脚踢林依的肚子。
林依被她一踹摔倒在地,玻璃碎片深深刺进她的脸颊中。
伴随着一声闷响,她忍痛抬起血淋淋的脸,在看到门外一幕后瞳孔瞬时紧缩。
陈慧已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血不断的从她脑后流出,一旁石臼一角满是血迹。
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让原本安静的小区吵闹了起来。
林依被送到医院包扎好伤口后便被民警带去了警察局。
陈慧脑部重创,失血过多,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她的鉴伤结果和颈部的掐痕让林依即将背上了故意伤害的罪名。
拘留室内,林依靠在墙边看着手上冰凉的手铐发了呆。
从前她因为打架也进过警察局,但也只是被教育了一番,远不如今天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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