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这世上怜爱花的,只有花自己。
4月里,我讶异于她们的明艳光景。如海浪般跳跃翻涌的粉色充斥着视界,轻盈似云霞,烂漫如初恋,让人们不得不为其驻足,为其高歌,为其赞颂,以致为其倾倒,为其折腰。人们渴慕她们的芬芳,一点点靠近,暧昧的距离更显娇媚可亲。即使闻不到一丝香气,也不觉失望,因为还有想象的力量弥补这种缺憾。千百年来的文人墨客留下多少浪漫绝伦的诗篇,那里记录着她们千年不灭的窈窕倩影,朝朝暮暮始终如一。
可古今有几人曾怅惘过花谢后的归宿在何处
5月里,她们早已不见身影。
吟诵过花的美好,哀叹过花的凋谢,任凭青春再光辉烂漫,也难逃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昨日的金枝玉叶,一场大雨便足以销金化骨,褪去嫣红半霎。枝间绢素作了脚下泥土,虫鱼不食,人皆嫌怨。我踩过花的尸骨,稠错如粥,苍白无力,唯有残存的一丝绯红证明着她存在时的芳菲如意。
一切不过庄周一梦,换得繁华一空。
然而今天再见樱树,红落的果实早已缀满枝头。原来从亮丽光鲜到遍体腐朽仍不是生命的真正的结局,那从腐烂尸骨中重生的才是你我所向往的最终归宿。
赫拉克利特说,生命是火,永不熄灭,绝不停歇。手捧唯物主义的书卷,诚然生命不是火,万物也不源于火,但我却依然期盼去成为一团火,哪怕狂澜万丈也无法将我荆棘般蔓生的野心磨折。我不害怕割裂的皮肤下奔涌的鲜血,我不相信会为半生灿烂来把寂寞偿还。我只知道寂寞前的美丽叫做青春,熬过寂寞后的黄昏,那远方炽热的霞如血光迸溅的,是我攀登欲望时的彼方。
我没有樱花那样娇媚的容貌,但至少可以拥有那样崇高的生命遥想。月下山前,形形色色的生灵会驻足花下,艳羡或嫉妒,在凋零之时又虚情假意地落下几滴怜惜的眼泪。那或许会为花带来些许慰藉,可于她们自身的生命路途并无裨益。如此看来,花比人更明白这样的道理,她们从不期许被赞赏,即使墙角茕茕独立,临寒仍独自开的。这是花肆意生长的心诀,也是给予你我的告诫。
我爱,或不爱。
我恨,或不恨。
这与任何人都无关。
唯愿应四时而生,依昼夜而栖,从此心而悦。
天涯无可觅,皆有花自怜。
——致每一个为梦想奋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