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唐墨,顾磐的武侠仙侠小说《亲爱的书生们》,由网络作家“空舟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墨是唐家的千金小姐,天性乐观,嫉恶如仇,不仅擅长写爱情话本,还乐于针砭时弊,用文字讽刺官场,为了收集写作素材,她伪装身份混入了九昭书院,被卷入了一宗大案,遇到了前来查案的刑狱司百户长顾磐。在联手破案的过程中,两人暗生情愫,经过一系列的波折,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凶手被捉拿归案,可九昭书院却因此蒙冤。为了洗清冤屈,唐墨与顾磐联手写了短篇小说,用来讽刺朝政,激起民愤……
“放榜了!”
“啊~又是幺妹儿和四哥。”
闹哄哄的人群中钻进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她看清榜上并列第一的名字,原地暴怒:“这不男不女的东西,抄袭还这么嚣张!投票的人眼睛都瞎了吗!”
她只顾自己骂得痛快,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群早已后退远离她。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与另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有些不对,看到周围人惊恐的眼神,还有人不住的朝她使眼色,她转身回头一瞧,吓得一激灵。
那胖子叫幺妹儿,瘦子叫四哥。两人最近几年在拟话本行业中异军突起,连续几年夺得榜首。但去年被人爆出抄袭丑闻,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惜只听见个响声,连浪花都没见到就被压了下去。而最初揭发他们二人的那位从此便在拟话本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人对他们二人恨之入骨,唐墨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未免还是有些慌乱。但一想到他们做的那些腌臜龌龊事,唐墨又觉得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自古邪不胜正,他们还能当街行凶不成?一想到这里她就挺直了腰板,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个。
四哥问她:“你是哪一个?”
这是要问明白,秋后算账了?唐墨也不怕他,指着榜上排名第三的名字,挑衅似的望着他。第三名“脉脉不得语”,与并列榜首的二位只有一票之差。
“原来你就是脉脉,久仰大名。”幺妹儿说。
唐墨十分满意当初给自己取的这个笔名,可如今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无比恶心。她不想再看到他们,扭头就走。
“骂完了人就想走啊?”幺妹儿在她身后喊道。
唐墨站定脚步,扭头问他:“你想怎样?”
“道歉。”
“休想。”
双方针锋相对,谁也不服谁。
四哥忽然笑了,说:“小姑娘,有骨气。希望能在今年的年终榜单上看到你的作品。”
“你威胁我啊?”
四哥笑着摇头否认道:“不敢不敢。”
唐墨说:“我告诉你,年终榜单的榜首我志在必得。”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咯。”
回到家里唐墨后悔不已,猫在被窝里,叫苦不迭:“我太蠢了!我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就算是有那心思也不能明着说啊。这要是没拿到榜首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吗?”
“哟!我们家的大作家还知道丢人啊。”
说话这人是唐白,唐墨亲生的兄长。唐墨听到声音便从床上跳下来,绕过屏风就看到唐白自顾自的坐在桌旁沏茶喝水:“你怎么来了?”
唐白笑着说:“我这不是来看看我家的大作家嘛……”
“打住!你要是来寒碜我的就别说了。”唐墨打断他的话。
看她真的有些生气,唐白这才正了正神色,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你的事情都传疯了。各大赌场全都开了赌局,赌你跟那两位对决,谁能拿到榜首。现在的赔率已经到了一赔五了。”
唐墨眯着眼睛看着他:“你……赌博?”
“你别乱说,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唐白惊慌失措的矢口否认。
“那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连赔率都打听到了。”
唐白哼了一声,说:“这还用打听,满大街都在传好吗?幸亏你们这行用的都是笔名,这要是真名,非得把咱爹气昏过去不可。”
提起唐父,唐墨立马捂住他的嘴,小声威胁他说:“你要是敢告诉爹爹,我就把你收集的那些烂七八糟的剑谱拳谱全给你烧了。”
唐白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保证不会说出去,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这赌局你打算怎么办?有把握吗?”他问。
一想到这个唐墨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忽然她灵光一闪:“要不我花钱买一个吧?”
唐白呵呵一笑,说:“真是个好主意啊。请问要花多少钱呢?退一万步说,就算咱家不差钱,可是这么大一笔钱支出去,你觉得咱爹会当做没看到?一个铜板数目不对,他能把去年的帐翻出来一笔一笔查清楚,你觉得你能瞒得过他?”
“我……”
“好,就算咱爹宠着你,不追究这笔钱的去向。”他忽然神情严肃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花钱买榜首跟那两位抄袭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你立志成为的是作家,不是作假。”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唐墨委屈的说,“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我话都说出去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唐白摊开双手说:“那也简单。我找人把他们的手打残,让他们写不了不就得了。”
“你别闹,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她白了他一眼。
“那就只能脚踏实地地写咯。我听说你这个月排在第三,与他们只有一票之差。那就证明你有实力,放心吧,你肯定能行。”唐白言辞诚恳的安慰她。
“但愿吧。”
一连两天都没见到唐墨的人影,唐白怅然若失。假期结束,书院开学。唐白站在门口往回望了望,平时每次他要回书院,唐墨总是来送他,只是这一次门口空空如也。他望见台阶上积雪消融未净,一股萧瑟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不免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上了马车,刚坐下就感觉脚底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与此同时一声娇柔的痛呼从座位底下传了出来,吓得他从座位上跌了下去。
车夫正在整理马匹的鬃毛,忽然听到车厢内传来唐白的惊叫,连忙问道:“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唐白赶紧爬起来,把座位底下那人拽出来,定睛一瞧,竟然是唐墨,“你怎么躲这里来了?踩到你了?疼不疼啊?”
“疼~”唐墨把手伸给他看,手指都被踩红了。
“阿兄给你揉揉,不疼了啊。”唐白一边给她揉手指一边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着她,忽然起了坏心,邪气的笑着说,“你说,如果你的手坏了,是不是就不用竞争榜首了?”
唐墨赶紧抽回了手,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我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唐白笑着说,“不过,你为何躲在我的车里,莫非你想吓我一吓?”
唐墨堆起笑脸,小心翼翼的说:“阿兄,我想跟你一起去书院。”
“为何突然想跟我去书院?你不是要争夺榜首吗?”他问。
唐墨极为认真的说:“我翻阅过近几年年终榜首的作品类型,都是写穷苦书生与富家千金的凄美爱情。我决定也要从这方面着手。可是我不知道书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想亲眼去看一看。”
“书生是什么样子的?我就是啊。你看我就行了。”唐白展开双臂,说。
“你别闹。我是认真的。我要跟你去书院,如实记录书生的真实生活,拿到一手材料,我就不信赢不了那两个只会抄袭的家伙。”唐墨双手握拳,似乎已经看到她拿到榜首,将那两个家伙踩在脚下,为广大劳苦作者讨回公道的画面了。“你觉得怎么样?”
唐白笑着点点头。
“你同意了!”她惊喜若狂。
“你想得美。”唐白果断拒绝了她幼稚可笑的想法。“书院里都是男人,你打算怎么进去?像你们那些故事里写的那样,女扮男装?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啊,是男是女分不清吗?”
唐墨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我加个裹胸,化个妆,把自己打扮得糙一点,这不就行了。”
唐白又问她:“非常好。那我再问你,学验呢?”
“什么东西?”
唐白耐心的同她解释:“书院都会给每个学子发一个用来证明身份的验,以便日后登记造册。这么跟你说吧,别说你是女子,就算是男子,没有学验,也休想蒙混过关。”
她满不在乎的说:“我伪造一个呗。又不是找不到做假证的。”
“好。非常好。”唐白皮笑肉不笑的点头称赞。
为了让他同意,唐墨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哪怕是我点背,东窗事发,我也保证绝对不会把你供出去。”
唐白幽幽的说:“你会不会把我供出去都不重要,反正我也没打算带你去。”
“那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唐墨感觉好像被人耍了,火冒三丈。
“我就想知道你有什么招数,到时跟书院里的人打声招呼,防着你点。”唐白得意的笑着说。
“你!你就不怕……”
“就不怕你把我的收藏全都烧了?去吧,能找到在哪儿算你厉害。”
“你!”
唐白轻轻拨开她气到发抖的手指,笑盈盈的说:“你乖乖的待在家里,我会时常给家里写信,你想知道什么,我写给你就是了,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快下车去,我去书院要迟到了。”他一边说一边把唐墨推下了马车,同时忙不迭的嘱咐车夫,“别给它梳毛了,快走!”
马匹迈着优雅的步伐拉动马车慢慢前行。唐墨被赶下车,心有不甘,站在一旁赌气。瞧着马车渐行渐远,她冲着那即将消失的背影暗暗的说:你等着,我不用你也能进去。
开学当天,迎接新生。唐白等人作为学长,协助先生办理新生入学事宜。
唐白在门口等了半天才看到江竹生姗姗来迟:“怎么才来?”
江竹生喘着粗气,说:“别提了,早上一起来就闹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了。”
“山长呢?”唐白问。
江竹生气呼呼的说:“我上哪知道去?这事你该去问张朝生,他跟我爹走得近。就仗着自己会背几篇古文,写几篇文章,一天到晚拽得跟我爹的亲孙子似的。”
“你可真会说话。”唐白远远瞥见那边零星的三两个学子的身影,于是又低声对他说,“一会儿核对学验的时候查仔细点。”
江竹生疑惑的望着他:“这话从何说起?”
唐白没有过多细说,只是一再强调:“你听我的吧,仔细点总没有坏处。”
“行。”江竹生用心的敷衍了他一句,心中纳闷书院又不是烟花之地,难道还有人想尽办法往这里钻不成?
话音刚落他们二人就瞧见山长与张朝生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
江竹生心有不甘,低声吐槽说:“笑得那么开心,到底谁是亲儿子!”
张朝生抱着厚厚的一摞本子跟在山长身后。山长忽然问他:“都交齐了吗?”
“回先生,都交齐了,除了……”他犹犹豫豫,似有难言之隐。
山长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正巧了,那冤家就在前面,他们两个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见了先生要行礼,这是自古传下来的尊师重教的礼节。唐白不敢怠慢,忙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先生”。书院之中无父子,江竹生见了父亲也要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唤他一声“先生”。
还不等他完全直起身子,就听见山长严厉地喝斥他:“业精于勤荒于嬉,今日再不上交日记册,就抄学规百遍,静思己过。”
按理说日记册是要过几天才到最后期限的。只是江竹生这人平时与人打打闹闹,百无禁忌,可一到了山长面前就如同耗子见了猫,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别说出言回复,据理力争了。
山长瞧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觉胸闷气短,火冒三丈,负手摇头叹息着离开了。江竹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朝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便抱着本子到一旁做新生入学登记的准备了。
江竹生暗暗的啐了他一下,低声怒骂道:“就他长了一张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张朝生忙着整理桌案上的东西,没有听到他究竟说了什么,但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就知道他一定以为是自己在山长面前说了他的坏话。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微微摇头,不屑与他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做无谓的计较。
唐墨给自己画了个朴素的妆容,又换了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农妇一样。她坐在茶馆角落的位置,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时不时抬头向门口张望。
忽然一人挑帘进来,是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人,约莫有三四十岁的模样,一身短襟打扮,面容黝黑粗糙,神色中夹杂着疲惫与兴奋。唐墨朝他们二人挥手示意。丫鬟便带着这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坐吧。”唐墨说,“东西带来了吗?”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布包裹,刚递过去忽然又抽了回来,追问道:“钱呢?”
丫鬟埋怨他说:“你这人怎么只认钱,我们像是差钱的人吗?”
男人紧紧攥着黑布包裹,目光在两人身上不断游离,想回答“像”又怕惹恼了对方拿不到钱,于是左右为难,纠结得神色痛苦万分。
唐墨看出了他的顾虑,非但没有怪他,反而还在心中暗自窃喜自己乔装改扮的妆容取得了成功。她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的放在男人面前,说:“这是原本答应你的数目。”
男人见了钱,两眼放光,掂量银锭的重量分毫不差,小心翼翼地把钱收起来,这才将黑布包裹交给了唐墨。
唐墨一层一层地解开包裹,一枚略比她的巴掌小一圈的木质小牌躺在她的掌心。木牌背面刻着“九昭书院”二字,翻过来正面顶头刻着“杂役”二字,中间竖着刻着她要的名字“唐小妹”,最下面刻着年号。
她摸着腰牌,喃喃的说:“做工倒是精细。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男人拍着胸脯保证说:“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实不相瞒,这是我远房侄女的腰牌,她前些天摔断了腿,开不了工,不能贴补家用。要不我也不能把这美差让给别人啊。”
唐墨又掏出一吊钱放在他面前,说:“方才那是租赁腰牌的钱,这一吊钱是要求你们守口如瓶。否则……”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男人就忙不迭的把钱塞进怀里,笑呵呵的保证说:“这您放心,出了这道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行了,没你事了。你可以走了。”丫鬟说。
“好嘞。”男人心满意足的抹着鼓鼓囊囊的胸口,笑眯眯的对丫鬟说,“以后要是还有这好事,还来找我啊。”
“知道了。”
等他走了,丫鬟才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您真的要去吗?”
“东西都到手了,还能有假?”唐墨细细的把玩工牌,心中还在为自己解决了前进路上的第一个绊脚石而沾沾自喜。
当她真真正正迈进九昭书院的那一刻,心中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新环境,未来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兴奋的是她混进了唐白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神情,惊讶?愤怒?无奈?真让人期待。
早就打听好了九昭书院的地形,她是从后门进入的,面朝南方,左手方向那边是厨房和仓库,右手方向那边储存柴炭。前方两排是宿舍,再往前就是祭祀、办典礼时用的文昌阁,最前方的便是他们平时上课的地方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该如何打入书生们的内部之时,忽然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扭头一看,却见一个藕色衣裳的女子抱着柴木,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她的身边全都是散落的柴木。不远处另有几个顽劣的书生打闹着跑跳着,时不时的还冲她扮鬼脸,想来应该是他们故意撞到了那位女子才是。
唐墨走过去把柴木捡起来,抱在怀里,笑盈盈的说:“你好,我叫唐小妹。你叫我小妹就好了。”
她瞄了一眼唐墨的工牌,恍然大悟:“早先听说书院找了一个杂役,原来是你啊。我是这里的厨娘,我叫小雅。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唐墨羞涩一笑。
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站住!”
两人齐齐转头看去。
方才那群为难小雅的书生老老实实的低头站成一排,垂头丧气的丝毫没有刚才生龙活虎的气势。再看训他们那人,看起来比他们年长几岁,生得器宇轩昂,训诫他们之时,举手投足间惯用手指指人,颇为强势。
“那人是谁啊?这么厉害,是教书的先生吗?”她问。
小雅温温柔柔的说:“他叫季星野,也是这书院的学子。”
唐墨以前或多或少的听唐白提起过书院里的事情,也大概知道都有什么人,只是从未见过,对不上号而已。可是让她感兴趣的不是季星野,而是小雅说起季星野的时候,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语气中充满甜蜜,眼里闪烁着光芒,完完全全就是书里写的少女怀春的模样。
“再敢在书院里恃强凌弱,别怪我不讲情面。走吧。”
“多谢学长。”几个小书生好像得了赦免,立刻落荒而逃。
季星野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收起了刚才像要吃人似的那副面孔,换上了一张温柔的笑脸对着小雅:“他们都是新生,不懂事。我教训过他们了。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多谢。”刚才还一脸痴笑的小雅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却收敛了笑容,整个人神情严肃,以礼相待,与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季星野的目光移向唐墨,眼中的温柔顿时消失不见。他冷冰冰的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唐墨正在心里默默盘算如何记载他们之间的故事,忽然被他如此质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抱着柴木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雅见她结结巴巴,以为她是被季星野吓到的,于是便替她解释说:“她是今年新招的杂役,叫唐小妹。”
季星野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若有所思的说:“之前油条宋说你什么活都能干,我才决定要你的。可是如今一看,你长得这么瘦弱,能行吗?”
唐墨生怕他不信,于是声音响亮的回答他:“我行!别看我是一介女流,可是我什么都能干!”
季星野掏掏耳朵:“书院之内禁止大声喧哗。”
“哦。”
小雅说:“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带她先走了。”
“我帮你吧。正好我现在闲着。”
季星野没皮没脸的抢了小雅手中的柴木,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可怜唐墨在后面抱着一大捆柴木可怜巴巴的跟在后面。
女人都是记仇的,唐墨也不例外。她跟在后面,才不过短短几十步就脑补出他们两个几十万字的拟话本。
金乌西沉。每年新生都会在晌午左右就报道完毕,只是碍于山长定下的规矩,江竹生等人才不得不在山门口一直待到日落。江竹生困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张朝生则在另一旁拿着一本小册子,小声咕哝着背诵文章。
唐白眉头紧锁不断翻看新生的登记册,从前往后翻了一遍,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翻过了新生的又翻看老生的,翻得纸张哗哗作响,搅碎了江竹生满腔的睡意。他翻了个面,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再翻就烂了。”
话音刚落,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报道”二字,吓得他睡意全无,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来人身姿挺拔,剑眉入鬓,发丝一丝不苟的全部盘在头顶,以一个银色发冠固定,一双眼眸半低垂,藏尽悲欢离合。唐白仔细打量他,这人身穿素净的霜色长衫,脚上一双皂色靴子,不像其他新生穿着打扮略显幼稚,只往那一站就让人觉得成熟可靠。
江竹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的伸着懒腰,打个哈欠,慢悠悠打开他的学验,没好气地说:“等着。”
张朝生向那边抬眼一瞧,发现没有自己什么事,于是又低头继续诵书了。
唐白以为他是新生,可是又不像其他新生那样大包小裹的,只是随身携带了一个普通的包袱。但若说他是老生,又觉得面生。总之就是感觉很奇怪。于是他踱步凑了过去,查看他的学验,这才恍然大悟。
这人叫顾磐,是今年新招的附课生。附课生就是插班旁听的学生,除了不供应食米之外,其他待遇基本与他们这样的正课生员无异。九昭书院每年都会留有附课生的名额,但是从来没有人用过,顾磐是第一个。
唐白又将他的学验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江竹生懒散的将顾磐的信息登陆完毕,将学验还给他,说:“你的时间掐得可真准,连累的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天。”
若是换做旁人,被人这么一说,难免难为情,要么回应一句抱歉,要么赔个笑脸也就罢了。可是这位呢,冷着张脸,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也不理会正在收拾桌子的他们,而是绕过他们,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进书院。
江竹生叉着腰气呼呼的盯着顾磐的背影,似乎想要把他的背影盯出个窟窿才罢休。“什么人呐!这么没礼貌!没看到我们这忙着呢,也不说来搭把手!就这么就走了!”
唐白什么也没说,只帮着他一同将桌椅板凳抬回去。两人一前一后的把东西抬进仓库。仓库常年没有人打理,每次进去都会吃一嘴的灰,不漱个六七遍的口根本吐不尽尘土。
江竹生走在前面,眼看就要到仓库了,立刻憋了口气。可他刚迈进一只脚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仓库里面的笔墨纸砚、刀枪棍棒、桌椅板凳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码了起来。
“你怎么不走了?”唐白搬着桌子停在他身后问。
江竹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将他们让进来。
唐白和张朝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俱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遇上田螺姑娘了。”江竹生一边放下桌椅一边半开玩笑的说。
张朝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先生吩咐季星野找个杂役,应是她做的。”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口中的先生自然指的是山长,而这句话也恰好惹恼了江竹生。
“你什么意思!显得你知道的多是吗!”江竹生追到门口重重的“哼”了一声,又转头对唐白抱怨,“你看他那副德行!开口闭口先生长先生短的,显得他跟先生多好似的。要不他给先生当儿子去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唐白拍掉手上的灰,边拉着他往外走,边说,“天都黑了,别忘了,先生要你今天把日记册交上去。快去吧,要不然又要挨罚被他看笑话了。”
月上中天,唐白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一阵陌生的敲门声。“谁啊?”
门外没有回答。
会是谁呢?他披上衣服开门,来人竟然是顾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他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已经做好帮他解决麻烦的心理准备了,谁知道对方将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袋塞进他的怀里。
顾磐沉声说:“这是自家做的糕点,粗陋之物,请笑纳。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唐白刚想说“不必如此客气”,对方却掉头就走,好像赶时间一样。没奈何,他只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想,这人可真够奇怪的,哪有这么蛮横的送礼方式。
他刚关上门把油纸袋放到桌子上,就听见门被大力的推开,又被粗暴的关上,发出一阵颤抖的哀鸣。江竹生重重的坐在床上生闷气,胸脯一上一下剧烈起伏。
不用说,一定又是在张朝生那里受刺激了。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俩好像天生八字相克一样,一见面就掐架,当然主要是江竹生自己去挑衅人家,张朝生倒是没怎么主动搭理过他。唐白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打开油纸袋,糕点的芳香顿时从口袋里溢了出来,弥漫了整间屋子。
江竹生吸了吸鼻子,立刻被这股香味儿吸引,也顾不上生气,像一只馋猫一样连滚带爬的扑到桌子上,眼冒金光的埋怨他说:“老唐,你不厚道啊,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才拿出来!”
唐白淡定的说:“这是刚才顾磐送来的。说是自己家做的,又说了一些冠名堂皇的话,说他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提起顾磐,江竹生就想起了他傍晚报道后潇洒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憋气,于是阴阳怪气的说:“原来他还知道礼数啊。”
唐白说:“看他的性格不像是知道送礼的人,兴许这是他们那儿的习俗,每到一个新地方就要给邻居们分发礼物。”
“这么好的习俗居然养出了那样一张臭脸,真是可惜了那一方水土。”江竹生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瞄准了油纸袋,猛地一扑。可惜扑了个空。
唐白将油纸袋护在怀里,调侃他说:“你说着人家的坏话,还好意思吃人家送来的东西吗?”
“哎,送都送来了,你总不能一个人独吞吧?”江竹生趴在桌上,努力伸手去够油纸袋,“见者有份……大不了我以后找机会还回去就是了……你给我尝一块!老唐!”
顾磐拿着油纸袋敲开了每一间房门,给每一间屋子都送了糕点。送完最后一间屋子,他放轻脚步顺着回廊绕到文昌阁,瞧见四下无人,噌的一声窜上了房顶。
夜深人静,书院内悄无声息,只有几间屋子还零星的亮着灯火。唐墨提着灯笼慢慢悠悠的在走廊里晃荡,腰牌也在她的腰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甩出一段优美的弧线。她美滋滋儿的寻思:“这份差事可真是天助我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能拦我?”
顾磐在房顶上看到她提着灯笼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这才从提着气,从屋顶向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
唐墨听到后方屋顶上有动静,赶紧跑出去举着灯笼查看,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是我听错了?”她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巡夜去了。
顾磐掀开一间屋子的瓦片,将迷香吹了进去,盖上瓦片,待迷香药力发作后含上一丸甘草丹在口中,从房顶跳进屋内,摸着黑迅速找到了包裹的位置。原来他刚才借着送糕点的由头,骗开所有人的门,趁机将屋内摆设的情况记了个大概。他东翻西找了好一阵儿,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又凭借着记忆将东西放归原处,原路返回。
唐墨巡夜折返,忽然一阵风吹来,灯笼灭了。“咦?哇,这么黑,不是要我摸黑回去吧?”她看了看四周,黑灯瞎火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对自己的遭遇深表同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这样咯。”
没有灯笼,她按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不慎踩到石子,踉跄了一下,万幸没有崴到脚。正当她想要为自己的不幸遭遇伤春悲秋之时,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影从屋顶上飞过去,落在文昌阁屋顶。
唐墨瞪大了双眼,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大脑大概停滞了三秒才开始思考:我该怎么办?要叫人吗?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一瞬间,过往在话本子里见到的各种杀人焚尸毁尸灭迹的桥段全都涌上了心头,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吓得她冒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最终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去打探情况。为了给自己壮胆,她顺手抓了把泥土攥在手心里。她想好了,一旦有情况就把土扬他脸上,迷他眼睛,然后赶紧跑到唐白那里,把他叫起来抓贼。
抱着这个直接简洁粗暴幼稚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文昌阁,屏住呼吸趴在门口透过薄纱向里面张望。屋子里面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异动。
她直起身子缓缓吐出口气:“兴许是我看错了。”
谁知一回头却看到一张人脸怼在自己面前。那张脸靠近灯笼投射下可怖的阴影,吓得她抬手就把泥土扬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撒腿就跑。
顾磐被冷不丁的迷了眼睛,却仍然能够迅速的拉住唐墨的胳膊,吓得唐墨挣扎得更剧烈了。
顾磐无奈,只得开口问道:“这位同窗,请问茅厕在哪儿?”
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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